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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许久浪费不少光阴，你想过河我这便带你过去。”麻衣老僧看着滚滚的河水，淡淡的说道。
“没有船夫过来啊，怎么过去？”青阳不解道。
麻衣老僧跳上渡口一艘在河水中不停起伏摇晃的小船，朝青阳招手，脚下的小船却不再起伏摇晃，像被定住一样，此情此景让青阳感到极度的夸张不真实。
但是走到一半的青阳转头看向栓在远处马桩上的两匹马，停下来，转身想两马跑去。
这一幕让麻衣老僧一怔，脸上消融丝毫没有变化，他自信不怕青阳跑掉。
只见青阳跑到两马处，略显爱怜的缓缓抚摸着两马颈部的鬃毛，然后快速将两匹马身上的马鞍都取下，又将缰绳等全部取下，轻拍马腹，两马缓缓朝来路走去。
青阳转身朝麻衣老僧这边奔跑而来，头也不回的跳进小船中。
只见，麻衣老僧手掌虚空一划，拴住小船的绳子瞬间断开。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小船没有任何人划动，但是缓缓的，平稳的向大河中央行去。
“早年我周游大陆的时候，在沙漠中曾经遇见一个和这艘船一般大的一只蝎子，浑身金黄，我在它背上和它大战了三天两夜，自创出这套身法。可在巨浪中如履平地，在平地上健步如飞，可以踏雪无痕，可以千变万化……讲究快，稳，变，幻。我给这个功法取名风飞沙，你看如何？”麻衣老僧一边驾驶着小船，一边轻描淡写般和青阳说道。
“比我见过最厉害的身法都神妙。”青阳也不知道怎么拍马屁，只是很诚恳，带着无上的尊敬。
麻衣老僧知道面前的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这番话还是让他有些得意，“我现在就把这套身法教给你，当做见面礼，你可要记好！”说着他也不等船中的徒弟开口应答，就开始传授口诀，讲授口诀中要点。
青阳何等记忆，虽不能立刻领悟，但是记在心里慢慢消化倒可以轻易做到。
麻衣老僧教完口诀后，又让青阳背诵了一边，知道这个徒弟记忆力非常，大喜更甚之前，继续驾船朝岸边驶去。
“好！好！待一会上岸，你先演示一遍给老夫看。”麻衣老僧有些迫不及待。
天空灰白，雪花缓缓飘落，江心中一叶孤舟，小舟上一老僧一少年，老僧站在船中央俯首似有教诲，年轻人蹲在船里仰头望向老僧似在聆听，寒风凛冽，小船周围波涛汹涌，但是小船却安若山岳……这就是多年后流传于江湖中画圣吴道子的《风雪寒江聆道图》。
到了对面渡口之后，两人跃上跳板，青阳就将自己领悟的一一演示给麻衣老僧，老僧自然是赞赏不已，又指出他几点不足，不时还亲身示范，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两人只是稍作停留，便一起朝渔阳方向继续赶路。
“我这神功昔年老友剑神西门一雪求我传授其子，我却没答应，现在传给了你，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不会找你的麻烦。”麻衣老僧略显担忧，似乎又想起什么，“若是我大呼一声收徒，估计队伍可以从魏国北帝城排到华国的南书院！”麻衣老僧开心的像个炫耀自己有许多冰糖葫芦的孩子。
“既然他是师傅你的老友，你给他又如何？”青阳不解道。
麻衣老僧眼睛一蹬，“屁话，老友就可以什么都给吗？若是给了他，你以为还有现在的师傅？我可要和你说，这门功法千万不要传给任何人，除非你找到了衣钵传人！”他厉声道。
青阳心中一阵恶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的将这个让人尊敬的麻衣老僧和那个客栈里杀人不眨眼，让人心胆俱寒的麻衣老僧彻底的分开。
看着在前面赶路的一袭略显佝偻的麻衣，早已失去亲人的青阳似乎又有了孩童时那种心痛的怜惜，好一阵子才缓过神。
以后的两三天，青阳已经和这个满脸慈悲的麻衣老僧谈话渐渐多了起来。
“师傅，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青阳一边追着前面的麻衣老僧，一边略有气喘的问。
“我前年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麻衣老僧淡淡道。
“是圣者境吗？”青阳虚心的问
“当然是圣境！”麻衣老僧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后面气喘吁吁的青阳，“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武者的境界？”
青阳沉默，脸颊火热，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也罢，我就和你说说这武道境界。”麻衣老僧放慢脚步。在一棵松树下找了一块干爽的地面，席地而坐。
青阳也在他面前正襟危坐，心中凌然。
“欧阳天机有本《武道升仙录》，将现在的武学分为形和意两部分，形者，以功法表现；意者，以心念表现。所以，现在武学界才有了个初级模型，入门九品，小成九品，大成九品，通玄三境，圣者三境，最后他还粗略的说了寂灭，渡劫，两个境界，但这些都是从形的方面概括的。要是意方面来说，只有窥道，悟道，涅槃三大意境。”麻衣老僧郑重的缓缓继续道道，“后来者也将形意连起来一起说，我自己归纳了一下，‘窥道入门小大成，悟道通玄成圣人。借问仙人何处有？寂灭渡劫涅槃升。’”麻衣老僧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青阳默默牢记，连连点头。
“其实修炼武功，说白了就是第一修炼真气，也叫自身修为；其次就是增加感悟，这种感悟不是想方设法的打败对手，而是感悟天地万法，山为何如此高，水为何往低处流……如此这般，叫做自身武道。通玄境界以前都是让你修炼真气，打通穴位，锻炼体魄，磨炼筋骨，不断完善自身武道，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悟。但是通玄之后就不得不磨炼意志，时时刻刻感悟天地之法，否则内力增加得越来越慢，最后便寸步不前。”麻衣老僧看着一脸沉思的青阳，一脸欣慰。
“师傅，你和我再仔细说说大成后面的境界，让我也好有个正确的方向。”青阳央求。
“修习武道之人，其实就要比做任何事都要戒骄戒躁，也最忌好高骛远，那样难以脚踏实地，不可取！”麻衣老僧教训道。
青阳浑身冷汗。
“不过我的徒儿倒是不惧这些，他们修道之人以己道抗天道，讲求逆天而行。而我们修行的武道虽不能对抗天道，但是讲求随心所欲，顺应天道下超脱自身桎梏达彼岸，求重生。”
“谢师傅！”青阳心怀崇敬，满心感激。自己刚才问出来的时候，确实有点虚浮骄躁，要是此时便被种上好高骛远的魔障，估计武道也走不了多远，好在眼前的师傅不知不觉间帮自己破除了这个魔障。
“但凡大成之后的武者，都在极力寻求能够修炼的通玄境武学秘笈，好让自己轻松感受万物万法的变，虚，妙。他们最终要么会选择拜入武学圣地，要么入赘武学世家，要么将自己贡献给王朝，还有一部分进入秘密组织，甚至有些人不惜为了上等武学专门烧杀掠夺，或者走上别的歧途。”麻衣老僧双眼闪亮，像一盏明灯。
“踏入通玄之后，你便可以逐一感悟世间万物万法的变，虚，妙。也可以一起感悟它们，变者即玄易境，千变万化，飘渺无踪；虚者即玄空境，“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妙者即玄玄境，以感悟圆满的程度来确定自己通玄的单境、双境、巅峰，而不是感悟哪一个来区分。”
“到了圣境，就需要彻底放开以前的那些秘笈，功法，武器，全身心感受天地意境。有人独坐空山几十年以空入圣；有人面壁悟道了一生以道入圣；更有人嗜血如命不断杀戮以杀入圣；有人一心一意只读圣贤书以文入圣；有人穷其一生葬剑数千独坐剑冢以剑入圣；更甚者舞文弄墨以画入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入圣方法。”麻衣老僧却没有说自己。
“师傅你以什么入圣的？”青阳好奇的问。
“我周游大陆，体天下之苦万民之哀以悲入圣。”麻衣老僧满脸慈悲。
青阳心中满是震惊，默默不再言语。
“成圣之后的境界也有三，使自己达到非学非无学，无可无不可，非想非非想，无在无不在的金刚般若境。还要返璞归真，道法自然，成就天人合一的天人境，最后做到大圣成人，圣人无名，道通为一，道法合一的一一境。前两者达其一者为单境，前两者达其二者为双境，全部达到便可成就圣者巅峰，对于凡人来说就如神仙一样的存在。至于寂灭和渡劫就要牵涉到修真，为师也不好妄作言语。”麻衣老僧说完，准备起身。
“那师傅你是单境还是双境啊？”青阳追问道。
“老夫佛家出身，你说我是单境还是双境？”麻衣僧人站在松树下微微笑道。
“那肯定是双境。”青阳肯定的道。
“不过武道以遵天道，守已心，寻求彼岸，以求飞升或者重投转世，相比修真以已道抗天道，克服万难，寻求永生倒是落了下乘。可惜我这一生没有机会踏足修真……”他稍微一顿，继续道“徒儿要是有踏足的机会定不要错过。”麻衣老僧前面缓慢行走，略显苍老的身影愈加摇摇欲坠。
青阳一时竟然语塞起来，无比笨拙的样子。
“徒儿可曾记得，客栈那个小姑子？”老僧突然想起那晚的情景。
“记得。”青阳心中一怔。
“她就是一个修真者，修真不过区区几载，虽说我在武道上历经生死几十载，境界已达圣品，但是也不能与之正面相抗。”老僧叹息一声。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修真者很少踏足凡人界，也不去管凡人界的战争，就好像我们圣品修为的人，也只是一心达彼岸，不管俗世战争一样。”老僧略有慰藉之色。
“那如果要真有那么几个修士，没事想把持一个王朝玩玩，那会怎么样？”青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连你一个小娃娃都这样说，也不为奇，大陆上还真出现过这样的事。”麻衣老僧神色严肃，略有所思的道。
“相传大陆历史上有一个王朝就和一个魔道修真门派暗中勾结，那个修真门派的修真功法就是聚集死者魂魄，炼制一个厉害法宝，所以对周围其他王朝大肆发动战争，死者以百万计。最后不知怎么的，修士参与俗世战争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几个大的修真宗门，数个修真宗门联合起来，还派出几个大能来俗世仔细调查，全王朝彻查那个魔道门派，短短几天那个魔道门派在俗世中安插的修士全部被控制，最后一一被抓获。魔道门派也被几个宗门联合围剿，魔门修士无一逃脱。最后就连那个俗世王朝的王室血统都被几个宗门联手彻底清除，无一幸免。从那以后俗世就有了修真宗门派下来的执法者，禁制修士在俗世的很多行为，对不守俗世规则的修士严加惩戒。这许多年也没听见有修士胆敢目无章法，惹是生非。”
青阳不停点头。
“这就说到了我为什么要向那个小姑子出手的原因。”老僧平复了一下心情道。
青阳正听的出神，一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他有些不解的望向麻衣老僧。
“我看她使用的飞剑一剑斩杀一人，之前准备了很长时间，运用起来一定耗费不少法力，要是连用两次，不会太容易，此其一。再者，她对凡人出手，逾越了修士在俗世的规则，那那人却没有对她下手，只是逃命，她却将他杀死，处理却是不当。为了不想我将此事传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会对我出手，只是迟早而已。最后，我对自己的出手有信心。可惜我全力出手竟然没能伤她分毫。”老僧回想起客栈的一幕，一脸慈悲竟然似有激动，转而又无可奈何。
“师傅那天出手后，那女子已成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做做样子罢了。”青阳也不想师傅就此在心中留下修真者无法战胜的阴影，也对他之前的错误猜测感到愧疚，急忙道。
老僧听见他这样说，脸色转喜“哦？要是我追击出去，岂不是真可杀了她？”他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看来修士也不是不可战胜。”
过了好一会青阳听见前面传来麻衣老僧自言自语的声音，“看来今日老衲我要谢徒儿一次了。”说完便大声打了一个哈哈，身形飞速向前飘飞，雪面上竟然毫无痕迹。
“我这风飞沙倒是被你运用的愈发纯熟了，好，好！”老者转身看着遥遥缀在身后，皑皑白雪中狂奔的青阳。
满头大汗的青阳咬牙紧跟在视野中的麻衣老僧，此时已经不能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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