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2年,十七岁的秦王嬴政派大将蒙骜率军二十万,大破燕、赵、魏、韩、楚五国联军,斩首级二十余万,连夺魏国西河地区二十余城,设置为秦国东郡。
王都尉率领的外黄军只有一百来人生还,魏国损失精壮男丁十五万,哀鸿遍野,举国服丧,魏景闵王在大梁宫中大哭三日。
从此以后,魏国再也无力组织起大规模抵抗,直到公元前225年秦国大将王贲引兵围攻大梁,魏景闵王的儿子魏王假出城投降,魏国灭亡。
原本希望藉此战建功的张耳十分沮丧,虽然侥幸没有战死,但身为败兵,不仅没能替王都尉长脸,也在外黄父老面前很是抬不起头。硕大的校场,只有一百来人安静地在里面休整,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和生气,也没有了老少来围观。
朝廷果然没有追究残余外黄军脱军之罪,还赐下恤金。
但这一战,浇灭了王都尉的雄心,也摧毁了王都尉的信心。年轻时他也随联军与秦人打过仗,但那是胜仗,只是一窝蜂跟着追击。这次他算是真正见识了秦人的凶狠,近千人,刚一接触,就没了。都是自己训练无方,上千条命啊!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知道什么叫打仗。
王都尉将自己关在都尉府中一个月不出门。
张耳前来探视:“这一仗惨败,并非都尉大人的过失。外黄军只有一千来人,无力独挽狂澜。”
王都尉:“张兄弟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带兵无方,若非张兄弟相救,我早已命丧沟渠。我这个都尉做得太失败了。”
张耳:“都尉大人不要气馁。外黄还需要都尉大人保境安民。”
王都尉:“其实我呢,只是个小人物,钦慕英雄,但自己做不了英雄,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外黄县窝里横。早就看出张兄弟非等闲之辈,既然朝廷没有怪罪下来,我想把这重新整编的五百外黄军交给张兄弟。”
张耳:“交给我?”
王都尉:“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那老一套,已经不行了,这是天下大变的迹象。现在需要你们年轻一代的血性和勇气来重新训练军队。”
张耳:“好!我愿意为都尉大人训练武卒。”
王都尉:“别再叫大人了,今后以兄弟相称如何?”
张耳:“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王都尉:“贤弟,外黄的防务就全交给你了。用好你那班兄弟,他日必有成就。大哥我以后就只能跟着贤弟你沾光了。”
张耳:“大哥放心!小弟必当全力以赴。”
张耳回来说与朱丹、贯高等人,门人都愿意留下效力。
朱丹本就很不服气,认定此仗输在主帅身上,要不是主帅先逃,不会有这样的惨败。贯高更是认定,若是由张耳领着兄弟们来重新组建一支军队,必可战无不胜。
这让张耳复又找回了一点信心。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指挥大军杀敌,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有朱丹、贯高等十几个门人兄弟在,定可训练出一支让秦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回头点编士卒,分别任朱丹、贯高等人为校尉、百夫长。武臣留下的宅子,成了一个小小的中军大帐。
秦国连夺魏国二十余座城之后,将目光转向了赵国、韩国、楚国。魏国暂时得到喘息机会,而张耳也有了更多训练武卒的时间。
名将赵奢说,狭路相逢勇者胜。除了技击技巧以外,上阵迎敌主要靠的是勇气和霸气。若是没见识过狠劲,可能一招之下就被对手击毙,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五百外黄军在张耳等人的训练之下,在百人队能在前一仗大败中几乎全身而退的传奇激励下,脱胎换骨,与往日的武卒气质完全不同,一声令下,一个个能即刻变成恶虎。
张耳对这五百武卒很有信心,对朱丹、贯高这些百夫长更有信心。
这几年中,秦人没有再发起对魏国的战争。外黄城平安无事,远近匪盗听闻张耳之名,都不敢在外黄境内犯事。
外黄令非常高兴,率城中三老多次嘉奖王都尉和张耳。
张耳对外黄的现状很满意,希望整个魏国都能是这样的状态,老百姓就无需胆战心惊地生活在秦人的威胁当中了。
这一天上午,王都尉来到张耳家里,叫张耳去相亲。
张耳很是诧异:“当今乱世,哪有心情成家。不要连累了人家。”
王都尉:“贤弟有所不知。这个女子不是寻常女子,她是我好友宋公的女儿,名叫瑛娘,长得端庄美丽,原籍也是外黄,住在大梁,家里生意遍及各国,是有名的大富人家。瑛娘原本已经许配了人家,但她嫌弃男方懦弱无能,就逃婚到我这里。瑛娘一心想嫁个胸怀天下、能建功立业的英雄,大哥认为贤弟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和她说了。今天特来告知贤弟,还望贤弟去见一见。”
张耳:“既然这样,我哪里高攀得起?”
王都尉:“不瞒贤弟,为兄介绍过你之后,瑛娘已经特意央你嫂子到校场偷偷见过你,很是满意。现在只希望你去见上一面。”
张耳:“大哥容我考虑一下。”
王都尉走后不久,戎饼匆匆赶回家。
戎饼:“耳弟,王大人刚才和我说了,说有一个条件很好的女子相中了你,就等你去见一面。你还考虑什么呢?赶紧答应啊。”
张耳:“我正要找大哥商量。”
戎饼:“这个不需要商量,赶紧去。”
张耳:“好吧!我明天去。”
戎饼:“现在就去。我陪你去。”
戎饼拉着张耳来到王都尉家。
瑛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果然长得标致端庄,眉宇间一股男人才有的英气。
张耳与瑛娘两人见面,当下投缘。
王都尉大喜,遣快马到大梁报信,催请老朋友宋公到外黄商议张耳和瑛娘二人婚事。
五天后,一队车马进入外黄。宋公径直来到王都尉府前下车。
王都尉将宋公迎进府内。
宋公长吁短叹,向王都尉诉苦:“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心,不学女红,偏学刀剑拳棍。这次悔婚,让我这老脸丢尽了!”
王都尉:“儿孙自有儿孙福。瑛娘特立独行,或许自有她的一番福分。她相中的张耳,非是池中之物,他日或可飞黄腾达。”
宋公:“既然瑛娘与这后生投缘,罢了,我也只得答应这门亲事。”
宋公见过张耳,果然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当下选好良辰吉日,王都尉主婚,张灯结彩,张耳和瑛娘结成连理。
宋公已经在城里买了一栋大宅做聘礼。张耳与瑛娘居住进大宅,戎饼却死活不肯搬进大宅,非要住在老屋,他说已经习惯了那个地方。
好在两处相隔不远,张耳也只有作罢。
宋公商号里也有一百多名丁壮,负责各国之间的货物运输,但近年来盗匪横行,宋公的货物常被抢劫。瑛娘让张耳分拨手下押送货物,齐楚一带的盗匪竟慑于张耳、朱丹之名,不敢再打宋公货物主意。宋公干脆将商号丁壮一并拨给张耳调遣。
翁婿合力,竟将生意越做越大。宋公欣慰有加。
转过来年,瑛娘诞下长子张傲,夫妇二人满心欢喜,悉心养教。这张傲也非等闲人物,日后随父亲张耳和汉王刘邦转战山东各地,累立战功。
这期间,张耳夫妇二人夫唱妇随,家中整日高朋满座,已隐隐有了昔日信陵君的小气象。
这一年,外黄令病故。王都尉及外黄三老举荐张耳补缺。张耳的声名早传到大梁,魏相报奏魏景闵王,任命张耳为外黄令。
身为外黄令,更有责任保境安民。张耳与王都尉商议,秦国连年在赵国攻城掠地,赵国已无力抵抗,秦人很快就要对魏国下手了,外黄宜早作准备。张耳打算在五百士卒之外,再整训一千民军,将这平日耕种的一千民军也训练成具有强大战斗力的武卒。王都尉当即表示赞同。
魏国武卒曾经威震天下,在大将吴起手中,凡七十二战,胜六十四,平八,从无败绩。但那时的武卒是爵位,并有田地可分,而现在的武卒无田可分,虽然还被庶民们称为大人,却已没有实际地位,已经沦为普通的士卒,战斗力自然也大幅下降。
张耳的想法是,根据训练成绩奖赏民军,并在训练期间为民军发饷。府库没有这笔开支,张耳就自掏腰包。
外黄丁壮闻张耳之名,踊跃报名。一千民军在朱丹、贯高等人的严格训练下,战斗力很快就不下于一般的武卒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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