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决定参加工作，自食其力，为父母分忧。他的想法是善良的，然而善良的想法在不该发生的时间发生，就是错误的，往往事与愿违，既伤害了自己，又伤害了深爱自己的人。秋如果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替父母分忧，肯定是正确的，现在中学毕业，没有接受完整的教育，就急于参加工作，既把自己的人生引向了坎坷之途，又给邢自范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但秋不知道这些，坚持自己的决定毫不动摇。
邢自范习惯于在组织的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凭实干生活，不习惯于在不正之风中投机取巧地生活。当时不正之风已经兴起，在招工这个不太引人瞩目的领域里，不正之风很盛，每次招工，大部分被录取的都是乘着不正之风登上录取榜的人，比如替考、漏题、考场传抄等，凭真本事考上的是少数人，属于侥幸登上录取榜的人，所以考招工，文化水平高没用，有用的是权势、金钱和关系，这三条，秋一条都不占。大考是万众瞩目的地方，不正之风不敢明目张胆地刮起来，虽然有替考、冒名顶替等现象，但是数量微乎其微，绝大多数考生都是凭真才实学登上录取榜的，只有极少数人偷偷摸摸地混进录取榜，而且大学生国家包分配，家长不必为子女工作发愁，仅有的差别是极少数有权有钱的家长运用关系，可以给子女挑一个好工作。所以秋考招工的希望几乎是零，考大学的希望是很大的。但是秋鼠目寸光，放着光明大道不走，硬要去走崎岖小路。
事已至此，邢自范只得硬着头皮为秋解难题，每天脑海里都在不停地问题：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俗话说，思之思之，鬼神告之。一个问题思考久了，会突发灵感的。一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邢自范坐在灯下备课，忽然秋的工作问题又闪现在脑海里：怎么办？考招工几乎没有希望，接班吗？干部已经取消接班制度，教师属于干部，子女不能接班，大家都说，教师只落得干部的名，没有得到干部的好处，反而失去了子女接班的机会。听说干部可以转工人，转了工人后，子女就可以接班了，但是办这一套手续又得拉关系，找熟人，最难的是找接收单位，往哪里找接收单位呢？这又是一个不亚于调动工作、给秋找工作的艰巨工程。怎么办呢？她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窗外，夜空中明月高悬。她望着白玉盘般的明月，心里想着：怎么办呢？忽然心里亮堂了。教师子女就业难，有的老师就让孩子先在学校当代课老师，学的知识丢不了，遇到招考机会就去考试，考上了就有正式工作了，考不上，继续代课，既有工作干，又巩固了知识。于是，她也想让秋走这条曲线救国的路，先当代课老师，等待招考机会。
到哪里去代课呢？她想了二初中的牛校长，牛校长大个子，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红光满面，每次开会遇到他，他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觉得牛校长平易近人，为人厚道，可以请他帮忙，让秋到他的学校去代课。
邢自范没给人送过礼，但她知道找工作这样的大事不送礼是不行的。第二天，她买了两瓶罐头、几斤水果，花了20多元，感到礼物不轻了，骑自行车来到牛校长家。
邢自范提着礼品走进院子，牛校长笑着迎出门来，说：“都是教育上的老同志了，来就来了，还买啥礼物？”牛校长笑着请她坐，问道：“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邢自范说：“唉，孩子没考上大学，不愿意复读了，我想让他到你们学校代课，一来有个事做，一来免得知识丢了。”
牛校长说：“好啊，我们学校正缺老师哩，他哪门最好？”
邢自范说：“英语。”
牛校长说：“好啊，我们学校最缺的就是英语老师，让他来教英语吧。不过这事我一个人不能决定，得开会研究。回去等通知吧，研究决定以后，我就通知他来上班。”
邢自范问：“要不要我跟你们学校其他领导说说？”
牛校长说：“不需要，跟我说就中了，我包管把事都办好。”
听牛校长的口气，这事好办，邢自范放心地回家了。
牛校长把邢自范送出院门，回屋来看到八仙桌上的罐头和水果，心里甜蜜蜜的，按规矩，这只是小意思，大头还在后头，虽然说代课老师不是正式老师，但是也得花两千元，才能当上。
然而邢自范不知道这些，家里没有一分钱存款，每月工资只有80多元，买几十元的礼品，她已觉得能表达谢意了，根本没有想到送上千元的钱。
她在家等牛校长的通知，左等右等，没有消息。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开学了，她带上30多元的礼品，到牛校长家问消息。
牛校长面有难色，说：“你别急，事得慢慢办，我得请学校其他领导吃顿饭，先私下说好，开会时一下就通过了。”
邢自范道了谢，仍没想到送钱，回家等通知去了。
开学了，牛校长还没有传来消息。
在开学后全乡教师大会上，邢自范遇到了牛校长，问：“还能不能办？”
牛校长说：“再等等。”
邢自范说：“开学了，各科老师都该分课了，分课以后，他去教啥？”
牛校长说：“没关系，不影响，教啥课？那是小事，好办。”
牛校长始终没说不能办，邢自范有些迷惑，正规上课了，还能接收代课老师吗？但她只知道迷惑不解地等通知，不知道牛校长在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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