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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皮皮突然叫了起来,它的声音在山顶的夜色里显得异常嘹亮。王一帆“噌”的坐了起来,他很了解皮皮,若不是有什么情况皮皮在晚上是绝不可能这么狂叫的。于是王一帆迅速的抓起手电冲出了帐篷,山上的雾很大很浓,手电的光束亦无法穿透浓雾,除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刚出帐篷,就有小水滴打在他脸上,开始还以为只是浓雾形成的小水珠,可当他伸出手时立刻确认是下雨了,并且隐隐的能听到远处的雷呜声。
“不好!要来雷雨了。”王一帆赶紧喊起来:“风波、小媚,快起来!快起来!下雨了!”
皮皮的狂叫和王一帆的喊叫声很快把所有人叫醒了,唐风波和秦子彦的手电光率先聚到他身边,接着伍小媚和林小雨也靠了过来。
“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下雨了。”王一帆说话的同时用手电扫视一圈,发现张薇薇还没到,转头对伍小媚说:“小媚,赶紧叫薇薇起来,下雨了,远处还在打雷,咱们把营扎在山顶的大树下,太危险了,要马上转移。”
“好,我这就去喊她”话音没落伍小媚就跑向张薇薇的帐篷,嘴里还喊着“薇薇,打雷了,快起来啊!”
雨滴很快就由水珠演变成水珠,劈里啪啦的砸在头上、身上、树叶和地面的小草上,发出“哗哗啦啦”的急促声响,把浓雾也拍打的四分五裂。闪电越来越清晰,轰轰隆隆的雷声正在快速逼近,王一帆最先收拾好行装,罩上防雨罩背上肩膀,一边束紧背包带,一边转头看了看唐波,他也快收拾完毕了。
“风波,收拾好后你去把锅碗瓢盆还有工兵铲什么的都收起来,我去帮他们收帐篷。”说完王一帆大步向张薇薇的帐篷走去。
“放心吧哥,保证一样不落。”唐风波加快了动作频率,先把碗筷和盘子胡乱塞装进小锅,然后再放进大锅里,拿袋子封好后系在背包上,转身拿工兵铲和斧头时,头顶上的夜空划出一道长长的闪电,接着“咔咔嚓嚓”的雷声已在不远处炸响,引来皮皮狂躁的怒吼声。
张薇薇还没来得及收帐篷,急匆匆的从背包里翻冲锋衣,嘴里不停的报怨着:“什么鬼天气啊,连觉都不让睡了。”
“你快点收拾你的衣服和装备,我来帮你收帐篷。”王一帆迅速钻进帐篷,分别把睡袋和气垫叠好装袋,递给张薇薇,接着拨掉帐篷的地钉,收起支撑杆,叠帐篷时其他几个人也都收拾妥当过来帮忙。
雨越下越大,这让本就手忙脚的的张薇薇忙中出错,在把装小食品的袋子往背包里塞的时候“哗啦”一声撒了一地,脚下都是盒装的酸奶、话梅、牛肉干、瓜子、饼干。。。。
大伙立刻围了上来,弯下腰帮着捡。就在此时头顶的柿树上劈来一道闪电,犹如巨大的礼花弹在眼前爆炸,耀眼的白光箭一般迎面刺来,紧跟着又是“咔嚓”的炸雷,连喊“啊”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失去知觉,硬生生的栽倒在地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子彦听到皮皮急骤的“汪汪”声,他慢慢的睁开了眼,感觉头痛的厉害,浑浑噩噩的没有一点力气。他努力在回想刚才是怎么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刚是被雷劈了,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不会被雷劈死吧?”想到这儿,秦子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立刻挣扎着坐起来,他想要赶紧爬起来看个究竟。这一看还真不得了,眼前的一切惊的他眼珠都差点儿要爆出来。
秦子彦醒来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一道亮的无法形容的闪电,是夜色中的闪电,然而现在却是大白天,更加让他疑惑或者是惊恐的是眼前的景致全变了。还是扎营时的那座山头,可那棵硕大的柿树不见了、草地也不见了,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和缠绕在大树上的粗大藤蔓。
“天呢?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恐惧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扭头一看王一帆、唐波、林小雨、伍小媚和张薇薇儿个人都还在,但却一个个象吃多了安眠药似的昏睡在地。秦子彦三步两步的扑到王一帆跟前用尽全力晃了起来,“王哥!你醒醒!快醒醒啊!”
王一帆恢复了知觉,慢慢睁开眼后看到的是秦子彦惊魂未定的脸。王一帆的苏醒使皮皮很兴奋,跑过来“哼哼叽叽”的舔起他的脸。见王一帆醒了过来,秦子彦的脸色才不再那么苍白。王一帆拍了拍生痛的头,缓缓说道:“哎哟,头痛的厉害,刚才是怎么了?”
秦子彦惊喜交集,“王哥,你总算醒过来了,赶紧起来,全变了,什么都变了!”说完便伸手去扶王一帆。
事实上王一帆是被秦子彦生生拉起来的,他人才坐起来的,眼前的一切同样惊讶的让他张大了嘴。“忽”的跳了起来,接着喊了声“快救他们”就冲了出去。
掐人中、摇晃、呼喊、狗鸣和王一帆、秦子彦的急切交集在一起,伍小媚、唐波、林小雨和张薇薇终于依次醒了过来。和王一帆秦子彦一样,他们有些茫然,也都喊着头痛,一个个坐在地上用力搓揉着太阳穴来缓解疼痛。
唐风波吃力的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左右看看,然后走到王一帆跟前问道:“哥,不对劲啊,咱们明明在山顶上,怎么一下跑到丛林了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还严重,你仔细瞧瞧,这丛林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那些藤萝密布的藤条有大腿那么粗,而且没有一丝人活动过的迹象,很难说我们是到什么地方了。”
唐风波抬头仰望,四周都是几十米高的大树。他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城市周边的山山水水都留驻过他的足迹,可他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高大树林。地下的景象同样让他不解,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枯叶,人走在上面象走在海绵垫上,柔软而有弹性。他弯二腰扒开枯叶,足足有一尺余厚,阳光三三两两透过树顶斜射在树底的杂草枝叶上,连那些草的品种有很多都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的脸色随着越皱越紧的眉头愈加难看,本来就发黑的脸孔透出一股寒意。“哥,有点儿邪门啊!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地方啊!”
“嗯!是有点儿怪。”说完王一帆从裤脚抽出丛林刀,砍掉挡在身前的灌木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骨头和毛发,那是动物的骨头,从散落的面积来看,体型很大,和大象都有一比。骨头有些发黑,看来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动物已死亡很久。用刀挑开几根骨头后,王一帆捡到一根木棍,木棍的一端粗糙的被削成长矛的样子,“难道它是被如此原始的武器杀死的?”王一帆更加的迷惑不解,转过身对唐风波说:“太离谱了,我有种不详的感觉,咱们不能待在这儿,赶紧叫上大伙离开。”
皮皮一直保持警惕,它有些紧张,支愣着的耳朵不停的抖动着。突然,皮皮“汪汪”的狂吠,并箭一般冲出去,接着就听到张薇薇伍小媚的惊叫声。王一帆和唐风波迅速往回跑,他们看到二十米外的草丛“忽忽啦啦”的有东西逃走,从侧面看竟然是只老虎。于是他俩一边往回跑一边“喔呵。。。喔呵。。。”的大叫着,老虎跑远了,他们也回到伍小媚他们身边。伍小媚、张薇薇和林小雨蹲在秦子彦后面紧紧抱在一起,秦子彦抓着木棍手不停在颤抖。
一见王一帆跑来,张薇薇喊了声“一帆哥”便向他冲来,王一帆赶紧抬起持刀的手,张薇薇一把扑到他怀里,浑身打着抖,两眼含着泪水,紧紧抱着王一帆哭着说:“呜呜。。。吓死我了,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啊?”
伍小媚和林小雨也靠拢在王一帆和唐风波身边,尽管她们没有哭出来,王一帆和唐风波还是看出她们的紧张来。唐风波扭头冲伍小媚笑笑:“妹,吓着了吧?没事了,放心吧,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在呢,我肉多老虎肯定是不会吃你的了。”他的玩笑还是感动了伍小媚,伍小媚对她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包含着感激,这感激唐风波能感觉到,他挥起拳头对伍小媚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王一帆轻轻后退一步让开张薇薇:“好了,大家都在,不用害怕。”然后看了眼林小雨,他的眼神里有关切,林小雨勉强的回以笑脸,意思是说“我没事。”
秦子彦走过来时仍然紧握着木棍,高度的紧张使他握木棍的手热乎乎湿漉漉的,过猛的用力抓木棍竟然弄的他手生痛,刚才的一幕虽然过去,但让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的直跳。看一眼老虎消失的草丛,他对大伙说:“我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但这儿的确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王一帆掏出手机,他想通过手机导航来确定目前的位置,然而手机没有信号,于是他收起手机接了秦子彦的话:“手机没信号,无法确定我们的位置。秦子彦说的对,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
林小雨四面看看说“这儿都是大树,象是进入了原始森林,都不知道咱们在什么地方,该往哪儿走呢?”
唐风波指尖往旁边的山坡上一指:“我觉得还是应该往山顶走,那儿植被少,可以俯视各个角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山顶相对会安全些。另外,到山顶试试有没有手机信号,得赶紧和外面取得联系。”
王一帆在深思着,在部队训练时教材里说的很清楚,在山里迷路时要向下走,遇到河流要沿着河走,这样就会把你带到有人居住的地方,因为自古以来人类都是沿着河流生息的。但现在自己所处的大山不同于常规里说的山,更象是原始森林,看来得先到高处看看,要有选择性的找到合理的线路,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的。于是他接着唐风波的话说:“嗯,你说的对,咱们就往山顶走,到顶上找个开阔的地方看看再见机行事吧。”见大伙都没有意见,王一帆又说道:“等下这样,我走在前头,张薇薇、伍小媚、林小雨跟在我后面,秦子彦和唐风波你们走在最后。”说完他手起刀落砍了几根木棍,分别递给张薇薇、伍小媚、林小雨。然后从唐风波的背包上取下斧头递给秦子彦:“把你的木棍扔了吧,用这斧头防身。”
前行的路途很艰难,只所以艰难是因为脚下根本就无路可走。王一帆走在前头,右手挥舞着丛林刀在在丛林灌木间劈来砍去;左手握着一根木棍,每开出一步的小道,都要在地上刺来探去,以确认开出的路是否平坦。队伍紧跟着他缓慢蠕动,每前进一步他都需要付诸巨大的体力消耗。
对王一帆来说,时间过的飞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开出的小道也仅仅有三十余米,而汗水早已从他脸上、头上、胳膊上溢出。林小雨一直注视着他,此时他的古铜色的胳膊和手背上被灌木和树枝划出一道道的血痕。汗水从上而下时而随他飞越的臂膀抛洒飞舞,时而又浸入他那往外渗血的伤痕,看上去王一帆似乎并未觉察他身上的伤口,可林小雨知道他的伤口一定很疼,于是她扭回头对唐风波和秦子彦说道:“你们谁去换一下一帆哥吧,让他歇会儿吧。”
秦子彦紧赶几步替下了王一帆,王一帆拿刀的手一下耷拉了下来,来不及擦拭汗水就顺势靠在树干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他用力把木棍插在脚下的枯枝烂叶中,拿衣袖擦了吧汗水,抬头向山顶方向望去,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收入他眼敛的尽是参天大树,根本看不到山顶的轮廓,在部队时他曾参加过丛林野外生存训练,他深知丛林的可怕,偏偏同行的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在丛林生存的任何经验。更让他担心的是这片原始森林远比他到过的任何丛林都可怕,从醒来时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这片原始森林,丛林里没有一丝人味不说,他还亲眼看到好几只动物眼神里的寒光流露出和饥饿和贪婪。为了不使张薇薇、伍小媚和林小雨她们过度紧张,他没敢说看到野兽的事。
林小雨递上了面巾纸和一瓶矿泉水,“一帆哥,擦把汗喝口水吧。”
“嗯,谢谢!”
“一帆哥,你怎么了?总觉得你不对劲,为什么眉头锁的紧紧的呢?”
“没什么,不用担心小雨,赶紧跟上队伍。”王一帆刚刚站起身来正要招呼皮皮,却看到皮皮的高度紧张,它的身体和队伍处在同一方向,头侧向后方,耳朵支的直直的,纹丝不动象凝固的雕像。王一帆警惕的巡察着,他又看到了几双黝黑冰冷的眼。他再次握紧了手里的丛林刀,对走在前面的林小雨说:“小雨,别离我太远。”
转眼之间时间已到了下午四点,终于看到山头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唐风波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接着秦子彦也跟着大笑了起来,最后大家都沉浸在“哈哈。。。”的大笑中,似乎“哈哈”的笑声成了他们唯一能说的语言和唯一的情感表达方式。其实大家只所以能这么“哈哈”大笑,根本原因正是因为这看似短暂的七个小时是那么的漫长,这七个小时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披荆斩棘开创而来的,是王一帆、唐风波和秦子彦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
能看到山顶最开心的其实要算张薇薇、伍小媚和林小雨了,七个小时在王一帆他们眼里也许是短暂的,因为从灌木丛中开出一条路实在是太难了,又必须赶在天黑前走到山顶,总觉得时间过飞快。反观张薇薇她们,在恐惧的丛林里跟着队伍缓慢蠕动,使她们愈来愈紧张、愈来愈害怕,总觉得时间象是要停滞不前了。如今山顶就在眼前了,压抑感突然得以释放,欣喜若狂的又是给递水又是帮擦汗的,弄的唐风波和秦子彦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随着山势的越来越高,脚下的灌木也低矮了很多。王一帆并没有沉迷于看到山顶的欢快中,带着皮皮继续往前走了一段,他是要去看看地势和路径。爬上眼前的这座小坡,山顶赫然屹立眼前,和他想的一样,山顶果然没什么大树了,这让他的心多少有了些释然。王一帆不敢停留,时间不早了,他得趁大伙儿休息的这段时间找到一条上山的路,而且那路一定要是安全可靠,并且耗时最短的。再住前趟二十多米,又上了一道坡,已经能感到大山特有的冷峻了。然而他的头刚刚冒过坡顶,整个人要呆住了,山顶的确快到了,问题是他面前的山象是被人用刀齐刷刷给劈下一大片,竟然是一面悬崖峭壁啊!
悬崖与地面几乎是垂直的,高度少说也有三十多米,足足有十层楼的高度啊。带着焦虑和侥幸,王一帆沿着悬崖脚来回走了一趟,确信再也找不到适合上山的地形了,要想到达山顶,唯一的路就是攀越这悬崖。这个情况在他看来相当严重了,不上山不行,这片丛林太可怕,离天黑不远了,很难想象在这悬崖下过夜会发生什么。可要上爬到山顶更是不容易,攀越几十米的悬崖需要的不仅仅是体力,更多心里的畏惧,但这是唯一通往山顶的途径了,他没得选择。只好通过对讲机呼到:“大家赶快上来,别歇了,还有最后的一段山崖,不能耽误时间了,天黑之前必须要到山顶。”
“收到!”很快在唐风波的带领下,大伙齐聚在王一帆周围,看到这近乎笔直的悬崖,一个个都阴起了脸。
王一帆一直仰面盯着悬崖观测,他必须找到上山的线路,张薇薇、伍小媚和林小雨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王一帆没有转身都能体会到这三个女孩子眼神里的期盼,他知道她们那眼神里的期望意味着什么,有信任、有恐慌、有期待,他也知道自己要尽快拿出解决办法才行并行动起来。
查看地形的唐风波和秦子彦回来了,眼神是无法掩饰的失望。
“唯一的出路就是攀越了。”说话间王一帆已卸下了背包。他的话让唐风波惊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哥,这太危险了吧?”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仔细看过,崖壁上有不少的缝隙和小树,应该可以上去的。”
秦子彦也靠了过来说:“王哥,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这样徒手上去,太难了。”
王一帆冲他笑笑,又对着林小雨、伍小媚和张薇薇关切的脸说:“嘿嘿。。。你们放心吧,别忘了我曾是一名特种兵啊,攀越这座悬崖对我来说,呵呵。。。那就是小菜。”话音一落他就脱去外套,只穿了件紧身的背心,这样的穿着利于运动。随后解下绑在背包两侧的攀登绳。抓起来套在脖子上,同时把丛林刀从小腿上取下来挂在腰带上,然后伸手抓住崖壁上的一条裂缝,稍一停顿后扭回头对唐风波说:“风波,我上去后把绳扔下来,一根当主绳,另外一根你系在她们腰上当保险绳,一个个的上知道吗?”
“我懂的哥,那你自己小心啊。”
在部队时王一帆接受过攀登训练,他知道攀岩时一次只能移动一只手或者脚,保证总有三个支点。尽可能把重量支撑地脚上,而不是手上,胳膊和手的力气是有限的,仅靠双手一时是很方便的,但要登这三十多米的悬崖根本无法支撑的住,恐怕未到一半体力就得透支,所以每向上攀登一步四肢都不能过分的伸展,要把着力点放在双脚上,好合理的分配体力。王一帆按观察好的预定线路蜿蜒挪动,他的身体紧紧贴在崖壁上,这会让他获得一些踏实感。
手指扣紧石缝后,他抬起左脚轻轻接触碰一小块突起的岩石,用力踩几下好确定它是否牢固,确认无误后这才放心的踏了上去。接着他看了看身体右侧的那棵小树,小树虽说体型不大,根却很粗壮,象楔子一样牢牢镶嵌在石缝里。于是他把右脚放在小树的根部,很是稳妥,不得不承认这棵树的生命力是坚贞不屈的,生长在这崖壁上,赖以生存的泥土和水对它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即便如此小树依然故我,意志坚强的生长着。更确切的说是意志坚强的活着,它的根是粗壮的,枝条却很短,叶片更是黄豆般大小,那是因为缺水缺营养的缘故,它只能通过下雨时上天的恩赐和气流中的湿气来支撑生命,所以只能说它是坚强的在活着。借助岩石和小树的生命,王一帆用力向上一耸右手紧紧抓住头顶别一棵顽强的生命,那是另外一棵生存在石缝里的小树。
半个小时过去了,王一帆才爬了一半,这半个小时对他来说象是刚刚过去的前一秒钟,然而对站在悬崖下高仰着头的唐风波他们来说是如此的遥远。他们的眼睛连同皮皮的目光自始都不曾离开过王一帆的身影,一个个屏着气凝神于他越来越小的身影,而在心里,这身影却随时间的推移变的愈来愈高大。
王一帆停下来了,手心里冒出的汗水让他无法抓牢石缝,必须得休息一下了。于是他贴紧崖壁腾出手把攀登绳固定到树根上,另外一头小心绑在腰上,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也不敢放松,象壁虎一样贴在崖壁上呼呼喘着粗气。利用休息的时间他抬头向上看了看,还好,就剩几米的距离了。
时间不早了,王一帆不能休息了,两分钟后他又要努力向上拼搏了。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无论如何的伸手蹬脚,他都无法够到头顶上方那棵小树,这一巴掌的距离现在看来有些遥不可及了,试了几次都不能触及。“怎么办呢?”王一帆的眼睛都红了,贴在崖壁上的脸无奈的向下看了看,他看到的是几张凝望着他的脸,“拼了!”王一帆双目怒视小树,身体向下蹲了蹲,然后用力向上一跃,身体腾空而起,生生的抓住了小树根,树根是牢固的,这牢固支撑着小树的命运,更紧系着王一帆的生命。抓到小树后他没做丝毫停留,顺势一气呵成,终于成功攀上崖顶,王一帆伸展手臂“啊。。。”的怒吼着,悬崖下的林小雨流下了两行热泪,唐风波和秦子彦缓缓的伸出大拇指。
两根攀登绳从崖顶抛下来了,唐风波把其中一根系在张薇薇腰上,告诉她戴上手套抓紧另外一根,然后通过对讲机告诉崖顶的王一帆“哥,张薇薇已准备好,可以上去了。”张薇薇双手紧抓攀登绳开始的向上移动,她显得体态轻盈,那是因为崖顶上的王一帆用力在向上拉着。接下来是伍小媚、林小雨、秦子彦、皮皮,最后是唐风波,一众人一一的攀上崖顶,王一帆也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悬崖顶上有片二百多平米的平台,长满了小草。这儿是休息的好地方,而且视野也开阔,可以随时观测周边的状况。王一帆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但他的思绪没敢有一丝停滞,攀越这悬崖耗去了一个半小时,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但到山顶还是有段距离的,况且不知道在上山的途中会遇到什么的艰难。唐风波和秦子彦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两个人聚在王一帆身边,秦子彦拿着斧头指向远处的山顶说:“王哥,天很快要黑了,山顶今天是上还是不上呢?”王一帆看了看唐风波,唐风波说道:“如果有路,顺利的话天黑之前或者可以到山顶的,但是。。。”“但是什么呀风波?呵呵。。。我替你说吧,但是如果没有路,不顺利的话就得搁半路上了是吧?”王一帆这么一说,唐风波和秦子彦会心的笑了笑,无须再多说什么了,这算是达到一致了,就是说今天不再往上走了,就在原地扎营。
王一帆站了起来,他说:“秦子彦你留下来护着那几个女孩子,我和唐风波四处去看看”。他和唐波保持着半径一百米为限的距离仔细的向四周勘察,在这个范围内他们发现了一条小溪,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唐风波尝了一下,溪水是洁净的,水源的问题解决了。溪水不远处有片树林,倒在地上的几棵树枝干都很干燥,生火的柴火也有了,这让他们松了口气。每人抱起一大捆的柴火往营地走,走到离溪流不远的地方王一帆突然不动了,接着蹲下捡起两粒黑色的圆球,对唐风波说:“这是野兔拉的屎,野兔每天会在天黑时沿固定的路线喝水,你看,这有几条不明显的痕迹,这是野兔走多了留下的小道,你再看这兔屎,还是湿的,咱们可以在这儿布设机关,就有肉吃了。”
唐风波砍了几段木楔插在小道的边上,王一帆从背包里取来几条细钢丝,其中一头在家时他已经拧好活扣,他把钢丝穿过活扣,做成一活动的直径约十五公分的圆圈。然后把另外一端安装在木楔上固定好,这样以来捕捉野兔的机关算做好了。野兔是一步一步跳着跑的,一头扎进钢丝圈之后它会挣扎,越是挣扎活扣就越抽的紧,至死都难以逃出机关的。安装完毕后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唐风波说:“好了,这下野兔插翅难飞了,晚上八点左右你就可以过来抓野兔当宵夜吃了。”“为什么要在八点左右?”“因为野兔晚上喝水和进食的时间通常有两次,一次在六点到八点之间,另一次在凌晨四点左右。八点左右来比较安全,这座山有点阴,八点来最好,不清楚这儿的情况,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王一帆说这座山有些阴,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所以对唐风波和秦子彦说必须要建一排栅栏保护营地,于是唐风波和秦子彦去砍木棍了,利用这个间隙王一帆要搭建炉灶。营地是在岩石上扎起的,要挖出炉灶是不可能的,他要利用岩石上的石坑建一个育空火炉。环形石坑的一边有条宽约三十几公分的缝隙,这刚好可以添柴用。王一帆先在岩石坑外围磊上石块,建成一个漏斗状圆筒架在坑道之上。石块先向内倾斜,然后在顶部向外敞开,用泥土将石块之间的缝隙填实,一个育空火炉就建好了。这种火炉不但可以烧煮食物,更能使火苗得到良好的荫庇。
张薇薇、伍小媚和林小雨扎好了大家的帐篷,然后开始准备食物,伍小媚很想去采些野菜的,可这座山使她心里有些颤抖,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留在营地。唐风波和秦子彦往返数趟终于砍来足够建栅栏的木棍以及烧火用的木柴。唐风波拿斧头将胳膊粗细的木棍一头削尖,秦子彦按王一帆画好的线把削尖的木棍竖起来,王一帆搬来石头里一块外一块的紧固,最后秦子彦在里,唐风波在外每人扶一根木棍横着夹紧竖起的木棍,王一帆把树皮拧成股,把横的竖的木棍绑紧,一道防御能力极强的栅栏建好了,立在栅栏里面,象是进了院子关好大门,所有人都有种踏实的感觉。
从在丛林里醒来一路披荆斩棘,到现在安营扎寨,这一天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每个人的食量都有不同的增加,食物消耗也很快。王一帆寻思着:现在所处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明朗,还不知道下一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明天登上山顶后要是还危机四伏,食物要是得不到补充,那可真是大麻烦了。不行,还是要把食物集中起来统一分配。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几包压缩饼干和巧克力,然后对大家说:“我们到底是处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这个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没人敢保证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去。现在我担心的是食品恐怕会成问题,本来大伙带的就是两天的食物,如果不合理分配食物,到时候怕是连走出去的体力都不能保障了,所以我想还是把食物集中起来统一分配比较好,你们觉得如何啊?”
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都知道王一帆这么做是最明智的。张薇薇和伍小媚装的基本都零食,有生瓜子、话梅、糖果什么的;林小雨和秦子彦共拿出七块面包、一把圣女果和几根火腿;唐风波包里最多,有五个馒头、四包泡面、四块红薯、两个苹果、两个雪梨、两根老黄瓜、两个西红柿、一包炖汤用的生花生和黄豆,以及姜、辣椒、大蒜之类的调味品。唐风波拿出这么多东西王一帆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他食量大,每次出行都会背上一堆的食品。见唐风波拿出这么多东西,张薇薇伸手就要抢他的背包“晕死我了,带这么多东西,没把你压死啊!给我看看还有没有。”唐风波赶紧把包揽进怀里说:“没了,就这么多了。”王一帆冲他笑笑说:“真的没有了吗?”“嘿嘿。。。还有一只鸡,是杀好的生鸡。”张薇薇略带起怒气瞪着他“你还想吃独食啊?”“张薇薇!你别冤枉我哈,这是我留给皮皮的。”
王一帆开始分配食物了,他对唐风波说:“生鸡不能再留,过一夜恐怕就变质了,你把鸡砍两半。一半给皮皮吃,另外一半我们炖锅鸡汤。你、秦子彦和我三个人的主食就吃馒头,泡面让三个女孩子吃吧,这样你也减轻些负担。”“我也吃馒头,泡面先留着吧。”伍小媚说完伸手拿过一个馒头。林小雨接着说:“那我也吃面包,小媚说的对,泡面能保存,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伍小媚她们三个女孩子忙活着炖鸡汤去了,王一帆、唐风波和秦子彦分别在栅栏里外呈三角形点起三堆大火。点三堆火是王一帆的意思,一来火光可以有效吓阴栅栏外有可能出现的野兽,另外还有发出求救信号的意思,因为以三角形方位点燃三堆火焰一直都是国际通行的求救信号。
唐风波三下五除二的就吃完了王一帆递给他的两个馒头,这是他的风格之一,吃饭时一声不吭,只有秋风扫落叶的速度。就连喝鸡汤亦是如此,伍小媚把刚炖好的鸡汤端给他,只是呼呼的在嘴边吹了几下之后,“胡噜胡噜”的就灌了下去,然后极其认真的把饭盒里的鸡肉唆的干干净净。放下饭盒后,他看看大家,都吃的正香,这让他的食欲“噌噌”的往上涨,摸了下肚子,肚子还没圆呢,显然他还没吃饱。唐风波是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津津有味的,所以戴上头灯抽出腰刀站起来说:“我吃好了,你们继续,我带皮皮去看看机关上套住野兔没有。”“我和你一块儿去。”秦子彦提着斧头跟了上去。
唐风波跨过小溪告诉秦子彦机关的位置后,两个人俯下身子沿着小草倒下的痕迹仔细观察着。刚迈出几步就听到秦子彦惊喜的声音:“唐风波,这儿套上了一只,好肥啊!”唐风波靠过去拎在手上说:“嗯,恐怕有六斤多了。”“王哥这招还真管用,唐风波你看野兔的脖子,钢丝都勒到肉里了,不过也好,趁热好剥皮。”话一说完,秦子彦左手紧抓野兔头,右手拇指抠进勒裂的脖子,两手同时用力,就如退火腿的皮一样,和一生一世的把兔皮剥了下来。唐风波对秦子彦杀野兔的手艺不仅点头赞叹:“呵呵。。。没看出来啊秦子彦,你还有这手。”“我们搞地质勘探的长期在野外活动,风餐风宿露的,见的多了也就会了。”“回头教我一下,我也学学。”“好啊,等下看看还有套上的没有,如果有你来剥皮怎么样?”“行,那咱们接着找去。”
十多分钟时间,唐风波和秦子彦回来了。秦子彦手里拎着一只杀好的野兔,唐风波拎回了两只,其中之一还是活的,原来是钢丝套住了野兔的腰。这只野兔应该是听到什么动静逃跑时一头扎进钢丝圈里的,这才被钢丝套住了腰,被唐风波给生擒了。
唐风波把活兔递给秦子彦,说道:“我把这只死的也给剥了,有两只够咱们开荤了。这只活的你拿好别让它跑了,活的明天再杀。”在秦子彦的指导下,唐风波很快剥好了皮,唐风波以前是做多钳工的,动手能力强,杀只野兔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开肠破肚之后,唐风波先把野兔的肝脏取出来洗干净,他听王一帆说过,动物的心、肝富含铁原素,极具营养。快要洗完的时候,一直在唐波身边“哼叽”的皮皮突然转身“汪汪汪。。。”的狂叫起来,唐风波回头一看,皮皮的毛都炸了起来,他从未见过皮皮这么凶悍过,立刻警觉的四处扫视。秦子彦的手电灯光也跟了上来,两条光柱在夜色中分外耀眼,很快他们就发现在靠近树林方向的那些灌木激烈的摇晃着。“唐风波,回营地吧,这儿不是久留之地。”这时从营地方向亮起一束光柱,光柱闪出了三次,唐风波明白是王一帆给他发信号,让他立刻回营地。还有几处机关没有查看,唐风波已顾不了这些了,和秦子彦很快跑回了营地。
王一帆迎了出来:“刚才怎么回事?”秦子彦接道:“好象有猛兽在窥视我们,从灌木摇晃的幅度来看,这东西体型还挺大。”“哥,还有几处机关没来得及查看呢。”王一帆拍拍唐风波的肩膀说:“别管那些了,明天再说,安全第一,走!赶快进营地。”
三堆篝火燃起的烈焰将营地照的通明,同时篝火也把营地与外面的夜色隔离开来,这让唐风波和秦子彦从感观上获得一些安全感,不由的松了口气。王一帆和唐风波、秦子彦通过气,没有把刚才的事告诉张薇薇她们,如果让她们知道了恐怕晚上觉都睡不好,女孩子的体力相对差一些,休息不好明天对明天上山不利。正因为张薇薇、伍小媚和林小雨她们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过什么,所以一见拎回来的这三只野兔,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她们的快乐也感染着唐风波和秦子彦,很快的,刚才他们的那份惊魂未定也渐渐得以平息。
大伙儿围坐在篝火旁,等着王一帆宣布如何处理这三只野兔,其实王一帆也明白他们晚餐都没吃饱,于是他说道:“我想大家晚餐都吃的不尽兴吧?”大伙都笑笑算是默认,只有唐风波看看摆在地上杀好的野兔拍拍肚皮说:“顶多是半饱啊!”“呵呵。。。”王一帆笑笑接着说:“我就知道你没吃饱,这样吧,等下拿一只烤了吃,另外杀好的那只明天早上炖一锅野兔汤做早餐,你们看怎么样?”“好!”这声好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出。或者是因为对美味的渴望,也或者是由于是篝火燃起的凶凶火焰的映衬,总之眼前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的。
唐风波好吃,故而他自己常常以“吃货”自居,通常好吃之人都是有厨艺在手的,因此他主动站起来说要去烤野兔。他找来两根长约一米直径两公分的木棍,先把树皮去掉,然后把木棍架在篝火上烘干,除去木棍的水份和异味。做好这些准备之后,先把野兔的头砍下来扔给皮皮,再用刀无规则的在野兔身上划出许多线条,撒好盐,使盐和肉充分接触,保证盐味融入到兔肉中。接着把两根木棍均匀的纵向穿过野兔,把穿着野兔的木棍斜搁在篝火边的石头上,用石头压好木棍,就到了烤的程序。他伸手试了下篝火外焰的热度,调整好野兔和篝火之间的距离,就开始展示他烤肉的技艺了。唐风波对烧烤情有独钟,最初烤肉时经不起肉香的诱惑,恨不得把肉置于火焰中心,结果往往是表面一层烧成了炭,中间还是血淋淋的。时间久了,对烤肉也就有了心得,所以他让野兔和篝火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用篝火外焰的高温慢慢去炙烤。这样烤出的野兔肉会焦黄油亮,外焦里嫩,用唐风波自己的话说,比起北京烤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野兔架在篝火边上“吱吱”的冒着香,大伙围坐在篝火旁闲谈瞎扯着,皮皮前脚按紧兔头,又扯又舔的吃的津津有味,偶尔还侧起耳朵听听栅栏外的动静。只有秦子彦一直眼盯着被绑了四肢的那一只活兔,主要是他对王一帆下套捉野兔的技艺很感兴趣,也想了解一下,等将来再去进行野外勘探时也有美味可食。于是他凑上去问王一帆说:“王哥,你在哪儿学会这套野兔的机关的?”“在部队时学的,野外生存教材里有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林小雨对军营充满了好奇,听王一帆说里外生存就插话说:“一帆哥,说说你在部队野外生存的故事呗!”
王一帆停顿片刻,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说出那段刻骨的经历,思忖了一下后,他说道:“我是特种兵,要执行的都是特种任务,不管在什么的环境中必须要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是每一外特种军人所必须要掌握的生存技能,所以野外生存训练有很多。但在我参入伍军的第三年的那次生存训练才是让我最难忘的,之所以难忘,并不是因为你们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生吃虫子、勇斗猛兽,而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影响我一生的男人。”
说到这儿王一帆突然停止了描述,他低下头来回的搓动着下巴,轻松的脸庞也猛的变成一脸的凝重。大伙也在这一刻明白了王一帆接下来所说的这个故事一定是和他提及的那个男人是分不开的,凭感觉可以判断,这个故事的结局一定是对王一帆影响至深的。出于好奇,大伙谁都没有吱声,而是把目光同时投注在王一帆的脸上,嘴里没有去催促,但眼神里却都是渴望,他们都急切的想知道王一帆接下来将要叙述的内容。
沉寂片刻后,王一帆轻轻咳嗽一声,接着缓缓说道:“有天中午正在睡午觉,听到了紧急集合的哨声,于是就迅速穿戴好,背上背包扛起枪械全幅武装冲到操场。我是第一个到集合点的,我到的时候看到连长象根木桩似的戳在那儿。
连长是山东人梁山县人,就是《水浒传》里的那个水泊梁山。连长姓李,一米八七的个头,很黑却很健壮,体重足有一百八十斤,自幼习武,在我们特战旅是出了名的狠角色,背地里我们都叫他‘黑旋风李逵’。在我们的印象中‘黑旋风’做事雷厉风行,总是绷着张黑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时间长了我们知道他其实怕两个人,一个是旅长,另外一个是乌嫂。乌嫂的全名叫乌伦珠日格,蒙古人,是连长的老婆,他们是军校的同学。听指导员说乌嫂酒量惊人,连长是在军校其间拼酒败给乌嫂的,自此就再也没能在她面前昂起头来。‘黑旋风’连长声如其人,他的声音和他的秉性一样是不会拐弯的,所以听他唱歌象看小品,纯粹是在逗乐。其实除了军歌连长只会一首歌,就是《鸿雁》。这是首蒙古草原的歌,是乌嫂教会他的。军校毕业后他们分配到不同的两个军区,见面机会很少,每次听到连长唱《鸿雁》时,就知道他是想老婆了。
全连集合完毕后,‘黑旋风李逵’开始训话:‘同志们!今天我们要进行为期五天的野外生存训练,先说下这次的任务,一是野外生存训练,另外就是岛屿搜救,跳伞前会给每人一张地图,上面标注有你们的任务。训练期间所有人只能带一天的口粮,所以你们要检查好自己的装备,尤其是针线、火柴、急救包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另外,每名同志都配备一台卫星电话,但是,这电话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不是让你们给家里报平安的,它只有通话五分钟的电量,只能在找到搜救目标和第五天下午六点报告离岛位置时使用,然后会派直升机去接你们,要是私自开机没电联系直升机,对不起,那你就只好听天由命了,听明白没有?’‘明白’‘好!听我口令,向右。。转!目标停机坪,跑步。。走!’”
王一帆喝了口罐装啤酒,接着说:“那次我们岛屿野外生存训练采用的是直升级低空机降,通常会随机往一个岛屿上投送一到三名战士,至于投送谁不是能自由结合的,带队领导随意点名,点着谁你就得往下跳。那天我所在的直升级带队首长刚巧是‘黑旋风李逵’,在直升级飞过一个岛屿时,他拉开上升机门大声喊到‘09号岛,王一帆,这是你的地图,跳!’。我并不知道09号岛屿的具体位置,这些标号都是每次训练前连长自己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跳下去。
通常我们会选择靠近岛屿的岸边降落,然后迅速收伞进岛,这些训练都已成为习惯,所以没有那种刺激感和恐惧感。由于是低空机降,刚离机三秒就得打开引导伞,然后开主伞。我是在离机七秒左右拉主伞绳的,以前我也是这么做的,在这个高度打开主伞我还是能够熟练操纵前后升降器,安全降落到预定区域的。可这次不同,在拉主开伞索时,主伞没有完全打开,原来是伞绳缠住了,主伞绳缠绕其实我并不着急,使用切断手柄分离主伞,再开副伞就行了。问题在于这是低空机降,在打开备用手柄时已没有时间控制降落点,‘扑通’一声就砸进海里。我迅速抽出特种兵生存刀割断伞绳游出水面,游离水面时把降落伞也带上了岸,这东西可是有大用场的。到岸上打开背包时发现卫星电话进水了,立刻就意识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训练结束时得想其它办法和直升机取得联系了。
这是为期五天的训练,时间很充裕,所以我不急于进岛,而是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和降落伞一齐铺在海滩上晒干,总不能穿着湿衣服训练吧,穿着湿衣服在丛林中穿梭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利用晒衣服的时间,我在沙滩上挖了个小坑,很快里面就渗出半坑海水,采一片树叶放进水坑,拿出针在头皮上来回擦了一会儿,把针放在树叶上,慢慢的树叶指向了南北方向,再看看头顶的太阳,分出了东南西北。然后按南北方向在沙滩上展开地图,知道了自己在岛屿的最南端,也确定了自己的搜救地点。一看搜救地点的位置我就苦笑了,不仅骂了句‘黑旋风李逵’你真他妈的狠啊,搜救点就在岛屿的中间,从任何方向都无近路可找,而且从军用地图的地形看,还是在半山腰,唯一的好事就是最后可以爬上山顶联系直升机,不用再返回海边。没办法的事,只好整理行装进岛了。
那是座热带岛屿,树长的倒不是特别高,但却异常茂盛。这些植物都是经过数百数千万年的进化存活下来的,我想树木长势不高是因为台风常常光顾这里的缘故吧。树不高,灌木和杂草却打了激素似的疯长着,足有两米多高,走在草丛中感觉自己象只蚂蚁,整个人都被灌木和杂草淹没。草丛中有数不清的蚊虫,即便我迷彩服扣的很严,戴上手套,围上面巾也无法抵挡它们的叮咬。这些蚊虫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叮咬后有的发痒有的很疼,偶尔还有一些钻进衣服叮咬,都不知道它们是从什么地方钻进去的。现在想想,其实那些叮咬后的痒疼不是最痛苦的,最受不了的是心里的烦燥,加上蚊虫的袭扰,心里的那份烦燥真是无以言表。
岛上的灌木和草丛密不透风的,而且湿气很重,闷热闷热的象在蒸桑那。身在其中根本分辨不清方向,没有指北针,每走几步都要拿出针线,把线绑在针中间,针在头皮上擦拭后放开,针会指向南北方向。反正我在岛屿的正南方,确定方向一直向北走决不会错,就这么一直在灌木和草丛中跋涉了一天,晚上爬上树,在树枝上睡了一个晚上,这样能尽可能避免蚊虫的袭扰。第二天依旧在灌木和草丛中一边开路一边走,天蒙蒙黑时来到一处悬崖边,从悬崖下吹来的风很凉爽。那儿有块巨石,我爬了上去,卸下全部的装备,站在上面伸展臂膀,尽情的享受着山风带来的惬意,蒸了一天的桑那,那一刻的凉爽真的是痛快淋漓啊。那一夜我就睡在了岩石上,那儿风大,没什么蚊虫,是睡觉的好地方,一觉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五点钟,那一觉睡的真叫踏实,连梦都没有做。
岛上没淡水,抿一口水吃完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就准备出发了,离搜索目标太远了,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顺着崖边观察了一下,哪儿都没有出路,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所以我决定直接从悬崖速降。按常规的做法,应该用双股绳下降,这样到下崖后绳索可以从一端扯下来,可是绳长决定下降的高度,目测了一下,双股绳的长度不足以降到崖底,因此只能采用单股绳下降,这样可以下降双倍的高度。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崖壁边的一棵树干上,用力把整盘的绳索抛下悬崖,将绳索从腰背绕一周,用安全锁锁牢靠,左手抓紧绳索,右手抓住绳索的另一端,双脚借助悬崖一跳一跳的向下速降。整个速降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降到了绳索的尽头,只是并没有降到崖底,原因是错估了悬崖的高度,往下一看,还有十几米距离,绳索用完了,我却吊在了半空。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棵大树,在岛屿上也许只有悬崖底部才可能生长大树。‘总不能就这么吊着啊’思忖了片刻,决定跳到大树上,然后通过大树下到崖底。沉了会儿气之后,解开安全锁,双手抓紧绳索双脚在悬崖上来回跑几步加力,看准树顶后一咬牙整个人飞向树顶。双手终于抓到树梢了,没料到这树梢的枝杈很脆,在我抓住它的一瞬间,树梢断了,我的身体连同断了的树梢‘哗哗啦啦’的迅速往下掉,我能感觉到身体不断的撞击树枝的疼痛,直到‘嗵’的一声就一无所知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的躺在岩石上,努力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三十分,耽误了一天的时间,这让我很焦虑,离搜索目标还有很远,必须马上起来走,能赶多少是多少。就在抬腿的一刹那,一股钻心的疼痛涌出来并迅速冲撞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疼的我‘啊’的一声惨叫,汗水也瞬间从每个毛孔冒出来,这我才发现,小腿中间部分有些弯曲,毫无疑问,是小腿骨折了。小心的搀起裤腿,整条小腿肿胀的厉害,乌青乌青的,有些地方呈青紫色,那是失血的颜色。先吃了片消炎片,把迷彩面巾折叠起来含在嘴里,顺手拿起身边的树枝,找出三根直的均匀放在小腿上,把断开的部位摆直,从膝盖上部直到脚腕咬紧牙关做了个固定夹板。我知道已没有办法完成训练任务了,因为固定夹板后的那条腿始终都是笔直的,根本无法行走,况且极度的疼痛使肌肉都不时在痉挛。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救援,否则腿极有可能要废掉。
等待其实就是煎熬,一静下来首先扑面而来是疼痛和饥肠辘辘,这也让时间过的更加缓慢,有时感觉时间是停滞不前的。必须要到爬下岩石,到地面上或许可以找到些吃的,否则没有营养补充,身体会顶不住,断腿的伤势会更严重。好在头顶上方就有大树的粗枝,从包里取出伞绳,先用一根把两条腿绑在一起,然后把另外的几根绑在一起,用力抛到粗树枝上,拿木棍拉下来后,把一端捆扎在健康的那条腿上,另一端握在手里开始慢慢往岩石下方爬,随之双腿被拉起来,倒挂着爬到了地上。这时天也黑了,我把降落伞的伞布铺在地上,手电筒通电后放在中央,很快的,手电的光束吸引来很多昆虫,有飞蛾,也有蚂蚱,还有更多不知名的飞虫。抓到后先扯掉头和脚,整个儿吞到嘴里慢慢嚼,记不清吃了多少昆虫,总之是不饿了,人也精神了很多。
那天晚上运气很好,竟然有两只鸟顺着手电的光束飞了过来,我赶紧抓起树枝扫了过去,呵呵。。。抓到了两只活鸟。次日的上午,也就是我进入岛屿的第四天上午,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要下雨了,我知道海岛的雨不但来的快而且很猛烈,赶忙从身边砍来些灌木扎个小蓬,并依靠木棍的支撑,我在方圆几米的范围里找来一些干柴和干的杂草铺在地上,把降落伞伞布盖在上面。暴雨说来及到,打在降落伞布上‘嘭嘭’作响,感觉头顶上的不是伞布,而是一面大鼓,震的耳朵‘嗡嗡’直响。雨一直下了一天,躲在降落伞布下很安全,我甚至在雨声中安然睡了一觉,幸好有昨晚抓来的两只鸟,杀了后趁热拨毛,没法生火就直接生吃了,鸟肉嫩嫩的,有一丝淡淡的咸味,味道还不错。
第五天天空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今天直升机就要来接我们了,卫星电话由于进水已是废物了,得找其他方法联系才行。从降落伞布下取出昨天备的干树枝和干草在地上呈三角堆了三堆,然后再上面放上新鲜的杂草,到预定的时间时,点燃了干草,并把干柴放在干草上,烈焰腾腾时把新鲜杂草压在上面,一瞬间三股浓烟直通天空。果然,直升机来到浓烟上空盘旋一阵后飞走了,我知道自己要得救了。
后来我才知道,地形太复杂,直升机无法降落,‘黑旋风李逵’也在直升机上,找到合适的降落点后他带领两个战士徒步来对我进行施救。连长让两个战士在悬崖上准备往上拉我,他自己背着一幅单架从我速降的悬崖下来,查看我的伤势后立刻把我抱到单架上,用绳索绑好单架向上打出了拉的手势,就这样我的身体躺在单架上擦着岩石被拉了上去。然而我们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我让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两名战士在拉我上去时,由于单架不时被岩石卡住,他们就拼命的往上拉,在我被拉上去的过程中一部分绳索磨损严重,我上去时他们急于对我进行施救,忽略了对绳索的检查就匆匆抛了下去。‘黑旋风’连长是自己借助绳索攀崖的,他双手拉紧绳索,身体与崖壁垂直,象走路似的一步一步向上走。连着他的那根绳索绷的直直的依附在岩石上,随着他的移动而摆动着、摩擦着。突然紧绷着的绳索一下弹了上来,接着就听到‘嗵’的一声闷响,绳断了,连长摔下去了。
‘连长。。。连长。。。’战友呼喊着,我也呼喊着,谁都知道从悬崖摔下去的后果,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我们都是痛哭着大喊‘连长。。。连长。。。。’
‘黑旋风’被抬上直升机时嘴角、鼻孔都流着血,见我流着泪爬到他跟前时喊叫‘连长’时,他微微睁开眼,嘴角颤抖着对我说‘一帆,你的腿。。腿。。怎么样了?’‘我没事连长,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连长没再理我,紧闭双眼在哼着什么,我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他在唱歌,‘。。。。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
两个月后我的腿治好了,就向上级申请了退伍。”
大家伙静静的默不作声,林小雨的眼里流着泪花,她轻声问了句:“一帆哥,你为什么要申请退伍?”
“我无法面对军营,那儿到处都是连长那张黝黑的脸。”
秦子彦举起手中的啤酒说:“敬黑旋风连长!”大家一同干了杯,举在手中的有啤酒、有白酒、有纯净水、还有张薇薇手中的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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