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舞月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了,水凌凕当即欣喜极了。同时也发现了,那枚妙叩前辈扔在她身上的得英佩吐出了浅浅的光。这才意识到是前辈让得英佩逐渐帮她吞噬掉了一些痴妄花留下的魔障,舞月的状况才渐渐开始好转。得英,得天下之英,能消除阻碍学生修行的“障”,少司命的咒术和痴妄花的魔障都属这类。
见到舞月出这么多汗,才发觉她已经口渴了正喊着要水。水凌凕立马想到沿着鲜花小径再往前不远,就是舞月经常去喝水的冰崖瀑布潭,他一面欢喜着,一面不敢懈怠地朝那边飞奔去。
冰崖悬泉已经完全失去了曾经的壮观,飞流直下的悬泉瀑布已经没有水在倾泻,取而代之的是整块冰崖都在融化!这附近融化后的雪水大半都汇聚过来,让污浊不堪的水塘已经漫到岸上,而漫出来的水又都冲刷着两边的泥沙一路往下游涌去。
水凌凕看到这里的水实在脏得难受,还有那高耸的正在融化的冰崖也脆弱不堪,好像慢慢开始难以承受自身的重量了,大大小小的冰渣也陆陆续续剥落下来,估计这片冰崖也岌岌可危了。
水凌凕无奈之下只得用巫术从那水塘中剥离出干净的水来,给舞月喂了些,顺便冷敷了些在她滚烫的额头和脸上。舞月才慢慢好过了点,身体也没那么烫了。
然而,灵虚树的追击依旧没有停歇,他们这才松懈了一会,那像乌云一样铺展的枝叶和越加温热的暖流便已朝这边扩散而来!水凌凕下意识将舞月揉在怀里,随时警惕从雪山那边袭击过来的果子。而阳辉泪却突然一下从他背上脱离,“水水当心!!”
随着冰崖突然发出的一声断裂,那危如累卵的冰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哗”地一下全部崩塌!水凌凕刚从对灵虚树的警惕中反应过来,大姐已劈手将他朝河下游推了出去,另一手掌内时间法术急速聚集出一朵金色合欢花。反手将花朵打出,千千万万枚细小的花蕊一下如蜂群纷散,以细细密密铺开的一片时间之力将崩落的冰块全部离解!
与此同时,灵虚树枝忽然突破了雪山的屏障,立即迅速地向他们这片开阔地侵略过来。水凌凕赶紧想过去拉着大姐快逃,却不想大姐反而一股真元将他与舞月推送地更远。“水水,带着月月快跑哇!”她双手挥洒出一层又一层的时间墙企图抵挡。
可是水凌凕根本不听她的,硬想连同她一块救走。大姐于是火冒三丈地斥道:“水水你笨!那老怪物真正要杀的,是月月啊!月月要有个三长两短,爷和书呆子就是死了也饶不了你!快滚啊!!”水凌凕听到这话一愣,便被她又是一股真元震开。灵虚果浆登时突破了所有的时间墙飞溅进来。
阳辉泪真元略微受创,但还不算碍事。算了,反正书呆子也死了,往后没人跟她吵嘴她岂不要寂寞死?还不如帮月月他俩能拖一会是一会呢。
灵虚果子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片地方转眼夷为平地,阳辉泪一面闪避,一面看着被毁得狼藉不堪的大地,嘴上也不屑道:“耍酷?爷不爽啊……”
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多想点轻松的事:但愿被那浆浆溅到不会特别疼;但愿水水和月月逃过这劫能够在一起,因为他俩般配得简直像对金童玉女……顺便,现在要是紧张的话就唱点歌吧,唱点什么好呢……
水凌凕就只能抱着舞月一路没命地奔跑,跑到不想停。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很乱,乱得像这污浊汹涌的大河一样。融化的雪水夹带着泥沙纷纷汇入河中,另河面变宽了将近一半,上涨的河水将两岸都淹没了。河岸旁大片丛长的寒地草棉全都不见了,脆弱的翔鹭兰更是没能幸免于难,只有高高生着的野葱还勉强露出了头,像溺水的人们争相浮出水面喘口气。
大河波涛汹涌,席卷着从两岸搜刮的沙土石块、大大小小的动物,还有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大量浮冰,一路呼啸着往下游而去。甚至连极深的河底海沟都被殃及,混乱的水流将不少海底发光的动物抛上了水面,大河因此浮起了成块成块的光斑,远远望去像一个浮肿、生满脓疮的人正扭曲着身体。
水凌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大姐抛下不管,为什么会丢下自己的同伴忍心自己逃走。他的心哀伤极了,像东皇太一在用什么狠狠地钻他的心一样;同伴们全都抛弃掉了,家园也毁成了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此刻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了怀里的舞月。如果舞月再出了什么事,就这样活,和成为东皇太一的躯体便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冒险跨过大河,去往更北方的河对岸。因为舞月才有了点点恢复,需要趁早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大概一下将灵虚树枝扩散出这么广阔的范围也是非常吃力的,往后灵虚树的攻击就有些松懈了。水凌凕因此找了处隐蔽的所在,停下来张开九条狐狸尾巴,挥舞出了九盏青色灯笼。飞旋在空中的青色灯笼将他们周围环绕了起来,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因而展开,笼罩了整片灯笼围住的范围。
他就地坐了下来,好让怀里的舞月可以靠在自己胳膊上半躺于地。得英佩吞噬魔障便不像对咒术那样轻而易举,恢复进行得尤为缓慢,过了好一会舞月才终于清醒过来。
风舞月揉着依旧很疼的头被他轻缓地扶起来,望了望四周,九盏灯笼笼罩之外的地方好像完全是一点光明都没有的黑夜,使得只能看见灯笼围住的范围。“这里是……”
“‘夜衣’,暗之妖兽的‘夜衣’领域。用夜幕包裹这一片地方,从里面就只能看到一片黑夜;而外面如果是夜晚的话,整个被夜幕包裹的地方都会消隐于夜晚。一时半会东皇太一应该找不到我们。”
舞月听着他讲,却发觉他的语气一直很沉重,像是含着深深的自责。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尽管一直被魔障折磨,但周围的情况她还是知晓得很清楚的。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若前辈他们真的用牺牲换他俩一条命,那么他们两个往后又怎么能够轻松地活呢?毕竟,他们这次经历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有些根本就是不是他们这个年纪所该经历的。
沉重的氛围持续着,像整个低沉的夜空和纷乱的风都在默哀。“凌溟,”风舞月沉默了会忽然望着他紫色的眼睛说,“可不可以……抱紧我?”
水凌凕愣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涌入怀中。头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肩膀上,舞月鼻梁微微有点酸。“我感觉很害怕。凌溟,你说……前辈他们……会‘死’么?”水凌凕沉顿了一会,迷茫地摇着头。舞月的心一下子暗淡了下去,“那我们……也会死么?”她声音说到这里忽然有点哽咽。水凌凕立即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是吗……”她的话语也逐渐低沉了下去。“说真的,这一切变得实在太快了。记得我们刚来眠山的情景,就像昨天一样。美得像仙境一样的眠山,还有一个很不靠谱的前辈;记得……刚来的时候,你还和子吟打过一架。可是现在……”她渐渐地有些说不下去了。水凌凕本来自己情绪都很低糜,但当知道原来舞月也很害怕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表现得坚强一些,所以反过来轻轻用手安抚着她。
风舞月因此感觉振作了些,决心鼓起勇气对他说:“那,如果我们再次落入险境,你可不可以……别让我一个人逃?”水凌凕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这让她当时就又开始慌了,心里很怕,但依旧要说,“因为,都是因为我……我知道,东皇太一的目的是想解决掉我,这样血契才会解除。可是因为这样,却让前辈、子吟和辉泪他们都……凌溟,现在我只剩下你了。我真的很害怕……如果连你也丢下我的话,那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她话语梗了一下,好像快哭出来了。
水凌凕是这才知道,原来风大小姐也有一个女孩子脆弱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心情却反而放松了一些,反过来轻声安慰她道:“别怕,舞月,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所在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帮你挡住危险,就像我同样害怕你离开一样。”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们早已离不开彼此了。风舞月意识到这一点,整颗心像结那样轻易地就解开了。明知道希望的光芒就快要熄灭,但唯一能让你不再害怕的人就在身边,那便也没什么不能坦然接受的了。记得东皇太一曾化身的寸辉给她教育过,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什么事净往消极的方面想。
“好歹,我们也是曾经死过一回的人呢,命运只不过是再给了我们一次重新体验的机会。虽然只能短短体会一年,但却感觉焕然一新,许许多多都是曾经当千金大小姐所经历不到的。我们打败过‘霸刀春雷’,让徘徊数十年的圣女红染得以轮回,跟王的哥哥做过朋友,解开过一个国家隐藏了两千年的秘密,甚至击败过真神的使者……现在回忆起来,那些经历都美妙得像记忆里的星辰。但真正让我感觉没有白活这一回的,却是能遇到你——一个帅气又闭塞的男生,一次次地帮你让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打开了……”舞月缓缓地说。又想起了那时在狼山槑熊的松树林,他告诉她,其实他是一头怪物;而她,则吐露出了连她爹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曾经差点就肮脏得不配在这个世界存活。
“算了,虽然这次是真的很不甘心。但如果真要就这么结束,我也不会有什么觉得后悔的了。”舞月说出这话,便倏地一下站起来。水凌凕也因此跟着站了起来。她尝试着笑得轻松一点,“那,凌溟,我们杀回去吧。虽然……可能凶多吉少,但至少会比在逃亡的路上被干掉要好看一些。你说呢?”
水凌凕听了,立即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舞月于是重新信心满怀,整装待发。
就在这时,那“夜衣”之外的天空却忽然飘荡起来曼妙的歌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样。漫天都飘舞起了金色的雪花,舞月以为自己花眼了。金色的雪纷飞着,如金色的小铃铛响起了清脆而哀伤的旋律,那样漫天毫无目的地飘落,像太阳沉入了大地,又仿佛红氏一族那充满了巫术的古老仪式。
“无尽的荒漠吞噬了太阳,”
“再没有光芒。”
“那吞没生灵的地方,”
“有人张开了冰冷的血盆大口,”
“让温暖一点一点在此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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