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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离开知县府后,只觉得饥肠辘辘,原来五脏庙还没祭拜呢。张三依照先前的承诺,领着羊倌和山虎去了县城最好的馆子“闻香阁”吃饭,此时已过正午,吃饭的人并不多,三人就要了间楼上的雅间坐下。这“闻香阁”不仅饭菜是出名的好,收拾的也是别具一格,这楼上的五间雅间,都朝外开了窗户,窗户外是一回廊,这回廊上用竹帘围了一圈,遮阳、透气、也不闷热。这回廊的楼下,便是繁华的闹市区,可由于有了这一圈竹帘,便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雅座内的话语声也就飞不出去了。这时正是七月末期,骄阳依旧似火,三人索性开了窗户吃饭。隐约听到隔壁雅间传来的谈话声,兴许,他们也是觉得闷热,开了窗户吃饭,谈话声便飞到了这边。从谈话的内容听的出,隔壁雅间吃饭的这些人似乎是一群落第的秀才,他们边吃边谈,谈着谈着说话声越来越大,其中不乏褒贬时政之语。张三听了这些,不免摇头,觉得这帮人真是纸上谈兵的行业,怪不得古人都说“书生误国”呢,一帮自以为是的家伙。再细听听,他们之中似乎有人也要捐官。这下,张三也来了兴致,都是同道中人,他想知道一下别人的见解,便侧耳细听起来。只听那边一人道:“几位哥哥,二月乡试一别已近半年,这次我们能在这‘闻香阁’一聚,真是天大的缘分。那次乡试,我们兄弟四人都名落孙山,不知几位近来如何?”
另一人接话道:“我还好了,回家后父母并未责骂,只是叮嘱我今后需要更加努力,继续攻读,我家尚有薄田几亩,尚能支撑我读书几年,希望下次能高中举人,好一报父母养育之恩。”
又有一人说:“我不考了,我们家贫寒,家中尚有年迈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孩子,这几年为了支持我读书,我娘子起早贪黑的卖豆腐,我不能再让她受这么大的罪了,我回家后就和老婆一起卖豆腐了。虽说我家娘子说这样下去永无出头之日,可我觉得行行出状元,说不定我以后能当个‘豆腐状元’,吴兄,你们家是大富大贵人家,以后买豆腐的时候,一定记得让采办去来我这买呀!”
还有一人说:“一定,一定,鲁兄为人豁达,能看透这官场世俗,弃文从商,真乃吴辈之学习楷模。”
“不知吴兄近日如何,说出来也让兄弟们共勉之。”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又开口了。
“好吧,我也不瞒各位哥哥、弟弟,家父准备让我捐官,我思前想后,觉得此法可行,想我辈寒窗苦读十数载,不就是为的有朝一日能报效朝廷吗?可现在,朝廷上下捐官之风甚行,唯钱任官,有些官吏圣贤书有几本都不知道,还是在那耀武扬威、欺上瞒下。我就是再读个三年五载,也只是浪费了自己好好的韶华,即如此,不如现在就捐官,也好施展一下自己胸中的抱负,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这人越说声音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昂。
张三听到这里,心中掠过一丝惊讶,人人都说“千里做官,只为吃穿”,可听到这吴秀才的一番话,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当官是为施展个人才能的傻子。想到这,张三不由自主的摇头笑了笑。羊倌看到他的怪模样,忍不住问到:“老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地方的菜挺好吃。”张三随便搪塞了一句。
“是呀,老爷,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想带回去点让我那婆娘和孩子也尝尝。”羊倌一边说,一边啃着一只鸡大快朵颐。
“我看张老爷未必是笑这美食吧,张老爷,你是不是现在觉得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呢’?”山虎两眼紧紧地盯着张三问。
张三听到山虎的话,吃惊不小,心想:看来这外表粗糙的山虎,真不是个一般人,估计他也听到了那边的谈话,可他表现的声色不漏,而自己却失了态,自己与他比起来,还显得太过稚嫩呀!
“你们说什么鸟呢?老爷,你不会是还想把咱家那只金丝雀送给知县大人吧。”羊倌边吃边说,话都囫囵着,听不太清。
“吃你的吧,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听到羊倌提起金丝雀张三显然不悦,他呵斥到。
这时,那边又传来清晰的聊天声,听声音似乎是那个在家卖豆腐的说话了,他问到:“我们都说了近况,杨贤弟,你呢?最近忙些什么?”
“不瞒各位哥哥,我有一位远方的表姑父是广东人,他在一家英吉利钱庄做买办,他对我说,现在咱们这大清朝的国门已经敞开了,要学会洋文才有出息,他给了我一本洋文字典,还委托我们这的白瑞德神父做我的洋文师傅。这半年可把我累的,那东西背起来累的呀,比我们的八股文还绕口,不过,我现在已经能够简单的来几句了‘welcometochina’。”这姓杨的顺嘴显摆了一句,引来了一片哄笑。
“我说杨贤弟呀,你这真是‘杨人喝洋墨汁——洋气呀’。”听声音,调侃他的正是那个准备继续攻读的。
“文兄真是取笑于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为人懒惰,又兼之家资一般,没有吴兄这赫赫家世,也没有鲁兄那般能吃苦,更没有文兄之毅力。要想出人头地,只能想点投机取巧的办法,却让哥哥们笑话了。”那姓杨的回应到。
“我听家父常说,这洋鬼子开设的钱庄可不够地道,他们把我们白花花的弄进去,却收取高额利息,即使做一汇兑,费用也不小,还把他们的鸦片运进来,毒害我们的同胞。如此赤裸裸的榨取,真是令人发指。”说这话的是那姓吴的公子哥。
“吴兄这话,小弟我却有不同见解,那乡下的土财主放贷还收印子钱呢,你就不兴这洋人也收点,还有那鸦片,也没见得哪个洋人逼迫那些大烟鬼去抽呀,我看呀,都是那些人圣贤书读的少了,自制力不够,才把大把的银子都抽光了。还有那做汇兑收钱的事,咱们的山西票号,不也是这样的收取方式吗?”姓杨的辩道。
“贤弟这话就不对了,若是中国人给中国人放贷,做汇兑,不管本金还是利息,这银子它都在我们国家内,字我们自家兜里转圈,可现在是洋鬼子给我们放贷,这银子早漂洋过海的跑了。”听起来,这姓吴的说的比较激动,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吴兄自幼家境富裕,也根本不知我们这平民百姓的艰苦,我可考虑不了那些国家的银子在哪的问题,我只知道,你兜里的它跑不到我兜里来,我还要自己努力,养活一家老小。”姓杨的在那又说道。
听着两个人越说越激烈,旁边的两个似乎坐不住了,只听那姓鲁的劝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咱们兄弟聚会,只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即可。”
“说起捐官,我可听说,我们这西街的童二麻子怎么也要捐官。”姓文的连忙打岔道。
“童二麻子,就是那个地痞童财仁吧,不可能他豆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他能捐个什么官。”姓吴的可不相信这个消息。
“你还别不姓邪,我还听说他有个叔叔做了山西人的上门女婿,现在带着大量的银子要在我们这开设一家山西票号了,以后,还要在我们这成立‘晋商商会’,他说说就是第一任会长。而且,我告诉你们,这姓童的那次喝醉了还说他给知县大人准备了一把壶,要在中秋赏月之际送给县太爷。”这姓文的说的有模有样,看来是真的了。
“壶?他山西的叔叔能给他弄个什么壶?是醋壶吧!哈哈哈。”随着姓鲁的一阵调笑,众人一顿哄笑,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是呀,我也听说了,这县令大人有九房姨太太,他那些姨太太个个羞花闭月、年轻貌美,特别是那个九姨太,听说以前是‘流莺仿’的头牌,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应付的过来这么多吗?我看呀,咱们这县太爷迟早得戴绿帽子,他这醋壶迟早也要打翻。”说这话的是那姓杨的,众人跟着又是一阵哄笑,似乎根本不把这知县放在眼里。
张三听着这些说词,里面英吉利、票号之类的根本就不懂,也没听过。倒是后面捐官、送壶这些,与自己现在所办的事情相符,让他细细记在了心里。
那帮秀才又闲聊了一阵,才吃罢了准备散去。张三听得他们要走了,也催促羊倌和山虎赶快吃完,自己先去前台结账了。结账的时候,他故意仔细看了看四人的样貌,特别是对那姓吴的多看了两眼,张三心想,这搞不好以后同朝为官的,需认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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