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玉栋国,永绿山。眼看水凌溟就快难以支撑之时,空中却忽然传来天籁般的梵唱,如普救之音,顿扫阴霾;一件二十五条僧伽梨伴着金色佛光降下,便将饮歌的哀怨声遮断,吸血嗜杀的空气刃也在这瞬间荡然无存。
“阿弥陀佛。佛经有云:能如实一切法相而不执著故,复名摩柯萨。”行僧拄着一根法莲锡杖缓步上来,不慌不忙打了一声佛号,卸下身上的包裹,便伸手收了僧伽梨披上。
这一下突生变故,风舞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水凌溟倒是松了口气,对那和尚的相救却是毫不客套,转身就去查看子吟他们的伤势了。
“光头和尚还穿什么衣服?再磨蹭,我便亲自了结了这孽障!”没想到这次竟然得救了,舞月原想上前道声谢的,却没想又被对面传来的一声呵斥打断。一云龙碧簪、着青莲色郁罗箫台鹤氅的青年道人御剑而至。紧随着一个道袍大褂穿得皱巴巴的老道士才慢吞吞地赶过来,顺手将拂尘往裤腰上一别,揩了揩手,才叫青年道人“莫急莫急”,又转头对和尚说:“瓦棱你云个屁啊!跑在最前边也不说露两手?”
风舞月旁听了这话却是心头一惊,再打量那和尚:一副行僧打扮,年龄在两道士之间,看似平常,然而所披的二十五条僧伽梨却是上上品!(泰迪:如果我说“袈裟”你更能理解的话你就当僧伽梨是袈裟好了。二十五条的僧伽梨是等级最高的)何况那条法莲锡杖更是错不了。“佛门密藏禅宗,瓦棱禅师?”佛门一花开五叶,其中的密藏禅宗独以处处为禅,提倡行走四方,僧人云游需持一根法莲锡杖、一口黑漆菩提木钵,其余十六物各依律例;瓦棱禅师虽然在禅宗辈分极高,为主持阴月禅师的师弟,但因为入门最晚修为颇低,早年便没跟两位师兄争那主持的位子,四方远游去了。
子吟辛夷和山毛榉的伤势都不轻,但所幸还害不了性命,山梆子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但阳辉泪断了的肋骨扎到肺里去了,必须急救。所以水凌溟要先把真元输一部分到她体内护住上焦经脉脏器,再慢慢将断骨复位,才能施展巫门的续断之法。
老道士见这个凡人小丫头竟能道出修真界的名号,不由得一奇,刚问她如何得知。谁知道栾子吟却一下抢先道:“看杂书看的呗!”老道士鼻子当时就歪了:修真界的名头在你们凡人眼中居然是杂书!??
刚被瓦棱禅师阻断施法的饮歌这才缓过劲来,正展开架势准备攻上前来。青年道人不屑地撇了一眼,一个诀催动了飞剑,迎上饮歌;瓦棱禅师一顿,也抽了锡杖上前。风舞月见那飞剑长约二十一寸三分,剑身清亮剔透,如玉如泉,冰洁明净,非同凡品,正思其来历。水凌溟仿佛觉察到了她的想法,抬头瞟了一眼,随口道:“天道云尊剑。玄门翩然正道,尊者无量。”风舞月听了心中一惊,玄门翩然正道素来以正派自居,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她回过头去问那老道士:“对了前辈,你们几位这是……”
“看今晚你们俩露那两手也不算门外汉,就多废话几句吧。我就是玄门铁林门机关堂长老始畀。这次是奉首席长老之命带这饮歌回去销毁的。早几十年前饮歌刀一出世便一直嗜血为恶,不过因为一直是在人界闹,而且还没成气候,所以修真界一向睁只眼闭只眼;没成想它倒成精了,威力翻了好几番,眼看怕是要闹大,铁林门和翩然正道两家才一合计,派我和无量下来收拾。没成想倒和顺路的瓦棱搭一道了。”始畀老道虽这么说,舞月心里却还是犯嘀咕:玄门素来马后炮,没想到这次还真的中奖了,现在知道味道不对,早些年干嘛去了?而且玄门四派怎只来了两派,承德谧宗和悬空境的人挖耳屎去了吧?心里这样埋怨,“悬空境”三个字便更是放不下了。再者说,玄门两派就只派两个人来?无量尊者还好说,这个老头就……
大概是吸食了大量人血的缘故,饮歌的威力竟一下暴涨了数倍,之前舞月凌溟两人尚且可以应付的,现如今,无量尊者与瓦棱禅师合力竟有些制不住它了!瓦棱禅师不得已将菩提木钵盛满净瓶水,口诵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以化解饮歌所唱出的哀怨之声,阻止其危害周围生灵汲取力量。无量则索性将头上的云龙碧簪拔了,合于双手间不断结印,将天道云尊剑催出一道道剑诀来挑开饮歌的进攻。而饮歌也仿佛非常清楚现在的形势,竟如同有生命一般,犹作困兽之斗,挣扎更甚!无量与瓦棱禅师顿感压力陡增。
整个场地都充斥着巫佛玄三门真元,风舞月站得老远都觉得衣襟被扯得猎猎作响。本来还打算旁观一下的,但因为水凌溟需要帮大姐胸口上药,只好找她代劳了。水凌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枚芥子大小的药囊,从中抽出了几味草药;风舞月正好奇,却忽然间看到他背上的衣服一下子隆起许多小块迅速爬动,那竟都是蜘蛛蝎子一类的毒虫!风舞月愣了三秒,尖叫一声,不知躲谁背后好。那些从水凌溟身体里爬出来的毒虫顺着他右臂聚到他右手上,整只手黑压压蠕动的毒虫看得令人毛骨悚然,水凌溟却一点都不害怕,将草药投给它们;毒虫们便举起大颚奋力咀嚼,将草药和唾液嚼成一种特殊的药渣子。风舞月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药渣敷到大姐胸口上。
毒虫嚼出来的带口水的药渣,栾子吟看得都肝颤,何况风大小姐乎?但辉泪现在重伤在身,她也耍不得大小姐脾气了,皱着鼻子耐着性子一点点上药。水凌溟手上那些毒虫忙完活也都钻到他皮肤下面去了——栾子吟在旁边看得周身都起鸡皮疙瘩。
山毛榉他们的伤都被水凌溟用巫术治好了。山毛榉想起刚才竟抱住了辛夷,心想估计是要挨骂了。没想到山梆子却一下昂起头坏笑着说:“老妈刚才哭鼻子咯!”辛夷连忙擦了擦泪痕,顺手给了山梆子脑袋一下。山梆子用手护头做着鬼脸,却笑得极为开心。辛夷回头看了一眼山毛榉;仅是一眼,没有女人的柔情,但同样无比温暖。
风舞月举目四顾,整个小院已变得一片狼藉。院墙直接被削去了一半,杂物七零八落,枯萎的篱笆随处乱丢,房屋破损得如一个重创者,瓦片残破,仿佛再也经不起摧残。辛夷看着,目光中流露出沉重的惋惜。风舞月赶忙道歉,却被山毛榉拦住,山毛榉笑着说:“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深山老林里不愁盖间小房子,人没事就好!”辛夷虽觉可惜,但也并非小气,所以反倒来宽慰舞月。
大姐的伤果然不一会便复原了。大姐一能动弹就立马一个熊抱直扑上水凌溟,一副爱死你的表情:“水水好厉害!刚才爷全看到了耶!”山梆子也踮起脚尖大笑着说:“凌溟哥哥刚才好帅!”
结果水凌溟这吃货费力把大姐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却是顶着一张欠扁的苦瓜脸,无比苦恼地说:“有……有点饿了……”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辛夷也乐着去屋里看看。
栾子吟见舞月虽笑,却并不怎么高兴,又一下想起了之前饮歌肆掠时她的犹豫,于是偷偷道:“大小姐,刚才你怎么……”
“嘘!”舞月忽然示意他悄声,面色是极其的凝重。栾子吟这时发现,水凌溟的脸色也是同样的沉重,并不仅是饿了那么简单。栾子吟正想问其故,却被风舞月一指,才发觉饮歌那边竟还没有打完!无量尊者的披肩青发皆已被汗水浸湿,瓦棱禅师头顶汗水也是锃亮;一旁观战的始畀更是捧着袖子将额头擦了又擦:今儿还真是活见鬼了,临走前首席长老不是说这饮歌的实力就是院内弟子都足以应付的吗?现如今这饮歌看样子怕是要逆天了!(泰迪:噗……)
栾子吟虽然看不懂这神马情况,但也觉出情况貌似不太妙。水凌溟对空气中的味道越来越怀疑:“施加在那把刀上的力量,除了巫祝之术,似乎还有什么。它太隐秘了,以我的修为是绝对觉察不到的,但我感觉我可以闻得到!”
“你以为你是狗鼻子啊?”栾子吟不服气地说。
大小姐果断无视他。“而且,既然它是一具傀儡的话,那么在它背后……”
这时,辛夷略带尴尬地端出一盆刚热的剩菜杂烩,因为屋里弄得一团糟,只能将就一下晚餐剩下的了。辉泪大姐和山梆子正愁干看打架不过瘾,边吃边看甚合意。
可舞月他们知道,只要看看始畀三人的反应,就知道眼下哪还有边吃边玩的闲心思?何况,凡是有一点根基的人都应该感觉都到,空气中渐渐生出一种源自真元的压迫感,而且越来越强烈——山下面,定然有更高修为的人正在靠近!
风舞月也不得不去打断那帮只顾看打架的家伙了。饮歌这边情况匪测,山外只怕来者不善,她和水凌溟这点本事够不够脱身还是个问题,但起码不能将好心收留他们的山毛榉一家给连累了,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吧。
正此时,原来在旁观的始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色像死一样难看。他莫名其妙朝她摊出一只手:“痴心石给我一用!”
舞月顿时茫然,“痴心石?”“就是你之前捡到的那颗,搁你袖子里的!”老道士鼻子都开始青了,估计是给饮歌气的,那头的战况很明显无量和瓦棱禅师都已觉恐难维持。老道一把抢过风舞月交出的心形石,一面开始准备咒诀,一面继续愤愤不平:“我总算知道那帮欠滋润的家伙干嘛非要我和无量来了。哼,本来之前还保证绝对不用这玩意的!”说着,立即念动咒语,用拂尘在石面上一扫,拂开一连串咒文。
“如律令。赦!”那一串咒文登时化为一帖青符,印在人心所化之石上,从石中激出若干咒文似的字一一浮现在半空。
舞月正想上去细看,却没想踏出的那一步竟宛如瞬间踏入了幻境。耳畔飘起的声音,先是男声吟,后是女声和:“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于是,那一幅荒漠高塔上的画面,就这样一下覆满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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