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阴河。这里是神姥梦居盛产金玉宝石的琉璃崖底。充满珍宝财富的地下暗河和溶洞,有着乳白色丝状花纹的昆山羊脂挂成的石钟乳,像犀牛的角一样充满灵性;如人肺一般疏松多孔的肺银石镶在洞顶,裹着各色的光如同星星一般。甚至,还有最为神奇的兽类,兽族纯土系半生命体胭脂水晶安眠于此。胭脂水晶安睡时就跟一根六棱柱形的水晶柱没什么区别,只是可以透过它们透明的身体看到里头像石子一样的心脏。
这里是兽类传说中的财富之地,却总是吸引大批大批的人类来此寻宝。各种各样的珍宝洒满了洞窟和河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就连河水都仿佛带着宝石的光彩在静静流淌,滋养这片宝地,同时也是兽类九圣地之一,兽族金始祖“王权之主”的守护之地。
然而,这里全部的财宝却都抵不过阴河中央那座鎏金线石堆成的礁岛。那可是旷世奇珍,玉肌金骨,传说亿万年才聚集得出拇指那么大的一小块。岛上面插着胭脂水晶做成的扇形屏风,昆山羊脂的钟乳石滴沥着不知什么珍奇的玉料。一头通体金黄的大猫趴在那底下,享受着那滴下来的玉的治疗,欣长矫健的身体优雅地伏着,分叉的两条尾巴极享受地在空中卷曲。
忽的,它动了动身,却不小心触动了伤,只能用前肢将身体撑起来。宝石的光华在空中凝聚,创微微压低了身体,极其柔和地看着它:“冽空,你的伤还没好吧。”
它臣服地将头低下,“虚幻之主与王权之主,逐月毕竟与我不相上下。”
“逐月伤得也不轻。”创黯然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主人。”它将头紧紧地伏在地上。
“罢了。我这次来不来讨论这个的。”创看着它道,“还走得动道吧?”
听到有吩咐,它立马来了精神,立即答道:“任凭主人吩咐。”
“那就好。四千年一次啊,兽族九系柱四千年才得以打开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你得随我走这趟,自从九目王被仙界诛杀兽族已经群龙无首四千年了,看看你这次送到我面前的兽王,又是何等货色吧。”
……
接下来的半个月,各自的任务又恢复了。辉泪大姐调子还是没唱会,但知道把体内真元用声音吼出来了;大姐那三大五粗的,也只有吼的气势才够气壮山河了。猎捕雪风鼠,虽然没了弓箭不好使,但大姐的咆哮能把耗子震晕,也算省事了不少。唯独可惜的是,圣歌不是秦腔,不然大姐这就算学会了。
眼下的季节已经是秋天了。水凌溟的狐狸形态到了秋天居然也会换毛!?狐狸只有成年了毛才会掉得比较少,而水凌溟,虽然不知道他这个物种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成年,不过现在很明显还是“幼年时期”,到了秋天就大把大把地掉毛。虽然这是他很正常的生理过程,不过随着他不停地掉毛,那些缠绕在他身上还算稍微有点“帅气”的气息也随之掉得一点不剩了,现在看起来邋遢极了。尽管明知道以后肯定得习惯他不好看的一面,但现在舞月是有些受不了,赶紧叫他变回原形。起初舞月还打算等他冬毛换得丰满了,好把他狐狸皮活剥下来做件大衣围脖什么的——水凌溟听到这个就感觉很受伤——现在看来,狐皮大衣吹了……
这些天舞月一直在帮寸辉想黑铃兰的事,但始终一筹莫展,线索老是卡在那里。“眠山福地,日晷主凶”,眠山这样一片灵气聚集之地,却偏偏存在日晷峰这样一座凶峰;这句是交代地点的。“峰顶有石,黑莲破之”,交代对象和方法,要用离火黑莲打破日晷峰顶上那块巨石。“日月星光齐聚而铃兰出”,这句最简单,也最模糊,似乎日月星光齐聚的时候黑铃兰就出来了,而线索一恰恰是卡这一点上。因为寸辉反复说过了,用离火黑莲打巨石不行,那石头有着奇怪的力量,会被反噬。这种情况恐怕也正是这最后一句的条件限制。
日月星光齐聚,它是说真的让日光、月光、星光聚集在一起,还是别有含义?日升月落,月明星稀,这三种光理论上是不可能聚集到一起的,看来是真的另有深意了。
舞月一碰到东西就喜欢瞎想,然后半天徜徉在神游的海洋里回不来。之后一纠结,就喜欢揪头发——这怎么看都是个死局啊!
寸辉今日的调息已经完成,气色又恢复了不少。上次死里逃生,伤势已经非常严重,即使醒来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要痊愈还是得每日坚持调息。眠山丰沛的山水灵气,不仅让他伤势得到迅速恢复,修为也在飞涨。不过舞月发现,他好像很多时候都在闷闷不乐,似乎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修为增长一样。
见到风舞月这些天一直都在帮忙想他的事,他感觉挺抱歉的。因为他对眠山不熟,要仔细去思索这些,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交给舞月想办法了。“对了,风小姐,”他忽然说。因为一直听到栾子吟在叫她“大小姐”,加上她最初的出众表现,让他忍不住想她肯定有什么大来头,所以也跟着叫小姐。“反正这么空想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要不咱们抽空一同去日晷峰看看吧。”
舞月想,这个建议也不错,因为再怎么瞎想也比不过实地考察一番来得有帮助,就说:“那就再等几日你伤好了咱们就上日晷峰走一遭吧。我想,这位阿芙蓉前辈有一个外号叫‘小魔女’,想来一定是留下了什么古怪的玄机才对。稍微用点心,一定可以解开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注意到了寸辉右手臂上有一道不起眼的伤疤。大概就像当初对水凌溟肩膀上那个牙印非常好奇一样,随口就问了:“咦?这个伤……不会也是哪个女孩子给你划拉上去的吧?”
寸辉也笑了一下,“怎么会……我也不知道这个伤是怎么来的。好像在来眠山之前,这个伤都是没有的。”
舞月疑惑了一下,看样子是在眠山弄的,但接触他这几天,肯定是没机会弄上这道伤,应该是之前他在日晷峰弄的。舞月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当时在日晷峰脚下发现的那些奇怪的脚印,四条腿的兽类,还有光脚丫的人。
舞月想出去走走,她不喜欢老在洞里憋着,大小姐生性好动,好像走动走动,思维也会变活跃一样。顺便去那棵灵兮果树下看看。听前辈说,是因为怕失去控制的痴妄花以魔障害人,所以将这件缚魂器连同它的主人都封入了灵虚树内。舞月不知道,这与他们仅一树之隔的虚若前辈,究竟为他们这些后人留下了怎样的玄机?
树底下安静得出奇,但是这一次站在树下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感觉无比的压抑。光线暗得极其沉重,时不时响起的沙沙声也如不安分的大海,众叶喧哗。不知怎的,出来到了这里,好像反而感到心里很闷很乱,该不会又是受到树内那魔障的影响了吧?
走在松软的苔藓地上,却惟独少了那些子不离的身影。回头到洞里,水坑中那些咸水番茄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蒂状口气耷拢着,原本很贪吃的它们食物却剩了很多。
行走在八月晴朗的秋空下,这天地莫名地安静,静中又掩盖着嘈杂,让人很不舒服。
傍晚时分,子吟他们才迟迟归来,依旧只拖了保底的十只雪风鼠,这已经连续了好几天都是这样了。他们气恼地抱怨道,雪风鼠越来越少了,几乎都不怎么出来活动,即使用火烧也*不出来几只。一连几天都这样,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舞月一面安慰他们,一面又看着水凌溟在烹调水母汤。不知道是因为食物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他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凌溟到底是兽类,兽类对于自然界的感应比人类要灵敏很多,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这时候唯一八风不动的也就只有妙叩前辈了。他正在极力向寸辉推荐风大小姐熬的鱼汤,那是多么的“出乎意料”、“超乎想象”,多么的让人“终生难忘”,似乎天塌下来都是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好不容易提起一点精神来的寸辉受了他的蛊惑,于是万分杯具地发现,原来前辈说的全都是副词,他后面还省了三个字——“地难吃!!”
舞月抬头看了看远方暮色涌起的天空,秋天分明万里无云的晴朗,不知何时已有层云堆了上来。
之后的两天,天色越发地暗淡起来。刚开始还映衬着披雪的山峦分外银亮;可是到后来,就连雪色也开始变得黯淡,好像羽衣雪一样的灰白色。从山脚下捕食归来的沙雪燕父母在空中不安地盘旋,匆匆飞回巢中,只能用虫子去安抚那些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舞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不是很好。寸辉的脸上也糟糕透了,明明他的伤已经差不多完全好了,难道又恶化了?偏偏这时候妙叩出去照顾子不离,凌溟做苦工去了,大家都不在。寸辉看过外面的天色也很担忧: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舞月还跟他约定好今天要去日晷峰看看的,寸辉心想,反正这样天色依旧持续好些天了,不可能偏偏今次就出状况吧。于是也就答应马上跟舞月快去快回。
风舞月也担心怕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所以这一次抄了近道。他们沿山背后的小河,从那瀑布冰崖处翻上去。路过瀑布潭时,原本冰洁的潭水不仅开始混浊,甚至泛起了泡沫。舞月惊讶得说不出话,要知道以前她可是经常来这里喝水的,此刻已经感觉心里一阵恶心,赶紧去日晷峰看看那又是个什么状况。
走到日晷峰脚下时,寸辉说这里有离风罡,腾飞的法术会失效。果然,只要稍微一靠近,她便感觉“飞天”有些难以驾驭了,只好下到地面上来。上次寸辉同伴的尸体已经被水凌溟“处理”掉了,寸辉对此并不介意。反倒是水凌溟,他仍旧不喜欢生肉,尤其是人类尸体上的腐肉;所以凌溟又借机向风舞月要了大罐的蜂蜜来抹尸体,才放心地吃起来。
新沉降下来的雪将一切的痕迹消抹得干干净净,雪积得相当厚,但天上的云积得可比雪要厚得多,仿佛暴风雪刚刚出现前片刻的停歇。日晷峰矗立在苍穹下,顶上的巨石在层层乌云之下熠熠生辉,好像巨人高举的火把。
积云越发动荡不安,仿佛整片天空都在震动和颤抖。寸辉举头望着,脸色终于变得难以抑制的糟糕。他忽然转过头对舞月道:“风小姐,快离开这!!”
“什么?”风舞月仿佛五雷轰顶,不明所以。
“赶快走!这是小劫啊!!”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将舞月推了出去。
灵虚树下,气氛依旧是静中带躁。因为雷劫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日晷峰周围的隔元阵内,那里头闹再大的动静,外面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只会闷闷地让人如觉隔靴挠痒。妙叩坐在水洼边上,仍旧像是中途累了停下来休息休息,却在一刻不停地用着雨露观占法。刚刚喂子不离剩下的唇焰甘蓝还搁在旁边。
他盯着水洼,忽然间笑道:“小劫?介劫可八小哦……”
日晷峰下。修真者三百年一小劫,五百年一大劫,命中定数。寸辉的修为已过三百年,差不多是渡劫的时候了。都是这次十三王殿情况非同一般,永和光授法王万般无奈才派出最信任的他,他也只好一直压制住修为的增长,将渡劫的时间一推再推。没想到来眠山一受伤,修为的增长彻底抑制不住了,才引来了这场小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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