?陈余见李良来势凶猛,情知大势已去,遂命陈葭母女和刚满月的外孙登车急驰东门外。欲寻张耳家眷,瑛娘已将病中的戎饼载入车中,亦奔东门而去。众人皆知张耳正在邯郸城东募兵。
陈余的亲兵卫队只有三百余骑,难以抵挡李良上千人的进攻,只能且战且退。
李良高喊:“陈余!你这个该死的监门卒!你不是看不起我李良么?有种就停下来与我见个真章!”
陈余大骂:“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本将军来日必取你狗命!”
李良:“哈哈!你还有来日?做梦吧!将士们!杀掉这个监门卒,赏百金!”
重赏之下,攻势更猛。陈余苦苦支撑,只希望陈葭母女和瑛娘他们能逃得更远。
狭窄的街道阻住了李良。李良冷笑一声,挥剑指着远去的马车:“放箭!”
箭雨朝马车奔去,护卫马车逃奔的士卒纷纷摔倒在地。
陈余已中数箭,幸有盔甲护身,未伤及內腑。见马车已经走远,高喊一声:“撤!”剩下不到百人随陈余向城东门奔去。
来到城外,很快赶上马车。李良的骑兵也随后而至。
四野开阔,李良指挥骑兵包抄马车,很快就要形成合围。
瑛娘拼命鞭打马匹,车轮卷起滚滚黄尘,眼看着就要落入叛军的包围圈。
突然,前面传来喊杀声。张耳已经得到武臣姐姐随从的报信,知李良已反,急率刚刚征募的五千士卒赶往邯郸。
见李良正在追杀陈余和众家眷,立刻率军将李良截住。
张耳长剑遥指李良:“李良!赵王重用于你,你为何恩将仇报?”
李良见张耳兵将甚众,遂勒住马缰大笑:“武臣乃伪君子,何德何能称王?尔等也不过是监门小卒,聚众谋反,忤逆不道,还敢妄称将相!今章邯、王离将军大军压境,不日即剿灭尔等黔首叛贼。张耳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张耳闻知赵王、左丞相已死,遂领军护卫家眷马车后撤。
李良不敢追赶,领军回到邯郸城内平定四城。
李良待后军进入邯郸,即下令大开杀戒。凡在赵国官府任职者,官职无论大小,满门抄斩。商贾巨富,一律抄家,若有反抗,立斩。这一轮劫杀,直至庶民百姓,无不家破人亡。邯郸城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看着满城血海,李良冷笑:“这些贱民,合当该死!只可惜走掉了陈余、张耳!”
张耳命部队向信都进发,以脱离危险区域。
见瑛娘、陈葭母女和孙儿都在,张耳心头稍安。来到马车旁边,却见躺在车内的戎饼脸色煞白,似乎病情进一步加重。
张耳:“大哥!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阵?”
戎饼声音已经很虚弱:“不要停,快点走。我不碍事。”
数十里之外,来到一座城邑,布防之后,众人稍事安顿。
张耳端着汤羹来到戎饼马车前,欲喂戎饼,却见戎饼咳出鲜血。张耳大惊,要将戎饼抱下马车,掀开锦被,赫然发现戎饼胸前一大滩血。原来戎饼胸口已经中箭,为不影响大队逃奔,竟自己悄悄地将箭拔了出来,用锦被盖上。
张耳从小就是孤儿,一位老乡贤曾收留了他,老乡贤得瘟疫死了;信陵君收了他做门客,信陵君郁郁而终;王都尉关照他,却被涉间砍了头;武臣待他如兄弟,也刚刚死于李良之手。戎饼是张耳当年逃亡路上第一个待他如亲人的人,张耳发誓要让戎饼过上好日子,可是,魏国灭亡,戎饼随张耳家眷躲进深山,颠簸到了陈县,也只能随张耳隐姓埋名在酒肆里做工,这才刚到邯郸住进右丞相府,却又染上重病,几乎没过上好日子。实指望求得名医治好戎饼的病,让大哥能好好在邯郸城里安享晚年,却又遭李良反叛,还被叛军射伤。
张耳实际上一直把戎饼当父亲看待,见戎饼箭伤已伤及内腑,心如刀绞。
戎饼缓声道:“耳弟不要悲伤,大哥这辈子有你,还有这一家子,已经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人世之间,命如草芥,大哥本是个卖饼的小贩,就是死在街头也没人过问,今天却能跟着耳弟住进相府,这一辈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耳弟不要挂怀,我还能挺住,继续行军吧,尽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张耳泣不成声,让左右速请医者。
待医者进门,伸手一探,戎饼已经没了呼吸。
张耳抱着戎饼放声大哭,众人悲戚劝道:“右丞相节哀,此处危险,尚请启程,前往信都。”
张耳收泪,亲赶马车率军前行。
轻骑早已进信都通报,信都郡守率众出城迎接,陈余急令郡守检点兵马,城外设哨布防。
张耳将戎饼安葬在信都城外一块山地高台上,满城文武前来送葬,一片悲戚。
张耳跪在墓前:“大哥!耳弟必取李良人头送至大哥坟前!”
陈余拔剑指天:“誓杀叛贼李良!”
众将士高喊:“誓杀叛贼李良!”
李良屠城之后,速报秦将涉间,称已占领邯郸,杀死赵王武臣和左丞相邵骚,张耳、陈余逃脱。涉间大喜,速报王离,王离报奏朝廷,封李良为飞骑将军,剪除叛逆余党。
涉间趁机率五万长城军出井陉攻击赵军,张傲、贯高拼死抵抗,但军力不济,引兵向代地后撤,涉间领王离军令随后追赶。
此时,天下格局已经发生重大改变,章邯已大破齐、魏联军,正向东追击田荣残部;李良突袭邯郸杀死赵王;涉间击败井陉赵军,并已追击至代地。秦廷重新控制天下大部,反秦力量进入生死存亡阶段。
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陈县县尉,现在却被朝廷封为飞骑将军,李良意气风发,随即引兵三万挥师信都,以剿灭张耳、陈余。
信都只有一万士卒,城墙矮小破烂,恐难敌李良三万人马。正焦急间,朱丹引两万人马从大河防线赶至。
张耳:“你离开大河防线,张黡一人如何应付章邯军?”
朱丹:“大哥放心。江东项梁率主力救援田荣,现在章邯军已被项梁缠住,一时难以脱身,大河防线暂时安全。我与张黡将军商量后,即率本部人马前来信都,必杀狗贼李良!”
张耳、陈余知武臣姐姐一向善待朱丹,武臣姐姐死于李良之手,朱丹必不会放过李良。
第二日,飞骑来报,李良已至城外十里,正在安营扎寨。陈余当即下令由朱丹任前锋,即刻对李良发起进攻。
李良闻听赵军已至,忙整顿兵马列阵相迎。
朱丹率一万前锋并不停歇列阵,直接冲向李良阵中。
李良虽有三万人马,但毕竟都曾是赵军,见朱丹率一万将士凶猛扑来,早已心虚。朱丹挥舞大戟,直扑李良:“狗贼李良!纳命来!”
李良军早知朱丹大名,见朱丹凶神恶煞般的架势,纷纷避闪。赵军随后冲杀,李良军顷刻之间就溃不成军,四散而逃,更多的兵士扔下兵器就地投降。
李良一看不妙,拨转马头就跑,在数百亲随的掩护下一路向西狂奔。
朱丹挥舞大戟紧追不舍,朱丹亲随也知道朱丹今天一定要取李良性命,遂离开大军跟随朱丹一路追杀下去。
这一追,就是三百余里,李良心胆俱裂,不知道有什么冤仇,朱丹竟如此疯狂。
前方远远看见邯郸,李良心想终于有救了,但不敢稍有停歇,一直往城门奔去。
来到城门近前,却发现城门紧闭,刚要喊话,却看见城墙上旗帜已经更换成赵国大旗,民军正在城上摇旗呐喊:“诛杀叛贼李良!”
李良情知不妙,调转马头要往北跑,朱丹早猜中李良要北逃,已命亲随截击李良北逃路线。李良见势,只好向南狂奔。
李良不再敢在大路上逃命,窜入林中小路。
朱丹率队继续随后追击,来到一条小河边。
李良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亲随,见朱丹杀到,纷纷抛掉兵器跪在地下,有些已经跪不起身,只趴在地下大口喘气。
再望小河中间,暮色之中,李良一个人摇着一只小舟正渡往对岸。
朱丹左右寻找渡船不得,挥起大戟下令:“杀!”
跪在地下的十几个李良亲随被斩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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