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清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疗养院看望父亲。
院长告诉他,他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喜欢乱跑,有时候还会溜出疗养院去买酒喝。他身上没钱,就用外套、耐克鞋、手表、皮带换,总之身上能换酒喝的东西都给人家了,好在他还认识回家的路,有时腰上系根塑料绳,穿双袜子跑回来。
不让他出去就不好好吃饭,送来的饭全部推倒地上裴正清一边把提来的水果、补养品、哇哈哈一类的食品放在桌上,一边对护工说,让我来吧。
护工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裴正清面无表情地盯着年近古稀,依然相貌俊朗的父亲,良久,父亲不再看天看地,只是看着眼前没有吃完的饭菜。开始很不自在。
隔了好一会儿,他说,我是有罪的。
你有什么罪?裴正清吓了一跳,像判官一样在父亲面前来回踱步,他不再看他了。
父亲忽然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杀人了。可是你不能杀我。
裴正清冷不丁冲到他面前暴吼了一句,我杀了你吗?你死了吗?裴正清瞪大了眼睛,两眼冒火,眼珠突兀,看得出来他真有些烦了。
父亲显然给吓住了,不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其实是一种对峙后的紧张。
裴正清把拴着父亲的绳子给解了,对他发出简短的指令,吃饭。按照他的想象,父亲通常会乖乖地吃饭,他相信在父亲心中他是绝对强势的。
但这一回,父亲毫不犹豫地把饭菜掀翻在地上,然后换成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正常的动静又把护工给招进来了,她收拾了地上的碗筷,看着脸色铁青的裴正清,满脸写着你总算发货了、你终于发火了、你早该发火了、我们看着你都急的表情。
裴正清在窗前站了片刻,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拿了两瓶哇哈哈饮料放在父亲面前,父亲贪婪地盯着面前的饮料,开始露出笑容。都是给我的吗?他一边说,一边心满意足又格外欣喜地看着儿子,裴正清没有理他,又回到窗前站着。父亲打开两瓶哇哈哈饮料,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地喝着,有滋有味。
临走之前,裴正清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主要是对院长表示,他完全能够理解疗养院对父亲采取的措施。最后他告诉院长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最近会去外地度假。在此期间,希望父亲不再出现什么意外,否则就是给他打电话他也不可能随时出现。院长连说明白,让他放心去。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裴正清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白色长衫,拿出义父三只眼送给他的一个木雕蛇像,摆出早已准备好的三牲,点起三柱香,恭恭敬敬地对着蛇灵拜了拜,然后咬开自己的中指,在蛇灵的三角头上滴上几滴鲜血,闭目喃喃自语起来,最后,把一张画着什么符咒的黄纸烧掉了再恭恭敬敬地把蛇灵木雕请回专用小木柜。节目做完,他开始清理行装。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又是院长打来的,他语气急促地说,裴老板,你快来吧,有紧急情况。
裴正清赶到疗养院,院长一把拉住他就往办公室拖,关上门,小声却是严肃地说,你父亲老是说他杀了人,要去公安局自首,护工片刻不得安宁,我也劝不住,知道这是老人家瞎说的。裴正清立即随他来到父亲的房间,父亲还是不停地叫嚷,我杀人了,我要自首,我杀人了,我要自首。
看着父亲突然之间的失态,裴正清吃惊不小,难道是昨天自己不小心的态度转变让老头子感觉到了什么?他有种隐隐的不安,这从昨晚叩拜蛇灵的感应中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仔细回想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用得上天衣无缝几个字。思绪这样一过滤,他便暂时心安。嘱咐了院长几句,说父亲可能是一时出现幻觉,说胡话,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回到家里,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晚上院长来了三次电话,说他父亲不吃不喝不睡,大叫大喊,说是自己杀人了,要到公安局报案,老人的声音大,现在吵到几乎整个老人院都知道裴老板爸杀了人,看来不处理都不行了。
裴正清努力回忆父亲几十年的人生历程,家暴是自己最大最深最苦的印象。虽然父亲有段时间突然的性格暴戾,乡间传言事出有因,甚至连义父三只眼都振振有词,但是,一直没有证据,难道果真如传言的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裴正清感觉脊背阵阵发冷,他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候再出什么麻烦事。
给关明惠去了电话,去度假的事只能推迟,次日一大早,再次赶到了疗养院。
院长已经在门口等候,满脸的歉疚和无奈。见到父亲,裴正清发现,老人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魁梧的身材忽地感觉佝偻了很多,脸颊瘦削,昔日的英武之气不再。
见到儿子,老人说,我杀人了,我有罪。我杀人了,杀人是不不对的,我有罪。
裴正清说,你什么时候杀的人?杀了人公安局怎么不找你?是不是做梦杀了人?
父亲说,我是真的杀人了。不是每一个杀了人的人公安局都能找到的。我要死了,可我不能这样死,杀了人是要偿命的!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俨然是个思维正常的老人,摸样和神态都是那样威严十足,裴正清支开院长和护工,和父亲说,那您等着吧,我去公安局帮您自首,只有找到证据,公安局才会受理的。他再次作古正经地问老头是在哪里杀的人,还有谁知道。老头忽地又像不正常了,说,并州市······医院······丽君······再问,也是这几个词。
裴正清安慰父亲,让他等着,一定会让公安局来找他,老人这才安静下来。
离开老人院,裴正清将信将疑,找了心理学的教授咨询,教授分析,此事绝有可能确有其事。他嘱咐裴正清秘密调查。
裴正清的父亲全名裴玉国,年轻时是十里八乡著名的美男子,而且,他还有一手绝活,就是易容,据说他的师父是名震江南的易容高手花不语,裴玉国得到了师父的真传,而且花不语还传了他一手推拿按摩的绝技,只是后来,裴玉国不知怎么就离开了花不语,在小山村定居下来,娶妻生子了。
裴正清是后来从义父那里知道父亲的故事的,不过他倒是真没有领教过父亲易容和推拿的绝技。按照时间先后推算,假设父亲所说的杀人一事果真成立,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并州市公安局,说是科研的需要,需要调看20年前部分凶案档案。熟人好办事,很快,裴正清就到了市局的档案室,连续三天的核查,终于让他发现了端倪。
这个一卷无法结案封存的刑事档案,封面的标示写着XS—0788号。死者叫做余六君,四十三岁,身高一米七八,在凶案现场被匕首杀死,凶手是谁一直没有下落。让裴正清惊悸不已的是,死者余六君的照片竟然和当年父亲裴玉国的摸样一模一样,而且身高也相似,更为惊奇的是,此案幸存者赵丽君,竟然和父亲嘀咕的“医院······丽君······”不谋而合。裴正清警醒起来,他决定先会会这个赵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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