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叩与红娘的冷峙停了一会,天空飞洒的合欢花竟然夹起看雪沙,那股莫名的寒意令人不禁一阵战栗。红娘同妙叩一齐转头望向霜雪飞舞的方向,看见那冰霰如雾扬起,两人竟同时脱口,“这是(介系)……”两人面面相觑,红娘一声“糟了!”转身就走,妙叩也紧跟上去看看了。
风舞月望着那团夹着霜雪的冰雾越升越高,栾子吟双脚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她亦是瘫坐在地。
始华恬静的脸色也终于沉重起来,她看着冰白的雾气夹着霜花和沙雪,顺着十层高塔渐渐攀升起来,空中的落花被寒气冲开。凛冽的寒意侵蚀着她的双腿。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想要后退。
用水凌溟身体化成的冰雾升得有月一塔那么高,冰雾凝聚,在所有人瞪大眼睛张望之下,冲破花雨的冰雾竟然逐渐显出了实体,那是一条足有十二丈高、浑身散发冰寒的银白巨虺!
栾子吟一声“妈呀”,感觉两腿一热,他好像吓尿了。风舞月冷静了3秒,本来是应该尖叫的,然而却发现她已经不能再躲水凌溟或是大姐背后了,于是愣着也就只能愣着了。好像此刻的呼吸都停止了,凌溟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它直径甚至比一个人横躺还要宽;怪物,现在她算是亲眼见到了,子吟曾说凌溟会变成的怪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一起以前还以为凌溟其实挺帅的。
那条虺蛇直起起了身体,竟比荒漠中擎天一柱的月一塔还高!冰雕的身体透着慑人的寒气,落下的合欢花都被这寒气冻裂,落不到它身上。凌溟忧伤的紫色是它额头上的眼,不是一双,而是整整九只!九只紫红的眼睛,交错着忧伤的紫,和愤怒的血红。九只吓人的眼睛,全部充盈着血丝,这真的还是曾经的水凌溟么?
始华看着那怪物露出了嘴里的毒牙,手中的雕弓竟握出了汗。右掌的光华开始不敢大意地集结,嘴上却还是极不情愿地说出了它的名字:“九目王……”
……
仙界,九天百令昆宫。创兴致盎然地将一盘盘食料下锅,两位嫔妃还有些受不了这人界落后的炉灶。正期盼不要闹出什么烟出来让人家以为后宫着火了呢,炉灶中的火焰却一下升腾起来,在空中燃出了九个怪异的图案。元荒绾歌正奇怪刚刚那图案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什么东西的眼睛,创一面*着大勺上的油尝尝咸淡,一面随口道:“九目王,呵呵!”
“九目王!?”元荒绾歌和暹女遐依纷纷一愣,面面相觑,继而仿佛明白过来似的,却瞬间晴天霹雳!“九目王还活着!?”
“压根就没死,后来静合给救了。”创瞅着那些调料瞄了半天,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而身后的两人却已面色如纸,暹女遐依听到这噩耗,更是朱唇都没了血色,两眼一昏,竟直接跌撞在地!元荒绾歌本是要去牵她,按时来更换甜点的仕女碰巧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盘子都摔了,赶紧跑上前一口一个劲喊着:“娘娘!云妃娘娘!”慌着,又连忙爬起身冲外面喊道:“琦乐星君!快派人去传星君大人来!”门外按时来打扫的宫人顿时也都乱作一团。
此时创还在苦思冥想做一顿什么好菜来着,一边沉浸着想,一边变出杯茶来优哉游哉地喝,对一旁的骚乱毫不理会。
“全都给我安静!”关键时候元荒绾歌吼道,所有人登时被冕妃娘娘的这声狮吼给镇住了。暹女遐依面色苍白,白得如纸的唇颤抖着,虚弱吩咐着:“让我安静一下。下去,都给我下去!”
“是。”宫人们只好全部守到宫外。那摔了盘子的仕女也连盘子都不敢收拾,就赶紧躲到外面去了。
这时候,暹女遐依的泪水刷地便涌了出来。元荒绾歌怜惜地替她擦眼泪,分明手上疼惜,嘴上却不饶人:“真是胡来!当年你也中了九目王的毒,四千年都没解,怎么还不懂得爱惜?”
暹女遐依身体虚弱,眼泪却一直流个不停,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只是不甘心,当年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到底换来了什么?拂水……拂水他死了啊……”
元荒绾歌明白她所说的。四千年前蛊莲之祸,仙界十四敌一,依旧败得惨不忍睹。若不是阴灵灵兮关键时刻挡住了九目王那一口,只怕他们现在都已不在这世上了;而灵兮,也因为右肩膀被九目王咬了那一口,留下了永远不能同化九目王毒液的弱点。总明司拂水,仙界带来职司光明的总明司,以及属下的三位星君,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扭转败局的关键,这一战胜的如此艰难。谁会想到,此后天地浩劫已除,仙界却元气大伤,仙帝、嫔妃及关键的几位星君都不得不闭关养伤。仙界地位仅次于仙帝的是职司光明的总明司,职司黑暗的接引使,和职司混沌的司灵星君;那时总明司拂水已殉职,司灵星君嫣华被问罪,接引使也因职不在仙界,仙界一时群龙无首。
不忍先帝留下来的太平盛世就这样走向衰败,仙界最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年事已高的司天监筮卜婆婆硬是撑着年迈的身子骨到北天极大殿主持朝议,八藩王中长年闭关的七位全部出关相助,又十万火急召回驻九幽地狱的接引使,重立总明司及下属,这才将局面勉强镇住。
现在每当忆起婆婆瘦弱的身躯在偌大的宫殿上咳喘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在场人无不为之揪心;若不是当初上下协同一心,仙界只怕过不了那最为艰难的时光。可是现在,创却说“压根没死”,那么当初他们做得这么艰难,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真是闻者心寒!
所以想到这里,暹女遐依指天愤道:“我只是不平——不公平,这不公平!拂水,你死得不值——”一时急火攻心,竟也咯出一口黑血。
元荒绾歌一面帮忙擦血,一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当初拂水死的时候,他和暹女遐依还正值热恋,谁能想得到呢?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创的茶越喝到后头,好像越觉得有味道了。
……
人界,十里神迹。劲气冲撞。始华奋力射出的时光之矢在厚厚的鳞甲上不痛不痒地弹开,而这时,始华已经完全嗅到了虺蛇那四层楼高的血盆大口中喷出的满是血腥味的气息,微热透寒;粗壮的蛇芯子已经快要舔到她脸上了。始华绝对防御的时间距墙竟然像纸一样被毒牙戳破了,她以闪电般的速度再塑时光盾,却同样也被毒牙戳破。紫色油状的毒液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甩得到处都是,腐蚀着碎琉璃瓦,木栏杆和塔檐下生锈的铃铛。
塔的第十层已经完全被击碎了,碎瓦片和木料四溅,仅剩半个不到的铃铛跌跌撞撞滚落到风舞月跟前,上面的毒液还在腐蚀沙子。人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风舞月却发现,当红娘看着被毁去的塔时,手上的红花攥得格外紧。
始华从十多层高的塔顶撞了下来,撞开巨大的沙坑;她挨了虺蛇带毒的一击,腐骨蚀心的毒已迅速从左肋伤口扩散,毒噬着她凡人的躯体。始华赶紧用时间法术停止剧毒在体内的扩散,然而这样,她便逃不掉毒蛇的尾梢猛抽,老辣的一击眨眼已经落下。
整个十里神迹,乃至整座狼山都仿佛为之一震,将所有人都晃倒在地。沙尘忽地就扑了起来,蒙得天地昏暗,不止有飞溅的沙石,还有狼山的沙丘也在簌簌地落沙。舞月不得已以袖掩面,手绢还没干透,上面浸凌溟的血。那个男孩的血在风中散发着一股咸咸的柔和温暖的气息,像一枚温润的玉;记得水凌溟平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脾气也很好。可是现在,他却只是一个怪物。
虺蛇一尾巴砸下来,大地都塌陷了,近十丈高的塔竟然倾了一角,歪在风里可怜兮兮的。
“神的使者”始华也终于轮到衣衫凌乱地趴在沙坑下喘息,筋骨震碎,五脏俱毁,还有活路么?她不像水凌溟,始华的力量虽然比灵兮强,身体却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甚至连风舞月、栾子吟这样经过修炼的都比不上,身中剧毒还能撑到现在,始华的能力差不多已是极限了。
风舞月望着地上的始华,之前站在塔顶高高在上地宣扬着真神的她,可曾想过也会败得如此彻底?她她那些应付他们的把戏,在凌溟,不,在这个怪物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凄惨如她,舞月真不知道此刻是该庆喜还是该同情。但舞月分明还听见,始华用吻着沙土的唇依旧说着:“你这个……当年毁掉阴界的怪物,背弃真神的畸形怪物……”
空中下落的合欢一片一片都在回荡,字字不屈。虺蛇这下彻底被激怒了,紫红的眼变成了怒不可遏的火红,隐在弥天沙尘里的身躯狂躁地扭动着,横着一尾抽断了月一塔,那样巨大的动响,吓得人心惊肉跳。
“凌溟……”舞月想要喊出来,她觉得此刻的凌溟真的让人感到害怕,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别多想了,他把身体交给了九目王,他的意识早就已经丧失了。叫他没用的。”红娘身后冷冰冰道。
“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看到凌溟这样?”舞月奋力道,竟不由得哭喊出来。真的,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碰到什么都会尖叫的千金小姐,本来就是该琴棋书画,佳人为伴的,现在却要在这荒漠里看着别人厮杀——她的一个伙伴失去了意识,却要杀另一个失去意识的伙伴?宣咫迅已经离开了,辉泪和凌溟,难道也要离开么?
舞月猛地一个转身,冲红娘重重地一跪,“巫主大人,我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一旁的栾子吟和妙叩看得下巴忽然间脱臼了。(妙叩:哎,偶才系你勒老师好八好?)红娘冰冷的脸动了动,依旧板着。红娘望了一眼那条蛇,头却不回一下,冷冷道:“那就去唤醒他,用他最痴迷的东西。”
风舞月顺着红娘的目光看去,那条蛇是如此的狂躁和凶戾,地面都仿佛因为它的愤怒而颤抖,尾梢一味地狂抽乱打,月一塔被一再地摧残,木屑都漫天飞溅。栾子吟举手护头,却碍于妙叩和红娘的对峙,只好躲到大小姐那边去了。“大小姐……”
风舞月倚着他站了起来。这时那蛇的怒火似乎已经想到怎么发泄了,对,干脆把这个狂妄的神使一口吃掉算了!
“大小姐!”栾子吟见状一把扭着舞月就不撒手,“大小姐,你看!那小子要吃阳大锤婆啦!记得我们在永绿山看过他吃那个黑女人(缘灭)的吧?现在他要吃阳大锤婆了,大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啊——那可是阳大锤婆啊,跟我们一起来的啊!大小姐你……”
虺蛇已经张开了大嘴,风舞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头埋进了袖袋里,然后翻出了当初准备来玩弄水凌溟的蜂蜜,疯狂地抛洒在风中。大声喊道——“凌溟!!看这里有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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