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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达被审查后,专案组通过多方查证,问题的来龙去脉基本上被搞清楚。上级领导很重视,第一时间向南广市委作了反馈通报:程世达案将依法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南广市委书记姜忠的压力很大,在他和古羽飞下决心之前,曾考虑过自己的个人得失荣辱问题,他也一度郁闷过,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向上级坦承了自己的失职失察行为,愿意承担领导责任。
据内部反馈通报,程世达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受贿。程世达存在卖官行为,此项运作平台是薛屏县XX羊肉馆,其妻妹是“中间人”,人称“地下组织部长”,被认定的受贿金额高达120万元;二是渎职,程世达插手薛屏县国有企业改制(XX薛屏县纺织厂等),为利益群体违规“开绿灯”,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存在渎职;三是私生活不检点,专案组在他的办公室里搜出大量现金的同时,还搜出了几本XX日记和几盒避孕套,日记中记录的女性有36名,包括薛屏县的女干部和夜店从业人员;四是假公济私,在迎来送往上花费大量财政资金,以走偏门的形式,拉拢XX省XX领导,为自己的升迁加分。
古羽飞等其他南广市委常委看见反馈通报也感到吃惊,“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官场最大的腐败,其实应界定为:“对干部管理的失之于宽”和“用人不当,带病提拔”。这类人上台后,无异于“与虎谋皮”和“宦官专权”。其中后一种行为最让群众深恶痛绝。
理论上说,人们群众的监督是最强大的,但这种监督是最外围的,官场内部运作情况,人们群众鲜有接触,何来监督?这就好比在平静的水面上投掷下一块小石头,激起的波纹一圈又一圈,人们群众的监督其实是最外面的一个波纹。
人们群众的监督常用的办法,一是到信访局反映情况;二是写举报信;三是到司法机关控告。前两者,群众存在碰运气心里,期盼遇见“清官”学着包拯、海瑞断案,当然更多的人担心“官官相护”,会被打击报复,为此,采取写匿名信的居多,这样反映诉求多半会“泥沉大海”。后一种,则因反映诉求的成本高,采用者甚少。当然,一些地方也存在着“吃了原告吃被告”的现象。因此,一些社会学、法学专家呼吁:要坚持依法行政,要从制度上予以畅通人们群众的监督渠道,建立健全法治监督体系。
关于程世达案的反馈通报内容,还让南广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石荣和南广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何平泰的脸上感觉火辣辣。他们俩都曾经参与过程与海案的查处,都知道程世达和程与海两人的关系默契。但考虑到“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连锁反应,以及听信民间传言“程世达有后台”就放弃了继续追查的勇气。
人就是奇怪,当自己辛辛苦苦达到一定位置时,都有自保的潜意识,没有当“海瑞”和“包拯”的勇气,都想给自己留条退路。石荣和何平泰也不例外,要不是这次南广市委书记姜忠下决心,估计程世达还会继续逍遥自在好几年。
程世达(时年49岁)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他所谓的后台一直没有现身,他最终被XX中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数罪并罚),其贪腐所得被追缴,妻女受到牵连。他的后半生从此在“高墙大院”内享福。这种断绝子孙幸福的事情,还真的应了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程世达案件对南广市委的教训是深刻的。南广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石荣和南广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何平泰也受到了X内纪律处分。
对于官员来说,“随波逐流”有时是好事,可以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随波逐流”有时也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在其位不谋其政,浪费纳税人的钱不说,还败坏了社会风气,其最终损失由谁来弥补?为此,从制度上构建上强化惩防体系建设十分必要。
南广市委扩大会上,大家都就畅通群众监督渠道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唐必贤、林启良、林可俊等列席了会议。这批正直官员中的精英在会上也分别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唐必贤说:“依法行政的关键是要畅通群众的利益诉求渠道和监督渠道,不能让各级官员做隐身人。”
林可俊结合原薛屏县违法建设整治情况也谈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大多数基层官员喜欢沿用老办法解决新问题,喜欢躺在过去的功劳薄上回味曾经的辉煌,有的怕和群众交朋友,怕群众揭短,而且从骨子里还流淌出官本位思想,在重大事项决策上有人治色彩的成分在里面。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建立健全下基层走访、约访工作机制。”
林启良也说道:“群众反映合法的诉求和接受群众监督两者并不矛盾,但有的官员怕麻烦,认为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其结果,原本是小事,只要稍加用心就可以解决,却因沟通不良,事态扩大,导致无法收场。建立健全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机制很有必要。”
会后,南广市委书记姜忠签发了《关于进一步改进信访工作更好服务群众的通知》(XX委办〔1997〕X号),明确规定:南广市委常委每月都要到挂联县(市、区)与群众见面,解决群众的合理诉求问题,同时,接受群众的监督。
2
林启良到薛屏县上任后,把在金津市的好作风带过来了。周围的人,特别是程世达的人要不要继续用,要用,但怎么用?这个问题让他纠结了好几天。
但薛屏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很关键。
林启良考虑重新物色。跟在领导身边的人,如果唯唯诺诺,毫无血气,对自己的事业发展有害。
林启良为此事,专门向老薛屏林可俊请教。林可俊也直接,他一直对杜洪涛有愧,觉得“三评”活动中,自己“随波逐流”伤害了杜洪涛的自尊心,就把杜洪涛的情况和林启良坦诚地进行了交流,并推荐他:“杜洪涛这人综合素质好,原则性也强,而且政治素养也高。你可以考虑考虑。”
林启良还征求了唐必贤的意见。唐必贤对杜洪涛不是很了解,但听唐必慧说过他的一些事,也觉得是个可塑之才。“启良啊,如果你要求平稳,用谁都可以。如果你还想干事创业,那么这个林洪涛你可以侧面考察下。毕竟,我们搭档过,你的性格脾气,我还是蛮了解的。你肯定不会求平稳的。”
“好你个唐必贤,我话一出口,就被你反将一军了。真有你的,眼睛够毒!”林启良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
唐必贤的意思也很明确地告诉了他,“杜洪涛可用。”
能够“英雄惜英雄”的对手一般很难找到,唐必贤和林启良算是一对。
林启良注意已定,要给自己找一个“谏臣”,这个人便是唐必贤和林可俊举荐的杜洪涛。
林启良让秘书徐三贵找薛屏县委组织部干部科查阅了林洪涛的档案,里面清楚地记载着:林洪涛曾在薛屏县委宣传部工作过,后在薛屏县XX镇当过副镇长(分管集镇工作),在45岁时被提拔到薛屏县城建局担任副局长兼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长,后在薛屏县“三评”活动中被调离城建系统,去薛屏县鸡鸣乡担任农业副乡长。从其个人简历透出的信息,林启良知道杜洪涛是个人才,但由于“三评”活动的刺激,他能服从组织安排返回机关大院工作吗?
杜洪涛这人有点心高气傲,特别是受了“三评”活动的不公平待遇后,整个人变得内向,失去了当初的活力。日常工作时显得很深沉,除了做好本职业务,基本上不与单位同事主动沟通,但却和普通群众很有话说,业余,他向老乡租了位于乡政府附近的三分地,约定一年向老乡支付500元租金,他在这里学种起了时令蔬菜。老乡觉得这个副乡长蛮有意思,说是干部,不象干部,很朴素,还会学种菜,便和杜洪涛交起了朋友,并死活不要杜洪涛给他的500元租金。
“杜(副)乡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500元钱对我来说,花了就花了,没意思。作为朋友,贵在交心,我喜欢细水长流的那份友谊”。老乡很实在,坚持把三分地免费提供给杜洪涛打理。
杜洪涛见老乡这么坚决,就没有勉强。他们的友谊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林启良估计直接去找杜洪涛谈,万一杜洪涛坚持不进机关大院,一是自己会很没面子,怕日后成为薛屏县干部的笑柄;二是担心“强扭的瓜不甜”,即便把杜林涛给绑到身边来,但这“小子”不是心悦诚服,不安心工作怎么办?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秘书徐三贵给林启良出了注意:“林书记,我知道杜洪涛副乡长的老婆也在城建系统工作,可不可以让张四维县长出面找薛屏县城建局黄举贤局长先沟通下?据说,黄举贤局长和杜洪涛副乡长共事的时候,两人的上下级关系处理得不错。”
这是个好办法,林启良此时求贤若渴,也顾不了许多了,直接就往张四维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张四维笑呵呵地说,“你林书记要的人,还不好办?这事交给我了。”
张四维笑笑,自言自语道:“洪涛啊,你受的委屈,我和林启良书记体面地还给你!”
张四维当即拨通了黄举贤的电话,在电话里把林启良的意思一说,黄举贤乐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县长,这是好事情啊,我马上找林洪涛的老婆说说这事,让她把林书记的话带给他,必要的时候,我亲自去趟鸡鸣乡。”
“呵呵,知道你也跟着乐。换天了,今非昔比啊,林启良书记的人格魅力我信得过,绝对比前任强。你最好亲自去趟鸡鸣乡。还要把唐必慧带上,我知道这个唐必慧和杜洪涛的关系也不错。你要肯定地告诉林洪涛,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有思想包袱,你还要告诉他,这次金津市的唐必贤书记和林可俊县长亲自在林启良书记面前举荐的他。叫他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更要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张四维的思维方式也确实与众不同,他说的话合情合理,方式方法更为让人动情,“你杜洪涛受的委屈,大家都体面地给你要回来了”。
黄举贤放下电话后,就叫秘书备车,还叫唐必慧在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门口等他,说有重要任务交办。
8分钟后,黄举贤等人回合后,车子拐上XX省道,再转入通往鸡鸣乡的乡道,35分钟后,车子进入鸡鸣乡政府大院。
车子停妥后,黄举贤带上唐必慧直奔三楼的乡党委书记办公室。
刚坐定,黄举贤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鸡鸣乡党委书记说了,年轻的乡党委书记也乐得呵呵大笑,“这好事啊,难怪早上起来,就听见大院里有喜鹊报喜的歌声”。乡党委书记讲话很有艺术,竟然将这事和“喜鹊报喜”关联起来了。
黄举贤和唐必慧等人也跟着呵呵大笑起来。稍后,黄举贤强调了组织纪律,“在杜洪涛办理妥调动手续之前,一定要保密。”乡党委书记点头,他也知道杜洪涛的性格脾气,“这人有点倔”。
这时,杜洪涛刚从“连片”的村子回来。刚进乡政府大院,看见黄举贤的司机杨大成在车旁抽烟,忙热情地打招呼:“杨不醉,怎么是你啊?黄局长来了?”
杨不醉是杜洪涛给杨大成取得外号,杨大成酒量不错,有三斤白酒的量。
“杜(副)乡长,你怎么在外面啊?黄局长和必慧专门来看你了。”
“哦,他人呢?”杜洪涛也好久没和黄举贤在一起了。“老领导来看自己,肯定有事。晚上安排在哪吃饭呢?”他正这么想着,楼上飘来了黄举贤的大嗓门,“洪涛啊,我和必慧来看你了。”
杜洪涛抬起头一看,见黄举贤、唐必慧和乡党委书记三人正冲着自己微笑呢,忙应答一声,三步并成两步走,往三楼而去。
四人坐定后,黄举贤把前面和乡党委书记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还把张四维的原话着重强调了一遍。
这太突然,杜洪涛有坐“过山车”的味道,头有点晕乎乎,内心也有“冰火两重天”的纠结感。
“说实话,我这人年纪大了,也不想进步了,就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再说,这么大的年龄了,还给县委书记拎包,面子上也挂不住啊,更何况我是一个有前科的人。”杜洪涛说的“前科”就是“三评”结果运用,让他成了牺牲品。
“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三评结果运用这道坎,怎么了?你还要和组织记仇啊?你年龄很大了吗?我都50多岁了,还在拼老命干,你还真的要破罐子破摔?当心我揍你!”黄举贤这人有点《隋唐演义》里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味儿,喜欢软硬皆施,*你就范。
见黄举贤发火的样子,杜洪涛服帖了许多,他知道黄举贤是为自己好,还有惊动了这么多人,他心里实在很感激,但又担心,以后又发生类似的变故,他已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黄局,容我再考虑考虑?”杜林涛的口气舒缓了许多。
黄举贤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心中暗自窃喜。
杜洪涛留黄举贤和唐必慧他们吃饭,黄举贤说:“吃饭事小,都在薛屏县,只要有时间,随时都可以聚在一起,我是接受了张四维县长之命,不管你是怎么考虑的,我还得赶回去复命,受人之托,当全力以赴,但愿你不要让大家失望。”黄举贤话中有话。
唐必慧也和杜洪涛说了自己的想法:“杜队(因两人关系默契,唐必慧一直还保留着对杜洪涛原职务尊称),以前的就算一页日历,翻过去就好了,我们都盼望你尽快返回部门呢。”杜洪涛点点头。
其实,黄举贤急于返回薛屏县城,他是觉得这事要“万无一失”,有必要再上一道保险:让杜洪涛的老婆再劝劝他……
3
晚上,杜洪涛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妻子王小娟在厨房里忙碌。
“你回来了?”王小娟的招呼杜洪涛。
“嗯,回来了。毛毛呢?”杜洪涛问王小娟。毛毛是杜洪涛和王小娟的儿子杜天宇的小名。杜洪涛和王小娟结婚晚,儿子才9岁。
“被我爸妈接过去了。今天黄举贤局长去找你了?”王小娟问他。
“是的,他找你了?”杜洪涛问王小娟。
“嗯,找我说了你的事情,我觉得机会不错,可以洗涮你的委屈。”王小娟说。“以前,你兼任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长,让我感觉提心吊胆。后来你去了鸡鸣乡,又要住夜值班,毛毛要读书,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
王小娟在薛屏县城建局房屋拆迁办工作,平时也比较忙。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换岗。”杜洪涛说。
“先吃饭吧,边吃边说。”王小娟把饭菜端上桌。他们就边吃边聊了。
“我听黄局长说,这次领导很器重你,应该没有什么变故的,你还犹豫什么?你信不过别人,难道张县长、黄局长和唐必慧他们的话和人品你都要怀疑吗?”王小娟慢声细语地说。
杜洪涛一言不发,只顾往自己嘴里送饭。
“你别犹豫了,你的认真性格是好事,但有时也是坏事,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你和黄局长说,自己不想进步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人。”王小娟为杜洪涛夹了一把菜,她知道杜洪涛喜欢吃炒猪肝和红烧鲫鱼,所以今天晚上特意加烧了这两个菜。
“我是担心自己做不好,现在还真的难以适应天天在领导眼皮底下晃悠晃悠的日子。”杜洪涛说的是实在话。
他以前在薛屏县委宣传部工作期间,就是天天“心悬着”过日子的,特别是他所跟随工作的副部长文字水平高,而且思路超前,他是有强烈的*上梁山的味道,所以,他被提拔为XX镇副镇长时,基本上自己不再动手写材料了。到薛屏县城建局工作后,也有现成秘书,自己动手写材料的概率更低了。现在,要他重返机关大院,且跟随薛屏县委书记林启良工作,那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他有“伴君如伴虎”的担忧,程世达一倒台,林启良就要换人,这说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这样,还不如呆在原岗位过清闲的日子。
“问题是在你落魄的时候,还有这么多领导举荐你,这说明,他们看重的是你的人品。你难道就迈不过三评结果运用这道坎?”王小娟也用起了激将法。
“好吧,我听你的,就当是报恩吧。”杜洪涛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最害怕欠别人的情……
第二天早上,黄举贤把杜洪涛的情况向张四维作了反馈,张四维又找林启良把情况作了简要复述,这事就算定了。
接下去的程序就由薛屏县委组织部负责打理了。
林启良的心里踏实多了,同时,他也为原薛屏县委办主任安排了新的岗位(担任薛屏县水利局局长)。
当时,怎么安排薛屏县委办主任周建国的位置,林启良还真的没有想好。他在电话里向唐必贤说了周建国的情况:“周建国跟随程世达工作有将近3年,是个比较勤勉肯干的人,但性格脾气有点怪,可能是长期压抑的缘故吧。程世达的事情一出,对他的打击也大,虽然,他没有问题,但继续在县委办待下去,对他肯定不利。毕竟人言可畏,我仔细看了他的简历,基层经验也蛮丰富,而且和你是同行宗,是从林业系统出来的,你说怎么安置他的位置好?”
“旧瓶装新酒吧。你应该让他有面子地履新,而且新安排的位置最好是部门,当过县委班主任的人,统筹意识都比较强,对于国家宏观调控类的知识面肯定要宽点,现在薛屏县和金津市都差不多,属于穷财政,向上争取政策资金应该是重点工作,你还不如让他去水利局当个局长,既显得你为人大度,又可以给他一点压力,检验下县委办出来的干部有没有真材实料”。唐必贤出的点子还真的不错。
薛屏县也有经营城市的构想,唐必贤在开津县修筑的三江口防洪堤被群众誉为“民心堤”,薛屏县也可以照搬照套啊。林启良脑子里思考了很久,这事就基本上算敲定:“水利和城建两个系统来个东西合璧,经营城市就好办多了。”
林启良找周建国谈话时,周建国提出“想去薛屏县档案局”的意愿,并说明原因:“想图清闲”。
林启良回他一句:“想图清闲的想法,你给我打住。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轻重缓急都分不出?”
张四维也说:“原薛屏县水利局长是年龄到位才退居二线,你才48岁,图什么清闲?你去顶替是要让你在中青年干部中树立标杆的……”
周建国不语。
一周后,周建国和杜洪涛办理了工作交接。两人在办公室里四目相对的时候,周建国的眼神能杀人,杜洪涛的眼神很善意,这两人的境遇皆由程世达的下台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人真的很奇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
当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时候,应该学会适当俯视,忌目中无人,要“授人玫瑰,手留余香”,否则,一旦跌倒或失势,没有朋友,亲人疏离,被人当作空气,这样的反差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周建国到薛屏县水利局后,基本上是传承前任的工作思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刚进入一个陌生的工作环境需要低调,而且要尽快从程世达案件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认真分析了水利局干部的年龄层次,对于一些年龄偏大的干部,他准备让他们退出原先岗位,安排他们到一些闲职上享受清福,另外对于年轻的干部,他打算采取外派挂职等手段,提升他们的业务素质,然后好中选优,逐步充实到重要岗位,他要下好每一步棋,力求在半年之内形成一个高速运转的团队……
4
杨建起和杜洪涛是老搭档,杜洪涛由低谷回潮的时候,杨建起的路也顺起来了。
黄举贤向张四维说了自己的想法,薛屏县城建局班子不健全,建议直接从内部推荐人选,杨建起也算是老城建,这几年成长很快,可以考虑让他进班子。
张四维对他的话也深有感触:“举贤,你的话很有道理。不懂业务的指挥懂业务的,这叫瞎指挥,放着现成的人才不用,这是失策,能从内部提拔干部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尝试。现提现用,还能营造好的干事氛围,让年轻干部感觉有盼头。这事,我合适的时候找林书记说说,至于具体能做到哪一步,那要看组织的权衡了。”
张四维是个实在人,他自己也在这方面吃过亏,从实质副科到正科的时候,被雪藏了一段时间,等前面的老资格谢幕了,才好不容易冒出来。他在副处的位置上也呆了将近五年,要不是程世达的下台,他估计要在副处的位置上熬到退休。正是因为自己经历坎坷,他才会对黄举贤的建议深有感触。
虽然,薛屏县第一综合市场发生火灾时,群众议论: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和薛屏县工商局做了一件缺德事,在马路上开辟所谓的夜市大排档一条街,发生火灾时,连消防车都差点进不来。但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听见议论后,立即采取了措施,用白色油漆划定了范围,缩小了经营户的经营区域,还加派人手管理,为此,得到了群众的谅解。这种议论慢慢地消失了。
杨建起也因为黄举贤的推荐,顺利进入了薛屏县城建局领导班子,主持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工作。
但是薛屏县工商局直属管理所所长却没有这么幸运,因为监管不力,存在渎职行为,最后被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幸好他的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了每次的检查情况,并对XX蛋糕店的老板尽到了告知义务,因而,被判处缓刑一年,保住了公职)。
另外,薛屏县工商局副局长郑土富对“火灾”事故负有直接领导责任,最后被调离工商系统,到薛屏县鸡鸣乡接替了杜洪涛的位置。
当时,杜洪涛被调离薛屏县城建系统的时候,郑土富还幸灾乐祸,想不到仅仅一年左右的时间,他也尝到了“失意”的味道。
人的一辈子很短,“花无百日红”,此话不假。失意时,应该自我反思,破壁图起;得意时,应低调慢步走,平稳再平稳。
杜洪涛到任后,林启良和他在办公室交流了半天。
这半天的时间,实际上是林启良将自己的施政理念对杜洪涛进行了一次全面的灌输,同时,他对杜洪涛的气质和做事套路有了理性的认识。林启良觉得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有信心在薛屏县扎稳脚跟,让事业更上一步,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组织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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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世达上夜店“寻花问柳”的事情,换作普通群众,三五天的事情,新闻就成了旧闻,大家茶余饭后笑笑就过去了,但由于程世达的身份特殊,这事就成了一股旋风,刮倒哪,哪里就热闹,不但圈里传,圈外也传,而且越传越玄乎。“听说程世达患有X病,目前,正在接受治疗。”哪些被程世达关照过的女干部也家无宁日了,离婚的离婚,偷偷跑到南广市异地求医问药的也多……
周建国的耳朵整天“热乎乎”的,有的矛头还直接指向他:“这个周建国象个皮条客,干的事情上不了台面”。其实,周建国也冤枉,程世达的业余行踪,他知道一些,但更多的内幕他也不知情。程世达的事情一出,确实给了大家许多想象的空间。
“周建国跟随程世达工作多年,他能撇清干系?”一些干部背后也对周建国指指点。周建国虽然在薛屏县水利局坐阵了,但还是脱离不了程世达案的阴影。
个别参与程世达案的工作人员也拿这事开涮,“XX部门XX是程世达的二奶,你不要看她装纯洁,其实,也不过是程世达的一个玩物而已,只不过,他们是各取所需。”
“台上冠冕堂皇,台下龌龊不堪。程世达就是一个双面人,这种人有这样的下场,一点都不稀奇。”群众的议论多了。林启良和张四维心里特难受。
这时,薛屏县的县长热线接连接到热心群众举报,薛屏县第一中学附近的夜店从业人员对在校学生下手,个别家长发现原本成绩优异的儿子变得成默寡言。学校组织的体检,个别学生的体检报告竟然体现出他们患上了X病……
张四维感觉很震惊,立即找来薛屏县公安局、工商局、城建局、卫生局、消防大队、教育局等部门负责人了解情况,并发了一通火。“孩子们是薛屏县的未来,出了这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张四维也是个直性子,发火归发火,冷静下来后,他又把话题转到了怎么对沿街夜店的整治上来了。
“老百姓的呼声既然不是空穴来风,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大家都说说,这事怎么处理才好?”
薛屏县公安局分管社会治安的副局长李成凯首先发言:“县域经济要发展,离不开三产XX业的陪衬,但在监管过程中,确实存在瑕疵,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基层派出所警力有限,没有接到群众举报就没有组织过专门的清查行动;二是只注重外来流动人口的管理,对于夜店内的部分人员未能及时动态管理;三是对于夜店内的环境,疏于指导,特别是部分夜店内的灯光采用粉红色等具有诱导性的情况未能及时督促整改;四是协警的素质参差不齐,有吃拿卡要现象。下一步,我们将从这四个问题着手,对薛屏县第一中学附近的夜店采取措施,对违反规定的责令整顿或取缔。”
薛屏县城建局副局长(兼城建监察大队长)杨建起也说了自己的观点:“城建监察队员可以依据市容管理规定,对沿街夜店违规设置的广告牌进行查处,但对夜店从业人员的穿着是否暴露是无权过问的。”他的话一出口,在座的都笑了起来,他接着说:“对于沿街夜店老板擅自装修行为是可以依据规划法等规定进行立案查处的,比如,将店面内的地面下降,充分利用空间,加装阁楼分割成小包厢的情况。下一步,我们可以针对上述情况加强监管。”
薛屏县卫生局副局长赖笑天也进行了表态发言:“夜店从业人员是否参加过体检,是否有健康证?这是我们卫生监督部门的监管重点。”
薛屏县工商局副局长胡昌平也说:“沿街夜店的经营许可范围必须符合要求,对于夜店超范围经营行为,要及时取证查处。”
其他参加会议的同志也纷纷阐述了各自的观点。
张四维听得很认真,也对参会人员的意见建议感到满意,他原则上同意对薛屏县沿街夜店开展一次专项整治。特别是薛屏县第一中学附近的20家夜店必须取缔或整体搬迁至薛屏县城外围。
夜店多的城市,夜市都比较繁华。薛屏县对沿街夜店开展专项整治的信息上报后,南广市委副书记,市长古羽飞看后,感觉很不错,当即签批:薛屏县的做法很切合实际,其他县(市、区)可以借鉴,在综合执法上形成合力,净化社会风气。
南广市属于三线城市,在经济发展的同时,出现一些不和谐音难以避免,但问题出来后,怎么杜绝这一现象的蔓延,确需引起主政者的深层思考。
“笑贫不笑娼”是人们的惯性思维,有的年轻女性走上社会后,由于缺乏就业技能,存在“眼高手低”现象,便误入歧途,有的则是被人控制利用,深入泥潭,而且由于存在“消费”的市场。一些山区出来的群体,存在老乡带老乡,充分利用“年轻”这一资本,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夜店从业人员每年在南广市各县(市、区)生活一年半载后,通过邮局或银行往老家汇款的金额确实也惊人,有的人每年可以向老家汇款30多万元,这些钱,可以在老家买新房、盖别墅。她们回去后,可以编造自己的创业故事,重新回归正常人的生活,相夫教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没有人追问她们的过去。人海茫茫,谁关注底层小人物的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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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良、张四维的政治敏感性都很强。
薛屏县各有关职能部门对沿街夜店开展整治后,也遭遇了一些阻力。特别是有的幕后老板找人说情,有的直接采取抵制情绪,对工作人员的检查督促行动不配合,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林启良知道这些情况后,感到很恼火。张四维也说,有人把说情电话都直接打给他了。
林启良问:“有公职人员参与其中的吗?”
张四维坦言:“有群众反映,有公务员或家属参与其中,拿分红,有的还给当事人通风报信……”
林启良又问:“具体涉及哪些部门?哪些人?可以让县纪委的同志找他们约谈下。此风不刹,群众议论更多。”
杜洪涛把自己已经掌握的一些情况也说了下,“关键问题还是出在公安内部,有群众反映,基层派出所办案经费紧张,对夜店的床位按月收费。”
“乱弹琴,这是靠山吃山?让刘成坤看好自己的门,不要后院失火了。”林启良的脾气一下子就来了。
杜洪涛有夜间加班后到薛屏县夜市大排档一条街的习惯。他是老城建,还当过薛屏县大队长,夜宵摊主和他都比较熟悉。有的老板知道他“时来运转”高升了,还直接跟随林启良书记工作,就会告诉他一些市井新闻。
关于薛屏县公安局基层派出所对夜店按月按床位数收费的内幕消息,就是这些老板告诉他的。
“这些联防队员酒喝高兴的时候就会吹嘘,说XX夜店新来的女孩子如何如何漂亮,有的还为他们争风吃醋,你说这种人混进基层派出所是不是害群之马?”个别老板说这话时,杜洪涛笑笑,没有表态。
后来,他为这事,专门问了几个城建监察队员,得到了确切的说法。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下林启良。
张四维直接把林启良的意思告诉了刘成坤。
刘成坤一听也火了,把分管社会治安的副局长李成凯叫到办公室里好好地训了一顿,“你带的好队伍,经费没有少拨他们一分,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这是拿公安队伍的整体形象开玩笑。我的脸都让他们丢到林书记哪了。”
李成凯心里也委屈,树林大了,什么鸟都有。人盯人也有盯不住的时候。
当然,刘成坤也没有推卸责任,当即向张四维表态,尽快介入调查,在一周内将事情办妥,消除不良影响。
薛屏县公安局局长刘成坤也是言出必行的人,针对这一情况,立即要求局中层以上干部开展自查,没有违规行为的权当是一种自警教育,有违规运作的,在规定的地点,规定的时间,把问题讲清楚。同时,要求基层派出所抓整改。
公安队伍是为群众保驾护航的,如果存在“为虎作伥”行为还了得?政府部门的公信力会被践踏,群众会骂娘。
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这边,刚开始也有怨气,“叫我们配合查夜店?这好像不属于我们的管理权限范围吧?”
“公安都管不好的事情,我们怎么管?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杨大(指杨建起)说了,可以依据市容管理规定,对沿街夜店违规设置的广告牌进行查处。”市容三中队长周海涛对队员的不当言论进行了引导。他是一个讲政治的人,领导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先执行领导意图,有不同意见的可以保留,适当的时候可以再沟通。”
薛屏县城建监察大队市容三中队是夜店集中区,而且薛屏县第一中学就在上述管理区域内。周海涛的压力也大。
他按照杨建起的要求,找了四个业务较精,现场处置果断的队员参与沿街夜店专项整治工作。
薛屏县对沿街夜店专项整治行动持续了一个月,为了造势,联合执法队采取警车开道,全体参加整治的队员全部着制服、佩戴执法标志上门逐家检查,对查出的问题,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作出限期整改通知。不能在规定期限整改到位的,一律取缔。为此,薛屏县第一中学附近的夜店集体消失了。一时间,老百姓拍手称快,说:“薛屏县委、县政府的领导还是蛮重视民意的。”
薛屏县公安局也趁势揪出了一些内鬼,净化了队伍。
南广市委、市政府对薛屏县的做法给予高度肯定。
这时,开津县、金津市也没有闲着,也对沿街夜店采取了专项整治行动,当初,有些人认为,此举会对三产业造成影响,但事实证明,三产业的发展空间还很巨大,靠区区夜店来搞活所谓的县域经济是缺乏依据的。三产涵括了房地产业、物流业等等,这些新兴行业的发展后劲更强。
7
唐必贤对薛屏县的变化深有感触,他和林可俊也没有闲着。
1997年3月底,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之沙洲小区二期工程全面完工。小区的业主选房后,开始了新的一波装修热潮。
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开始加派人手对市容二中队辖区加强日常监管。
郭紫星的工作也忙碌起来。刘素勤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化,她进入金津市管干部,经组织考察后,被提任金津市环南乡党委副书记,协助李自成工作。
此前,因吴金宝调任金津市城建局党委副书记兼金津市城建监察大队长(接替连成彪的位置)。环南乡也不能群龙无首,经金津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马南山提议,李自成替代了吴金宝的位置,提任南环乡党委书记。
李自成走的是同学路线(马南山的妻子霍萍萍是李自成高中同学)。虽然,唐必贤对李自成的印象不是很好,但考虑到环南乡的实际情况,他觉得可以给李自成一次机会,毕竟吴金宝也让他改造过来了。
唐必贤觉得给李自成身边安放一个年轻干部也好,毕竟刘素勤的政治素养蛮好,而且原则性强,敢于较真。
此外,他还将原先抽调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部工作的金津市农业局副局长柯振飞也充实到环南乡党委班子,接替李自成的位置。
柯振飞原先在金津市发改局当过项目办副主任,对于项目工作很有一套。这个人选是杨辉东私下向他推荐的。
柯振飞在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部工作期间,表现也不错,而且对相关政策很精通,且有金津市农业局副局长的工作经历,很适合做农村工作。
唐必贤把这两枚棋子放在李自成的周围,估计是万无一失了。
倒是吴金宝和占家虎由原先一个锅里吃饭变成了各吃一锅,他们的工作关系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吴金宝管理的摊子也大了,与金津市领导的接触也频繁起来。
林可俊觉得要经营好城市,还不能满足于小打小闹。他觉得应该总结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的成功经验,再打通一条南北向的城市主干道,发展新的商业圈。当时,林启良也有这一想法,并和唐必贤交流过。
唐必贤的意思是金津市财政比较困难,而且要考虑历史文物和文化街区的保护,不能一拆了之。后来,林启良想想也对,老街区都拆完了,以后打造千年宋镇的名片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这事,他认为唐必贤考虑的更周全,就没有再坚持了。
林启良到薛屏县工作后,吴金宝觉得打通一条南北向的城市主干道可以发展新的商业圈,模式还可以借鉴以前外出考察的模式,即沿街是店面(一至二层)、三楼以上为住宅楼,在拆建的同时,可以尊重民意,对一些古建筑适当保留,在背街小巷安排一些停车位和绿化带,提升小区的档次。
吴金宝专程找到林可俊,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林可俊觉得这事可行。他觉得有必要和唐必贤好好沟通下。
唐必贤的思路是跨过金津江发展,但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出成绩。林可俊坚持说,“目前的旧城改造拆建成本低,群众改善居住条件的呼声也高。如果跨过金津江发展,你我任上都不可能全程参与,还是留给后来者整体开发比较好。”
说实在的,金津市主政领导升迁快,前任许多好的构想还没有实现,新任的却又有了新的思路,如果工作传承不好,金津市民就更难适应,加之规划滞后,有的市政工程重复投资的情况也存在,显得小家子气。
唐必贤思考再三,原则上同意林可俊的观点,同意金津市启动两路(朝云路、金云路)拆建项目工程,但要求对拆建范围内的古建筑予以修复保留(最好由政府统一收储,整体修复后打造步行购物街)。
林可俊觉得唐必贤的思路比自己超前,心里也热乎乎的。他觉得在薛屏县一直被程世达压着,许多好的施政想法都不能付诸实施。到金津市后,感觉与唐必贤的私交不错,且气人气魄也大,做事又果敢,两人能“尿到一个壶”里,干事创业的干劲就更足了。
8
周末到了。郭紫星抽空开车去环南乡看下妻子刘素琴。刘素琴最近为环南乡集镇整治一事而奔忙,难得回家。
都说干部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此话看来不假。
前段时间,李自成和乡党委班子成员的分工已落实好。
李自成对唐必贤指出的集镇管理问题蛮上心。吴金宝调走后,他就有顶替吴金宝位置的想法。
霍萍萍(在金津市财政局工作)是他高中同学,两人的关系蛮好。
霍萍萍与马南山结婚的时候,李自成还忙前忙后地张罗。由于这层关系,马南山和李自成也算是老熟悉。
马南山对李自成的为人处事方式虽不是很看好,但考虑到吴金宝调走后,也没有现成的人员可以接替,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干部到哪里都是做事,但我只有推荐权,至于能否走到哪一步,还要看唐书记的意见。你还是要安心工作,特别是要改变下自己,争取大多数人的支持”。马南山对李自成进行了点拨。
李自成也是聪明人,便抽空去南广市的叔叔李成玉(南广市交通局党委书记、局长)救急。
李成玉只有一个女儿,他这人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因此,对侄子李自成一直很关照。李自成大学毕业后,工作安排、结婚、买房等重要事项,李成玉都为其参谋、出力。
李成玉于是打电话把这事和唐必贤、林可俊交了下底。
唐必贤觉得吴金宝都可以前后判若两人,他李自成应该也可以塑造下。毕竟,李自成在石灰窑等整治等方面也做了些实事。环南乡原乡道沿线的“瘌痢头”基本上得到了绿化覆盖,植被恢复蛮好,小山坳里石灰窑被拆除后,有的变成了养殖场(养波尔山羊和养土鸡),这些养殖户发家致富后还发动村民一起养,从而增加了村民的收入。环南乡的这些信变化,让唐必贤对李自成有了一些好感。
林可俊在薛屏县工作期间,也得到过李成玉的帮助(通村道路的硬化),现在有机会回报下李成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李自成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但他从内心深处还是惧怕唐必贤。上次,唐必贤的“微服私访”对他来说始终是个疙瘩。他也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刘素琴的办公室在环南乡政府三楼,设施比较简陋。
郭紫星将车停好后,高高兴兴地上楼了,刘素琴不在办公室。
“紫星,你怎么来了?看素琴的吧。”环南乡党委副书记、乡长柯振飞看见郭紫星热情地打招呼。他们俩都在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指挥部工作过,为此,两人也算半个同事。
“柯乡长,你好。”郭紫星满脸堆笑,他对柯振飞的印象不错。两人合作过,同桌吃过饭,讲话也投机。
“先到我办公室坐会,聊聊天,也好向你请教下集镇整治的事情。”柯振飞快人快语。
两人进了柯振飞的办公室,柯振飞忙着泡茶。
“这祁门红茶味儿不错,是我前段时间去安徽参加大学同学会时带回来的,你品尝下。”两人坐定后,就闲聊起来。
“这段时间比较忙,你要支持刘素琴的工作啊。”柯振飞说。
“哪是的,毕竟刚到乡镇,隔行如隔山啊。都要重新适应和摸索。”郭紫星说道,“还需要你们这些前辈多指点指点她。”郭紫星知道刘素琴的脾气,她很要强,而且对工作的态度也是一丝不苟。
“素琴和我一样,也是半路出家,但工作能力蛮强。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发挥好团队精神,才能出成绩。”柯振飞说话很实在,让郭紫星听着很舒服。
“谢谢柯乡长。”郭紫星喝了口茶,赞道:“这祁门红茶味儿确实不错,有股甘甜味,还提神。”
“呵呵,见者有份,你喜欢喝,等下给你一罐。”柯振飞笑笑,“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我可不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君子不夺人所爱,哪有又喝又拿的道理?”郭紫星笑笑。
“我还有求于你呢。算是交学费,两不相欠。”柯振飞笑着说道。“你给指点下,集镇整治怎么弄才好?你是城市管理专家,我们要实用的,最好一个月内就能出成绩。”
郭紫星沉思了片刻,说道:“集镇整治的关键是要先摸清家底。从最难办的事情下手,集中一段时间攻关,效果来得快。比如沿街乱搭建的棚亭要先规范。”
“这想法好。我也有此意。先找XX村两委干部统一下思想,把他们的亲戚朋友作为重点攻关对象。”
“集镇上的摆摊行为也最好规范下,最好的办法是找块相对宽阔的空坪建设一个集镇农贸市场,把这些摊点都集中入场交易。这样马路也会畅通起来,可以防止发生群死群伤的交通事故。”郭紫星接着说道。
“这个办法好,农村都有赶集的习惯,本来街道就不宽敞,这种随意摆摊设点的习惯确实需要好好改一改。”
“还有沿街的垃圾桶要多置放一些,最好有专人负责清理,否则,天一热,臭气熏天,群众意见也大,好事就变成了坏事。”郭紫星说的狠实在。农村就是农村,一下子要达到好的效果,还需要群众自觉意识的提高。
“可不可以帮我们组建个集镇城建监察中队?”
“这事你们要找我们的占家虎大队长商量,具体怎么运作,我说了不算,按照惯例,组建一个集镇城建监察中队,起码要有4个队员的编制,还要有相关工作经费支撑。”
他们正聊着,刘素琴回来了,几天不见,刘素琴黑了好多,也瘦了。
“等下一块吃饭吧。”柯振飞笑着说:“这罐茶叶归你了。”
“谢了啊!”郭紫星笑着说,“我这算杀富济贫吗?”
“还杀富济贫?都是兄弟,还跟我讲这话?”柯振飞笑着送郭紫星。
刘素琴和郭紫星一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两人互相关心了下工作上的事情,“祥瑞听话吗?”刘素琴问郭紫星。
“还行吧?就是说想妈妈,脾气上来时还要我哄下。今天上兴趣班,所以没把她带来。”
“下午没事,我和你一起回去。”
“呵呵,好事啊。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实话,想我不?”
“想,肯定想,不想的话,哪肯定是假话。”
“这两天没有出去鬼混?你哪些狐朋狗友没有请你出去疯?”
“哪敢啊?革命靠自觉,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再说,老婆当领导了,眼线多,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出去鬼混啊!”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立马退货。”刘素琴娇嗔道。
郭紫星笑笑,趁刘素琴不注意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找死啊,大庭广众之下,敢非礼我?”
“自家老婆,有红本本罩着,合法合情合理。”郭紫星哈哈大笑起来,还补充一句:“偷袭成功”……
夫妻之间的浪漫其实是可以通过适当的言语和肢体语言表达出来的,郭紫星和刘素琴堪称模范夫妻。
9
占家虎对金津市即将启动的两路(朝云路、金云路)拆建项目工程很感兴趣,他觉得这片地块一旦开发成功,商机好,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应该有所作为。
占家虎觉得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现在与金津市规划建设分锅吃饭了,要从长计议解决的工作经费紧张问题。要是能得到金津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支持,在上述地块弄到地皮,再借力发展,建设20间简易店面,大队有了店面租金收益,日子就不会过得紧巴巴了。
当然,占家虎有这个想法,吴金宝肯定也有。两个部门之间争夺利益,肯定谁先下手为强。如果吴金宝也插手这事,难度就会增大。
占家虎和吴金宝都出手了。占家虎找的人是分管副市长慕容晓静,当初慕容晓静对原金津市城建局班子的情况比较清楚,知道连成彪和占家虎两人的能力气质是不分上下,都是她的左膀右臂。连成彪调任金津市矿管局后,她是指望占家虎接自己的班的。后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吴金宝),占家虎接任金津市城建局局长的事情就黄了。
慕容晓静这个人也重感情,大凡和她共过事的人,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诉求,她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妥。
占家虎把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的现实情况和她一说,她就爽快地答应了:“有合适的机会,我和唐书记反映下。林可俊市长哪,你自己也去诉诉苦?”
“嗯,谢谢大姐帮忙。我先替弟兄们谢谢你了。”说实在的,他以前没有具体接触过城建监察大队这块业务,接触后,感觉这支队伍的综合素质还蛮好的,要发挥他们的团队精神,光靠精神激励是不行的,必要的待遇保障还得跟上。特别是协管员,几年来,待遇一直没有提过。“要想马儿跑得快,就得让马儿有草料。”
事后,占家虎还真的厚着脸皮到林可俊的办公室去诉苦了。
林可俊以前在薛屏县呆过,当然知道干城建监察这行不容易。但他的话说的比较委婉:“合适的机会,我们会筹情商榷,只要规划方面没有问题,可以优先考虑。”
一听这话,占家虎知道吴金宝已经先行一步了。“拿规划说事还不是吴金宝的注意?”占家虎表面上还是很感激林可俊。
慕容晓静为了这事专程向唐必贤和林可俊作了汇报,并说了自己的观点:“手心手背都是肉。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刚从金津市规划建设局脱出来,需要扶上马,送一程,给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帮扶政策,以后,他们就会少提追加工作经费的事。这也属于一劳永逸的好事。”
经慕容晓静这么一说,唐必贤和林可俊觉得慕容晓静的想法比较切合实际,这事就基本上定调了。
占家虎与吴金宝的这一回合较量,以占家虎占了上风。为此,林可俊还让占家虎到薛屏县取经“借力发展”的经验。
林启良亲自交代张四维、黄举贤、杨建起等陪同,并做好经验传授。
金津市两路(朝云路、金云路)拆建项目工程启动后,金津市城市发展投资公司唱起了主角。其他相关职能部门全力做好配合。
由于前期调查摸底工作做得踏实,在工作推进过程中还算顺利。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市容一中队长王学良、三中队长马近古、规划中队长徐三膑和副中队长游三春等带领队员加班加点协助做好现场秩序的维护。
在上述区块的房子全部腾空后,专业拆迁公司进场采取机械拆除和人工拆除相结合的办法。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上述区块除古建筑外,其余都夷为平地。
这块地皮经公开招拍,最终被南广市大华房地产有限公司以1.8亿元的价格中标,取得了整体开发权……
吴金宝是个人才,他的规划理念得到了唐必贤、林可俊等人的赏识,两年后,金津市两路(朝云路、金云路)投入使用,形成了金津市新的商业圈,还扮靓了金津市的市容市貌。金津市政府保留的部分公用用房则移交给金津市城市发展投资公司和金津市津南社区管理。
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也在上述区块拥有了20间店面房(一层结构),这20间沿街店面每年公开招租后有30多万元的租金收益,这让占家虎感觉透气多了。
占家虎很感谢慕容晓静的支撑,同时也觉得唐必贤、林可俊对于金津市的发展确实有功,与前几任的金津市委、市政府主政领导确实不一样,对金津人们有感情。他内心深处对于抓好城市管理工作的信心更足了。
吴金宝对占家虎没有说明成见,但对自己为占家虎“赶鱼进网”的做法一直感觉懊恼。
当部门之间的利益进行博弈的时候,曾经的上下级关系,同僚关系会变得很微妙。但吴金宝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把矛盾表面化,只是心里有点不悦而已。
占家虎为金津市城市管理大队的后续发展精心地搭架子。胡晚秋也低调了许多,吴金宝不再是他的直接领导,他必须适应占家虎的工作节奏。
胡晚秋这人见风使舵的能力得到了超强发挥。最初,占家虎是打算将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法制科分设,并打算将郭紫星从市容二中队长的岗位调到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然后由胡晚秋负责法制科。
但后来考虑到一中队长王学良、三中队长马近古、规划中队长徐三膑和副中队长游三春等业务能力也不错,怕内部摆不平,弄出新的矛盾来,不利于工作的推进,这事情后来就搁置了。
胡晚秋也是聪明人,与吴金宝之间的关系也慢慢地疏离。吴金宝虽然不悦,但觉得占家虎的处境也难,是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
慕容晓静也私下找占家虎交流了几次,并告诫道:“做大事者,应该心系全局,不能往牛角尖里钻。”
金津市三中队一协管员马一航因哥们义气,为朋友到一招商引资企业里讨要工资,采取了过激行为,对该企业的一名副总的“人身自由”进行了限制。
金津市公安局环南派出所介入了调查取证,并对其作出刑事拘留。
马一航这人进入原金津市城建监察大队之前和胡晚秋在同一单位上班,企业改制后,做过木匠,性格比较随和,社会上的朋友也多。他还喜欢喝酒,且开不起玩笑,酒后容易激动,大队的队员和他的关系若即若离,所以他常感怀才不遇,说话带刺,郭紫星等都不大愿意接近他。
哪天酒后,一个老同事说,XX企业的管理层象“朱扒皮”,有两个月没有给员工正常发工资了,说想找个机会教训教训他们。
马一航一听老哥们被“朱扒皮”们欺负了,立马脸红脖子粗,一拍胸口,说:“还找什么机会?今晚就是机会,我和你一起去教训教训他们。”
“马哥,你真的可以给我出口恶气?”
“这还能睁眼说瞎话?我答应的事情,肯定给你办妥?”马一航早把城建监察大队的规章制度等抛在脑后了,还屁颠屁颠地打了几个电话,叫了几个小兄弟壮胆,结果就发生了限制“人身自由”这出闹剧,把自己也整进了拘留所。
占家虎一听市容三中队长马近古的汇报后,破口大骂:“还把自己当山大王了?我们队伍里怎么能出这号子人?”
慕容晓静也打电话过来,把占家虎训了一顿,“家虎啊,你们演得是哪一出?八小时之外,你的队员是这么无法无天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XX企业是我市的招商引资企业,企业老总是有绿卡的,你马上给我上门道歉去。”
占家虎也是有口难辩,既然自己的协管员犯浑,自己作为领导自然脱不了干系,耷拉着脸喊上胡晚秋、驾驶员一起三人连夜登门道歉……
后来,金津市纪委将这一情况向金津市党政机关作了通报。“这种破坏金津市对外发展形象的行为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三中队长马近古负连带责任,被停职反省三个月,并扣除三个月的考核奖金。占家虎感觉很头疼。
后来,慕容晓静从中撮合,并经林可俊同意,把吴金宝的儿子吴学刚安排进了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做协管员。
占家虎和吴金宝之间的紧张关系得到了缓和。
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虽然脱离了金津市规划建设局,但因为是委托执法,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作出的行政处罚案件必须加盖金津市规划建设局的公章才能生效。占家虎在这方面必须示弱,否则,日常工作起来会很被动。
慕容晓静的高明之处,就是抓住了牛鼻子,趁此缓和了两个部门之间的关系。她关于“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考虑很有领导艺术。
吴学刚进了金津市城市管理大队后,占家虎特别交代:“把他放在市容二中队使用,由郭紫星对其进行传帮带。”
郭紫星曾经在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指挥部配合过吴金宝工作,两人私交很不错,有了这层关系,吴金宝也应该有感恩心里。占家虎的考虑很周全。吴金宝也不好再刻意刁难占家虎了。
吴学刚被郭紫星天天带在身边,这小子虽然吊儿郎当惯了,但郭紫星不怒自威的壮汉形象还是把他震住了。
吴金宝都拿吴学刚没办法,但这只“牛犊子”倒让郭紫星给驯服了,这叫“一物降一物”。
吴金宝很高兴,于是大摆家宴,好好地请郭紫星吃了一顿。“吴局,你真是太客气。”郭紫星对吴金宝的宴请有点受宠若惊。说实在的,郭紫星以前也听别人议论过吴金宝,但在金津市旧城改造项目指挥部同事期间,郭紫星对吴金宝的做事风格很认同,并从他的身上学到不少东西。想不到的是,连成彪走后,吴金宝还接替了连成彪的位置,成了自己的直接领导。
现在,金津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大队虽然和金津市规划建设脱开了,但相互的之间的业务往来还很多。郭紫星觉得吴学刚跟着自己是领导对自己的新任,同时,他也没有多想占家虎和吴金宝之间的微妙关系,反正他觉得带好自己的队员是自己应尽的本分。
吴学刚第一天到金津市城市管理大队上班的时候,脑子里对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完全一片空白,在路段巡查过程中,还记挂着自己的那帮狐朋狗友。
郭紫星觉得要彻底改变这只“牛犊子”,关键还是要交心。
一天下来后,郭紫星把吴学刚特意留了下来,问了他一天的工作感想。
吴学刚也是实话实说:“感觉蛮威风的,叫摆摊的人把摊位收了就收了,感觉他们蛮听话。”
“还有呢?”郭紫星再问。
“坐在执法车上逛街的感觉很好,时间也过得快。”吴学刚接着说。
“还有呢?”郭紫星接着问他。
吴学刚摇头。
郭紫星笑着说:“这说明你没有上心。城市管理工作不仅仅是这些表象,有空你把这几本书好好翻翻,特别是有关法律法规,必须好好读读,其中的罚则部分是我们城管工作的基本功,你必须尽快熟悉。”
“这么厚啊,得看到猴年马月啊?”吴学刚抱怨。
“抱怨也没有用,这是硬指标。你在半个月内必须看完。到时候,我要抽查看书的效果”。郭紫星一脸严肃,看着吴学刚:“你的家庭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你的父亲这么优秀,你总不好意思一辈子生活在他的阴影吧。争气点,不要让人给看扁了。”
吴学刚看着郭紫星,沉思很久,说:“谢谢郭队指点,你的话说到我的痛处了。我一定洗心革面和过去说再见。”他站起来,很认真地向郭紫星鞠了一个躬。
第二天,吴学刚的工作主动多了,看见违章行为,就去纠正,根本不用郭紫星发号施令。
郭紫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半个月后,再抽空找吴学刚谈心,吴学刚基本上能对日常管理的内容说的头头是道了。
吴学刚的这些变化,吴金宝自然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对郭紫星的印象更好了,当然,他也对占家虎的安排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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