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奇闻备忘录 > 五 画皮鬼——残影夕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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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公子去了西藏采风,因为走得匆忙,所以只来得及给苏晓发了一条短信。

  在西藏待了有一个月,林知平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洗礼,干净的空气干净的脸,干净的笑容干净的眼,环境物资虽然不是那么好,可是那不含杂质的一切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一队人马寄宿在一户藏民家里,主人十分好客,与队长又是好朋友,头一天就宰了两头羊,大伙儿围着篝火跳着舞,甩开腮帮子大口吃肉,主人的小女儿一碗碗地给大伙儿递上自家酿的青稞酒,臧家小伙们甩着肥腰大袖跳起了果卓,林知平戴着哈达,端着酥油茶,看着眼前热闹沸腾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歇过。

  主人的小女儿端着一碗青稞酒,小心翼翼地送到林公子面前,林公子笑着接过,右手无名指蘸了蘸,对空一弹,兴许是弹出的酒液溅到了小姑娘脸上,小姑娘一缩脖子咯咯直笑,红扑扑的脸蛋如同大红富士,牙齿洁白,一双大眼笑成了月弯,漆黑的瞳孔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林知平喝着青稞酒,微黄的液体酸中带甜,看着穿梭在人群中的小姑娘,不由得想起了年初的那场雪,还有那个细眉细眼的小苏晓。

  夕阳西下映波桥,岸边的苏晓一张素颜未施粉黛,轻轻横着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一张小脸笑得是那样的干净,仿佛塔尖的皑皑白雪,剔透晶莹。

  或许正是因为那一份干净,才引得自己侧目注视。林公子拿出手机看了看,拨出苏晓的号码却没人接,末了只好放弃,自拍了一张彩信发送出去,还附着一行字:晓晓,下回我们一起来。

  一个月下来,林公子白皙的皮肤黑了不少,干燥得很,天天羊肉酥油茶,把这江南的儒雅公子养肥了一圈,生生染上了一股臧家人的潇洒豪气。

  林公子买了一面吉祥天女的面具,又买了几串绿松石的手串,包了一小包,心里想着苏晓收到时会笑得有多开心。

  苏晓仍没有回他信息,他也不在意,临走前回身双手合十,真挚地朝那片干净的蓝天深深弯下了腰。

  回到杭州已有半个月,一直联系不上苏小,也因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每天能让林公子累得倒头就睡。

  这一天的拍摄刚刚结束,林知平接到了苏晓打来的电话。

  “哎呦晓晓,你玩什么不好玩失踪,好玩吗?”林公子翻着白眼,她要是再没个声他都要忘记有这个人了。

  “少来,你不是也说走就走自己跑西藏去了吗,还会来做什么?”电话那头声音悦耳,带点抱怨。

  “好啦好啦我错啦,明儿一块吃个饭?给你带了礼物。”

  “好啊,人家这儿也有惊喜。”

  苏晓的惊喜是林知平怎么也想不到的,却把他惊得一点喜都没有。

  愣愣地看着坐对面的人儿,林公子半天才回过神来。

  “姑娘,您是不是坐错位置了?”问得小心翼翼,眼前这美女即熟悉又陌生,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坐错?难道要坐到你旁边去?”美女笑,小百牙露出了一排。

  “不是……你……苏晓?!”林知平刚想说她是不是认错人了,忽地一下反应过来,这声音,这语气,除了苏晓那小妮子还能有谁?

  不对啊,声音是苏晓,那这脸……

  脸儿还是那张小脸儿,只是眼睛大了,鼻子挺了,嘴角翘了,凑在一起,美得不可方物,最重要的是——没有化妆!

  “你整容了?”林公子脸一沉,低声问道。

  “怎么样,好看吧,再也不用化妆了!”苏晓巧笑嫣然,双手捧着脸,两片红晕自脸颊上染开:“惊喜吧?”

  林知平只是干巴巴地笑了笑,将从西藏带回的手信递了过去。

  苏晓一看,笑得更美了。

  一顿饭下来全是苏晓一个人在叽叽喳喳,反倒是健谈的林公子没说几句话。

  饭后天还早,两人散步到了西湖苏堤,而林知平却没没上苏堤,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苏晓跟在旁边,把玩着脖子上的绿松石挂坠,林知平去哪都好,他去哪,她就去哪。

  西泠桥畔,慕才亭,林知平久久矗立而不离,苏晓在一旁不解,却也不出声。

  “晓晓……”林知平轻声呢喃,苏晓不知他叫的是苏小小,还是苏晓。

  “晓晓,你可知苏小小的苦?”林知平不等苏晓回答,有自言自语道:“风尘女子才不得不以貌侍人,人前笑,人后哭,一生沉浮红尘中,到头来,美艳不再,化尘归土,晓晓,晓晓,貌美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刀子割在脸上,你不疼吗?”

  疼!很疼!苏晓差点脱口而出,动了动嘴,却说:“我现在不漂亮吗?你不喜欢吗?”语气乖巧,仿佛等待着被夸奖的小女孩。

  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不漂亮,不喜欢。”

  苏晓一下子愣在原地,胸前的绿松石坠子被捏得嘎吱作响,林知平的身影越来越远,她连忙追上去,轻轻扯着他的衣角,讨好的语气,小声问道:“那、那你觉得什么样才是漂亮的?我、我……”

  “你再去整?”怒气一下子窜上心头,挥开衣角的小手:“苏晓,你这是在作践自己!”

  林知平的声音低沉地可怕,隐隐透着愤怒,苏晓被这样的林知平吓到了,两人自认识以来,这是第二次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委屈,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惹得不少路人频频侧目,纷纷猜测这小两口是在闹矛盾了吧。

  林知平却没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是从哪冒出来了,只是感觉胸口卡了个东西,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慌。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漫无目的。

  林知平上了苏堤,苏晓跟着,过了跨虹桥,苏晓跟着,再到东浦,再过压堤……一路走着,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堤上人来人往,有散步的,有慢跑的,也有作画的摄影的,可是没有像他们两个这样一前一后默默不语的。

  走着走着,林公子的怒气也渐渐平复下来,却也还是郁闷得要死,不远处,他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七古。

  上前,发现他们在拍外景,这回那些年轻人清一色地穿着古装,广袖流云,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一张张脸涂抹得妖气横飞。

  没有去打扰他们,林知平只是在旁边看着,这是他头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站在拍摄现场,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一个又一个不同的面孔,林公子只觉得那咔擦咔擦的快门声原来是这么的烦人。

  刚想离开,七古发现了他们。

  “林老师!”一声惊呼,惹得一群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林老师好久不见啊!哎呀,又帅气了不少!”七古笑得像个爷们,清秀的眉眼间透着英气。

  点点头,林平之说道:“嗯,去了趟西藏,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更有男人味儿了?”一扬下巴,显摆出他这几天故意留的小胡渣,斜着嘴角打趣道。

  “林老师真会开玩笑,您一直都是那么有男人味儿,怎么样,这会儿可是在散步呢?有没有时间指导指导我们?上回拍摄的照片可是大受好评啊!”七古的话让林公子很受用,自然心情也好了不少,二话不说,接过相机咔嚓咔嚓就拍了起来,全然忘记自己身后,还有个美丽的人儿,苏晓。

  自那天以后,林知平再也没有见过苏晓,那天他帮七古他们拍完照便自顾自的回去了,回到家才想起,苏晓呢?

  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听,连着打了好几个都是忙音,晓晓怕是生气了吧,唉,换谁被这么人在一旁都会生气,自己也真是,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

  想想还是算了,把手机一丢,等晓晓气消了她自然会给他电话,到时候再哄哄她好了。

  于是乎,日子便又回归于平淡。

  林知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两名穿着制服的男子找上他,他才发觉,过去的日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无波。

  “警察同志,我是良民。”看着手中的刑警证件,又看了看制服上那个大大的徽章,林公子有那么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管是谁,犯没犯事,看到两个警察突然找上自己怎么着都会心慌,现在这世道,光你知道自己清白的没用,不然哪来那么多碰瓷事件,人家小学生走在大街上扶起一个老人家还得赔得个倾家荡产呢。

  所以,林公子还是被带回了警察局,众目睽睽之下,手里还揣着他的宝贝相机。

  好在没被关进小黑屋,只是进了办公室,像中学时被班主任请去喝茶一样的感觉。

  “林知平同志。”倒了一杯水,坐下,拿起一旁的文件夹翻开,警官同志的语气有些压抑。

  “有!”

  “请您来是这样的,您看一下这个。”将文件夹递给他,警官又继续说道:“近段时间,有几名遇害者相继被杀害,犯罪手法大体一致,所谓我们认为这些案子是同一个嫌疑人犯下的。”

  “嗯,所以?”

  “被害人均为年轻女性,同时我们已经排除受害人是被jian杀的可能,因为死者身上并没有相关的痕迹,但也无法确定嫌疑人是男是女,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嗯,然后?”

  “几个被害人均有一个共同点,她们生前都与您接触过,其中几人与您关系匪浅。”

  “……所以?”声音开始有点干涩,林知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所以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回想一下看看有哪些人您是觉得不太对劲的,或者您觉得她们是惹上了哪些仇家?”

  “……”一页一页翻着手中的纸张,每翻一张,林公子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些人的确都跟他有关系,都与他传出过绯闻,其中两个还曾是他的女朋友,当翻到最后一张时,林知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晓。

  苏晓是那些女子中第一个被发现死亡的人,她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两个星期,邻居闻到了尸臭才报了警,而这两个星期之间也有两名女子相继被害。

  死因不明,所有的被害者尸身均没有一滴血,可怖的是,被害者的脸都被毁坏得面目全非,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血肉,仿佛是被丢在野地中,遭到了动物的啃食一般。

  林公子看到那些尸体的照片时,胃部已经开始禁脔,已经很久没有发作的胃病,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林知平有不在场证明,也不具备杀人动机,所以只是录了口供,喝了杯水就被放出了警察局。

  林知平愣愣地看着警察局的大门,久久挪不开脚步。

  晓晓死了。

  林知平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那个细眉细眼的小个子美女死了,再也不会对他笑,再也不会唱法海你不懂爱了。

  林知平突然感到,雷峰塔真的掉下来了。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凉凉的湿气,林知平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喃,他迈开步子,朝不远处的西湖走去。

  时已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子一辆堵一辆,行人来来往往,林知平被挤在人潮中,好几次都差一点被车子撞到。

  司机的高声谩骂他仿若不知,耳里只听得见那轻轻的呢喃,仿佛有谁在呼唤他。

  映波桥,那个与苏晓相识的映波桥就在眼前,林知平的脚却被绑了千斤巨石般,沉重地抬不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好奇地朝这位站在路中间不动的人侧目,然好奇归好奇,看了一眼也就走了,没有人上前去搭理,去关心一下这个神情茫然的年轻人遭遇了什么事情。

  “法海你不懂爱……”突然,林知平听到一声轻轻的吟唱:“雷峰塔……会掉下来……”

  他仿佛看到了桥上有一名短发女生,身材纤细,看着远处的宝塔,低声吟唱:“雷峰塔会掉下来……”娇小的个子,灯光辉映下算不上好看的侧脸,未施粉黛,细眉细眼,唯独那嘴唇,亦如那时的饱满莹润,娇艳欲滴,叫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单纯的笑靥,干净的眼神,就像西藏天边那片最白的云朵。

  苏晓说,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苏晓说,我现在不漂亮吗?

  苏晓说,你不喜欢我漂亮吗?

  苏晓说,我也喜欢你……

  鬼使神差地,林知平抬起手中的相机,朝着映波桥摁下了快门。

  “噗通”一声,引得过路的人们纷纷侧目,只见桥头摆着一部单反相机,桥下水波荡漾,当下尖叫声四起,下水捞人的捞人,打电话的打电话,拍照的拍照,看热闹的看热闹……

  水下林知平闭上眼,嘴角含笑。

  晓晓,你一直都很美。

  美得那样干净,美得那样与众不同,美得那样令人着迷……令我心动。

  晓晓,我们一起去西藏可好?

  映波桥上,满满的人潮水泄不通,桥下不远处,一女子颈上戴着绿松石的坠子,头戴一张奇特的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小巧秀气,纤细的眉眼,如同画师笔下的古装侍女一般。

  白术仁最近有些懒,单子都丢给别的医生去动,自己窝在办公室里翻书看报喝小茶,美曰其名,冬眠状态。

  刷着网页,看着各地乱七八糟的奇葩事,白医生也乐得悠哉。

  突然滑动鼠标的手定住,界面停留在一张相片上。

  相片中虽然没有照到太阳,却看得出夕阳西下,将里面的女子镀上了一层橙黄的霞光,女子身后是一片湖水,水中倒映着一座宝塔,与岸上的建筑交相辉映,仿佛一座上通下连的镜儿宫。女子挂着绿松石的小坠子,头戴一张奇特的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妖娆动人,嘴角勾起,笑脸盈盈,可再仔细看清,那双美丽的眸子却沉如枯井,不见丝毫潋滟。

  相片下标着:残影夕阳作者:林知平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四爷,那半张脸又出现了!”

  那一天林知平并没有死在湖里,在众人齐心协力地帮助下,他被打捞上岸,很快地送到了医院。

  林知平醒来后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掉进湖中的,也不知道相机里的那张相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更是忘了,谁是苏晓。

  五月的杭州正值仲夏,绿油油的柳条垂挂在西湖边上,黄金周已过,西子湖趁着人少,赶紧休息,以便迎接下一波的人潮。

  林知平漫步在苏堤上,时不时举起手中的相机摁下快门,他又见到了那群年轻人,不过七古却不在,那些人说,七古失踪了,后来又有一个小青年悄悄地告诉他,七古死了。

  对于林知平来说,七古不算什么熟人,是失踪还是死亡,他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记得七古是一个笑起来很爷们,眉宇间透着英气的女子。

  告别那群年轻人,林知平继续往前走,他自醒来后精神就有些恍惚,好似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一般,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又来到了映波桥,只见两个女孩子正在桥上拍照,二十岁上下,正值花样年华,笑起来干净可爱,好似天边的云彩。

  “亲爱的,你说西湖里有什么?”长发女声笑盈盈地趴在栏杆上。

  “据说林平之被囚禁在下面。”短发的女生回答道。

  林知平不由得呼吸一窒,而后才反应过来,是林平之,不是林知平。

  那长发女生又继续道:“你看,那里面的水藻是不是林平之的触手!”

  “……你够了啊。”

  两个少女咯咯笑着,手牵着手走下映波桥,长发女生时不时还指着西湖说:“看,林平之的触手!”

  “你够了!”

  林知平看着远去的人影,嘴角勾起。

  走上映波桥,远处的雷峰塔依然矗立,林知平听到,有人在耳边吟唱,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细眉细眼,短发小个,巧笑嫣然,诱人的嘴唇轻轻开启: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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