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魂钺,原本是金胎界金刚夜叉明王身上的一串珠玉,固能摧伏一切邪魔。后来此珠玉入人界,为密藏禅宗一僧侣所得,僧侣以此四方云游,行天道,降邪魔。然而每伏一魔,珠玉之上便留下了一道痕迹;降服十魔,珠串上便有一枚珠玉彻底裂为玉片。直至千魔降尽,一串珠玉也最终破裂为一串玉片。僧侣因而将此宝以圆寂之名送葬。不过舞月从法尊师傅那里得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悬空境琉璃阁掌事人洞天长老得到了这串碎玉,并以其独有的法器叱琉璃鼎炼制成了这千魂钺,还有以千魂钺为阵的千魂寂灭阵。
法尊师傅曾示,原珠玉圆润无伤,代表佛法慈悲;如今玉碎为钺,锋芒尽露,而其中佛性早已虽玉碎圆寂而去,空留其躯壳。降魔的性质虽不变,却于慈悲中透出了杀机。这千魂寂灭阵则更是将千魂钺降魔刚烈之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入其中便杀机四起。
可水凌凕是不死之躯,因此径直义无反顾地冲上前。这时站在阵眼的七个修真者看到有男孩奔来,还因为是迫于罪魂追杀,跑来寻求庇佑。所以其中最年长的云锦长袍白须长者立即安排打开阵势,想放着男孩进来避难。然而,当发现水凌凕竟然是凶神恶煞地冲他们奔来时,其中四个修真者受惊之下赶忙催动千魂寂灭阵。
悬挂在头上那些超度法器一样的玉钺,忽然放射出玉一般诡异的声音,那是一种像来自灵魂的声音。这方圆十七丈被千魂钺圈起来的空阔的土地,空无自由的空气都仿佛一下堆满了利器。水凌凕感知得到,那是依附在千魂钺玉片上的玉之魄,现在已如碎玉般将利刃对准了他。
水凌凕急忙纵身一跃,直接跳出那些玉魄的包围,同时竭心寒雾迅速从他体内渗出来结成雾都。古墓下压抑的空气无形间扬起了风,拂过一枚枚悬挂的玉钺,像摇动起一串串风铃。站在阵眼的修真者多是紧张之下又一头雾水:这男孩矫健灵活得像头刚刚成年的豹子,更有不弱的巫术护身,竟连千魂寂灭阵的千魂玉簇都无法锁定他林;更令人费解的是,在这罪魂肆掠的时候,他怎就铁了心要来攻击他们?
远处栾子吟也是像看到疯子一样傻住了,他望了半天才情不自禁地说:“那……那小子在干嘛?不是去清除罪魂吗?”
本来舞月只是看着担忧,他这么一说才算把舞月愣了一愣。“凌溟当然是要破去他们的阵啊!怎么,你不是……”接着她跟栾子吟近乎同时一愣,才搞懂对方的意思。风舞月知道凌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肆意摧毁罪魂,他绝对会去阻止,所以她想当然地以为栾子吟也是去帮忙的,才怕他扛不住这千魂寂灭阵而拦住。
这下栾子吟更想不通了:“喂,大小姐,你那还是正常人的思维么?这个时候肯定是要帮忙消灭罪魂啊!”他埋怨了一下,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是该帮哪边了。风舞月被他这样一说,同样答不上来,只能愣在那里。
一簇一簇无形的碎玉如精致的睡莲凭空绽开,每一簇都恰好给水凌凕躲过。千魂寂灭阵乃是以千魂钺圈起的阵地,阵内除了阵眼,方圆十七丈的地盘无一处盲点。玉碎千簇,杀机无穷;这地盘内最为致命的便是千魂玉簇,削骨剔髓,分魂离魄,杀人于无形。阵内纵有千魂叫嚣,亦不过瞬间寂灭无声。
可惜水凌凕不是人类,无论感知能力还是闪避能力都高于一般修真者,以无形化生利刃的阵法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曾在眠山河谷之底应对盲女的“二十六方刀影阵”也是如此。而且那是连阴影本身都作为了利刃,远比这千魂玉簇来得更加致命。因为兽类不大爱像人类这样拘泥于章法,人精心算计布局的阵法,他单靠本能就躲过去了。
可对于阵眼的修真者,这男孩简直像个狡猾的小怪物!“天哪,他哪个门派的?”他们纷纷议论感叹。他们如此精妙的布局——最年长的洞天长老驾驭千魂钺,其余六人分管六合变化——却被这小家伙入阵即如入无人之境!委实令人汗颜。眼看着水凌凕靠得越来越近,他甚至准备法术近身攻击了,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修真者紧急之下夺了旁边同伴的位置将真元猛地一催。这下情况突转,连水凌凕都没反应过来,便被迎面而来一枚无形的玉屑钉入胸膛!
千魂玉簇分魂离魄的能力过人非同小可,那枚玉屑真元入他体内,筋脉肉骨瞬间分崩离析,仿佛胸口的伤并不是那真元造成的而是伤口自己溃败的。剧痛像一滴血渗入清水般透入他身体,然后紫色的血液像被开采的石油一样汩汩而出;然而被离解的不光是他的身体,越来越薄弱的意识也时时刻刻警示他,他的魂魄同样在时间的流逝中被离解得越来越零散。
水凌凕很快失去了力气,就像他的魂魄他的意识难以驾驭这躯体一样。又像只中了麻药的土狗,先前活蹦乱跳的劲头拔掉之后,立马没精打采。他左腿完全不听使唤地瘫跪在地,身体全压在右腿上来支撑,双手则死死抓住插在自己胸口上那枚无形却近乎要命的玉屑,底气和敌意却丝毫不减;俨然豺狼已倒,爪牙犹张。
“凌溟!”风舞月心中一急,先前对水凌凕应付这种阵法的自信和轻松顿时全无,就跟一盘打散的算盘。她瞬间不顾一切地上前援助,还是栾子吟眼疾手快给抓了下来——这里头除了水小子本人,还有谁能扛得住一个千魂寂灭阵的威力?
这是好不容易阻止了水凌凕的修真者七人,除了心中一点庆幸之外,更多的则是惊讶、犹豫和迷惑。惊讶这男孩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矫健的身手,不像个人,倒像头夺舍了人身的灵兽;常人不消半刻即肢解魄散的千魂玉簇竟仅仅只是制服了他?!尤其是击中水凌凕的几个修真者,惊讶之下更加犹豫还要不要再给他来几下。
“真是荒唐!我悬空境何曾对一个修为不足百年的孩子动用过千魂玉簇!”辈分最高的洞天长老显得格外恼火。
然而就在此时,分明失去反抗的水凌凕忽然像多了一口气,抓住玉屑的左手也一下往前端空无一物的空气里一捉,就仿佛又抓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在修真者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那个最年轻的修真者,也就是说关键时候*纵阵法打伤凌溟的修真者,猛然间发出一声难以承受的惨叫。只见他身体扭曲着跪倒下来,左手万分痛苦地扼住自己右手腕,右手则格外别扭僵硬地伸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了似的!
水凌凕执拗地捏住手头那团东西,就仿佛抓的就是那修真者的右手!尽管被力气已越来越虚弱,但他还是一用劲,便只听清脆一声,尚分不清究竟是来自凌溟手中还是那修真者手腕,然后那修真者即发出更惨的叫声,他的手腕就这样被凌溟以诡异的方式隔空“捏”碎!
那帮修真者全傻了眼,因为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巫术,对着一团空气,便如同能够直接*纵对象躯体了一样;这……这该如何是好?
水凌凕强忍着剧痛,将右手也从玉屑上松开,又进了一步更加大胆地抓向了再往前的空气,就仿佛抓住了那修真者的右手肱骨一般。那修真者同样在惊恐之下看着自己右臂猛然一紧,就如同被他这下扼住了。那人一个恐惧的念头闪过,水凌凕双手一用力,便是比刚才更加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清楚无比地看到了那人被齐肘掰断的右手!血水一下溅开,白森森的骨头和血糊糊的肉参差不齐,那右臂虽仍有筋肉相连,却已然断为两截无疑。
一种怜惜和愤慨之感猛烈涌上洞天长老的心头,他这才想到这上古巫家早已失传了的歹毒巫术——“凡身代蛊”!虽名之为“蛊”,实为人偶厌胜之术。那是从对手的法术真元中剥离出对手的“气数”,对其施以厌胜之术;且此术可以无视对手的修为,无论你是百年修行的长者、是仙、是魔,此术之下皆与凡人无异,故名“凡身代”。因此叶张之师侄纵有一百年修为护体,亦免不了肢断骨折。并且看这男孩如此强壮有力的胳膊,只怕再多一口气,叶师侄便会被其囫囵个撕成两半了!!
一料想至此,洞天长老也顾不得先前对这男孩的同情,手中法术急速施展,眼看是要朝水凌凕打去。
这时,风舞月再也坐耐不住,说什么也要上前协助。不过多亏刚才栾子吟提醒,她灵光一闪,先转头对子吟道:“你们栾家的‘点睛之笔’会使吗?”
“啊?”栾子吟着急之下还不清不楚,奈何舞月没时间跟他废话,只提点他一句便迅速冲进阵里。栾子吟好歹不是笨蛋,虽不明就里,但依旧挥舞笔墨迎上。御史栾家虽不是什么修真家族,但家谱里还是出了几个修真者的,因而修真界里尚有人知晓人界御史栾家的名号。尤其叫得响亮的,便是栾家的“水墨大阵”与“点睛之笔”,前者千招结阵,后者一笔破阵。风舞月知道栾子吟近期基础扎实之后也开始在琢磨这祖宗传下来的招数了,就是不知学得如何。
此时周围固然是有罪魂的,虽被驱逐,但纠结与人类的血肉之躯还未曾散去。见舞月出来,罪魂立马一哄而上。好在大姐猛然将“光阴”一抛,吐露日华之弓一跃至半空,顿时光华大盛,如半日凌空,吓得魑魅魍魉又一哄而散!
风舞月刚踏入阵里,栾子吟一笔已带出。阵眼修真者才发觉有人赶来,便已被子吟墨汁糊了一脸。阵眼被墨汁蒙蔽,登时如痰蒙心窍,整个千魂寂灭阵瞬间不攻自破。
“漂亮!哈哈。”栾子吟幸灾乐祸道,心头窃喜万分。早知道自己这么厉害,还要水小子上去惹事干嘛?栾子吟想到这里就有些飘飘然。
然而更令洞天几人想不到的是,洞天长老这一招刚使出,便不知从何处蹦出个风舞月。风舞月一手拂柳叶小刃以刀背击凌溟双手,迫使他解除“凡身代蛊”巫术;另一手将广袖一舞,径直隔在了自己和对方长老之间,即如云开蔽日,竟将洞天长老的法术都生生截住了!?
此时众人皆惊:“‘云开雨收’,灵台观云心法!”
连长老亦不过大吃一惊。“你……你是悬空境门人?”
风舞月双袖收敛,才落了地,一面将受伤的水凌凕抱起,一面冲长老道:“晚辈失敬,越鼓法尊座下不肖弟子风舞月。”这下那几个悬空境长辈或同辈都竞相议论沸腾了。
罪魂暂时被辉泪大姐驱逐在外,千魂寂灭阵也被破除。这下他们才算有点时间收拾局面。水凌凕的伤倒是不重,只要他还有气,伤便可很快地恢复。而当他恢复之后,那个被他用厌胜之术所伤的悬空境弟子叶张之也要归他医治。
洞天长老总算松了口气,面对舞月一行四人,坐下来听她细细阐述,心头的疑惑这才去了一半。只是多少有些惊疑,越鼓法尊幽婕儿长年闭关,从未听过有什么弟子;但看舞月这手熟稔的灵台观云心法以及越鼓法尊贴身的法宝“隐遁凤官印”,这才信了个七八分。
另一边水凌凕的医治完全是手到擒来。得亏这里还有医术较精的杏冰长老,但比起水凌凕的巫医之术还是差很多。周围人都在议论和感叹,这男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先前凶恶得像豺狗一样,现在又温柔细致得像条小猫,会歹毒的厌胜之术,也会精于治病救人的巫医之术;当然,还有点帅。
关于他,洞天长老不免多问了几句,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于不明情况的人,水凌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舞月只好首先表明凌溟是他们的“朋友”,只是他从小跟一位古怪刻板的巫术长者修行,所以难免一些行为举止显得异于常人。长老也不是没见过什么江湖怪人,经她这么一说,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水凌凕手下,巫门续断之法将叶张之断掉的筋络骨肉一丝丝续接起来,奇妙得像戏法一样,只不过那些大量的毒虫在叶张之胳膊上爬来爬去还是瘆出他一身鸡皮疙瘩;但也表明,那截断臂已经开始恢复知觉了。
直到大体修复完成,叶张之活动了一下手臂,才对凌溟说了声“谢谢”,便立即过来又对风舞月道:“您……该不会真的是风师姐吧?”
此言一出,洞天不免想问他怎么认识舞月,但顿时被舞月打断。风舞月刚为他这句吃了一惊,再细细打量此人;虽已是成人的面貌,穿一身得体的雪青色梅花刺绣深衣,但稚气未脱的五官依稀还看得出孩童时的样子。风舞月皱着眉头分辨道:“你是……小叶子?”
随着相互名字的道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风舞月这才高兴地认出这是她小时候随法尊回门派修行时遇到过的一个小师弟,后来混得比较熟,叶张之也就成了舞月在悬空境除了法尊以外唯一认识的同门了。只是那时稚嫩的孩童现在已经长成相貌堂堂的小伙子了。
叶张之一面高兴跟曾经的师姐相认,一面也对长老解释她确实是越鼓法尊的弟子,这才完全打消了洞天的疑虑。然后叶张之又急忙她细细聊起来,问她这一百年的境况,毕竟她是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的,越鼓法尊得知爱徒的死讯也是悲恸之下便闭了关,一百年再也没出来。风舞月本来就是想问师傅的状况,得知法尊师傅因她闭关百年,心里难过极了,但详细的又不好跟他阐述清楚。叶张之便顺水推舟,只叫她这次完了随他们一同回门派面见法尊,那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但风舞月料及此行的目的,最终还是将面见师傅的事推了一推。然而回过头来再一看,旁边水凌凕却又是一副老大不开心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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