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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光上学了。
文光学习很用功。他从不耽误,不用祖母喊,每天早晨他总是自己醒来。读书渐渐地把他改变了,他与文星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文星于是极羡慕上学。他常常徘徊在文光的教室外听老师的讲课和他们的朗朗读书声。受哥哥的影响,他也学会了一些歌曲,其中大部分是歌颂祖国。文光骄傲于眼前的红领巾,并向弟弟炫耀它的价值,这使文星极盼望有一天那火红的东西也飘扬在自己的胸前。
尽管没有专业老师辅导艺术类功课,文光还是表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课余,他不停地画呀,画呀……终于,他画出了逼真的形象。那个民族英雄岳飞的形象在文星看来是栩栩如生的:身着戎装,英姿焕发,一身浩然正气。祖母把他的画贴在墙壁上,为了炫耀也是为了鼓励,这引起了许多人的称赞。小小年纪的他能做到这些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文光把自己的绘画才能进一步拓展用到了雕刻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把竹子雕琢成了刀和剑。他常常挥舞着这玩意儿学着古代的勇士,大声喊着一些慷慨激昂的词句,仿佛他真的成了英雄。文光神气活现的样子让文星羡慕,因为儿童最大的本能就是模仿。于是,围绕这些武器他们经常展开激烈的争夺,这东西给他们增添了烦恼。
文光的努力给他带来了荣誉。他优秀的学习成绩使大家皆认可了他的能力,他的品行也成为一个“好人”的标准。
两位老人是欣喜的。特别是文申荣,进一步的联想简直使他有些飘飘然了。生活中有些人总是以别人为骄傲的,尽管他什么都不是,或着只是一块绊脚石。
“这孩子有出息!”跛子豹非常肯定。
“这算啥?等我上了学……”文星很不服气。
文星与文光的生活丰富多彩,就像真实的戏剧。相互之间的谩骂,对喜爱的东西的争夺,难以理解的固执己见……有时,他们会因为争吵而恨对方,这甚至能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但仇恨最终会烟消云散。他们会真诚地原谅对方,所以亲情一如从前。他们的年龄都要求认识自己,获得解放,彼此也就成了阻力。
文光喜欢捉弄真诚的文星。开始,文星的确上过“敌人”的当。
“文星,爸爸来了,爸爸来了!”文光朝玩耍中的文星大喊。
文星慌忙放弃了几经浴血奋战得来的“高地”,飞跑着离开了尘土飞扬的战场。在天昏地暗的战斗中,这是最灵验的刹车了。文星以极速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眼前只有延伸的路。等他冲进家门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院子里与往日毫无区别的鸡鸣狗吠证实了这一点。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文光得意的笑声。
“你撒谎!”文星愤怒地踢了一下门,“我还没……”话还没说完,他的额头便被极速反弹回来的门撞个正着。
“哎哟……”
文星恼怒极了,捡起一根棍子朝哥哥掷去,正在大笑的文光猝不及防,被木棒击中了腹部。激怒的文光气势汹汹地拿起掷来的木棒朝文星逼过来。文星挥舞着拳头冲上去,文光拿棍子捅了他一下,他大哭起来……
他们的祖母惊动了,慌忙跑了出来。对于他们的打架,无论谁对谁错,谁吃了亏谁捞到便宜,她总是采取“各打五十大板”的办法。但过后她总要查明实情,对错误的一方严厉批评。他们受到了同样的惩罚。文星的哭声起了作用,他受到的惩罚明显的轻一些,这使文光不满,他向祖母极力地辩解着……祖母却迈着脚步走了。文星也没得意多久,他受到了祖母严厉的批评。原来,祖母曾多次喊他回家吃饭,他却充耳不闻,她只好让文光去找他。良机岂能错过,文光趁机戏弄了他。
第二天,文德林却真的来了信,好像要证明文光的话没有错。一同寄来的还有一些玩具。
文光还不能把一封信的意思清楚地表达出来,祖母请跛子豹来读。祖母让他们保持绝对的安静,那样子就像唯恐惊扰了一个美梦。信被断断续续地读出来(因为字体很潦草),祖母在旁边仔细地聆听着,脸上不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仿佛上帝降临了这幢简陋的房子,带来了恩惠和荣耀。
文星不太懂信上的内容,语言被文字表达出来,他反而觉得晦涩难懂了。跛子豹读信很不流畅,他的重复与中断使文星本来明白的意思又混淆了。他悄悄地走出来,来到街上,眼前是一幅几乎每天都要重复的画面——
太阳已失去了它的热力,正缓缓地落下去。西边的天空被染红了,仿佛燃烧的炭火;一丝风也没有,炊烟四起,形成一个个垂直的烟柱;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层轻烟,仿佛穿上了一件薄纱的衣衫;几头牛悠然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落日的余辉把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真像做梦……”文星怅然若失。
生活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竟是梦呢?他不知道。他只感到缭绕在心间的是缥缈和茫然。这场梦何时才能醒来,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童年的哀伤有时就这么侵蚀幼小的心灵,那常常是在一阵极兴之后,就像一片乌云突然出现在蓝天上。
玩具给了文星无穷的乐趣。尽兴之后,他就想拆开看一看它的机械原理。但是,他刚一动手,祖母就发现了,祖母大声地骂他,他只得作罢。那只漂亮的手枪可好玩了!只要一扣扳机,它就会发出“嗒嗒”的响声并冒出明亮的火焰。这些东西能给他带来极大的优越感。当伙伴们睁大了惊奇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这些他们童话中的东西时,他的心里就乐开了花;而当他们愿意以执行他的任何一个命令为代价来换取摸一摸他的玩具时,他更是手舞足蹈起来。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感到自己是他们的领袖了,也唯有此时,他才找到了那些失落得无影无踪的感觉。
文星于是盼望父亲的到来,那对他来说是无比亲近而又血脉相承的关系。其实,父亲并不能弥补文星感情上的空缺,他已经被排斥在这个幼小的心灵之外了,这些盼望实际是玩具引起的好感和占有欲的心理延伸。
文德林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如果不是相框里的那张相片,文星早就忘记父亲的样子了。来去匆匆的父亲好像很忙,在家里呆得时间极短,只能以小时来计算,而间隔的时间却那么长,这让他感觉仿佛等了整整一生。这种人为的隔离使他的心灵走入了一个永远黑暗的通道。
我们的主人公越来越不安分了。
所有的疑问中,文星最想知道生命的秘密,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了解自我存在更重要的了。不久以前,他曾问过姑妈与祖母自己的生命来源,但她们都在认真地敷衍他。
“拾来的,在地里干活拾来的!”
他当然不信,因为这没有可信的理由。
“在地里?我又不是虫子!冬天那么冷,我可受不了!”
“万物土中生嘛!冬天是很冷,可你身上穿着棉袄呢!”
文星悻悻地走开了。
吃过早饭,文光去上学。整理好家务,文星的祖母又开始缝缝补补。瞧,她左手高举着针,右手拿着线眯起了眼睛……她的视力已严重损害,那细细的线总是在针孔两侧徘徊,却总是无法穿入,她的每一次努力都是白费的。
“唉!”祖母叹了口气,“文星,过来把线穿进去。”
“噢……”文星答应着,放下了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
文星毫不费力地做好了祖母要求的事。他突然想起了萦绕在脑际的问题,就问:
“奶奶,男人长大了为啥娶媳妇呢?”
“娶媳妇洗衣裳啊。”
“还有吗?”文星继续问。
“烧火,干活……看孩子……”
针在轻快地穿梭着,谈话丝毫未减缓她的速度。“文星咋不说话了?”文星的祖母有些迷惑。当她抬起头来时,小家伙早已离开了,她笑了笑,继续干自己的活。
又是没有答案,文星几乎要恨祖母。他下决心要弄个清楚,关于女人,关于性,他感觉那就像太空一样神秘和吸引人。
文星的姑妈一个人居住。冬季的漫漫长夜里,为了驱逐寒冷和孤独,她让文星与她睡在一起。尽管靠着女人的身体,但文星浑然不觉。自从他把女人看作神秘的东西后,他的睡眠就变得不安分了。有时,他试着抚摸姑妈的身体,姑妈只在开始阻止他的行为,后来就不管了。她满足他的好奇是因为这些行为有时能安慰她母性的本能。小家伙见探索可以继续,胆量越来越大。有几次,他压着急速的心跳去轻轻地触摸姑妈的下身,居然没有受到姑妈的责备,这使他心里窃喜,因为他事先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他会受到严厉的责骂。他可并不满足自己的这些成绩,他还想看清女人更多的东西。但黑夜里他什么也看不清,他所有关于女人的概念只是通过触摸引起的幻想。
“得想个办法看清楚!嗯,有月亮呢……”文星捂着脑袋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答案。
5天后的夜晚,月亮变得明亮起来,文星看到计划即将实现,心里一阵阵兴奋。他早早地躺下了,胡思乱想着,不时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看窗外。
月光如水般倾泻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的空隙洒进屋内,给一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院子里的树木随风摇摆,光秃秃的枝条不时地破坏着明亮的光线。窗子上唯一的一块玻璃透过的月光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区域,这正符合他的要求。只不过光线还有些偏,只有当月亮升到恰当的位置时,它的光明才可以发挥作用。
文星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慢慢睡了过去,但又被自己强烈的念头惊醒。光线照亮了他睡觉的地方。姑妈早已睡熟,他开始了期待已久的“探索”。他用手轻轻地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啊,女人真美!”他从心里赞叹。他想把被子多掀起一些,让那些神秘的东西全部暴露出来,但姑妈却拉下了被子,寒气让她难以忍受。见姑妈又睡着了,文星又掀起了被子,但他很快就失去了第一次的兴趣,这本来就是索然无味的,如果除去幻想。过了一会儿,极度兴奋的神经渐渐松驰下来,文星带着一丝失望与羞耻沉沉地睡着了。
这些行为只不过暂时缓和了急速膨胀的畸形心理,那些困惑与神秘感并没有因此消除。它们像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被驯服了,但它们还会发作的,只要他心中的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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