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溟眼中的那股野性已经完全熄灭了,蛇皮虽然才褪到胸部,但已经变回了原来温和的样子。他知道风舞月用了天罚,很早以前静合就教过他坎位天罚,天罚的确是有可以击穿阴灵任何防御的作用,但身为神使的始华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会坐以待毙么?
这样想着,风暴嘈杂中,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锒铛之声。山坳间天地昏暗,鹰魂嘶鸣,这几声却宛如拨云见日,瞬间惊彻鸿蒙!火篆文起,无尽咒念。恰好在鹰魂四面八方围攻前片刻,栾子吟的声音与那从天而降的太阳真火同坠——“古?文字狱?天怒咒念!”
红娘哼唱着圣歌继续治疗水凌溟,心却沉了下去,第二道天罚已经出现了,离创的计划也就快了。本该是会感到高兴的,但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妙叩也是被创安排的,其实她跟妙叩的性质是一样的,一切都不过是创布下的局,目的是真神的宣告。为了阴界的崛起,他们一群人居然要利用一帮孩子?红娘高傲的自尊打心底里感到卑鄙和无耻;妙叩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是这些孩子的老师啊,师如父,谁舍得利用自己的学生做这种事?
感觉到子吟的加入,舞月一惊之下更加信心百倍。空中的鹰魂全方位包抄过来,坠落的天火更步步紧*。这一切始华都看在眼里,心里却数着,两道天罚都已经出了,第三道在自己手里,还有第四道……她低头在看着水凌溟,他还在用蛇类的身体挺在地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坎位……坎位天罚为什么不使出来呢?是这里根本就没有施展这道天罚的条件吧,坎位天罚的洪波怎可能在沙漠中展现呢?可是,当初在御江城时,创分明提醒过她,当心第四道天罚……
第一只快如闪电的鹰魂来临,刚刚在雕弓上划下一道刻痕,始华却在走神,风舞月于是将所有的鹰魂都毫不保留地召集过来,做出最强力的一击!
始华再也耐不住了,她站在风暴中央,头顶天火,却将右手高举,光华猛然闪耀,如神之宣告:“古?光之舞?圣洁华礼!”
金阳穿破阴霾!是紧接着天火陨落破开的云头撕裂的光芒,是神的垂帘,将这大地的一隅照亮。那瞬间将暴风撕开一条缝隙照耀在高塔上的光芒,截断了舞月子吟两人必胜的目光。两人纷纷举手遮目,风舞月被这突然耀开的光芒炫花了眼,险些从半空中倒栽下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还听得到,天火熊熊燃烧的声音仿佛被淹没了,鹰魂撕裂长空的哀嚎,凄切而混乱;喧嚣、嘈杂,都如同被漫天狂卷的风沙。沙尘拂去,才露得出沉淀在岁月之下的安详之歌,神明的安魂曲。
困在禁制中的水凌溟勉强用蛇身和双臂撑起身体,他抬头看到,从那云端的缺口,光芒一缕一缕洒下的地方,徐徐伸出了一只金色的硕大的神之手!
“这、这……这、这、这……”栾子吟舌头像一下子打结,看到那番景象依旧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舞月孤零零地站在空中,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沐浴着光华,心情却失落到极点,刚才的踌躇满怀全都被现实一巴掌拍醒了。
金色光华汇聚成的巨手强健有力,席卷天地般,如神莅临。云涌风号,却皆在掌中运转。神之手现世,一切便都陷入了掌握中,鹰魂被驱使得魂魄离散。神之手力挽狂澜,强势制裁,将一切喧嚣终止。鹰魂埋葬在风中的哀号,无奈而不甘。
云淡了,风散了,大地重新焕发光彩,仿佛洪水肆掠过后的黎明,洒满晨光。一切就像是冥冥中准备好的礼物,舞月却感觉那样的措手不及。就这样……完了?!
风暴过后阳光是如此的清朗,栾子吟看得傻眼:那可是两道天罚啊!怎么……不是说天罚对始华管用的么?
风舞月莫名地觉得羞耻,这一切像是小孩子玩的一场闹剧,被大人给轻松摆平了,显得他们是如此的天真和无知。妙叩此刻已经无言以对地低下了头,当天罚相撞,就会相互抵消,也就是说即使天罚对始华也没有用;但他不能这么说出来,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哄这几个孩子使出天罚。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始华抿唇笑了笑,“很遗憾,答错了。天罚也不是我认可的方式,即使打倒了我时间也会照样倒退。那么现在,你该下去了。”
舞月看着始华再一次冲她伸出了指头,这才想起来,她施展过天罚之后,现在是站在半空中啊!“不——”舞月慌忙运起“飞天”,然而来不及了,始华的速度永远在她前面。抬手一指,时间离解术的咒文光束又像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心脏,真元再度被抽光!
栾子吟着急着赶过去,始华的咒文光束也精准无比地穿过了他,抽空了他体内的真元。“大小姐——”栾子吟一时身体乏力,一个马趴摔了个狗啃屎。这时候以他那点力气去接大小姐,会两个人都得完。
天空陷入了舞月的尖叫和始华的笑声中,神使拉开了弓,看着失魂落魄的人渐渐坠入弓箭的将射中的位置,弓弦已经张满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狭长的身影急速划过众人的视线,舞月又像是看到了那个长着翅膀的高大的身影。
水凌溟的拥抱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稍不注意就会失去似的。他拖着长长的蛇身,翅膀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已经接近坠落了。舞月惊恐地看着,他深紫色的眼睛似乎被抽去了力量变得没精打采;他的脸色出奇的苍白,虚弱到了极致。
始华的箭被这一下打断了,可当看清楚他们的状况时,又满意地收了弓;谁知道水凌溟怎么会变得虚弱的呢?
水凌溟一面坠落,一面转过了头,冲着自信满满的始华只竭力说出了八个字,始华的笑意瞬间崩溃了——“古?水灵韵?归去来兮。”
空中无名的气流波动仿佛吸干了他的力气似的,顿时变得活跃起来,在金色的阳光下,浮现出淡蓝色的水文,随波浪飘摇。无形的巨浪冲刷指天高塔,如惊涛拍岸,狂卷合欢成锦簇千堆。
“归去来兮!”始华惊讶道。坎位天罚,第四道天罚!这……她以为在这沙漠中不可能出现的。波澜迭起,狂拍怒打;始华衣袂横卷,她竟有些吃不住这气浪一波波拍击的力道,一时站立不稳,被生生掀翻在塔顶上。而几乎是在同时,红娘与妙叩也脱口而出:“这不(介八)可能!”他俩相视一眼,妙叩分辩道:“介里根本木有水nia!!就凭他水囊里勒那点水??”红娘疑惑地顿了一顿,手中的半岁彩轩仿佛在潮湿的空气中已经结出了些露珠,却是血红色的!红娘感觉得到空中那股稀薄的巫术,巫门水语,掌控水的巫术。“是生命之水!消耗自己的生命来将空气化为江流——那孩子他疯了吗?”妙叩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立即补充道:“那丫头系他未来嫂子!”
水凌溟用身体的一侧着陆,落地时,她分明听到了来自他体内清脆的响声,他却咬紧牙冲她笑着,尽管嘴唇都咬破了。于是舞月也笑着,笑得泣不成声。妙叩这才意识到他插在地上禁制居然给水凌溟扒掉了,已经完全是厚着脸皮上去把水凌溟重新拎了回来,关进禁制里。红娘也觉察到自己的失职,暗自叹道,他们两个长辈居然不如一帮孩子。圣歌再次被哼唱起来,疗伤与抚慰心灵的巫祝之术。
此时的始华,已经被折腾得灰头土脸。她往往是站都站不起来,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有,便再次被生生拍翻。这道坎位天罚,便是洪波涌起,愈演愈烈,且如江水连绵,长流不衰,而且一波更比一波猛!虽然一次的拍击伤害并不大,但是连续不间断地下来,全身筋脉似乎都开始错乱,五内更是备受摧残。
栾子吟看着高高在上的始华在塔顶上打滚,心里不由得觉得解恨。然而舞月却忧心的是,现在就连天罚也胜不了始华了,那么战胜始华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什么才是始华认可的方式?如果不搞清楚这一点,别说他们现在根本碰不到始华了,就算碰到,也会像前两次那样白费工夫。
栾子吟也知道风舞月忧心的什么,他们现在才真的算是黔驴技穷了,体内阴灵的天罚也被否认了,现在他们还剩什么够资格在始华面前献宝的?体内被驱散的真元逐渐汇聚起来,一切又从头开始。他现在还有什么?栾子吟摊开自己的手——他现在还有的,也只剩这支御史铁毫了。
御史铁毫,玉栋国史上文宗皇帝亲自下令铸造的笔,百炼精钢的笔杆,真正的苍狼之毫。更重要的是,它被史上百十位赤胆忠心的御史所执过:坚挺的笔杆虽然未锈,却早已钝去了曾经虚傲的光芒,沉郁而稳重;笔端的“史”字刻得入骨,虽已干瘦,却依旧是铮铮铁骨!子吟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这支笔,不知为何会在这时候看得这样出神。他一路拿着这支笔斩杀神偶过来,却第一次那样真切地感觉到,那前人曾握过的笔现在变得越发滚烫,好像积淀千古未曾磨灭的忠魂,在此又一次为他年青的热血点燃;胸中那年轻的心跳的火热,好像几千年前握着这支笔的人也是这样内心澎湃不已。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用笔在这晴朗的天空中写下了:“忠君不贰,心忧万民。针砭时弊,鞭辟入里。”
“上计轩辕,下至于兹。成败予稽,天人予究。”
“人有一死,用之所趋。青史一成,肝胆两去。”
“千古忠心,日月可鉴。天道昭昭,书此——”
“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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