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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咽了一下口水，慢慢将这个藏在他心里的故事讲了出来。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年轻时是一个有名的行刑手吗，那时候私邢还是蛮多的，比如有人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最后被这个村子的人抓住了，送官府又不会判死刑，他们就找个行刑人将那个人私下杀了，当时兵荒马乱，官府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在这一行中不是很有名吗，所以找我做这事的人还挺多的。我当时也没啥法律的概念，就觉得杀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人，在官府杀也是杀，私下杀也是杀，我当时也要有老婆孩子要养，也是穷疯了，所以也时不时接一些这活。
有那么一天，有个算命先生的老头找到了我，拜托我去处决一个人，说这人罪大恶极。我听他说这人罪大恶极，而且他给的酬金很高，没多想就答应了。
那地方可真远，我们倒了好几趟车，最后半天牛车才到，中途我有好几次就说我不去了，但是那个算命先生几次都按下我的肩膀，说马上就到。我就一点点被骗到了那里。我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是一个深山里的村子，行刑的地方就在村子旁边的河滩边上。我远远看过去，河滩上黑乌乌站了一堆人，中间搭了一座台子，台子上的木架子上绑了一个人。那天的天气奇热无比，我出了一身透汗。
我走近了才发现绑在台子上的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三十岁左右，长得挺白净，模样也很俊，四周人看着她眼睛里都冒着火。那个女人旁边还有一个竹子编成的婴儿摇篮，里边躺着两个小男孩。我一看是女人，扭头就走，我这人杀人有个规矩，非穷凶极恶不杀，女人孩子不杀。那个算命先生见我扭头就走，就拉住了我。我说我不杀女人。我问他这女人犯了什么罪，但他言辞闪烁，只说这女人该死。听了这话，那帮围着的人都高喊道，这个女人该死。
我见他说不出原因来，就准备走。他将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把钱，我甩开他的手说道：“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杀的。”
他伸手拦住了我，眼露凶光地说道：“今天你杀也得杀，不杀也得杀，否则你今天就别想出了这村子。”他的话刚说完，就有几个人走过来将我围在了中间。
我当时也年轻气盛，说今天就是你杀了我，我也不杀她。
那个算命先生怪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不怕死，难道你老婆和孩子也不怕死吗？”他一说这话，我就软了，我知道这帮人的狠劲，他们说的出就做的到，我自个丢了性命没关系，可是我不能看到我老婆和孩子跟着我一起受罪。他们既然都说着女人该死，多少应该也不会太冤枉她，她虽然是个女人，杀她会破了我的规矩，我很同情她，但还不至于为此搭上自己和老婆孩子的性命。
我看他们穿戴根本不像是村民，应该是从远地方赶来的，看起来都挺凶悍的。我看人还是挺准的，我看过他们的手，就知道他们都是练家子，杀人这事根本就不需要我来，但是他们为啥要大老远将我请来呢。我就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呢，好像都是使家伙的好手，你们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把这女人杀了，为何一定要我来。”
那个算命先生听完我说的，便说道：“我们都没有什么手艺，而且我们的手都很脏，不配上找个行刑台，必须找一个正经的行刑人，这样的仪式才是完美的，我们必须保持仪式的完美性。”
我听了就感到好笑，杀人还要什么仪式，但是也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说道：“杀人还需要什么手艺，手起刀落就行了，那有那么多讲究。”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简单，必须要有仪式，而且我们确实没有你这手艺。”我以为他在夸我这一刀雪的本事，心里也有些得意，但还是说道：“我杀人刀是不沾血，但是那都是花架子，杀人最重要的就是八个字，手起刀落，脑袋咕隆。”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找你来可不只是杀人。”
我楞了一下，问道：“那你找我到底干什么，除了杀人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他诡异的一笑，然后说道：“是杀人，但是杀法不同，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使使。”
我急忙问道：“什么东西？”
他看着那个女人面露凶光地说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向你借的东西，便是凌迟处死。”
我当时就楞在了那里，我确实会凌迟的手法，这是小时候跟我师父学的，但是我师父死的时候就警告我说，这刑法太阴损，想出这刑法的人就应该断子绝孙，能不用就千万不要用。他虽然将这手法交给了我，我一辈子都没用过几次，也就平时没事片个鸭片个鸡，片人肉的机会基本没有。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件事除了教给我的师父知道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会这手，但我师父当时已经归天了，
我听了他的话，当时就明白了一切，他想我将这女人凌迟处死。我急忙摆手说道：“我根本不会什么凌迟处死的手法。”
那个算命先生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鬼头王的高徒一刀雪居然不会凌迟之法，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再三推辞说我不会，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一定要把这女人凌迟处死？到最后我甚至说，要我杀这女人都行，但凌迟处死我真不会，但是他们却坚持要以凌迟之法处死那个女人。
见我还在推脱，那个算命先生就对我身边的几个人说道：“给我架起他。”几个人就上来架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行刑台那边推。到了那边，算命先生站在我面前，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今天你即使真不会凌迟之法，我也要让你学会了。”
我看了眼台上被绑的女人，她虽然很柔软，但是眼神很坚定，面对着这一帮要将她凌迟处死的人，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之色。我心中不禁起了敬佩之心，真心觉得在这种场合还毫无惧色的妇人至少也算个女中豪杰。
那个算命先生伸手制止住了喧杂的人群，然后对着那个女人厉声问道：“我来问你，你究竟将我们宗伯藏到哪里去了？”
那个女人虽然被绑着，却仰着眉，紧抿着嘴角，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算命先生走上台，抱起了婴儿对那个女人说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先杀了你这两个孩子。”
他拿着刀就要刺下去，那个女人高声喊道：“不要！求求你，不要杀孩子，要杀就杀我把，一切的罪孽就归在我身上吧。”
算命先生说道：“你自然要死，但是你要是不将宗伯的踪迹告诉我们，这两个孩子也必须死。”
他的刀再一次逼近了孩子的脖子，被绑的女人剧烈挣扎起来，放声大哭起来，但是她始终没有透露那个宗伯的消息。
那个算命先生看她很坚决，便说道：“看来你要嘴硬到底了，那我只有杀了这两个孩子，既然有两个孩子，我先杀一个，杀完这个你如果还是不说，那我就杀掉另一个。”
女人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了，这时，人群中一个长胡子的老头开口说道：“你要杀了这女人我没有什么异议，但是要杀这两个孩子必须经过长老们同意。”
算命先生看了眼那个长胡子的老头，说道：“既然孙长老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只杀这个女人，马上行刑。”
那个女人见孩子的命保住了，人也镇静下来了，也不再说话了。我被人推上了行刑台，那个算命先生就对众人说道：“这个女人拐走了我们宗伯，你们说，她该不该杀。”
下边的人山呼道：“杀！杀！杀！”
算命先生就命令我行刑，这时就听到人群后边一片哗然，我朝那边看去，只看到一个男人远远地跑了过来。那个男人一身村民打扮，脸上也好像几天没洗了，虽然看上去很邋遢，但是他走近后，那帮人对他都很恭敬。
“你们不能杀她。”那个男人说道。
那个算命的先生很恭敬地向那男人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宗伯大人，你的话我们不敢不听，但是处决掉这个女人是长老们的意思，你也必须跟我们回去。”
那个男人怒目道：“有我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
“今天我不得不得罪宗伯大人了。”说完这话，算命先生便命令身边的人将那个男人绑住，但是谁也不敢动手。算命先生便大怒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出了问题自有我承担，立刻将宗伯大人带下去。”
那个男人还要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反绑住了双手。
算命先生转过头来说道：“马上行刑。”我犹豫了一下，一把刀就架在了我脖子上，将我往那个女人身边推。
按说我也杀了不少人，对杀人早就没感觉了，但当时我拿刀的手不知怎么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抖了起来，那个男人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喊着。第一刀下去，那个女人身体哆嗦了一下，片人肉跟片鸭子真不一样，每一刀下去你都能感到那个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喊出一声来。整整五百刀呀，那个女人没喊也没哭，只是眼神很镇定地看着那个男人，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在她要咽气的时候，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那些人，眼神中充满了怨念。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能将你的心挖出来的眼神。
从那件事后，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双眼睛，连着好几天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后来，我再那起杀人的刀，手就会不停地抖。我忘不了那个女人的眼神，我知道我再也吃不了这碗饭了，最后就干脆洗手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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