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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非离开我以后去了北京中关村,在那里,他与中学时的同学合作开发网站。在三餐都无暇顾及的日子里,他远离了爱情,远离了恩怨。渐渐的,他的消息不再从贾芸的渠道传给我,而是在行业新闻里。他的音乐网站成了我天天光顾的地方。在那里的音乐分类里,有一栏是:《我们的歌》。那里面是罗列的是欧美近二十年在中国市场上出现过的歌。包括国内重新组装过的歌,和我们手牵手在人民公园门口的大树下淘过的被毁损时死里逃生的走私磁带里的歌。我最爱的歌都在那里。
贾芸大学从旅游专业毕业后不务正业,到一家婚纱影楼当模特,美丽的小小脸颊被放得巨大挂在几个街区的广告墙上,成为C市一块路标。
沈磊从健身器材的推销员升级成了健身中心老板。日进斗金。他和贾芸的恋情最后修成正果,可能是新世纪最标准的励志案例:若要我如花,你得先养家。
我哥跟一群兄弟到西南边区采购烟叶到内地倒卖,打着法律的擦边球,倒也赚了些钱。一边孝敬父母,一边补偿王丹丹的父母,承诺将承担王丹丹弟弟中学到大学的读书费用,逐渐的取得了王丹丹父母的原谅。一日在D市谈生意时他看到了贾芸华丽的照片挂在城市上空,旧情复燃,神魂颠倒。可终究还是没有敌过沈老板。贾芸婚礼当晚,我哥只露了个面,送了大红包就走了。然后就失踪了。
贾芸婚礼时我理所当然的当了伴娘。原以为陈文非会赶回来当伴郎的。我快四年没见过他了。期待着,紧张着。盘算了千百种问候的方式。结果,他出国谈版权的事去了,根本没来。也许,他是故意的。也好,了了个心事。
吴琪毕业后去了一家出版社做英文编辑,工作量繁重,典型的苦命白领,表面光鲜,内里心酸。男朋友是个通讯工程师,拼命赚钱想解救她于水火,四处做工程,小两口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这是现代都市里同甘共苦的典型案例,虽苦尤甜,不见得不比贾芸幸福。
赵铭蕾上班后的第二年就跟住单身教工宿舍时的邻居喜结连理。这是中学领导最喜欢的结合,连家都安在学校了,还能不一心工作?她结婚时,是我第一次当伴娘。贾芸结婚我是第二次。听说一个女孩是不可以当三次伴娘的。吴琪说,最好的方案是我比她先结婚。
可是我,我两耳不闻情.爱事,一心只读研究生。
读研的最后半年,我跟张小天纠缠不休。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厮缠。我没有告诉她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小天在培训学校盯上我之后就一路高歌猛进。他大学毕业后来到D市,在理工大附近租了个房子住下,跑到麦当劳去当店小二,成群结队的小丫头跑去观赏最帅快餐哥。青春就是这样无敌。可以随意挥洒时间,过了今天不管明天。
可是他不管他妈妈要管。
从她那儿我悟出了中国自古婆婆媳妇水火不容的原因。想来就是但凡儿子出了点幺蛾子,婆婆就把责任全部推到媳妇身上。包括八字没一撇的媳妇。我真是冤得要死,小天是你的宝贝疙瘩我承认,可并不是我死乞白赖的去缠他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跟他好上了,你觉得我不好,有本事你从那成群结队的小丫头里挑一个比我好的啊!
那一日,我在网上看到陈文非完婚的消息,心如刀绞。人真的好贱,人家一颗火热的心捧给你的时候嫌烫嫌累嫌麻烦,当那颗心凉了,被别人捂热了,自己又失落万分。
张小天的妈妈在劝说小天数次无效之后,降临到我的宿舍来了。这次她一改之前的傲慢变成了低声下气,祈求我能帮她一起断了小天的念想。我还陷在陈文非结婚的新闻中没有回过神来,盯着电脑一言不发。我的心在一块一块的裂,疼痛难忍,小天妈妈在旁边说什么我根本没听到耳朵里去。颐指气使惯了的人岂能容人如此忤逆!很快低声下气变成了火冒三丈。我茫然。住在左右的同学纷纷跑来指责这人欺人太甚。小天妈妈舌战群儒,一层楼热闹非凡。我大喊一声从人群挤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留下意犹未尽的斗士们目瞪口呆。
我到了楼下,给小天打了个电话,“你听着,五分钟之内出现在后校门。我就归你了,过时不候!”
五分钟后,小天穿着麦当劳的工作服一脸不解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后校门。我对他莞尔一笑,“下班后到失乐园宾馆来找我!”
既然白白受了这些冤枉,我何必再守身如玉!他妈的!
小天妈妈败下阵来。郁郁而去。
小天在我的鼓励和辅导下开始为考研做准备。一时间意气风发,这多少让小天妈妈有点心理安慰。算着自己儿子也不吃亏,不再找我麻烦。
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二个月,也就是凯旭集团的掌门人阎士德被诊断出食道癌之后不久,杜鸿阳回了一次国。当然,他是以郑凯的身份回来的。当时我正在导师的淫.威下一遍一遍的改我的毕业论文。我从凯旭的网页上看到郑凯的照片。他正用PPT向凯旭的高层展示他的上市规划。
还是那个瞬间就让我失魂落魄的男子。
我丢下论文赶到凯旭,以为可以终止我现有的计划,提前与他重逢于茫茫人海。可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离开D市去沿海某城市出席论坛去了。
期望又只剩下哔哔啵啵的破碎声。我不知道如何收拾心情面对下天,那天未归。从此小天变得小心翼翼。
眼看着我离毕业越来越近,招聘季节开始了。
GCC一年一度的宣讲会开始了。可迟迟不到理工大学来。
于是我主动出击,到别的学校听了一场又一场。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输不起。
每听过一场我就觉得我离GCC就更近了一步,离杜鸿阳也更近了一步,离小天,又远了一步。就是在这样的纠结分裂中来来回回,折磨小天,折磨自己。
小天对我的好与陈文非是不一样的。陈文非是有分寸的人,他虽然重情重义,但绝不做孤注一掷的事。复读时他隐忍着对我的感情,分手后又马不停蹄的奔赴前程,都足以证明他的沉稳和理智。毕竟,在他家里,他是哥哥,一个身患绝症的妹妹的哥哥。小天在家里是弟弟,一个有着强悍性格的姐姐的弟弟。他们俩的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小天是热烈的,不顾一切的,不留后路,勇往直前。往往在我冷落他让他生气后几分钟他又欢天喜地的来逗我开心。有时真不明白这是情深所致还是没心没肺!平心而论,我害怕离开他甚于舍不得离开他。
最后,还是借他姐姐演了一场戏,成功封掉了这个通往杜鸿阳的道路上横空出现的岔路口。偶尔回望那个路口,空空落落。平过千层浪,微风过,依然泛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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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九月。
我盯着花花绿绿的墙发愣,一直到烟头烫伤了手指。
在烟头烫了我的手指时,电话响了。
“小梅,出来坐坐。”
是高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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