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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石炎村的路上,闻磬心中一直存有一堆疑惑。
假如是在接生婆那里拍的照片,那么三个女人中除了丽娟和自己的奶奶,另外一个女人很可能就是石炎村当地的接生婆。如果这样的话自己的母亲很可能就在同一间屋子里。但是,奶奶为什么要陪着母亲跑到石炎村生下自己?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丽娟奶奶为什么也会出现在石炎村那么远的地方?还有,这张照片是谁拍摄的?为什么三个女人陪伴着刚出生的自己竟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
闻磬不想为这些问题胡乱按上答案,因为这样让他越发的纠结。凭着一张照片和网上的内容,就和翎帆两个人离家这么远,不知道这次行程值不值得,能不能发现些有用的线索。但是毕竟有了主动应对的姿态,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否则又该从何下手呢?借这个机会两个人出门散散心也好,好在都是北方,天气不至于太热。等到了石炎村或许就会知道些什么了。
来到石炎村,两个人找到当地的老者,闻磬想把照片拿出来询问照片里的人,被翎帆把照片要了回去,然后跟闻磬交代了几句话,把照片撕成两段。拿出仅留有陌生女人的那一段拿给一位蹲在石桥边抽旱烟的白胡子老人。老人拿着那张照片,抽了几口旱烟,用昏花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果真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这张照片里的人我认识。”
“哦,真的吗?”老人点点头。
“您看看照片里的人是谁?”
“这是李嫂,我们这里的接生婆。”
“您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吗?”
“在村东北角,门前挂着红色葫芦的就是。”
路过村里的各家各户,门前很多都挂着葫芦。两个人找到了白胡子老人所指的人家,门前同样挂着一个葫芦,但和其他家门口挂的不同,只有这一个葫芦被染成了红色。
两个人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翎帆问到:“请问这是李嫂家吗?”
“你们是?”
“我们来看望一下李嫂,顺便向他老人家打听一些事情。”
中年妇女将两个年轻人领到屋里,看见李嫂正一个人盘坐在炕上,听着收音机。眼前的这位超过70岁的老人,脸上依稀可见泛出的红光,除去岁月的痕迹,可以揣测出她年轻时该是一个多么精力充沛的女人。
翎帆问候了这位老人,然后等中年妇女出去后,就悄悄拿出那一张断开的照片,上面只有李嫂的那一半。翎帆想知道这个垂垂老去的女人能否确认出大约28年前的自己。
李嫂看到照片,抬头扫了扫两个年轻人,颤抖的眼睛中包裹着坚韧的眼神:“这个人是我。你们怎么有我的照片?”
翎帆向闻磬要过来另一半照片,然而两张照片拼接在一起递给了李嫂。
“您对这个场景还有印象吗?”
李嫂认真地看了一会,然后说道:“有印象啊,经我接手的我都记得。”
“您认识照片上另外两个女人?”
李嫂又认真的端详起照片,只是半天没有说一个字。
闻磬耐不住性子,问李嫂:“您看看襁褓里抱着的那个婴儿,是您接生的吗?”
李嫂抬头看了看闻磬,问他:“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找我问这张照片?”
闻磬沉了沉,没有观察翎帆的反应,脱口而出:“我想那个婴儿可能是我。”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照片里有我的奶奶和丽娟奶奶。”
李嫂默不作声,视线在闻磬和照片间游离,随后说道:“恐怕这不是真的,你在骗人吧?”
“何以见得?”闻磬抢问道。
“如果你是怀中的婴儿,那么照片中你认出来的不应该是什么丽娟奶奶,而是你的姥姥。”
“什么?”闻磬满脸惊讶的与翎帆相视而立,翎帆眼中同样透出疑惑。
翎帆乖巧的坐在李嫂身边,一侧肩膀靠着李嫂,然后轻轻的对李嫂说:“李奶奶,我们没有恶意,就想向您询问下情况。您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是我的男朋友,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奶奶也在出生后不久去世了。他只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死后,他找不到身边的亲人。不久前他得到了这一张照片,所以跑这么远过来想找到亲人的一些线索。他从未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样子。”
李嫂看了看闻磬,问道:“你刚说里面有你的奶奶,是哪一个?”
“是中间抱着襁褓的那个。最右边的是丽娟奶奶,前不久刚去世。”
“前不久刚去世?原来之前这么多年她还留在世上。”李嫂的话让两个年轻人的神情更加专注了。李嫂接着说:“你说丽娟左边的是你奶奶?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骗您,虽然我从小只跟爷爷长大,但是现在墓碑上爷爷旁边有奶奶的照片。”闻磬回答道。
“难道他说的和您的记忆有偏差吗?请您回忆一下28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现在我男友他认不清自己的身世。”翎帆问道。
李嫂又沉思了一会,然后关上身边原本音量很小的收音机。
“28年前?大概是这个时间。村里的一个熟人带着她闺女闯入了家里,求我给她闺女接生。旁边还跟着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女人。那孩子疼得厉害,我不得不立刻做好准备。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母亲,我是说那个怀孕的丫头,她虽然很疼,但是眼里看不出一丁点慌张。即便孩子出生时她脸上还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从梦中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她是不是难产,处在弥留之际?哦,我是说是不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翎帆问道。
“不,她没有难产,直到最后我把她送出去她都是一个完好的人,只是刚刚成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反应跟别人不同。”
“您说她没死?她.......爷爷说我妈妈是难产死的。”
“如果她的确是你母亲的话,我想她至少生下你之后还活得好好的。我接生了一辈子,遇到过一些难产没命的,但是像她顺产母子平安更是多了去。”
“刚才您说丽娟是婴儿的姥姥?”
“是啊,最右侧的那个女人就是。照片中看不清楚婴儿的长相,但是最右侧的这个女人丽娟,虽然我和她关系不近,但我能记得,她就是这个村里的人,你们叫她‘丽娟奶奶’,她其实就是婴儿的姥姥。”李嫂说道。
翎帆问李嫂:“您的意思是,丽娟奶奶是带着自己的女儿过来接生?照片中间抱襁褓的不是本村人?”李嫂点了点头。
“当时屋里还有谁?”翎帆接着问道。
“除了照片里的,就只有婴儿的母亲,她很虚弱,孩子出生后她只是不停地盯着襁褓里的孩子,最后还是被那两个女人架了出去。”
“没有别人了吗?”
“我不记得还有没有别人。”
“那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呢?”翎帆连续发问,很急促,丝毫没有停顿。
“可能是我当时记不太清了,现在让我回忆,当时屋子里就我们四个人,真想不出还有别人在。怎么会有照片,我还想问你们了。”
“您刚才听到丽娟奶奶刚去世的消息,为什么感到惊讶?”
“生完孩子,村子里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们母女俩,之后好多年也再没有她们的消息,还有那个婴儿。又过了很长时间,村里面流传着一段关于她们的流言。”
“什么样的流言?”
“很不幸的一段流言。”李嫂视线缓缓上扬,开始回忆28年前的流言。
回忆28年前的流言:
28年前,阿梅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大学。家庭贫困的她在学习之余四处奔波挣取上学的费用,缓解母亲一个人的经济负担。然而入不敷出,无论是做家教还是到餐馆务工都很难填补日常的消费,更难以满足高额的学费。
某一天阿梅在学校电线杆上看到一张红色的小纸片非常醒目,阿梅明白上面写的内容,她做出了一个让她日后非常后悔的决定,到一家夜总会去打工。就在这家夜总会里,她认识了一个老人,没有亲人但是腰缠万贯。这个时候她得知母亲病重,需要长期支付一大笔医疗费用,于是阿梅被这个老人包养起来,同时辞掉了夜总会的工作。
或许正是造化弄人,没过多久阿梅结识了当地的一个年轻人,是当地在另一所大学读书的阿乔,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建立起男女朋友关系。
阿梅试图将被包养的消息隐瞒,但是阿乔在偶然获悉这个情况之后反而显得异常的包容。阿乔甚至没有中断阿梅被包养的现状,反而告诉阿梅可以继续做她目前必不得已所做的事,只是不要在感情上背叛自己。迫于生计的阿梅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一边出卖肉体,一边填补着情感上的需求。不仅如此,阿梅在老人那里得到钱后,总是心甘情愿的拿出一部分给阿乔,她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对心爱之人的补偿,也是对两个人感情的看护。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将近半年,老人决定不再包养阿梅,而且没有给出一分钱的分手费。这对于阿梅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然而男朋友阿乔的反应却让她很是吃惊。
阿乔告诉阿梅,一定要拿到分手费,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否则对于他和阿梅的这段感情将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同时阿乔对阿梅讲,那个人行将就木而且没有家人,如果能在最后得到一笔钱,那么就意味着摆在眼前的一个美好未来。
在阿乔连续的教唆下,原本很不情愿的阿梅开始有了想法。但是索要分手费无果,老人将阿梅很无情地拒之门外。
单纯的阿梅受到感情的牵绊,而日益愤怒的阿乔则逐渐让阿梅丧失了理智。终于某一天,阿梅拿着阿乔事先准备好的药物,假意和那个老男人告别,进入到他的家里,趁机将药倒在杯子中,将老人毒晕。阿梅原以为那只是一瓶让人快速晕倒的药物,却没有想到竟是一瓶令人致死的毒药。
在阿梅将老男人家中的钥匙交到阿乔手中之后,阿乔便独自离开了。半天后阿梅到之前约定好的再次见面的地点,竟没有等到阿乔。阿梅无数次尝试联系阿乔,但是都没有结果,逐渐的阿梅冷静了下来,怀疑阿乔是独自到那个老人家搜出钱后弃自己而去。
单纯的阿梅,竟然成了杀人犯,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此时阿梅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怀上了阿乔的孩子,而她自己决定必须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去公安局自首。
正当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找到了自己,她宣称是阿乔的母亲。原来阿乔在离开家以后,母亲通过四处询问得知儿子与阿梅的交往,背着阿乔的父亲独自找到了阿梅。
在得知阿梅的遭遇后,阿乔母亲陪着阿梅回到了老家石炎村。那个时候警察已经在围捕阿梅,阿梅回到老家要暂时躲避追捕,在老家生下孩子,随后回到事发地自首。
……
“阿梅在另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对母亲丽娟只字未提,直到孩子生出后,她意识到自己该回去自首的时候,向母亲立下了遗嘱,之后才将她从未有跟母亲讲过的事,从没有跟母亲提过的人,都清清楚楚交代了出来。后来,阿梅和丽娟,还有阿乔的母亲,带着刚出生的婴儿都离开了这个村子,再也没有出现过。多少年之后,村里人又有流言,这几个人都接连死去了......似乎都和阿梅自首前给丽娟留下的遗嘱有关,但不知为何。”李嫂说道。
在翎帆的追问下,李嫂说出了流言中阿梅的遗嘱内容:“自己死后尸体不要收尸,而是要被警察处理掉,按惯例将身上的器官移植出去,并且作为当地大学生物系和医学系标本。”
李嫂顿了顿神,接着说道:“在阿梅被枪决之后,丽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婴儿......”李嫂看了看闻磬,“如果是你的话,如果那些流言是真实的话,她没有害死你,而是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接生过那么多的孩子,我兴许能体会到丽娟当时的想法,我想她是实在对你下不了手了,或许丽娟觉得女儿既然能把你生出来,还是对你于心不忍的,她的在天之灵看到你也会感到安慰。”
“那闻磬的奶奶后来怎么样了,是酒精中毒而死吗?”翎帆追问道。
李嫂回答说:“这个就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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