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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最不敢想的就是天荒地老。
我必须断了小天朝朝暮暮的念头,有些事我一点耽误不起。
吃过午饭,小天把我送回银行楼下。“下午我在车里等你,”小天拽拽我的手,“爱你。”之前那个激吻乱了我的节奏,我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下午我寄给自己的快递到了,主管让他的司机把我和箱子送到了宿舍。司机告诉我这儿离公司就三站路,很方便。到了宿舍,我看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间,非常满意。回到办公室及时向主管表达了感谢。
下了班我来到停车场,小天探身把副驾座的门推开。我坐进去后他急忙问到,“怎么样?累吗?”
“还好,”我突然想起点事,“你不是面试吗?怎么样?什么单位?”
“亲爱的,从明天起,你就归我管了!我可以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了。我能随时调看你们的安保录像,要有人欺负你,我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看来小天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这片写字楼物管中心谋了个职务。
我有些无奈,“女厕所也赶紧装上摄影头吧!你这不是保护,是监视!”
小天没想到苦心积虑安排的默契竟换来我的揶揄,嘟着嘴看着我。
我有些于心不忍,“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你姐也同意你干这种不求上进的工作?你父母能不知道?你妈妈不是说你要继承你父亲的宏伟大业吗?”
“我姐支持我从基层做起,各个部门都体验体验。我保证虚心学习,绝不玩忽职守”,我的傻小天,居然没看出来他姐姐的随意应付,“不说了,晚上带你去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那里的鱼做得特别好吃,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我位置都订好了…”
我突然握住小天的手,“小天,我们结婚吧!”
小天惊喜的看着我,幸福来得太突然,“真的...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我诚恳回望着他。
“天哪...太突然了...我太幸福了,我就要有妻子了...”
“可是,我觉得你对我们的未来并没有任何规划,不然怎么随意选择做那样一份工作?你大学学了四年工商管理就是用来管理监控的呀。”
小天急了,“不是的,这只是暂时的。而且宝贝你放心,钱我们是不会缺的。”
“我不是指收入,你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就更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升做别的职位。”
“我可以等,可是...我们的孩子不能等...”我适时哽咽了一下,梨花有雨。
“什么?孩子!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没告诉我!天,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不但有妻子,我还有孩子了!”小天望一眼我的肚子,脸上泛起一丝担忧,“那昨天晚上...我们不会伤到孩子吧?”
“现在还不会,”我及时把右手放到小腹上。
小天别过身子,把左手放到我的右手上,“亲爱的,我太幸福了。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别着急,明天我就找我姐,要求她把我安排到市场部,企划部都行,我可以做经理。不行,我今天就去找我姐要位置。我不会让你和宝宝受委屈的。”
我含情脉脉的望着小天,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泽,心里却隐隐作痛,“那好,吃过饭你先把我送回宿舍,你去找你姐姐谈。”
“谁让你住宿舍了!”小天急了,“我已经安排好房子了,就我们俩住的!现在又有了宝宝,我们一家三口要住在一起,我要好好照顾你。”
我现在明白头天晚上在阳台上他说找工作找房子的真正含义了。富二代就是好,一夜之间就顶过打工仔几十年的努力。
我是不是应该努力做一个富一代?
“不急这一时,对不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和姐姐谈妥了,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到一起了,是不是?现在你姐姐还不一定能接受我,跟你住在一起,我怎么能得到你家人的尊重?”
“好吧,但是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把你接过去。”
我点点头。
三天,也许是我们能在一起的最后三天了吧。
吃完饭小天把我送回了宿舍就心急火燎的去找他姐姐去了。我坐下来慢慢整理我的行李。一件一件,打开我的往事,把一些放进了抽屉,一些贴在了墙上。
十点左右,有人敲门。
这么快,我心里一个咯噔。
门口站着小天的姐姐,张妙兮。她望了一眼我散落满地的杂物,“能请梅小姐出来坐会儿吗?”
我看看身上的睡衣,“麻烦等两分钟可以吗?”
“好的,我到楼下等你。”
我翻出一件廉价的连衣裙,外面套一件劣质的小西装,抹上腥艳的口红。临出门时,打开抽屉,把里面那块对我来说价值不菲的男式手表戴在手腕上。
从楼梯口到车上的几步,张妙兮一直用傲慢的目光打量我。
一如我预演过的狗血情节,她把我带到了一家低调奢华的咖啡厅。这是羞辱三步曲的第一步。
在咖啡屋入座,我不着痕迹的露出些许局促。对方毕竟是女人,不能给她任何心软的机会。
“梅小姐,喝点什么?”
“不用了,晚上我不喝咖啡。”
“谁说咖啡厅只卖咖啡?要不要来杯牛奶?”张妙兮语带揶揄。
“谢谢。”
服务生过来,张妙兮说,“给这位小姐来杯牛奶,我的,老样子。”
咖啡厅人不多,双双对对在晕染的灯光下呢哝耳语。这些人白天都不用上班吗?
“梅小姐知道我请你出来的原因吧?”
羞辱三步曲第二步开始了。
“我猜小天刚刚找过你,”我挠挠头发,显摆了一下我腕上那块昂贵的男式表。
“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还需要猜?”
“怎么可能...明明是小天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
“亏我母亲还以为错怪了你,以为你真是个富贵不能淫的淑女。”
“淑女需要先天条件,像姐姐这样的才可以。”
“所以你就要后天努力了。所以你就利用小天来成全你当个淑女了!”
“我和小天是真爱,我真心待他,从来没想过利用他!”
“你处心积虑的到N市来,还偏偏挑了我的客户当老板,现在又提出让小天娶你,这一步一步你敢说不是在利用他!”
这话有点冤枉我,我是处心积虑到N市来,但确实没料到这个地方跟小天还有这档子关心。不然我也不需要费尽心机自毁形象。
“姐姐你不可以靠你主管臆断...”
“我不是你姐姐,不要叫得那么亲密。我不像小天那么好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她看了一眼我的手表,冷笑了一下,“就算真怀孕了,孩子是不是小天的还不一定。不要以为母凭子贵,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家没那么好欺负。”
“明明是我陪你们家小天睡觉,怎么成了我欺负你们家了。姐姐,孩子可真真切切是小天的,我们在一起半年了,”我尽量扮演着一个为进豪门而不知廉耻但又被人一眼看穿的脑残女。
“你真让人恶心!有没有怀孕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没有,你趁早离开小天,就算有,你也趁早做掉,小天很快就要出国了,你别陪了夫人又折兵。”
“姐姐你们家不能这样对我,就算我跟小天没有结果,但我好歹陪小天睡了半年,你们总得赔偿我点吧,”我故作绝望挣扎。
“听听,没想到你这么直接。还是研究生呢,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了吗?我不会让小天继续上当。请你以后离他远点!”
“小天不会离开我的,要走他早就走了。”
“你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就省省吧,我会把我今天晚上听到的这些告诉他。”
“你尽管跟他说,他不会相信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我简直不屑跟你再说一句话。”
“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有钱人,总觉得比别人高尚,其实...”我停了下来,因为小天突然站到了我面前,“小天,你怎么在这儿?小天,这是误会,你什么都没听到...”
小天绝望的看了我一眼,“梓培,你太丑恶了!我不认识你!”说完夺门而去。
张妙兮还必须完成羞辱三步曲的最后一步,掏出一把钱扔在我脸上,按照剧情我应该坐在原地羞愧不已捶胸顿足。
张妙兮比她妈妈还是多了些修养,她从包里掏出两沓子钱,没有砸到我脸上,而是放在桌上,冷冷的说了声,“你来买单吧。”然后追了出去。
他们的背影从眼前消失,我木然的坐在那里,四肢瘫软,似乎用劲了全部力气,心中泪雨滂沱。
本以为还有三天,没想到竟这么快。
小天,对不起!
回到宿舍,我狠狠的擦掉口红,摘下手表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
明天起,我将心无杂念。
上班的第一周是岗前培训,GCC的前世今生、在中国的宏图、部门分工、业务流程、晋升制度、财务制度、保密工作、安全意识、休假福利,甚至办公室性|骚扰的判断和自我保护等课程排得很紧凑,各个部门发言人轮番登场,有条不紊。让我愈发喜欢这节奏明快各司其职的工作氛围了。
我对高简的第一感觉是对的。他原本是一个国资银行的中层干部,恃才傲物,晋升无望,后来自己读了MBA跳槽到外资投行。由于之前在国资银行的工作积累,他对国内各行业的
财务表现有极其敏感,对企业是否具备AIM上市条件能迅速做出首次筛选,也能成功挖掘具备上市潜力的企业并发展为GCC的客户。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执行力超强,从不拖泥带水,交给我的每一个任务都有明确的完成时间,只要不偷懒,基本上都能准时交差,偶尔加班。尽管高简各方面能力都很强,知识面广,沟通能力强,也极易获得合作方的信任,但就是有一个问题他克服不了,就是英语不算精通。日常的对话是没问题,但从伦敦总部发过来的连篇累牍的文件他就有点消化不良,所以他招聘助理的主要条件就是必须是英语专业的,而且要有翻译经验。我读研时为了挣钱从翻译公司那里接了几十万字的活,经验丰富,刚好满足他的需要。
这就是外资公司在中国招兵买马的一点纠结,国内成长起来的人才在公司的本土化方面有绝对的优势,但与总部的沟通往往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由于高简必须在这一方面依赖他人,所以他在他领导的团队中必须建立一种默契,在这种默契中,我和林晓洁对他必须绝对忠诚,而他尽量维护我们在公司的绝对利益和相对利益。
作为一名新来人员,对公司的人事关系我只能慢慢摸索,从林晓洁的工作节奏也可以看出,我们项目组同事之间似乎并无什么私人恩怨,所以我也就暂时心无旁贷专心务实。很快我就摸清了工作的脉络,渐入佳境。到林晓洁出国时我基本上已经能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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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气渐热。与小天分开近两个月了。
每天回到宿舍,心里不免有些落寞,有时会想,小天现在怎么样了。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不必要的存在,用力把他关在心门之外,最后还费尽心思把他从身边赶走了,然而每当想起他最后那肝胆俱裂的表情我都隐隐作痛。如小天所说,我在他这里犯下了错,欠下了债。
可我永远也还不清了。
因为我要全力以赴去了断另一笔纠缠了我十年的恩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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