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回大梁,基本上没命。信陵君门下已经被魏王斩首了五十多个。
沉默了一阵,张耳从麻布包袱中掏出钱袋,弄出一阵响声。守门的年轻甲兵回头观望,盯住张耳的钱袋。
有希望了。
张耳将钱袋中的两百来个铜钱全部倒在地下,漫不经心的数着:“唉!要是误了事,主家肯定会斥责我办事不力。”
“大人!”张耳抬头叫唤甲兵。
“什么事?”
“大人,我要去一趟茅房。”
“哼,知道你要耍什么花招。不要再被我看见,明天托人去办一个临时路引。”
“是!谢谢大人!”
张耳拎起包袱走出门外,赶紧向城里街巷走去。
全身上下,现在只有袖口里剩下的六个铜钱了。钱袋里两百多个铜钱全给了看守甲兵。
但真要被押回大梁,那是死定了。两百多个铜钱换自己一条命,值得。
张耳用一个铜钱在街边买了两个饼,先填饱肚子。
现在怎么办?钱没有了,如何到得了楚国?
别说去楚国,眼下都不知道该躲在哪里过一晚。
转了几圈,夜色已深,饼摊还在。
张耳心里一动,来到饼摊前:“大哥,你怎么还不回去?家里人要惦记了。”
“哎呀老弟,我孤身一人,哪有人惦记。这就收摊回家喽,老弟你也该回家了。”摊主一边收拾着。
“大哥,我从大梁来,没地方住。既然您一个人,能否到您家里借住一晚?”张耳望着摊主:“我付给您两个铜钱。”
摊主就着附近酒楼的灯光打量了张耳一番:“我看你也不像顽劣少年,若真有困难,你就随我回去吧。住是没问题,只是地方简陋杂乱。钱就不用了,看你应该在急难中。”
张耳心头一热:“谢谢大哥!敢问大哥您怎么称呼?”
“街坊都叫我戎饼。我年轻时啊,被戎人抓去过,在那里做了十几年奴隶,学会了做他们的饼。逃回来之后呢,就以做戎饼为生了,大家也就都叫我戎饼。”戎饼担着担子领路。
只要以诚待人,总能收获善意。抱团取暖是人的天性,尤其在战乱频繁的年代。这是孤身一人的张耳一直有信心面对未来的重要理由之一。但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卖饼大哥如此相信自己,且不计任何报酬,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得好好记住这位大哥。
“戎大哥的饼味道真不错。”
“嘿嘿,那是当然。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叫张耳,大梁人。到外黄投亲,但亲戚搬走了。”报出假名,张耳觉得对不起这位仗义的戎饼大哥,但为不给双方惹麻烦,也只能如此了。同时,张耳决定,从今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了,也不算太对不住这位戎大哥。
一轮硕大的圆月早已升上半空,前面出现一栋土砖垒砌的茅草盖顶屋。
戎饼将担子放进屋内。
就着月光,但见里面一个案板,一口灶台,灶台上一块薄薄的石板,几个破旧的柜子,后窗靠墙地下平铺着一些麦秆,几片粗厚的麻布卷在一边。
戎饼指着麦秆:“就在那里睡。屋前水塘里可以洗脸洗脚。”
“谢谢戎大哥!”张耳将手中的包袱放在麦秆上,去水塘里洗了个澡,回来和衣躺下。
戎饼摸索忙碌了一阵,也在麦秆上躺下,很快打起了呼噜。
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张耳一时难以入睡。两个饼早已消化掉了,现在饥肠辘辘,戎饼担子里剩下的饼散发出浓香,引诱得张耳更是难以入眠。
偷吃这位大哥担子里的饼?那是万万不能的!饿死也不能。
儿时四处乞讨,并没少挨过饿,这点饥饿算不了什么。
想到儿时,就想到那个收留自己的老乡贤。老乡贤收留了一大帮孤儿,还教他们识字念书。张耳心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老乡贤。可是老乡贤没能躲过一场瘟疫,撒手而去了。成为孤儿以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亲人一般的人却没了。
现在连赏识自己的信陵君也死了!
为什么和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都去到另一个世界了?难道自己是灾星?可有个算命先生却说自己有大富贵。
人的命运真的是天注定的?就像投胎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
怎么可能!人一定得靠自己。
但只剩下五个铜钱了,楚国也去不了了,现在怎么办?
没人介绍,来历不明,去不了大户人家做工,但去酒楼食肆打杂,不要工钱,总能挣口饭吃吧。
反正不会饿死。
胡思乱想着,张耳伴着饥饿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天已大亮,戎饼正在石板上烤着饼,香气直钻入张耳的五脏六腑。
见张耳醒来,戎饼指着案台上几块热乎乎的饼和一罐饼糊汤:“饿了吧!那是给你准备的,吃吧。”
张耳拿起饼放进嘴里,三两下一个,瞬时将几个大饼吃光,端起饼糊汤猛喝了一口,打了一个饱嗝。
张耳掏出剩下的五个铜钱,戎饼呵呵一笑:“不用钱,这是我请你的。”
张耳:“那怎么行!”张耳将五个铜钱放在案台上。
戎饼将铜钱拿起来放回张耳手中:“知道你昨晚就饿了,肚子里的鼓声可能比我的呼噜声还大。但你坚持了一个晚上,也没动我担子里剩下的饼。张兄弟,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喜欢。所以呢,这几个饼是我送你吃的,不用钱。”
戎饼继续烤着饼:“一个人无论怎么落魄潦倒,但只要有原则,就一定会爬起来。你这么年轻,今后必有出息,我几个饼送给你吃算得了什么。”
张耳:“多谢戎大哥!”
戎饼:“什么时候回大梁?”
张耳略一沉吟:“我丢了路引,走不了了。再说大梁也已经没有家人。”
戎饼停下手中的活,打量了一番张耳,道:“张兄弟没说实话吧?应该不是丢了路引,而是根本没有路引?”
张耳脸一红。
戎饼放下手中的活,看了看门外,回头拉着张耳坐到麦秆上:“别看我只是个卖饼的,但在戎地住过十几年,虽然是当奴隶,也算是走南闯北过。张兄弟虽然穿着粗麻衣,但并不像个仆役,你来自大梁,却没有路引,而魏王正在抓人,大概我也能猜到张兄弟是什么人了。你放心,魏王昏庸,老百姓都知道,信陵君是英雄,他的门下也是英雄,而张兄弟的为人我也见识过,若不嫌弃,你就在我这里躲一躲。”
张耳:“这会连累戎大哥。”
戎饼:“外黄不是大梁,只要你不是进城出城,没有人盘查,你放心好了。”
张耳长揖在地:“多谢大哥!”
戎饼起身:“好了,我做生意去了,你好生歇息一下。”
张耳:“都睡一晚了,看我能帮大哥做点什么?”
戎饼:“我这卖饼的哪用帮忙。要不这样,我去问一问哪里可以做工,到时再以我亲戚的名义介绍你去,你就可以在外黄长住下来了。我看你也就剩那五个钱了,这里留了一些饼。等我晚上回来吧。”
又是一位亲近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不会害了这位大哥吧?
若能躲过这一劫,必把这位萍水相逢的大哥当兄长一般侍奉,一定不能再让关心自己、帮助自己的人再遭厄运。若我张耳有出头之日,要让戎大哥享尽人间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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