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翰琨大学学的是建筑设计,师从留美归来的建筑设计大师柳政。只是,柳政早已入了他国国籍,作为交换学者,教满六年后,他必须回国。
“翰琨,不如你随我到国外,这样能继续深造,而且,还能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方翰琨面临毕业择业,可是,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没有任何背景,是没有办法找到满意的单位得到一份正式的工作的。
可是,留洋?自己的家里也没有那样的家底。
“柳教授,谢谢您的好意。父母为了我已经付出太多,现在是我报答他们的时候,我不想离开他们太远,他们也无力再为我提供所许费用。教授,相信您教的学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柳教授无奈点头:“若有需要,随时与我联系。我有一老朋友在雄达建筑当负责人,你可以去寻他。有的时候,能借力就不要硬撑,总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有眼光的伯乐。”
又拿出一封信:
“明日我就要回去了,这信你拿着,给我那老朋友看了,一定会给你个机会的。”
“谢谢教授。祝您一路平安。明日我就不能送你了。”
“没事,保重!希望再见时,你已经有了一番作为。”
方翰琨握拳,年轻的脸通红,显得激情飞扬。
方翰琨拿着信,顺着地址找到了雄达建筑所在的地浩大厦。据说这是一块福地,每一个进驻地浩的公司都发达了,搬到了更好更大的地方。
方翰琨雄心勃勃地背着挎包,装上自己所有的资料,略有些紧张地进了地浩大厦。
地浩大厦只有十一层楼,雄达的办公地在四楼。
他本来想步行上去,可是,看着那亮晃晃的电梯门,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摁下了四楼的数字。
没想到,雄达公司大厅人很多,有打听,才知道在招聘。
方翰琨一想,自己靠本事吃饭,完全没必要走后门,若能应聘上,再告诉老板自己的来路,比现在求上门强。
拿了招聘书填上,也没看到底招什么职位。就坐在那里紧张地等着。
负责招聘的是两男一女,都是做惯了管人挑剔人的工作的老手。
“你应聘什么职位?”
方翰琨一愣:“对不起,我没留意。不过你们是建筑单位,想来也需要设计师?我应品设计师,刚毕业,师从......”
招聘者一摆手:“行了。这次主要招聘项目经理,你有经验吗?有证书吗?”
“没有。”
“也招聘工人,你体力如何?会做什么活?”
“我刚大学毕业。”
“行了,你不适合,下一个。”
方翰琨手捏住挎包边沿,几次想把信掏出来,终于忍住了。
招聘者看他不动,不耐烦地瞪他:
“你还有事吗?可以离开了。”
方翰琨咬了咬牙:
“请问,宋维雄在吗?”
那女人皱眉:“你找我们经理?没用的,他早说过,全权交给我们处理。小伙子,要凭本事吃饭,这刚进入社会就想走后门,也太没素质了。宋经理又不是开慈善行的,没有那义务白养活你们。”
方翰琨脸一沉:
“阿姨,您这话说得,我怎么就没本事了?怎么就白养活我了?这不是刚进入社会,想争取一个机会嘛。”
“机会?不好意思,没人提供给你。年青青的,这脾气还冲。毛还没长齐整呢,显摆啥。”
“我怎么显摆了?不过是想见见宋经理,什么也没做没说,怎么就显摆了?”
“哟,一个大小伙子,跟我一个女人吼什么吼?有那份力气不如到工地去折腾。这还没说没做,真说了做了,那不得把这楼拆了。现在的大学生,怎么回事?比社会上的流氓差不了多少。”
方翰琨生气了:“死老太婆,你才是流氓,你一家都是流氓。还坐这里招聘,屁都不懂,说不定你才是真的走后门来的,猪鼻子插葱——装象!”
那女人气得满脸通红,将面前的杯子砸了,指着方翰琨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旁边的男子赶紧起身,把女人按在座位上:
“你这小伙子,怎么能侮辱人呢?”
方翰琨气极而笑:“我侮辱人?是我先说的吗?难道我就该受着?别指我了,莫非你还想叫声非礼?龌龊人龌龊地,我还不稀罕了。”
女人又站了起来,想着自己不过四十岁,就被一大小伙子称为老太婆,心里憋屈:
“穷小子,臭流氓,你来捣乱的吧?看我不叫人打断你的腿。你也配进这地浩的大楼?莫损了这里的福气。不知道是什么肮脏玩意生下这么个烂货。”
方翰琨火了:“你他奶奶的才是肮脏玩意生的烂货,你不烂怎么爬到这里坐着了?没眼色没本事,就靠一身烂肉。”
突然有人背后一拳打过来,打得方翰琨一个踉跄,背心生疼。
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黑着脸大吼:
“这什么人,谁放进来的?这样的二流子,居然还放进来,谁收的资料,立即滚蛋。”
又指着方翰琨:“滚!再多呆一秒,我砍了你。”
招聘座位上的三人神情各异,那女人哭了起来:
“妹夫,你要给我出气啊。”
先前帮腔的男子走过来:
“宋经理坐。这毛头小子学设计的,大学刚毕业的,冲了点,你别生气,气着自己不划算。”
宋维雄冷冷一哼:
“大学毕业?小子,你莫狂,我打个招呼,你在建筑业就算完了。什么玩意,滚。”
那男子推了方翰琨一把:“快走吧。”
方翰琨盯着宋维雄:“你这么能耐?能把西城的建筑业垄断?能断了我在这行的生路?那,鹏飞建筑又怎么能存在,而且比你发展得更好更大呢?说大话,就不怕咬了舌头。”
宋维雄掏出烟叼上:“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说得好,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借你这句话,你别以为你可以操纵别人生杀大权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起来了,把你踩在脚下。”
“切,跟你说话,我都觉得浪费口水。蝼蚁而已。我等你踩我,要快些哦,否则被踩死了渣都剩不下,可怎么起来呢?快滚!”
“哼,我一定会拆了这地浩大厦,平地再起一幢新的大楼。”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神经病!来人,撵出去。”
没再理睬方翰琨,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能因此坏了雄达的名声。
方翰琨被推出大门,想起教授对宋维雄“儒雅”两字的评价,掏出教授的信苦笑,几把扯碎,扔进了垃圾桶。抹了抹额头细密的汗水,自己也如泼妇一般大闹一场,还真是无奈!
这样的经理,这样的公司,求自己,自己也不会来。
地浩大厅一片混乱。一群人围着什么,有叫着拿夹子的,有叫着拿药的,总之一句话,赶紧弄死。
方翰琨出了电梯,随意挤过去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好大一只老鼠。可这毛色皮光水滑,虽然灰不溜秋,看起来还是很漂亮。
老鼠跟他的眼对上,那双鼠眼水波荡漾,干净纯真,充满乞求。
方翰琨胸口一痛,想着刚才自己的遭遇,觉得跟这老鼠同病相怜。
他挤进人群,握了握拳头,胆怯地一把抱起硕鼠:
“各位,不好意思。刚才我去应聘,忘记放好我的宠物鼠了。”
大厅门卫怀疑地看着他:
“你去哪儿应聘?”
“雄达。”
“哦,这几天他们公司的确在招人。这真是你的?”
方翰琨揉揉灰鼠的头:
“不是我的宠物会这么老实听话?”
“可老鼠应该消灭。”
“这是花栗鼠,杂交的。”
“以后别带宠物进来。”
“好的,好的,谢谢了啊。”
方翰琨想到这里,不由笑了。这是多聪明的一只鼠啊,自己听不懂它的“吱吱”声,它却可以利用报纸上的字跟自己交流。
波力,与自己同甘共苦的老伙计!
陪着自己赚取第一桶金,陪着自己推倒地浩,建起了帝豪大厦的兄弟一样的波力!
当宋维雄投资失误,多处建筑成了烂尾楼,求着自己低价购买土地的时候,自己着实出了口气。
前十年,自己就为着出人头地争口气而努力。若不是柳教授的大力帮助,多次耐心引导,自己也不会选择正确的人生发展方向。
也许,就会象宋维雄那样,一副暴发户嘴脸。有点钱了颐指气使,那样就没有今天的翰江实业了。
清早,方翰琨觉得头有点晕,赶紧吃了一片降压药。好几年没吃了,没想到昨天晚上太激动睡晚了,血压居然升高了。
李老已经离去,方启明两口子却神秘地相偕而来,余丹把丝绢递给方翰琨:
“爸爸,您看看这个。”
方翰琨疑惑地接过来,拿了老花镜细细一看,手颤抖起来:
“这是真的?哎哟,老伙计还帮了珏儿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余丹请求道:“爸爸,昨天我是没看见这信,可现在知道了,万万不可能再把画给大哥的。珏儿这事太诡异,说出去也没人信,不给又怕伤了他们兄弟的感情,这可怎么办?”
方翰琨坚决地点头:“这是珏儿的全家福,肯定不能送出去。而且,还有我那老伙计呢。你放心,一切有我呢。凭现在的翰江实业,哪里还用拿古画求人?启仁急功好进,不是好事。大孙子倒不错,我想着年底股东会,让他接手。”
方启明道:“爸爸,您说的是辛为?我也觉得他不错,有能力,有见识。”
“你不会怪我不给辛儒他们机会吧?”
“爸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用到合适的地方,才是最佳的选择。辛儒可以海外开发,但不适合做掌舵人。”
“难为你看得清。我也只是希望翰江能好好发展,代代传乘。”
果然,吃过早饭,不死心的方启仁带了七岁的小孙子过来:
“弟媳,你嫂子要去医院做理疗,玉峥感冒了,今天在你们这里呆一天,可以吧?”
余丹赶紧点头:“没问题的。一家人这么外道。”
“既然是一家人,余丹,你就爽快些,把那画给我吧。我们家不缺钱,有什么东西,用到有用的地方,那东西才算发挥了它的最大价值。我不是贪你的画,你把画给我,我回送你更好的。”
余丹为难地看着方翰琨,方翰琨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画谁也不许动。那画里有我同甘共苦的老伙计,我要收藏。就算将来我死了,这画我就交给启明两口子,永远不许卖。谁要卖,就自动放弃翰江的所有股份和继承权。”
方启仁的冷汗“唰”地下来了:
“爸爸,您看,您这话说得。不就是一只老鼠嘛,怎么就成了你的老伙计了。您喜欢老鼠,我给您建一鼠园,活的难道没有画的好?”
“胡扯!谁也代替不了我的老伙计。人不知恩义,还算人吗?还不如鼠。”
方启仁压下火气,拉着方启明到门口:
“我要开会,你这两天没事,带爸爸好好去看看医生。莫非糊涂了,把老鼠看得这么重要!有空买些老鼠药和夹子回来,把这屋子里的老鼠全灭了。”
说罢气冲冲而去。
方启明摇头,转身进屋,没看见角落一闪而过的身影。
午饭时,玉峥刚吃了饭,余丹正要带他去休息,刚走两步,玉峥突然晕倒在地。
余丹惊骇地大叫,方启明把玉峥抱到沙发上,方翰琨焦虑地坐一边看着。
余丹建议:“孩子有些感冒,要不请了医生来家里看看?随意搬动怕出什么问题。”
方翰琨点头:“那赶紧打电话。小孩子昏迷久了,对身体不好。看来家里得请保健医生,有个头疼脑热也方便。”
医生很快就来了,看了看玉峥,诧异不已:
“只是感冒,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昏迷呢?从表面症状看不出来,要不,去医院做个ct?”
“成。总要找到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方启明正要抱起玉峥,没想到玉峥却醒了,只是恹恹地没精神。
医生再次检查了一下:“没啥问题,我给他开点感冒药,多喝水,吃清淡些。”
医生刚要走,方启仁的电话来了,请医生去他们家。
原来其妻子正想来接玉峥,听说玉峥晕倒,一惊之下,她也晕倒了,还磕着了头。
方翰琨摇头:“这事闹得。”
余丹埋怨地看着启明:“你就不该慌着打电话。”
“我这不是怕出什么大问题嘛,啊呸呸呸。”
“行了,感冒好得很快的。一会儿玉垅回来,让他好好陪陪玉峥。”
玉峥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精神看起来很好。余丹带他到客厅,切了苹果给他吃。
玉峥却蹲到沙发上,两手捧着一片苹果,用前牙咬着。
余丹揉揉眼:“玉峥,这一片苹果还用两只手拿么?”
玉峥抬头看着她,也不说话,吃完一片就望着她,等她再给。
余丹愣神片刻,方递给他:“玉峥,你怎么了?也不说话。”
玉峥露出前牙:“吱吱。”
余丹脊背发冷,扬声叫着在书房说话的方翰琨父子:
“爸爸,启明,你们来一下。”
“怎么了?”
余丹指着玉峥:“他不说话,学老鼠叫,还这样吃苹果。”
方翰琨看着玉峥吃苹果的样子,眉头紧皱,坐到沙发上,摸摸玉峥的头:
“玉峥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会说话的,告诉曾祖父。”
“吱吱。”
方翰琨头一阵发晕:“玉峥,别吓我们啊,曾祖父会难受的。”
玉峥抬头看着哀伤的方翰琨,眼中有泪光闪烁。
“玉峥,你的成绩很好,说话也好听,你试试,你会说话的。”
玉峥撅嘴:“吱吱,话?”
方翰琨两眼一亮:“对,玉峥会说话,用用你的脑子,想想平日学的字。”
“话,吱吱,怪。鼠。吱吱。”
方翰琨一个激灵:“你想说,你没掌握怎么说话,不会说人的话,你是鼠?”
“吱吱,鼠,波,炼,吱吱。”
“你是来历练的鼠?和波力有关?”
玉峥兴奋地点头:“吱吱,是。”
“那玉峥呢?”
“鼠,屋,吱吱吱吱。”
“你们交换了灵魂,玉峥的魂在你身上,你在玉峥身上?”
玉峥使劲点头。果然啊,鼠王说方翰琨是个聪明懂鼠的,真没骗人。毕竟与鼠王呆了十二年。
“那画也是你带来的?”
玉峥又点头。
“那,你们怎么换回去?”
“不吱吱。五吱吱日。”
方翰琨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好操作不来玉峥的语言功能,你认字吗?我拿报纸和字典来。”
玉峥点头。开玩笑,认字是后备鼠王必须的。
方启明很快拿来字典,玉峥翻一个字就看一下方翰琨,方翰琨念道:
“历练十二年,因危险逼近,换灵魂五日,五日后自动换回来。不能提前?哦,你也不会操作,是大巫师给你保身法?有人要害你?你一紧张就成这样了?谁要害?他大哥?启仁?灭鼠?药,夹子。放心吧,不会的。玉峥现在在哪儿?厨房储物柜?快去,找出来。”
这时吴阿姨开了门,启仁走了进来:
“启明,把这些鼠药和夹子放在各角落去。玉峥,好些了吗?怎么在发抖啊?”
方翰琨站起身,把他手里的口袋抢过来:
“不许动老鼠。你打不了画的主意,拿老鼠出什么气?!吴阿姨,吩咐下去,我们这里若发现老鼠,无论大小,不许动,得好好地保护着,喂养着。”
“是。”
“把这鼠药和夹子带出去扔到五里外的江里去。让司机送你。”
“我马上去办。”
看吴阿姨带着人出了门,方翰琨赶紧招呼着启明到厨房储物柜,把如野兔般大小的老鼠抱出来。启明拍着它:
“玉峥别怕。在二叔这里呆五天,五天后就没事了。这不过是老天跟你开了个玩笑,玉峥乖乖的,玉峥最听话,是不是?”
大老鼠乖巧地看着启明,眼泪流了出来,点了点头。
启仁目瞪口呆地看着,感觉这一屋子的人是不是都疯了?
要不,是自己疯了?
眼前金星乱冒,启仁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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