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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正午。
暮光山外的旷野上,四个人站在这里,完全不在乎烈日的炙烤。其中一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烈日下犹如一尊威武的神像肃立着,但是另外三人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他便是战神一族的族长不破,另外三人便是洪蒙、皇涌和浅蝶。
看着战死的不破,洪蒙一脸悲痛之色,自己在战神一族已经几十年了,虽然因为修为高深看起来年纪只在三十左右,却已经是近百岁之人。对于族中隐秘之事,除了族长以外只怕也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不破在二十几岁便和渝真相识,但是却因为当时的族长以及族中之人反对,两人只能私下结为夫妻,并将渝真安置在大柳村。对于修为高深之人,寿命几百年也不足为奇,早早成家的高手非常少,甚至有不少更是终身未曾婚配。所以一直以来族中皆以为不破尚未娶妻,更不知道有天佑这个儿子。不破最初决定就此和渝真隐居起来过着平凡人的生活,然上一任族长虽战败魔界第一人盘宇,却也因此深受重伤,大战结束之后尚且不满百岁的他身体便日渐衰弱,终于在几年后溘然长逝。当时,战神一族中能当大任者唯有不破,遂于临终之时定其为下一任族长。已经决定隐居的不破本欲推辞,然而看着大战之后战神一族虽得到了世人的赞赏,族人却是伤亡惨重,大批精英战死他乡,族中力量越发衰微,当此之时毅然接受了族长的职位,只留给渝真和当时幼小的天佑一个遥远的承诺。
洪蒙几乎是看着不破长大又成为族长的这些事情只有他一清二楚,当时也是他找到了隐居的不破请他回族主持大局的。
不破即位之初,当时有人想撼动他的地位,也是洪蒙一力支持,更是将为首之人处刑,才将众人稳住。此刻看着已经死的的不破,他的心中如何不痛?
浅蝶更是难过,一直以来不破对她和皇涌就像父亲一样,严厉中又隐藏着爱护,让她这样的孤儿开始有了家的感觉,此时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楚。
皇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直看着那柄断了的狂斧眼里闪烁着一样的光芒,然后仔细注意着四周,似在寻找什么。最终他走到不远处将被劈下的斧头拾起走到不破面前,依旧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原来被誉为可以媲美神器的狂斧也不过如此吗!”皇涌心中如此想着,用手抚摸着狂斧的裂痕出,从上面甚至可以感受到将它折断之人强横的实力,同时心中也在惊叹:“也许有了这样的实力就可以做到那件事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浅蝶然后缓缓转了回来,。
洪蒙强忍悲痛,在不破面前半跪着身体行了一礼,然后将那半截狂斧从不破手中取下,缓缓走到皇涌面前,郑重地递了过去。
浅蝶大为不解,问道:“洪蒙叔,你这是做什么?”
皇涌也是一怔,只听洪蒙道:“狂斧是上一任族长传下之物,然后传给了不破族长,但是族长并没有能力将它毁掉……”说到此处,洪蒙竟也毫不避讳,只是继续往下道:“皇涌,现在我以战神一族护族长老的名义,当着不破族长的面以及冥冥之中的众位先祖,将你立为战神一族下一任族长,这把狂斧便属于你!”
皇涌看着这把只剩半个斧头的狂斧,没有说一句话,倒是浅蝶脸上显得很不安,急忙说道:“可是这把狂斧已经被毁了,怎么可以……”话未说完,却见皇涌已经伸出双手,同样看起来一脸恭敬地接过了这把狂斧。
洪蒙见皇涌并未半跪身体,眉头微微一皱,但考虑到皇涌虽是天纵奇才,却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礼数方面自有不周,况且他也绝非在意繁文缛节的人,当下也就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战神一族中,规矩更是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复杂,即使见了族长却也并不一定要行礼,而且他们的礼数几乎只有一种,那就是半跪。
“铸出来的武器终有毁去的一天,这就是武器的宿命,”回过身来,洪蒙看着不破,“就像战士终究会阵亡在战场上……”
“既然终会战死,那我们为什么要修真,为什么要战斗?”听到洪蒙的话,浅蝶有些抑制不住情绪。
“人并不是为了死去才战斗的,想想你们自己你们又为什么要修真呢?”
洪蒙这一句话顿时让浅蝶有些激动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而她的心中更是随之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是啊,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真的很想让自己在修真和战斗中结束一生吗?”她心中这么自问,但是却完全没有答案,或许,是这个尚且年幼的少女未能发觉自己真正想得到的吧。
洪蒙严肃地道:“皇涌,作为族长,你就必须要究其一生守护这一族。”
浅蝶茫然地道:“这一族……还存在吗……”
洪蒙道:“你们可还记得族训?”
皇涌抬头看着不破站立的尸体道:“纵使毁灭,战魂不息!”
洪蒙道:“不错,只要战魂尚在,战神一族就能重生!”
皇涌抬起头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一阵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只有十岁的他,却已经如此潇洒。
“战魂……”他的手握紧了狂斧低语道,阳光照在这把断裂的武器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旁的浅蝶看着已经成为族长的他,心中却有一丝的酸楚,似乎与这个男孩更加的遥远了。
按照战神一族的规矩,在何处战死就要被葬在何处,即使是族长也不例外。几人并未寻找棺木,直接挖了一个简陋的坟墓将不破葬在此处,让后做了一块石碑立在了坟前,上仅有“战神一族不破”六个字。
坟墓立好之后,浅蝶看着暮光山的方向,神色黯然,说道:“不知那里有多少族人无人安葬……”
洪蒙叹了口气,道:“他们自会有人安葬的,此处已经不能再呆,我们需要另外寻找落脚之处,就算只有我们三人,战神一族也不会就此消失在世间,族人的血债总有一天也需要我们用手讨回来!”
遥遥对着暮光山,曾经的辉煌在那里诞生,同样也在那里消失,三人心中还剩下什么呢?
旷野上一阵清风吹过,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不久之后,又有两人落在这里,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另一个却只有六七岁,正是隐异和天佑。
“这里就是天门吗?”看着眼前一片旷野,天佑怎么都不觉得这里会是天门,从小到大他跑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昨天摘果子之处,哪里认识这里?
“不是,在去天门之前必须先来这里。”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墓碑,隐异道:“那里面就是你爹了……”
天佑浑身一震,慢慢转过身看着这块新立起的墓碑,这里面就是自己从未叫过一声的爹啊。
刚刚经历过母亲离去的悲痛,此时的天佑已经不再向之前那么难过,也不再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哭,此刻的他只是缓缓跪下磕了几个头,说道:“爹,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我爹,但是在我心里却一直希望可以叫你一声爹的。虽然你跟娘都走了,但是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的。娘临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她是很开心得去找你的……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开心地生活,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天佑一直对着墓碑说着,隐异却看着这里信翻起的土和刚立的墓碑,心道:“果然啊,这一族人有人逃脱了,以后的天下真的已经不是我可以预料的了……”
“战神陨,双神现;神器出,天书开;轮回门,摇欲坠;何处了,影虚天……”
“也许真的只有靠这一代的人才会有结果,天的影子这次会赋予世间什么呢?”
隐异看着明亮的天,真的会有影子吗?
突然隐异脸色一变,“谁?”一声断喝向身后一处山丘看去,但是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
“怎么了?叔叔。”天佑连忙问道。
“呀,没事,一只兔子而已啊,吓我一跳啊,呵呵……呵呵……”隐异一边说着,一边尴尬地笑着,天佑一直呆头呆脑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又把头转了过去。此时隐异才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方向,让自己对周围的感应达到极限,却依然感受不到任何动静,心中不禁怀疑到:“刚才明明感觉到的,那人会是谁呢,突然之间又无影无踪,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做到的……”
此时天佑已然起身,眼睛稍微有些泛红。
“好了吗?那我们就出发吧!”
天有很干脆地回答道:“嗯!”随意两人一起笑了起来,只是隐异却一边看着暮光山的方向,眼里闪烁着什么。随后两人也一同飞离了此处。
曾经辉煌的战神一族现在却也不过只剩下一堆死尸而已了。
已是下午。
暮光山之内站着十四个人,便是那十三个尸血神将和他们的首领。
只听那个首领大声呵斥道:“你们这群废物!再去搜!”
那十三个尸血神将噤若寒蝉,迅速散开,朝着暮光山更里面而去。
尸血神将离开后,此人稍微镇静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影杀玉’,难道传闻是假的?还是已经被人取走了?对了,一定是那个打昏了这群废物的人,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此事,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层!”此时的他怒上心头,斗篷被撑得涨大了一倍,猛然挥手,一道金光闪过,不知何物,却只见他身后的山壁出现了一道又细又深的缝隙,不注意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此时远处的空中闪出数道光华,显然有不少人凌空而来。
“玄光派的人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只见他拿出那口小鼎,口中念念有此,很快便有十三道黑气迅速飘来,直接进入鼎中再无动静,同时山中搜查的那十三个尸血神将全都变成了散发浓烈尸臭的尸体躺在地上。
收起小鼎,这个首领也迅速凌空而去。
隐异带着天佑一路飞行,最终在一所繁华的城镇之外僻静之处落下。这座城名叫泰安城,位于天风山脉南方五十里处,是这附近最大的城镇,天门中人的日常所需大多在这座城镇里购买,城中也有部分人曾去天门拜师学艺,却只有极少数能够入门,成功入门的人家也都以之为荣。这里地处中原,一直以来都是十分繁华之所,也有不少修真者喜欢在此停留歇脚,但是隐异却不是为了来此歇脚的。
隐异带着天佑一路走进城里,一直呆在小山村的天对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一路上问东问西,对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隐异脸上虽说一脸不耐,声音也再次变得慵懒,但是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厌烦。最后两人走进一家很大的客栈,名叫“高世楼”。店小二很快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道:“呦,您的生意做完了?怎么没两天就回来了啊……”
隐异则是用手挠了一下头,尴尬地说道:“那个……我忘了路怎么走了,所以半路又回来了……呵呵……”
这几句话不仅让天佑目瞪口呆,同时一脸疑惑,心道:“他去我们那里就是为了做生意?但是迷路又是怎么回事?”只觉隐异悄悄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
店小二似乎对此已经习惯了,竟然不怎么吃惊,只玩笑地道:“您做事一直这样,这家店您怎么都没亏死?”
此时掌柜的也已经走过来,笑着对隐异道:“老板,跟你说了以后这样的事交给我来做,这次又被你给弄搅和了,你怎么也不心疼?”
“老板?”天佑失声惊呼,原来隐异竟然是这里的老板,一路上却并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事,天佑当然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此时大家都注意到隐异身边还跟了个六七岁相貌一般,身着粗布的孩子,不禁大奇,店小二嘴快先道:“我说老板,这不是你的私生子吧?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也没见过啊?”
此言一出,店里听到的人也都大笑,很多似乎都是这里的常客,对隐异这个人都很熟悉,也听惯了这里的玩笑话。
“哪里的话,这个小子是我在半路上看着可怜,顺便带回来的,呵呵……”隐异又是一阵尴尬的笑。
“老板,其实就算说是你的私生子我们也不会在意的,怎么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个儿子也很正常啊,大家说对吧?”店小二又在起哄。
“对!说得对!”满堂食客齐声喝彩,这里生意很好,似乎也与这里和谐的氛围有关。
倒是掌柜的为人正经些,他摸着天佑的头问道:“小兄弟,家里人呢?”
天佑心中一酸,顿了一下,回答道:“我爹娘都死了……”虽然知道隐异的话都是骗人的,但是自己说的倒也确是实情。
看着天佑难过的表情,大家也都不在开玩笑了,只是店小二又说了一句:“没事,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了!大家说是不是?”
“说的是!没错,都是自家人!”他们倒也很配合店小二的起哄。
“这里你们先照看着吧,我先带他进去了。”说完就带着天佑走过客栈后门,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此时,隐异突然对天佑说:“明天我就要带你去天门,以后你可能会很少见到我了……”
一听这话,天佑眼睛一酸,只觉得刚刚认识的隐异马上也要和自己分开了,心中一阵不舍,毕竟这几天来隐异对他十分的好,自己甚至把他当成了第三个亲人。
“别这个表情啊,我也想把你留在这里,但是确是又把你送到天门的理由,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所以,你也不要难过。”抚摸着天佑的头,隐异温和地道。
天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嗯!”
隐异随即也笑了起来,很快却又一本正经地对天佑道:“去天门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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