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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我战剑,战意复冲天!
高歌斗九天,莫畏上天之路险
人生不过弹指间,岂惧破甲洒我血?
我身不死兮往无前!”
那歌开始只是一个人的高声长歌,开始的几句过后,竟然是无数声音一齐高声唱道:
“饮我血,
杀九天,
泰山东海为我剑!
吾守吾王兮永世不曳!
吾击敌寇兮征战连年
杀敌万千复万千!”
远方传来震慑人心的战歌,远望依稀看得见远方无数铁蹄踏起烟尘。一股漆黑的波浪和着漫天的烟尘正在在升起。伴着壮烈的歌声,一队映着寒光的黑色甲胄骑兵踏碎枯草飞快地从边防军后的草坡出现。
那是什么?
“王之侍!”骚动的边防军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绝望的吼叫,立刻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高歌与马蹄声里。
王之侍,那是对黑旗铁骑的称呼。出自黑旗军中的黑旗铁骑营是随秋束星征战次数最多的,他们就是九廉军魂的旗帜。如果只是在战场上出现了黑旗骑兵,那他们就被叫做“铁骑兵”,但如果秋束星和铁骑一起出现,人们就称他们“王之侍”,秋束星为王,铁骑兵为侍!
这种骑兵第一次进入大陆人的视线是在七年前春天的远东草原。安定州侵占九廉与安定国接壤的远东城市,时任北殿将军的秋束星奉命带领黑旗骑兵赶往远东作战。
那一战由秋束星亲自统领。所有参加过那一场战争的安定州士兵都忘不了那场灾难,黑金色甲胄的骑兵们唱着战歌,顶着箭雨、越过绊马绳,然后用他们手中的刀剑像削面团一般削下敌人的脑袋,他们无所畏惧,于是安定州军队畏惧了。那一战,秋束星仅用了三千黑旗铁骑,在远东大草原上击溃了四万安定州军队,朝野震惊!也就是那一年,秋束星被廉浩帝宁瀚授予“军魂”称号。那一战史称“远东之破”。
后来,任凭安定君主如何劝说利诱,安定州军方都坚决地拒绝主动入侵九廉,反而主张与九廉交好。“九廉上国有此军此将,称霸大陆指日可待,何不交好,避其锋芒?”安定州震国将军如是说。
“弟兄们,秋大人的黑旗铁骑到啦!”
“杀!”
“跟我上,就算死也要把这把刀砍到苏义头上!”
安晋元的镇北军士气高涨。
“原来你早有准备。”
安晋元突然扯了一把缰绳,拉起一阵剧烈的马嘶,他从怀中抽出北哀,挥舞着策马前行。
那上千黑旗铁骑迅速插入了边防军战阵。他们穿过边防军的战阵,把战场分割成了两个,边防军们两端不相接。铁骑兵们铿锵挥舞着长剑,无数边防军士兵应声倒地,鲜血四溅。
叶瑾回头。
秋束星紧紧地握着血色的旗子走了过来,好像那旗子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他把“剑殒落之花”递到她面前,满眼坚定,他说:“帮我紧握它。”
秋风吹动,吹动叶瑾的头发,她用小手指理了一下。她不知道秋束星要干什么,但是却坚决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那旗。
秋束星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他是想微笑一个的,可是却笑不出来。他尴尬地转身,如逃鱼倏尔钻进战场。
叶瑾知道刚刚秋束星是想对她笑的。她慢慢挑起嘴角,然后笑了起来。
美人一笑百花无颜色。
你会平安回来,然后再次带给我们奇迹的,对吗,秋束星?
……
苏义站在在边防军战阵的侧方。
“你不是说秋束星只带来两千人吗?”
“这,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明明…明明是那秋束星亲口对安晋元说的,那时候我也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明明那个叫隋皓的人就是最后一人啊!”那矮小的人影颤抖着回答,声音沙哑,就像碎了的瓷片在地上刮动。
那个人苍老的面庞在火光下映出来。
“草夫子!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的军队们正在因为你放的屁而流血!”
那个矮小的人影赫然就是草夫子,他颤抖的怀里还抱着安晋元的军旗。
“大人,这不是我的错啊…您可不要迁怒于我啊大人!我也不知道秋束星那厮还藏了这么多王之侍!况且他们的军旗已经被我拿过来了,谁能料到,秋束星的军魂令旗就是他的披风啊!”
“苏将军为何如此愤怒?”
“谁?”苏义听到一个悠悠的声音飘了过来,他愤怒地扫视周围,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
一个黑影从几棵杨树的黑暗中走出来,气宇轩昂!
“秋…束…星!”苏义对着来人恨恨挤出这三个字。
“秋……秋大人…”草夫子颤抖。
“不喜欢这支黑旗铁骑?”
昏暗中,秋束星高高抬起头,向两边缓缓伸出双手,直到手臂齐肩展平,他修长的手指也慢慢展开,掌心正对苏义。
“这是送给苏将军的见面礼,希望苏将军不喜欢。”
满脸狂妄!
“镇北关里,我未曾相信除安晋元以外的任何人。我从出帝京开始就隐藏了一千黑旗铁骑。我知道,你们会按耐不住杀我的好机会的。”秋束星的手按在了冰冷的刀柄上,“再见了,苏义。”
“可我还没有输!我有接近六万人而你只有不到三万人!你要死!你必须要死!你一死,什么都值了!”苏义拔下了背上青蓝色的大刀。
“是啊,我没想到你竟然抽调了所有边防军,”秋束星右手抚摸着刀柄,“但如果你死了呢?失去将军的边防军有什么来抵抗铁骑兵与战鼓激昂的镇北军呢?”
“哈哈哈哈!你尽管来试试!”
秋束星腰间的长刀旋转着弹了出来
如雪的刀刃从空气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切割声。尖锐的鸣声中,竟带有一丝困龙脱困似的兴奋。
剑柄上黑紫色的螭吻头上的双眼紫光闪动如雷电。
一条狂龙被秋束星握在手中。
秋风大作。
“我骗了你。”秋束星突然说。
“什么?”
“镇北关里,我所信任的人,”秋束星认真地说,“其实有两个。”
被大汗湿透衣服的草夫子看到,秋束星的刀出鞘的那一瞬间天上有纯白的流星划过,他知道那预示着乱世中又一位大将的殒落。
……
早晨,薄雾,帝京近郊,雨。
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
雨中的牛皮帐篷就像一个巨大的鼓,雨点在上面敲得砰砰的响,真是令人心烦的声音。帐篷里吊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在雨点的压迫下火焰一闪一闪的,帐内光影晃动。
安晋元紧闭着双眼,静静躺在篷里的席上。他身上薄薄的盖了一层纱。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人说话,然后听到了很多人说话,再然后有人抱起了他又扔下。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难受不已。
他动了动睫毛。
“醒了?”有个低沉的声音出现。
安晋元睁开眼,看见了一张苍白俊秀的脸,那是他的大哥秋束星。
秋束星盘腿坐到他身边,把烟袋递了过来,“抽一口?”
安晋元艰难地推回烟袋。他感觉全身都痛,尤其是头,正疼得厉害。他伸手,摸到了被棉布一层一层包裹着的头,“我们这是在哪?”
“还能是哪,北方入秋后可没有这样的雨天。”秋束星拿着烟袋抽了一大口。
“帝京?”安晋元拉开褥子用手撑着地从地上微微起来,“那么是咱们赢了?”
“赢了。这里不是帝京,但离帝京不到五十里。”
“苏义呢?”
“死了。”
“怎么死的?”
“我杀的。”
“苏义...竟然被你杀了…”安晋元沙哑地说“我晕了多久了?”
“到今天黄昏就正好三天,”秋束星长长吐出一口烟雾,飘散如天边的云,“脑袋被刀背给来了一下,但运气还不是太坏。”
“草夫子呢?”
“死了。”
“怎么死的?”
“我杀的。”
“叶瑾呢?”
“她很好。”
“她很好。”安晋元重复了一遍,重新拉过纱躺回去。
两人都不说话,篷里仅剩下飘散的烟和摇曳的影,气氛有些冷,一时间雨滴的声音格外的明显。他和秋束星的对话相处总是这样,简洁的一问一答。很少出现两人的讨论。例如草夫子的死,秋束星不解释,因为他知道安晋元不会问;安晋元不问,因为他知道秋束星这么做有原因。
秋束星把烟袋搁在安晋元席边,站起来撩开帐帘,帘外是惨白的天色和惆怅的雨,一如现在的九廉。
“烟袋我就放在这里,头疼得厉害的话可以抽一口,这样会舒服些。”秋束星走出大帐进入这场雨里,他把帐帘慢慢地放下来阻断外面的光线。他因穿过帘子而微弱的声音飘进来:“等雨停了,起来歇一歇好用饭。”
过了一会,安晋元掀开被褥爬起来,轻轻把帐帘拉开一个口子,他偷偷往外面看。他看到了大哥和叶瑾一起坐在一棵树下。在微微的秋雨中,他们俩和那棵树组成了令人不忍打扰的画面。
安晋元缩回头,重重地躺了回去。他眼睛呆滞地看着帐顶,雨声密集。他扭头看着还在冒着烟的烟袋,呆了一下,突然一把抓过侧着身子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眼泪伴着咳嗽一齐迸出来。
小雨里,秋束星坐着靠在一棵青黄的梧桐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东方帝京的方向。
叶瑾坐在他身边,低头好像在看手里拿着的《歌侠者》。
“《歌侠者》是廉锦帝时期的著作,以故事讲述了初代九廉帝宁劲募兵起义的建立九廉的历史。”秋束星突然出声。
“啊、什么?”
“我想说,”秋束星转过头,看着叶瑾,“你从清晨拿出这本书到现在,一直在看第一页。”
叶瑾有些窘迫,一时说不出话来,白皙的脸上晕出微微的红色,就像她的浅笑一样可爱美好。
秋束星低头看柔顺的黑发流在叶瑾的脸上。
不久前秋束星发现,原来看见叶瑾淡淡的眉和微微挑起的嘴角是件让他很幸福的事,他喜欢叶瑾的笑容,她的笑很美、很让他感到温馨。她对他笑起来,他就好像沐浴在阳光里,秋束星喜欢上了这种有人为他担心为他笑的感觉。这也是很多年来的第一次,他开始留恋一种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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