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6 饮歌 三

?辛夷下意识蹲下将山梆子护住,山毛榉则保护住辛夷。栾子吟冲到大姐面前,还好她体质不差,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

  

  水凌溟的情况却远比这糟糕许多。他力气很大,但要用双手架住这柄刀,却一点也不容易。那刀靠得越来越近,他与它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直觉和嗅觉都已明确地感觉到它不是一般的刀。五尺云背,不过躯壳而已;它冷峻的光泽却如苇叶上血凝的秋霜一般凌冽,在此之前,他也只是见过风舞月的柳叶小刃有这样的光。但它不同的是那样血水一样浅红色的光泽,却像是长期染血以致连血都将它完全浸透,留下刀身仿佛怎么也洗不去的人的血浆和体液,腥臭滑腻,使得他以双手角力之中一点点打滑,那刀一点点下落。

  

  更重要的是,它仿佛明白他此刻是怎样的处境,所以不断地催促掌握它的人使劲下劈,将他一步步*死。——这是把有思想的刀!他莫名地探知到了,那蕴藏在这把刀中的、铸成这刀身的——执著。嗜杀也配执著么?还是,它究竟有什么放不下?

  

  栾子吟看着外面的水凌溟正吃力地僵持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想不是说水凌溟会巫术的么?怎么还不用?当然,他自是不明白,水凌溟在这种情况下能以九年巫元相搏已经顶天了,哪还有时间筹备巫术?

  

  刀刃一点点*近了,冰寒的刃气与他的汗气冲撞,化为额头和鼻尖的汗珠。双手仿佛石刻一般,再难多使一分劲。手心在刀面上凝出的汗水多了,顺着手腕蜿蜒而下,他俨然看见那寒冷的刃口正像饿虎看着食物一样看他,龇牙咧嘴,垂涎欲滴。

  

  周围的人都看得傻眼。谁都难以置信,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能与杀人嗜血的饮歌相抗衡!

  

  就在最后难以支撑的时候,一条带链齿的缎带忽然抽出,如响尾蛇一般快速缠在了持刀人的手臂上。风舞月在缎带上暗使柔力,带上链齿便齐齐咬入了对手臂中。她顺势猛扯,若是凡人之躯必被这链齿咬断手臂,怎奈何——发力之时却如扯在了钢柱之上,反将她一个趔趄生生带了出去!她猝不及防冒出对手视线,等她看清那个手持饮歌的“人”时,却登时如五雷轰顶——这,这,还是人么?

  

  它,当然不是。她的对手是一具高大的黑色男性干尸,迷茫干瘪的眼窝深陷,仿佛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里;它全身像被榨干了似的,却因为身上强大的咒术而如精钢般坚不可摧,通体散发着一股香料的味道。

  

  水凌溟趁饮歌这分神的瞬间,迅速脱身逃出。而手持饮歌的干尸似乎也明确了目标,转而朝风舞月奔来,却并无打斗的准备。风舞月立马意识到它是为了来拿这块石头,于是纵身朝远离木屋的方向跳出。而在跳出的这瞬间,她明确感觉到这周围的空气变得极度潮湿起来。

  

  是水凌溟在以巫术催动这周围的水气,幽灵般淡出的薄雾眨眼间便将它环住。它一步未落地,雾已化剑气,八方围刺。能够在一瞬之间将雾聚出如此多剑刃,丝毫不给人以防备的空隙,风舞月都有些难以置信。然而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那刹那剑刃交错,巫术与巫术间的冲撞,雾光喧哗之后,那具干尸竟然毫发无损!

  

  水凌溟眉头一皱,雾气如幽灵般快速飞回,他一纵身竟伸手将那团雾径直抓住了!栾子吟看得下巴都快脱臼了。雾在水凌溟手中急速聚集成剑,招数却并不花哨,抬手便刺。

  

  不知道是不是这块石头的牵制缘故,饮歌刀的反应变得十分彷徨。剑至胸前了才决定相抗。然而它一刀挡出,水凌溟招已变。剑尖雾气一下子撕裂开,如网包裹,又如节肢动物的咀嚼口器——雾边缘的水珠被巫术凝结成尖锐的冰晶,便如登时落入凶兽口中利齿相加!

  

  这一口来得不简单,风舞月看得直嘘气。以前便听水凝说起过,静合老头给水凌溟的武器除了一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箫之外,还有就是,竭心寒雾。

  

  山梆子从辛夷怀里挣出头来,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辛夷看得有些害怕,所以将山梆子抓得紧紧的。周围的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厉害,顿时失去了抢夺心形石的勇气,只是这惊讶已压过了对饮歌的恐惧,所以不禁嘀咕,那杀人饮血的饮歌刀究竟会不会被这孩子打败。

  

  然而那干巴巴的干尸却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脆弱,像是那不知名的古老的巫咒术使得它如铁塔般屹立不倒。水凌溟的招数专门避过了那柄由强大巫术和意志力铸成的刀,却没想到干尸身上的咒术同样难以直接摧毁。而他这一迟钝,足以使得饮歌抛却心形石对它的吸引。

  

  风舞月喊出一声“当心”,停滞的雾已如梦一般被饮歌斩断。水凌溟急忙将雾气召回作防,却忽悔没能选择避开这一击。因为它已起千钧之势,便落如万霆轰顶。

  

  风舞月看出这势头不妙,右手五指刀即作九天星落,奈何从天而降的九霄极云丝指刀纵是急于星火,也不及那雾碎如桥塌的一声来得迅速。折断了竭心寒雾,便连同空中九霄极云丝的光也一并折断了。饮歌刀锋薄而刀背沉,只消恍惚一瞬,便生生嵌入了他半个左肩。

  

  周围人不觉惊颤起来,着了饮歌大力这一刀,竟只伤半个肩膀?

  

  水凌溟因而没架住这力道半跪下来,痛倒不至于,因为他的左肩已经开始枯萎了。伤肩也好穿心也罢,被饮歌噬了这一口,全身血液都会迅速被它吸干。而此时他上肢都已近凋零,根本使不出力气。

  

  恰此时,五指刀如期至。但在轰至其顶上七分处时,力道却猛然一收,反将广袖怒甩,抖出一柄欢快伶俐的柳叶小刃。刀刃薄而清寒,如她目光般锋利,划过初春冷得结霜的空气,发出清越的呼啸。

  

  饮歌听其声便知此刀来历匪浅。所以干尸迅速抽刀上格,柳叶尖撞在刀面上,却仿佛锤入了一人的胸口,登时血花四溅,如饮歌被击得吐血。

  

  风舞月方喜柳叶小刃果如神兵,却没想溅起的血汁沾上了刀,柳叶小刃顿时嘶声尖叫,风舞月一时掌执不住,也被这力道震飞。屋漏偏逢连雨,饮歌虽伤,却如通灵一般;干尸只以腿蹬地,干瘦的身体便离弦而来,劈出这一刀更是如流星追月。风舞月勉强着地,惊魂未定,正是旧力刚竭新力未生,根本防不住这突然一击。

  

  栾子吟紧张得心都将嗓子眼堵了,连“当心”二字都喊不出。

  

  然而这可见的一刀之下,她分明感到这夜中的空气,有如生宣被打翻了清水罐,瞬间被染湿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栾子吟看得哑然失声,周围人也看得倒吸凉气。水凌溟挡在了她面前。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挨了饮歌两刀的人。饮歌沾体即噬血,不尽不止。风舞月看着眼前这人后背衣衫顶起的一角,那是饮歌穿过他腹部冒出的刀尖。那血渍斑驳的雪衣罩在他身上会不会太大了?毕竟他被饮歌吸了这么多血,身体一定跟那干尸一样干巴巴的吧——可是不是。

  

  那湿得急于挤出水来的空气迅速被抽干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凡人会被饮歌吸干精血而亡,水凌溟却不会。潮湿的空气仿佛使得他的身体拥有了不可思议的愈伤能力,枯木回春般,让饮歌最致命的伤害在他面前却显得微乎其微。栾子吟惊叹之下,终于回过了神,竟顾不住儒生的形象低声骂了句:“小强啊??!”不觉间手心的汗水早将阳辉泪的衣服打湿了。

  

  水凌溟鼓足了力气抓紧了干尸的手,便要将饮歌强行拔出。风舞月见这饮歌仍旧余勇可贾,便顺力踹出一脚。女生这一脚看似绣腿,却暗含劲道,将那正在角力之中的干尸实实踹了出去。

  

  栾子吟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头发现辛夷还有些害怕得不敢看,山毛榉也只好大胆地环抱住她。他完全不会安慰人,所以只好一面轻轻地拍打她,一面笨拙地说着:“我在呢,我在……”辛夷虽怕,却停止了颤抖。

  

  水凌溟用雾水帮舞月洗净了刀子,幸好血水造成的仅是一些轻伤。水凌溟领着她去木屋跟栾子吟汇合。“那具干尸是一个巫术做成的傀儡,但因为制作它的巫术跟施加在饮歌刀上的巫术有许多想通之处,所以饮歌的意志可以反过来控制那个傀儡。”水凌溟对她说。她却想起了刚刚他身体愈伤的事,正像看怪物一样看他,N次有种想把他衣服扒了瞧瞧的冲动。

  

  水凌溟轻拍了一下她后脑勺,让她别走神。她这才反应过来:“对了,那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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