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颖的脚步本来都快要退出大帐了,听到那一句话,立马停了下来,向那说句之人望了一眼,这才认出那座首之人便是本城的朱总兵。
杨颖急忙向前一步,抱拳行礼,“卑职参见总兵大人。”而后又抱着拳头向着帐内诸人转了一圈,“见过诸位大人。”
帐下众人皆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在杨颖的身上,想看看眼前这位被朱总兵留下的人有何不同。众将大都神色几分倨傲,独朱万良、张彦兵和姜弼三人一脸肃然。
朱万良伸手一挥,说了声,“免礼!”,而后眼如鹰鹫地盯着杨颖,待杨颖平身而起之时,他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便是杨颖?”
杨颖回道:“正是在下,不知道总兵大人有何吩咐?”
朱万良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北门楼那一仗打得不错!听说你意欲组建骑兵?”
杨颖回道:“谢总兵大人夸奖,卑职确是想组建一只骑兵,步骑对战,步兵能保不败,但却终不能大胜,建虏以骑兵为长,要平定之,骑兵终究是不能少的。”
朱万良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了,便问道:“看你那么惶急,想必来找张大人,是有事情要商量吧。”
杨颖迟疑了一下,说道:“回总兵大人,虏酋来势汹汹,虎皮城墙矮小,难当其锋,卑职来找张大人,确是有事相商。”
朱万良微微一笑,“有何事,不妨当众说来听听?”
“卑职有一利器,欲用于守城。”
“是何利器?”
“红夷大炮!”
朱万良眉头一凝,似乎没有听过。而一旁的姜弼则突然惊坐而起,大呼一声:“此言当真!”
杨颖此前虽不认得姜弼,但适才听张彦兵的称呼,便知道此人姓姜,乃是一名总兵,此时城中多出了一万多兵卒,大概便是他的手下。于是杨颖忙对着姜弼一抱拳,说道:“万不敢对诸位大人出言相欺。”
姜弼大喜,而朱万良仍是一脸的茫然,姜弼激动地抓住朱万良的手说道:“朱老哥,利器!确实是利器啊,此物可洞穿石城、飞越十里,一炮之威,伤敌数百,有了此物,这虎皮城,可谓是固若金汤了。”
朱万良听姜弼一番渲染,也是眉间大动,便自言道:“果如此,则城中无忧矣。”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向杨颖问道:“你有多少门?”
杨颖回道:“十门。”
朱万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姜弼一拍朱万良的肩膀,说道:“哈哈,不少了,老哥你是不知此物的珍惜程度啊,须知此物如今是有价无市。”
听着朱姜二人的对话,帐内开始洋溢着一番喜庆的气氛。
而这时,杨颖突然说道:“诸位大人,此炮又大且重,城墙无法容纳,而且卑职出发时,所带弹丸亦为数不多。此事,恐还需另有计较。”
话一出口,帐内气氛突然凝滞了下来,姜弼皱起了眉头,而朱万良则起身来回踱步,适才众人的欣喜突然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这时,原本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张彦兵站了起来,只听他对杨颖说道:“杨兄弟,你既来找我,想必对这些问题是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吧,何不快快讲来,与诸位大人释疑!”
杨颖回道:“我来找张大人,便是想商议在墙内修筑土墩,以为炮台的事,另外希望再召集些工匠,熔铸炮弹。”
姜弼向着杨颖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朱万良质疑道:“只是城中原料缺乏,并铅铁之物以供铸弹啊。”
杨颖说道:“可将城头那些将军炮的弹丸拿出一部份,用以熔铸,另可在城中搜集废旧铁铅,以供使用。”
朱万良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倒也可行。”
最后,杨颖又报拳说道:“诸位大人,现在天快黑了,虏骑远行劳顿,又无步军随行,估摸着连夜攻城的可能性不大,而虎皮城墙矮小,内无瓮城,外又护城河,若敌不计伤亡地硬攻,那脆弱的门墙,怕是最终难阻敌。故卑职除了这利器外,还另有御敌三策,欲妄言述说与诸位大人。”
朱万良说道:“且说来听听。”
杨颖说道:“其一,趁夜于城外挖掘壕沟,布置拒马,其二,尽迁城外辽民,以绝建虏之食,同时绝其驱民附城的想法。其三,井中投毒,现下时节,天地极寒,河道冰结三尺,建虏人畜欲饮水,必从井中取之,井中投毒,绝其生计,建虏必不可久留。”
朱万良一脸踌躇,不置可否,而姜弼则是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小杨性情果决,用计狠辣,甚合我意,不知道可愿来我武靖营中,我授你一千总之职。”
见姜弼明目张胆地挖人,朱万良心头一惊,急忙说道:“好,便依此计行事。”朱万良又嘿嘿地对姜弼说道:“小杨才堪大用,岂是一千总之职便可屈身的,姜老弟不必担心,此事我自有安排。”
姜弼哈哈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目光一直盯在杨颖身上,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朱万良转身对着张彦兵说道:“张大人,这筑墩置炮事,便交给你了。”
张彦兵一抱拳,说了声“是。”
朱万良又对身侧另外一人说道:“刘参将,这挖掘壕沟一事,便交予你了,记住,须在明日天亮之前,在四门挖出两道壕沟,城中兵将,任你调配。”
那位刘参交抱拳应诺,那位刘参将名叫刘元,统管着手朱万良手下一半的人马。
而后,朱万良又对着一名身后边叫作应震的骑千总说道:“应千总,这迁移民众,井中投毒的事,便交给你了。”
应震抱拳回道:“某将定不辱使命。”
朱万良一番命令下去,虎皮城开始忙碌了起来,无数人员被紧急调拨。
天渐渐黑了下来,果如杨颖所说,奴尔哈赤并没有兵临城下。这一夜,铁匠铺炭火通明,城外破土声响成一片,城内十座炮墩快速地拔地而起,在各个村庄,原本已所剩不多的辽民,再次传出片鸡飞狗跳的声音。
杨颖与张彦兵站在一处现在夯建的土墩下。
“把这个坡再筑缓点,不然炮抬不上去。”,杨颖对工匠吩咐完,而后与张彦兵又走向了另外一处地方。
这个时候,张彦兵突然一拍杨颖的肩膀说道:“今日帐内议事,朱总兵对你很是赏识,他私下对我说,要提拔你作一守备之职。”
杨颖眉头一皱,对张彦兵说道:“烦请张大人帮我谢过朱总兵的美意,以我的身份,还是不要脱离大人麾下的好。”
张彦兵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事情倒还有些麻烦。”
杨颖问道:“哦?麻烦何来?”
张彦兵回道:“朱总兵此意,是想将你调入他的麾下,本来婉言相拒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你今日战后在城外收罗了诸多马匹,此事已为朱总兵所知,看其意,你若不任些职,那些马匹你怕是保不住了。”
杨颖脸上闪过一丝疑问:“以他总兵身份,莫非还要强抢不成?”
张彦兵回道:“抢倒应该不会,只是那场大仗毕竟是以辽兵为主打胜了的,按理说应该收归帅帐,交由总兵大人分配,可如今,辽兵所收罗的马匹,还不足你一半之数。现在马价颇贵,匹马不少银五十两,你那些马,可值数万两银子,你觉得若不朱总兵弹压,辽兵各营将官会干休吗?”
杨颖听完,眉头深皱:“这些马,是断不可交出去的。咱们南兵少马,即使偶有一两匹,耐力马匹,也都与北马都相差甚远,与鞑子对阵,没有骑兵,终难有所大胜,所以我才想到在营中训练骑术。而且,我的根基在乘泗,也不可能一直身处北疆的。”
张彦兵摇了摇头,“那你打算如何应对朱总兵之言。”
杨颖陷入沉思,过好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听说今南兵与辽兵冲突了?”
张彦兵点了点头,“这与咱们说的事有何关系?”
杨颖脸色沉呤:“有关系,这城中不可能一直存在两种号令,此次若虏酋奴尔哈赤退去,朱总兵威势声望必将如日中天,城中格局也必将洗牌,洪副总兵,届时怕是再难掣肘。朱总兵欲收南兵人心,必委大人以要职,将大人拉入麾下,我在大人麾下,亦如在朱总兵麾下,大人且助我与朱总兵相与逶迤,只要过了此战,僵局必解。”
张彦兵点了点头,“行,那我便帮你拖延片刻,若果如你所说,则一切相安。”而后,张彦兵又嘿嘿一笑,“如果我助你避过锋芒,到时候那些马匹,你可不能独吞啊。”
杨颖眉毛挑得老高,“到时候,城外马匹多的是,大人何不自已去取。”
张彦兵笑骂了一声,“吝啬……走,再去看看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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