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54 千雪 二

?东皇太一……占据了魔门虚若的躯体。

  

  这记无情打击无疑在那瞬间掐灭了全部人的期望。好不容易以为耗尽了东皇太一,却没想被他找到了更加强大的躯体——虚若前辈跟寸辉可全然天壤之别!而他们,却再也没有足以对抗东皇太一的力量了。

  

  “愣着干嘛?快躲啊!”辉泪首先反应过来,挽起弓箭便准备射开那些果子。然而七箭连珠,从那株巨树中却传来了雷霆般的厉喝:“拂水,你敢忤逆我!”威严震怒,竟然令光阴射出的七支光箭全部臣服!大姐一惊,眼看着所有的箭齐齐射空,气得将光阴砸在了地上。

  

  妙叩已经完全来不及错愕了,紧急之下使不了真元,只得竭力将得英树蕙掷给了水凌凕:“带上他们快走!”水凌凕下意识用嘴巴接住了树蕙簪,得英佩却落在了怀里的舞月身上。接触树蕙的瞬间,妙叩拼尽全力使出的导引术通过树蕙簪一齐涌入了凌溟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撒腿狂奔。然而抱起中了魔障的舞月逃走之前,他还张开尾巴想顺便捞起他们其余人一起走,但只抓住了阳辉泪;尾巴够不到妙叩了,栾子吟则在这逃命的瞬间下意识想去救前辈,因而脱离了水凌凕的尾巴。水凌凕也想转回去救人,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而开溜的速度,除了风舞月,最快的就是他了。栾子吟这一错过就再也走不了了。

  

  漫天星坠,富含汁水的果实燃烧着纷纷坠地。飞溅的果浆一粘附在地面,便瞬间将一丈之内的焦土全部碾为尘埃!从第一颗果子落地,弹指间,脚下烧焦的大地已宛若凌迟剜肉般疮痍遍布。水凌凕刚刚逃得出去,这里的整片土地都生生被削下了足足十丈;曾在仙乐洞府进进出出了一年的这片土地,转眼就只剩了一个十丈深的巨坑。

  

  栾子吟带着前辈不断地穿梭躲避在巨大裸露的树根下面,*坚实、密集而又繁杂的根系支撑着灵虚果树屹立在巨坑中央仍然不倒。输送着大地灵气、流淌着上古气息的根系并不像松散的泥土那样一下就离散成眼睛都看不见的微尘,但却依然支持不住如此猛烈的轰炸,时不时会有树根折断。

  

  子吟连连画出火符来推动,使步伐尽可能地加快。根本不能躲到外面去,一旦到开阔地,那毁灭的果浆溅到身上,一定会被瞬间分解成粉的。而根系的地形错综复杂,栾子吟对自己的行动又不能像大小姐或水小子那样把握得随心所欲,经常来不及拐弯就直接撞树根上了。多番鼻青脸肿,还要顾不得疼就爬起来慌不择路地逃命,栾子吟感觉很憋屈,很窝火,他就像只在东皇太一脚下乱窜的蟑螂一样,匆忙躲避着被踩扁的命运。

  

  一停下来就会死,心里头下意识的想法催促着他根本停不下脚步,因为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在这里了结。妙叩被栾子吟牵得到处跑,一次又一次捡回性命,没想到事到如今反而被自己的学生救了。可惜子吟还这么年轻,本来是可以有一丝生机的。

  

  逃命中途一颗果实轰断了头顶的树根,果浆顿时溅了进来。妙叩心头一急,抬手将恢复的一点真元一送,将栾子吟一把推开了。果浆碾压进来才没有伤到子吟。然而,子吟却看见有一滴飞溅的果浆落到了妙叩右手上,他的心当时就沉了下去。

  

  仅仅一滴果浆,妙叩的整条右手和一侧肋骨都被离解为齑粉。“前辈!!”子吟好像胸口被猛地捶了一下,差点窒息过去。妙叩强忍着疼痛,额头上都颤抖出了一层汗珠。栾子吟冒着被果实打进来的危险上前帮他止血,“前辈……”子吟担忧地看着,从来不敢想象前辈也有伤得这么重的时候,这就好比支撑了很久的天也终于塌了,这次大概真的死定了。子吟站起来望着树根外面硕果乱坠,像灾难一样狂轰乱炸,心里反而不怕了;大概确切意识到死亡必定躲不过去,心里反而安定了许多。手中御史铁毫又一次滚烫起来,距上次它在十里神迹苏醒已经有一年了;然而这次炽热起来的不仅仅是支笔,而是连同他自己也感到发自身体一股炽烈的热。子吟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后背有东西,应该是烟寒的力量吧,不过这次他相当清醒: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就让这一切来得热闹点吧。

  

  妙叩虚弱地靠着树根半躺下,已经快要闭合的眼睛看着外面密集的果子雨。虚若,小魔女虚若,看来这次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安眠了……

  

  灵虚树在太一之星的光华滋长下,枝叶扩散得像乌云遮天一样恐怖。阳辉泪紧紧贴在水凌凕后背上,被他用尾巴包裹起来。难以置信水水已经跑得这么快了,那在上头不断伸展的枝叶却依旧穷追不舍!

  

  还好水凌凕曾经在眠山遍地跑过,熟悉地形,还有迅捷的速度,他还是能够把灵虚果的轰炸甩在后边。相比这个,他更担心怀里的舞月,舞月本来就比别人想得更多,也更容易受到痴妄花的影响。这下魔障再次入心,然而会俱利迦罗龙王印与阿兰若静心咒的,就只有妙叩前辈和舞月她自己。只能等安顿好舞月和辉泪以后,再回去将子吟跟前辈救来,让前辈想办法了。

  

  高挂夜空那颗孤傲的太一之星为这片大地早早带来了春暖气息。灵虚树借助着这股气息生长得尤其肆意,而早早降临的春天也让它所到之处的积雪纷纷融化。一路泥泞都又湿又滑,还好水凌凕那双硕大的爪子能够像钉鞋一样将地面抓得牢牢的,不至于滑倒。

  

  一路冰原,参差不齐地融化成了沼泽,还没有融化的雪混进雪水里逆着他们的方向往低洼的地方流。远方雪山湿漉漉地融着,星光照耀下显出粼粼泪光,穿过雪山之巅的寒风在山间来回呜咽,好像眠山千里雪都纷纷蜷缩在黑夜中低声抽泣。

  

  大地不知何时开始狂乱地颤抖起来,像万马齐奔。躲在地洞下的雪风鼠全都慌不择路地在雪地上逃窜,成群穿过广袤的冰原,向着北方更寒冷的山脉奔跑。他们很快被淹没在幼熊一样大的雪风鼠群里,阳辉泪从来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和如此大量的雪风鼠,今日的这番景象绝对胜过了她与子吟猎杀雪风鼠一年来的任何一次经历。连素来爱惜家园和牧场的雪风鼠也感受到灾难降临了么?

  

  狼奔豕突之中,水凌凕转身往山地跑,想靠山峰来拖延一下灵虚树的追赶。披着厚厚积雪的山峰,衰弱的雪也难以负担起自身的重量,纷纷从山上崩落。水凌凕赶紧将舞月抱紧在怀里,背上的阳辉泪也用尾巴保护得紧紧的。

  

  大大小小的雪块哗啦哗啦地崩塌,那些附着在崖壁上的羊齿夜交藤也连同剥离了下来。住在山巅的天国鹿也感觉到峭壁再无法保护它们,争相从山顶下来逃命。然而羊齿夜交藤已经松动,很多鹿在爬下峭壁的时候,和剥离的藤蔓一同坠落下来。曾经保护它们不被天敌猎杀的山崖,却在此时反而将它们推入了死亡的深渊。

  

  周围到处都是大雪崩落的声音,和攀羚、天国鹿失足坠落的惨叫,满地也都是动物的尸体,还有未死的动物的呻吟。水凌凕知道,他们也同样是在逃命,同样没有怜悯别人的资格,就只能掩饰着心里的不忍光顾追逐自己的命了。

  

  曾经水凌凕修行时往山顶搬运的巨石,此刻也纷纷砸落下来,将已死的和未死的都一同碾碎。沙雪燕秋季飞走后留下的巢顺着被带落,一个一个巢摔下来破烂不堪,衬在巢里头那些最舒适不过的干苔藓倒了出来;记得,这些苔藓都还曾是他和舞月一起挖出来晒干的呢。

  

  水凌凕匆匆走过,看着那些过去的东西一一毁掉,心里一下子涌出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那些巢全都像在地上摔破了鸡蛋,酝酿在里头的金色时光如同蛋黄在地面流淌出来,任人践踏。

  

  穿过山间,总算将轰炸甩开了一段距离。前面是稍微开阔一点的“鲜花小径”,舞月和前辈经常花一个上午来料理唇焰甘蓝的苗圃。虽然是拿来饲养子不离的甘蓝,舞月却把它们照料得像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样。可惜这样一方小小的菜园子也没能逃过灾难的蹂躏,滚落的巨石沿着山坡从这里碾过,菜园便成了一片狼藉,那养在甘蓝里头还嗷嗷待哺的子不离大概也一个都没能活。

  

  眠山,他们在这里生活和修行了整整一年的眠山,他们曾经在欢庆春天的聚会上唱过“帝力何有于我哉”的世外乐土,就这么毁了。

  

  水凌凕伫立在这里怅惘四顾,明明什么都已经不在乎的心却一阵阵地泛酸和难受。

  

  空中的太一之星将清冷的星光抛洒,像神一样冷漠地审视着这世间。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讽刺,太一是被人们信奉为带来生机的春神,但同时这颗星辰的显现也昭示着灾难;就如同曾经将眠山灵气聚集,孕育出这一片仙境的灵虚果树,此刻却成了灾难的化身,伸展开枝叶将眠山的每一寸土地都碾成了粉末。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怀里被魔障折磨得已经昏厥过去的舞月动了动,他以为舞月要醒了。失去意识的她好像变得有些难受,秀眉紧蹙,嘴唇也是轻咬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出奇,水凌凕也不知道这情况是好是坏。然而随着她额头渐渐出了一层汗,好像意识也开始慢慢恢复了。干渴的嘴唇虚弱地颤抖着,像是在说什么,他弓下腰凑近了去仔细听。她虚弱地说:“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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