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52 树蕙 四

?“糟了!”风舞月见少司命竟要释放子吟体内的阴灵烟寒,想都没想就疾身上前阻止。东皇太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手授意了一下山鬼,一直像绷紧的弓弦一样警戒的山鬼顿时如箭离弦。风舞月预感偷袭,急忙金蝉脱壳,让山鬼只扑了个幻象。然而身形未定,山鬼的豹子却看破了她的手法,趁机突袭上前。水凌凕速度没他们快,但却好像可以预知发生的情形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熟练地用手肘猛击母豹后颈。

  

  山鬼见到自己的豹子受伤,发疯似的怒吼一声,转身闪到水凌凕身前,出其不意地将他击倒,暴怒震撼大地来撕扯他。风舞月同样担心凌凕,所以心中一急,抬手放出柳叶小刃。山鬼盛怒之下,域拉日苏之术不断施放,山神附体,身体坚如磐石;然而风舞月心急之下放出的柳叶小刃敲在他侧颈上,却将他如石头般坚硬的皮肤砸出一丝裂隙,鲜红的血液因此渗了些出来。

  

  阴灵烟寒从栾子吟的体内苏醒,那散发出的热便比之前的天火陨落来得更加磅礴!滚烫的温度首先将少婴剑烧得红亮,少司命刚刚被烫得脱开手,那柄刻满咒文的长剑便在瞬间被熔断。断成数截的剑烙进焦土里,全部熔化成水了。少司命这片刻间被吞入火海,还好在她整个人以及怀里的孩子灰飞烟灭之前,山鬼丢下舞月他们抢先救出了少司命。

  

  风舞月赶紧扶起了只受轻伤的水凌凕。烟寒一出,整个眠山仙境都被吞没进了一片火海。目光所及的沃土统统烧成了焦土,草木化灰,唯独擎天一木的灵虚树还屹立在烈火中毫无畏惧。风舞月不知道为什么纵使阴灵烟寒出现,东皇太一也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难道曾经将十里神迹付之一炬的烟寒,在东皇太一面前也仍然不值一提么?反正风舞月是不得不愁苦起来,那匹高过山头的燃烧着火焰的天狼,十怨咒的血色十字还烙在胸口,甚至从十字生出的触手般的血丝还废物在空中,好像它胸口上吸附了只多脚章鱼似的。

  

  妙叩当机立断,拿出得英佩吞噬掉子吟胸口上的十怨咒。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烟寒一旦被唤醒,就会陷入狂躁的状态,本来就是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唤出烟寒玉石俱焚的。是他低估少司命了,原先还看在师兄妹情分上与她公平切磋,没想到她已完全成了东皇太一的爪牙,事到临头,不择手段。不过现在让人头疼的已经不是少司命了。

  

  “让爷上吧!把始华叫出来收拾那书呆子!”阳辉泪也立马向妙叩请求道。然而前辈却喟然摇头道:“始华跟烟寒不是一类的阴灵。论打架,始华干不赢烟寒的。”

  

  天狼发出一声长啸,仿佛永夜苍穹都为此震慑,群星阴暗。大地却倍加喧嚣,像太阳都从地平面升起了一样,将憎恶的热浪带给人间。原本潮湿肥沃的土壤烧焦了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像肮脏的地狱。烧焦的风飞卷起来,刮起泥沙形成一道一道火墙。

  

  又是烽火长城!妙叩心头焦急道。身后尽管水凌凕已经打开了“雾都”,风舞月凝结了空气镜子,辉泪哼起了歌声壁垒,却依旧难以抵挡那噬肉焚骨的热,妙叩也不得不唤出婆罗贺摩天跟他化自在天张开孔雀屏障。看来经过这一年的修行他们三个的修为都增长了不少,不然就凭当初在十里神迹的水平,此刻还没等有所防备只怕就已经烧得连灰都不剩了;尤其是水凌凕,本来他最怕的就是干燥和高温,处在如此极端燥热的环境却没有虚弱得昏倒,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东皇太一站在灵虚树枝重重包围之中,灵虚树丰沛的灵气环绕,使得他似乎一点都没受到烟寒的影响,所以他是唯一还有闲心观赏的了。他示意山鬼将少司命带到灵虚树的保护之下,低头怜悯地看了看重伤昏倒的少司命。烟寒被唤醒时,她就在栾子吟身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吞进了烟寒如同太阳般的身体里,她的“躯体”也在那瞬间被毁——少司命和她怀里的孩子都是鬼,鬼不依赖外界的力量是不能在人界存在太久的,所以那柄东皇太一赐她的少婴剑就是用来盛装她和孩子魂魄的魂器。不过即使躯体被毁,魂魄重创,少司命仍旧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用自己的灵魂来保护他。

  

  然而,东皇太一的这种从容不迫却无疑成了烟寒最大的挑衅。烟寒是战火的阴灵,所到之处无不哀鸿遍野,痛苦和畏惧便是它强大的最好证明;而东皇太一即使在面对它,居然也能不以为意!?

  

  烟寒的怒火因此陡然间冲天而起,带着如同太阳一般焚毁一切的烈焰转身冲向了东皇太一!就在舞月感觉形式好像发生逆转的时候,东皇太一却满不在乎地抬手在夜幕上点亮了一颗星辰,“勾陈。”

  

  就在如海啸般汹涌的热浪滚滚而来时,天空中的那颗星星却突然散发出六道星光,从夜空倾泻下来,好像有六颗星星坠落。瀑布一样的星光倒在东皇太一面前,化为了宏伟的宫墙。像星光般清冷威严的宫墙傲然凌于烟寒面前,如尊神之威严不可侵犯,竟将烟寒焚灭万物的熊熊火焰完全隔绝在外!

  

  风舞月、水凌凕和辉泪同时吓呆了,因为阴灵烟寒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完全是毁灭的存在。当初即使是神使始华,对烟寒也只有束手无措,乖乖等待被烧尽;而此刻在东皇太一面前的烟寒,却全然如同一条疯狗被关在门外,只能徒然狂吠。

  

  “勾陈之星。”妙叩举头望了望天上那颗被东皇太一点亮的星辰,一本正经道,“东皇太一是紫微垣紫微星神之首,驾驭众星神。果然连烟寒在他面前也不是个儿了。”

  

  不过随着力量的施展,东皇太一所用的身体又开始加速衰老了,脸上的皱纹加深,奇异青葱的青碧色头发也渐渐生出枯萎的银丝,就连那只能将星辰点亮的奇迹之手也开始皱干萎缩,变得像朽木一样了。

  

  大概因为这个,东皇太一也显出少有的烦躁和不悦来,挥手再将一颗星星点亮,“八谷。”司掌谷物的八谷之星倾倒下八束星光,像清澈的阳光照亮即将苏醒的焦土一样。烟寒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好像身上叮满了虻蚊似的扭曲着身体,然而那炽热的身躯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青草芳香;难以置信地,在它太阳般绝对焚毁一切的身体上长出了谷物的嫩苗!那些不惧炎热的幼苗仿佛可以吸取烟寒体内太阳的温热,很快生长起来,而烟寒也因为不断被吸走力量开始变得衰弱。

  

  周围的温度很快也降得不那么炽热难耐了,按理说最令舞月他们头疼的烟寒被如此轻易地制服,他们也应该感到很庆幸才对,然而妙叩却越发地皱起眉头来。烟寒的力量来自于它的愤怒,它的怒不止,力量就会成倍地攀升,最终绝对会超越制服它的力量。那时在十里神迹就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无论是始华的时间枷锁还是真神造化的“莅临”,压制住烟寒之后却无不是被它最后爆发的恐怖力量反制。东皇太一再这么激怒下去,等到烟寒爆发那时候,太一撑不撑得住是一码事,反正他们这些人绝对要完!

  

  风舞月机敏地看出了前辈的忧虑,也在不停地为烟寒体内的子吟担忧,不知道再任由烟寒这样放肆下去,子吟是否还会无恙。水凌凕不一定善解人意,但舞月的忧愁在他眼里却被放大成了漫天阴云,他也很想帮栾子吟清醒过来。如果他可以变成九目王的话,说不定能派上一点用场,然而却不知怎的,他身体里的银蛇一直畏缩在深处好像惧怕什么似的——是辉泪的光阴吗?好像不是。凭感觉,他觉得银蛇这次怕的应该是东皇太一。不知道为什么,莫非这条蛇以前跟东皇太一认识?

  

  风舞月这时也想到了水凌凕,因为这里只有他是不死之躯。更重要的是,只有她还记得当初烟寒一招“天上人间”毁灭十里神迹的时候,是水凌凕出手制止的。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在这样也只能姑且问一下。可是当问到那时候的事时,水凌凕却什么印象都没有了,他只记得当时感觉到舞月有危险,然后就冲破了始华的往事书出来抱住她,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辉泪大姐这时候耐不住气了,索性拉开弓嚷嚷道:“算了,让爷来试试!这把弓不是号称连九目王都可以射杀的吗?那就让爷来叫这书呆子冷静冷静!”说完搭上箭就准备开射。妙叩见了赶紧叫她停下,因为光阴本就是总明司拂水为射杀九目王而铸的,它是九目王的克星,却不一定能克服烟寒,阳辉泪这一箭顶多只能把烟寒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而已。

  

  妙叩万般无奈,只能趁着这时烟寒的力量还在衰减,果断放手一搏了!

  

  他忽然转身对舞月道:“一盏茶的功夫撑不撑得住?”舞月一愣,但随即意识到前辈可能有什么法子了,也看了看周围的凌溟辉泪道:“没问题!烟寒这时正虚弱,有凌溟在绝对没问题!”

  

  妙叩于是点了下头,立即撤去了两只孔雀的屏障。一黑一白两只孔雀同时环绕在妙叩身边,却展开了神秘的歌舞。

  

  梵天的造物之歌,天魔的毁灭之舞;婆罗贺摩天与他化自在天力量相互交融,好像白与黑,水与乳,光与影,窸窸窣窣化为了一场和谐的旋律。夜空下,烈焰旁,黑夜与火光的阴晴变幻,光阴斗转,仿佛万物众生都在那一袅极其婀娜的歌舞中生灭——往事已灭,来世未生,此刻生灭刹那刹那间。

  

  风舞月看着这场神秘而袅娜的歌舞,不知不觉间好像在这人世间来来回回走了一趟似的,佛门超脱红尘,忘我,无我。水凌凕见到她走神赶紧将她叫醒了过来,妙叩的两支孔雀翎可是来自佛门圣尊的缚魂器帝释天,它的力量与静合的蓝冥咒、原尘的无极图、虚若的痴妄花可是异曲同工的,稍有大意就恐有不测。

  

  “仞利·三十三天……”东皇太一逐渐收了法术,看着妙叩施放的两支孔雀翎,神色却露出难得的郑重。

  

  这是曾经阴界毁灭时佛门圣尊杀掉两位阴圣君所施展的招数,坐忘无我,集三十三天之力,化身佛母摩耶夫人。然而要完全化身必须依靠帝释天的力量,妙叩手上的两支孔雀翎还仅仅是帝释天的一小部分,只能在禅定之间显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威力也非常勉强。所以妙叩只能放手一搏。

  

  风舞月不知道前辈要干什么,却只见那个连形态都看不清的身影凭借着三十三天力量的支持,径直闪进了烟寒体内!

  

  阴灵烟寒虽然被削弱了很多,但它体内的温度依然高得人片刻都难以承受。化身才进去一步半,禅定中的妙叩前辈却已烫如沸水,险些连禅境都守不住了!风舞月也看出此举万分凶险,就算不能上前相助,起码也应当在此为前辈护法。可是帝释天的生灭歌舞环绕在前辈周身,任何人都上前不得,舞月他们也只能看着干焦急。

  

  既然踏出这一步,妙叩就绝对没有了退路,只能顶住烟寒令万物成灰的炽热前行。每走一步,三十三天的力量都仿佛被打击得几近毁灭,每一步都仿佛难以支持!但这是解除烟寒、重新唤醒栾子吟的唯一办法。

  

  师道的“得英”不过只是奢望,“树蕙”才是本分;为人师者能得天下之英自是欣慰,但播种德行,育德育人才是本职。春泥护花,星火传承,是师道的根本,因此每一位师者在入师道时便必须遵守这一职责——即使牺牲自己,也务必保全学生;春秋代序,这是师道认定的天理!

  

  妙叩显然已经快坐不住了,体内热气串涌,根本无法平息。他这样支持下去,只怕轻则真元紊乱,重则筋脉爆断而亡!风舞月见此刻前辈为了救子吟几乎命悬一线了,已经慌得完全没了分寸。水凌凕怕她脑子混乱了又会干什么胡来的事,立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让她乱动,前辈这时正在化身之中,他们无论如何也帮不上任何忙的。

  

  东皇太一淡淡地俯瞰这一切,他是没心情去掺和了,身体已经衰老得不轻了,他必须得量入为出,好好思考起来力量的分配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山鬼有机会就带少司命走吧。

  

  妙叩已全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前行了。栾子吟他必须得救,怎么说也是跟他修行一年的学生了。虽说子吟没风舞月那样有天分,没水凌凕那样通灵性,也没阳辉泪那样运气好,甚至他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小心眼,脾气也是最糟的。可是在他眼中,每一个学生都是一样的,狮虎无优劣之分,良莠同为众生一类。栾子吟同样的,他比风舞月勤奋,比水凌凕有主见,比阳辉泪更稳重,他是他们当中起点最低,但硬拼的实力却是最强的!他没有风舞月亦虚亦幻的手法,没有水凌凕永生不死的身躯,更没有阳辉泪掌握时间的法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样打人更疼上了。这样一个更讲求实在的学生,让他怎么能够舍得放弃呢?

  

  “前辈!”风舞月焦急得不得了,又挣脱不了水凌凕,只能替他捏把汗。当看到妙叩总算接近烟寒中心的栾子吟的时候,三十三天的力量已经被消蚀得千疮百孔。妙叩的化身站到被连火焰都窒息的炽热所包裹的子吟身后时,不得不短暂停歇一下,尽管已经完全没有唾沫了,但还是习惯性地吞了吞来润湿一下干得冒烟的喉咙。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坚持到几近极限的帝释天终于忍耐不住这片刻的停歇,两枚幻化成孔雀的孔雀翎竟然同时烧灼起来!

  

  “前辈!!”风舞月顿时感觉天都像塌了,不顾一切地将水凌凕推开,立马冲到帝释天幻化的结界中去了。水凌凕和阳辉泪见状,纷纷涌上前去。

  

  而妙叩也在这时面色陡然一变,毁天灭地的热不可阻挡地冲蚀而来——难道要在这里功亏一篑了么?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里只有无论如何也要救人的念头,于是趁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抬手凭空拔出了一支九华碧玉簪,仿佛生怕再减一分力气便会失败一样用尽最大的力气插在栾子吟的背上!

  

  因为这一刺痛,栾子吟差点被惊醒,烟寒也同时哀嚎起来,被抽去力量的天狼顿时变得倍加狂暴。烧焦的风像刀子一样狂烈地四射。

  

  山鬼见势,抱起少司命就转身撤退。“树蕙……树蕙簪……”少司命被山鬼送走之前看见了妙叩拔出了那支簪子,惊讶而虚弱地说。

  

  而山鬼则在走之前,又忽然扭头看了风舞月一眼,当发现她恰好也注意到他的时候,让人莫名其妙地冲她笑了一下,好像朋友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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