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能再等等。他这样回答裴玉玲。其实他心里也蛮急,他并不想在咖啡店里继续呆下去。因为他感觉自己是咖啡店里最清闲的一个。王经理并没有安排他什么事,只有熟客来了,才让他陪人家聊聊天、下下棋,东拉西扯说些屁话。可他的薪水却不少,甚至一个月随便怎么花都用不完。隔三差五地,王经理还请他外出喝酒,说老板的外甥,巴结一下嘛。有一次,王经理醉眼朦胧地对他说,王老板好喜欢你呀,他想用你,又对你拿不准,就让你在咖啡店呆着,这不是为难我吗?我知道经理的位子迟早是你的,我当然不敢马虎你呀。但我想你最好还是留在王老板身边,那可比这咖啡店的好处大得多······何立族当然也感觉舅舅王子墨是喜欢他的。可能是他自己的儿子王世林不争气,才对他这个外甥稍有倾斜吧。遇到一些酒宴之类的场合,王子墨就爱叫上何立族,别人夸奖何立族的时候,常常是附带恭维他,这外甥多像舅舅啊!他这时也会瞥一眼何立族,阴沉的脸也稍稍和悦些。
世林本来对父亲的冷落习以为常,但是何立族受宠后,他的心里也起了微妙的变化。父亲原是嫌弃他的母亲,现在连他也嫌弃了。这样一来,他对何立族刚有的一点热情不仅消退了,还多了一些嫉恨,总觉得是何立族抢了自己的位子。因此暗下寻思,要找机会给点颜色让何立族瞧瞧。
这天,王子墨又把何立族叫到他家里来,说陪他下围棋。何立族说不太会,王子墨说没关系。他俩关在书房里,不让别人打扰,连秀芝都不让进,何立族见他举动不同以往,像是有话要说,便有几分紧张。担心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
两人默默下了十来分钟,王子墨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认识香草?
何立族一愣,他怎么问起这个,自己见到香草几次,都没说过一句话,难道王子墨知道香草原来的住地?
不太认识。何立族摇头说。
王子墨看他一眼,直接点破道,她家原来就住在浏城桥那边,好像你说你也租住那边吧?
他心里一惊,到底是搞特工的,什么也瞒不住。这一想,后背凉飕飕的,莫非他也知道了裴玉玲?
她变化太大了,简直认不出。他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说。
王子墨又盯着他看了一眼,忽地笑道,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就不讲话呢?怕是你以前欺侮了人家。
哪会呢?瞧她那副样子,是让人欺侮的吗?
王子墨也笑了,隔了几分钟,他说,香草是西犬大佐的朋友,好像跟重庆方面有些联系。
何立族脑子有点蒙,印象中的孔娜除了妖艳怪气,还真看不出有其他能耐。这个香草,难道是鬼魅附身,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们又捕获一个电台,是戴笠手下的,正准备将其处死,西犬却莫名其妙地把人放了。估计这是香草起的作用。王子墨拿起一粒黑棋子说。
虽然何立族对什么戴笠、共产党都还比较陌生,只是偶尔听裴玉玲说起过。这个时候从舅舅口中说出来,他有几分小心了。忙惊讶地说,不会吧,我不太相信。
王子墨轻轻一笑说,我也希望不是,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想派你去接触一下香草,弄清她背后的影子。
这······,他显得勉为其难。裴玉玲要他来弄清王子墨的情况,王子墨却让他去接触香草,这一耽搁,不是会误事吗?又想到,自己与香草见面几次都没找到机会说话,现在去找她,多少有些尴尬。便灵机一动说,世林跟她关系不是不错吗?他去应该比我合适。
世林只会当跟屁虫。王子墨摇了摇头说,你去最合适,街坊邻居嘛,最容易拉近感情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何立族正要说什么,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世林斜叉着腿靠在门边,极不友好地对他说,穷亲戚又来了,这段时间捞的油水还不够吗?
何立族窘得脸红,他搞不清世林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王子墨见此,忙摆手要他出去,边斥责他便说自己和立族有要事要谈,不要来捣蛋。世林好像还是不肯放过何立族,瞪了他一眼,啪地把门重重关上。王子墨震得一愣,高声叱骂这忤逆子,说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手上。转而又安慰何立族。
虽说得到王子墨的安慰,但何立族心中的怨愤日积越重,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到某种危险之中,而且已经无法摆脱。因为血气方刚,他想了想直言不讳道,大舅,这件事最好还是找其他的人吧,我不想接近那个女人。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子墨拍了一下棋盘,严肃地说,我正要看看你的能耐呢。
可,可我有喜欢的女人啊。
逢场作戏,不是要你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王子墨说完,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倒是痴情,那姑娘也是浏城桥那边的吧,我可能见过,几时带来玩玩,我看人是很准的呢。
何立族很是吃惊,他生怕王子墨继续刨根问底,只好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立族离开沙头镇这几年时光里,各种复杂的人事关系反复纠缠着他的母亲秀秀。特别是传闻他的父亲何彪被砍头之后,围绕着他母亲秀秀发生了各种啼笑皆非的事情。这也是王伶秀几次托口信让何立族回家娶亲的原因。她认为,要是自己当了婆婆,至少应该不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了吧。
那是八月十五前一天,周少文拉着一匹绸缎,在朱保长的陪同下来到秀秀家里。在一匹大红绸缎的对比下,她的屋子简陋而寒酸——砸了梳妆台,她的屋子里除了藏在柜子里的漱口盂和花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而放绸缎的炕席因为立仁尿炕,席缝里已长出一排黑乎乎的草芽。周少文和朱保长都穿着锦缎长袍,脚腕上绑着新绿的绑腿,他们进门时她正在给立生梳头,尽管满心的仇恨,可她仍然装着笑脸,找块抹布擦了擦炕沿让他们坐下。周少文坐下,可朱保长没坐,他手拄一根铜箍拐棍,指着绸缎说:“少夫人你有福了,这是周东家给的彩礼,他要娶你做小的。”
秀秀似乎没听明白,瞅了瞅周少文又瞅了瞅朱保长。
“何彪死了,临资口都贴出告示了,周东家不嫌弃你身子贱,要娶你填房。”朱保长咳了一嗓子,带着一丝冷笑说。
快四十岁的王伶秀惊呆了。要她带一帮孩子进周家,孩子们也许得了好,可她没有这个准备。她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她又必须想出个办法来。她环视着身边的几个孩子,目光坚毅而沉稳。周少文看出了端倪,忙说:“这个事也不急在今天,要是你想好了,咱们就定在中秋后的九月十九。”说完,看了一眼朱保长赶紧转身。谁知就在这时,风门轰隆一声被刮开,接着,只见何豹拿着铁锹冲进来虎视眈眈,放声道:“谁要是拉走我家嫂子就叫谁去见阎王爷。”
这对狼狈为奸的家伙吓得俯首帖耳,嘿嘿点着头,谄媚地递出几声奸笑,屁都没放就离开了何家,并在何豹的威胁下回头拿走了锦缎,可一连好几天夜里,都有一帮人在何豹家门口吵吵巴火要揍何豹,要不是这时林资口镇又传回消息,说何彪根本没死,抓他的人砍错了头,朱保长一伙关何豹的禁闭都是可能的。
虽然多日来的受伤的心得到了抚慰,可何豹不但没和她重修旧好,反倒连她的门都不登了。
王伶秀更加思念远在长沙做事的儿子何立族,据长沙回来的乡亲的消息,听说立族现在他大舅那里做事,王伶秀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王伶秀在为儿子担心的时候,何立族正在长沙楚天大剧院跟一个女人周旋。
当晚上演的是《贵妃醉酒》,香草陪着市长夫人在楼上的包厢里就座。何立族准确滴掌握了香草今晚的相关信息,提着两盒点心忐忑不安地上了楼,可刚到楼梯口就被人拦住了。
“这是王部长送给市长太太享用的。”何立族把点心提起来说。
那人把纸盒打开看了看,又盯着他审视了一番,才带他进入包厢。随后对右边那个长相富态的女人小声说了几句。
女人转过头,见身后一位西装青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便问:“你是······”
他欠了欠身道:“我叫何立族,是王部长手下的,这是我们部长孝敬您的!”说着,将手上的点心递了过去。
“哟,又让你们王部长惦记了!”妇人夸张地叫了一声,打开纸盒,捻了些放口里嚼了嚼,“还不错,香草,你尝尝。”
香草小姐翘着兰花指尝了点,“嗯,是不错呢。”她附和着,目光却始终不离台上。
站在一旁的何立族差点被激怒了,或者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的自尊心不容许一个女人如此轻慢。何况,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这好比背后有人拿枪*着他前行。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缩的可能。
“香草小姐,真的认不出老街坊了?”他挑开了那层窗户纸。
“是吗?”香草转过头来看了看,装着惊讶地叫道:“哟,是何先生呀,好久不见了!”
市长夫人听到了,便微笑着招呼何立族,原来是老街坊,那就在这里坐坐吧。
何立族点头致谢,没有动,他在观察香草的反应。
香草反应很快,说,夫人要你坐,就坐呀。
谢谢了,何立族说着在靠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个女人随后无语,看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在专注地看戏。过了一会,香草转过头跟他搭腔,几年不见,越来越帅了哦,目前在王部长手下做事吗?
是的。他笑着点头说。
听说他是你亲舅舅?香草似问似答地说。
可不嘛?你看还真长得有点像呢。市长夫人侧头瞧了他一眼,转瞬带着笑脸对香草说。
香草递了一根烟要他抽,他摆摆手说不会。没想到此时香草对他嫣然一笑,立族你可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开发。他总算听出一点老街坊的口气,以为接下来就有话可说了。但出乎意料,香草刚抛出一点点丝线,就收了回去。何立族暗自忖道,看来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角色。正当他左思右想的时候,香草竟然侧过身子,嘴唇差点抵着他的耳朵了,小声问他,明天晚上有空吗?还不等何立族回答,香草接着说,明晚南门口花园有个酒会,请你参加。西犬大佐也要到场。香草身上的香水味让何立族有点窒息,她接着问,你能不能顺便把秀芝小姐也叫上,西犬大佐想见见她。
他正想告诉她那不可能,人家小姑娘才十几岁,忽然一个黑衣人闯进了包厢,看样子是市长夫人的熟人,只见他朝夫人点了点头,在何立族耳边低声说了句,你跟我来一下,便拉起他往外走。
何立族稀里糊涂地被人带着出了包厢,下楼,到了后台走道的旮旯处,冷不丁后背轰地一下,他痛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还未缓过神来,后背又接连挨了几掌,把他击得像沙包似的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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