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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知庸坐在那座紫檀太师椅上望着这位正在注疏勾画草蛇灰线熙家大少,笑道:“你想要学武,我无所谓,只是我想要你想清楚你是为了去和林关西岳明成那些人讨些陈芝麻烂谷子,还是当真想要问鼎那武学巅峰,做那天下第一人,亦或者是学哥舒家的漏网之鱼去行侠仗义任侠江湖?哪怕只是你想要尝尝鲜,我也不阻拦你,我总觉得有时随性而为也不失为一种无心插柳的机缘。”
熙扶苏低头认真抄写注疏勾勒,轻声道:“毕竟人家家传武学托付给我,怎么也不能束之高阁熟视无睹吧,再者说了我就是简单练拳不也能够强身健体吗,总归是有益无害嘛!”
熙知庸笑道:“你这可是在敷衍我呀。”
熙扶苏咧嘴一笑,道:“跟你说话只能敷衍,若是说起那些大道理,谁又能够说得过你呀。”
熙知庸微微一笑,倒了两杯清茶,端起其中一杯轻轻一嗅,茶叶是当地小乌山特产的深山老茶,并没有名字,却是这位北唐首屈一指的当代大儒的钟爱之物,汤色青紫,茶叶卷曲如螺,入杯即沉底,如春染湖底一般,光是看就赏心悦目,此茶二水入口并不甘醇,微涩,但稍加咀嚼,便可察觉舌齿间清香悠远,妙不可言语,品完茶,熙知庸轻声道:“也是,哥舒家怎么说都是曾经叱咤江湖的名门大派,想当年哥舒家先祖跟随杨家太祖,不读半日兵书,投于太祖麾下,四处征战,随后立下连绵战功,百年来哥舒家忠心耿耿,他曾祖父更是获封安德侯,奈何太监当国,得罪了大阉宦刘崇贤,遭了一场无妄之灾,栽赃哥舒家私藏前朝宝藏,满门抄斩,被当时先锋将军纳兰靖康屠尽三百六十口哥舒家子弟,只余下寥寥几人幸免于难,可在陆续的追击剿杀中,接连死去,恐怕你相识那人已经是哥舒家最后一人吧,不过你放心你留下那些尾巴我都给你解决了,你以为一封你娘代笔的书信就能哄过尉迟敬了吗?”
熙扶苏一脸悻悻然,讶异道:“爹,你也知道哥舒家的过往?”
熙知庸微微颔首,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对了,你派来取信的女子就该是大名鼎鼎的扇香狮吧,大红楼的这位女子也苦等你六年了,你也还有两年就要及冠了,若是你真心喜欢把她娶回来也无妨的,估计你娘也会喜欢那位女子!”
熙扶苏哦了一声,笑道:“你们不嫌弃她是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有辱门楣吗?”
熙知庸瞥了眼熙扶苏,淡然道:“你不也在青楼里当过跑堂的嘛,我是否也该把你赶出家门呀!若是我告诉你我和你娘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青楼之中又如何?”
熙扶苏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难不成……
熙知庸显然瞧出熙扶苏想入非非,笑道:“我和你那女扮男装的娘亲可是在京都第一勾栏为了一位女子大打出手了呢!”
熙扶苏已经讶异到说不出话来!
熙知庸让熙扶苏抄了一盏灯时光,接过笔来心如止水继续勾画,熙扶苏趴在一旁,侧望着自己的父亲,儒雅风流的他也是两鬓微微斑白,第一次发觉他也老了,不像当年舌战群儒那般激扬慷慨了,自己怎样做才能让他也有一场天年颐养呢?
熙知庸不抬头轻声道:“这有一本《皇帝经络内经》你拿去吧,在你修习哥舒家的武学之前把这本书背下来,如何吐纳养气之前我都跟你讲过了吧,接下来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了,能否登上武道高峰就看你的造化了,我可是无能为力喽!”
熙扶苏轻声问道:“爹,你是不是也能够像哥舒罔那般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呀?”
熙知庸白了熙扶苏一眼,嗤笑道:“我就是一介书生,也就是有点机缘学了点吐纳养气的养生法子,可毕竟抵不过人家一指头,其实世间万法相通,互为掣肘,而又共荣共生,古来圣贤仰观于天俯察于地而入至境,得大造化,才有古来圣贤皆寂寞的说法,不过我曾经有位同窗好友在一本先贤所作的《大风歌》里悟得一门剑道,一剑舞大风起兮云飞扬,罢如江河滚东海,只可惜他从国学府前往东林剑冢问剑之后一去不复返生死不明,不过由此可见开卷必有益,你也该多读读书了!”
熙扶苏嘿嘿一笑,“省得了,不过前面那段话我可当真了!”
熙扶苏越过各种典籍堆积如山形成一整面书墙,悄悄下楼。
就在熙扶苏下楼后,从一道古朴书架后面走出一位素雅温柔的女子,来到熙知庸跟前,素手研墨,红袖添香,吐气如兰,轻声笑道:“你干嘛要跟孩子将咱俩为长公主争风吃醋的往事呀,这样可让我怎么跟他讲呀?”
熙知庸放下笔,望着那位素雅女子,笑道:“公主何苦为难公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夫人呀,当年我哪能想到堂堂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的能跑到青楼之中化名杨小钗充当一位花魁娘子呀,不过你俩不是还因此结缘义结金兰成了姐妹吗?”
裴白素想起当年那个被两个女子搞得焦头烂额的白衣书生,抿嘴笑道:“你活该!只是因为你当年当众拒婚咱们辗转来到昆州,细细想来和她也有快二十年没见了吧?”
熙知庸轻轻点头!
裴白素伸出一根纤细如青葱的白皙手指轻轻抚过由熙扶苏注疏勾画的东南形胜,顾盼生秋波,突然笑道:“你还记得当年秀儿带着你一路杀到天山之上吗?”
熙知庸疑问道:“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一袭白衣白裘的裴白素十指相扣,望向窗外,眯起那双曾令北唐京城无数俊杰艳羡爱慕的丹凤眸子,轻声道:“当年到底是谁给你一副胆子上天山呀?”
熙知庸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裴白素身边,牵起她的手,一脸自豪,道:“谁让他们当年不让你嫁给我呀,我就是一介书生,也就能侃人,至于这砍人的活儿当然只能拜托秀儿了呀,只是后悔当时没砍死那个老头。”
风韵犹存远胜豆蔻少女的裴白素娇嗔一声,白了他一眼,这张嘴就是侃人厉害。
坐怀不乱八风不动的北唐硕儒熙知庸一脸悻悻然。
不过裴白素想起当年那幕气吞万里如虎的画面,她羞赧地抿嘴轻笑,那个清秀女子拉着一位白衣书生衣袖翩翩,一柄名列天下十大名剑的太阿龙渊在手,健步如飞于天山九千石阶之上,宛如谪仙人,为首清秀女子手中剑光舞动光寒九州,气冲斗牛撼动天山,被赞誉气脉剑尤胜东林剑冢的天山剑宗那一战折断利剑神兵不知凡几,若不是剑宗老祖宗出关可就真是颜面扫地了,而那位名声享誉北唐的读书人竟然当面驳斥一尊剑道巨匠,手无缚鸡之力却毅然不惧,事后那书生带着一位白衣女子下山而无一人敢阻拦。
在裴白素眼里那是身边男子这辈子最为酣畅英俊的一日。
她轻声问道:“其实我当年就想问你,若是没有秀儿,你还敢上天山吗?”
熙知庸将她揽在怀中,沉声道:“书生血溅五步,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那一年,京都三十勾栏百花争艳,十里长街彩灯琳琅,有位初长成的佳人女扮男装,和一个白衣书生在绣球簇拥的花厅里大打出手,两人身后一片花海里怯怯站着一位面容娇羞的女子,顾盼留情,可还是那女扮男装的她先入了少年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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