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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在高次仁的声音传出的同时,他的两名手下齐齐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惊呼,像是被水下一股大力拉动,身子突然坠沉,咕噜一声便从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经过死寂的半响后,两人原本所在的位置涌上来异样颜色的水流。
虽然看不清楚,但常在河道上厮杀的众人,自然知道那是鲜血混进河水里,流淌在黑夜下,独有的色彩。
可怜的船夫吓得面色煞白,心中叫苦不已,急忙向远处逃命去了。
“他妈的,弟兄们,人在水下,给我杀。”
片刻损失了六位手下,高次仁又惊又怒,他一声号令,众人麻利的甩掉身上的重物,只留下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含在嘴里,纷纷潜入水底,搜寻敌人的身影。
高次仁接连撒落三颗黑丸,水底再一次亮起。
众人憋着一口气,睁着眼潜入河下,恰好看见一个人影正向水底快速游去,不用别人招呼,不约而同地追上去。
河底乱石嶙峋,鬼愁河之名正源于此,无论是人还是船,行至湍流险处,只要一碰上水下的犹如林立刀锋般的乱石,必然是船毁人亡。
时至今日,经验老道的渔民也只使用最为简陋的竹筏飘在水面行进,为的就是尽可能避开水下的致命乱石。
黑影一晃悠,游进了乱石林里,眨眼间不见了踪影,三颗黑丸也燃烧殆尽,水底一下子陷入了令人悚然的黑暗里。
高次仁不得不浮上水面,再一次打开防水锦帕取出黑丸,弹射下去,在白炽光芒亮起的瞬间,他浑身一颤,几乎呛进一口河水,脸色变得森白无血。
高次仁目光惊恐地望着水底,只见又有三位兄弟惨遭毒手,鲜血从他们的或胸口处,或后心处,泉涌地扩散开来,其中一人正是跟他多年的得力手下邓森显。
更糟糕的是,黑影在河底连续翻腾,把淤泥水草弄得乱七八糟,河水变得异常浑浊,如同浓雾笼罩,即便有光亮照着,却一样啥也看不清楚。
可是,黑影如同游鱼般自由自在,总能准确的把握每个人的方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毫无征兆地发起突袭,一击毙命。
短短的一会儿,浑浊的水底一团又一团鲜血如同花儿般绽放朵朵,渐渐地叠合在一起,形成一层厚厚的血浆,仿若地狱血河般向上涌来。
混了水道这么多年,高次仁还未曾遇到如此诡异之事,他惊恐地好似见鬼般不禁打了个冷噤,慌不迭地顺着水流,发挥出性命之危的冲击速度向远处逃去。
拼命游了一会儿,高次仁回头一看,不禁头皮发麻,鲜血染红的河面上,黑影的人头停在河面上,正用蓄满杀气的比黑夜更加明亮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高次仁心胆俱寒,吓得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落荒而逃。
孙大富瘫坐在河边,眼泪鼻涕占据整张大方脸,他茫然盯着水面,心中失落难抑,过了很久,极为突然的,不远处的河水“哗啦”向上喷溅开花,他定睛一瞧,脸上霎时浮现惊喜的表情,只见左飞从水里站起来,一步步地向岸边走来。
走到岸上时,左飞的双腿一软,仿佛难以支撑住整个身体,砰地向下跪倒,孙大富似乎早已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在他倒下去之前,冲上去扶住了他。
犹记得左飞曾苦叹着告诉孙大富,他这一生终将残废,可是,自从左飞开始下水捕鱼后,奇迹发生了,左飞的下半身竟然渐渐有了知觉,出现了复原的迹象。
“左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太好了。”孙大富赶紧抹掉脸上的泪水鼻涕,露出无比开心的笑容,表情憨厚而纯净。
左飞笑了笑,道:“他们这些小角色,比起帝守阁那些猛人差的太远了,若不是我的双腿还未恢复,根本用不着和他们费那多唇舌,非得把他们引到水里才下手。”
顿了一下,左飞遗憾道:“不过,如今我们惹上了六竦帮,以后再难过平静安稳日子了。”
当晚,伴随着一把大火,左飞的茅草屋化为灰烬。
次日下午,左飞在孙大富的搀扶下,像是双腿受伤未愈的病患,沿着鬼愁河一路直下,约莫行了十里路,水流猛地变得极为湍急,处处漩涡横流,两岸的山石冷峻而危险。
二人知道,他们到了金甲盟掌控的地盘。
此地向下三百里,险峰环绕,水势迅猛,湍流可怖,声如瀑布,宛若河神怒吼,以翻江倒海之力,摆下等闲之人无法逾越的禁地。
金甲盟扎根于禁地之外,兴建楼阁环宇,虎视眈眈地望着滔滔河水,只盼能早日驯服这头猛兽。
盈水期将至,金甲盟十八帮派纷纷招兵买马,如果遇到武艺高超的人才,必会开出高薪邀约,以求今年能捕获更多的金甲鱼。
董苍梧担任“福临帮”的“掌舵人”已有三十年,满头华发花白如雪,他每年都能捕获数尾金甲鱼,大名赫赫,在帮内地位崇高,但他最厉害之处不在捕鱼,而是作为掌舵人独有的毒辣眼光。
面对前来的应征的众多艺高胆大的好手,他一眼望去,心中已有七八之数。
“来吧,大伙露两手给咱们董掌舵瞧瞧。”董苍梧的一位弟子吆喝一声,指着面前的一块重达八百斤的巨石,“凡能举起这块巨石,维持三息时间,初选便合格。”
许多前来应征的练武者一听,面色不由得变得格外难看,发出不敢挑战的愁叹后,瞬间变为了路边的观望者。
左飞排众而出,他拄着手杖走到巨石前,朗声道:“在下左飞,愿意一试。”
那位呦呵的弟子面色一怔,上下打量了左飞一会儿,又看了看董苍梧,见董苍梧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笑道:“请,不过千万别勉强,若是不幸受了伤,咱们可不负责。”
左飞面部表情,心知对方瞧不上自己,也不多废话,他盘坐到巨石前,双手抱住巨石,沉声一喝,下一瞬,巨石离地而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点点升到左飞的头顶。
十息过后,左飞慢悠悠地放下巨石,从始至终,他呼吸畅然,面不改色,给人一种闲庭自若的感觉。
“好!”
久久的震撼之后,围观的众人无不大声喝彩,鼓掌热烈,望着左飞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习武之人皆知,八百斤气力是一道分水岭,许多人修炼一生,也未必能有八百斤的气力,正因此,八百斤气力之上才被敬称为神力。
“又是一位习武的天才。”
董苍梧一见到左飞雪亮的眸子,心里大为欣赏,当场许诺重金报酬,把左飞收入帮内。
不过,帮内有许多人对左飞的下半身颇为在意,一再让董苍梧三思。
董苍梧大手一挥,浑然不在意这些人的考虑,像个十足的老顽固,逢人便说:“但凡在鬼愁河上漂的,能活过四十岁便是奇迹,我董苍梧这双火眼金睛,绝不找那些短命鬼。”
依照金甲盟的规矩,但凡新人加入各帮会,都必须在众目睽睽下,只身横渡鬼愁河,成功者方才允许加入,失败者,无需多想,必为鬼愁河的怒涛吞噬,绝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这八百斤巨石仅是入帮的第一关,最危险可怖的是第二天的难关。
是夜,孙大富站在颤颤荡荡的铁索桥上,望着脚下恐怖的湍流,吞噬一切般的汹涌扫过,大方脸碜寒般的发白起来,他紧紧抓住铁索,两腿止不住的打着颤,对身边的左飞道:“左大哥,你看看这凶涛滚滚,人怎么可能游得过去?这分明是在拿自家性命开玩笑嘛!”
左飞也是郁闷着脸,之前他也不知道加入金甲盟,还必须横渡鬼愁河才行。
然而,除了加入势力庞大的金甲盟外,左飞想不出其他更加稳妥的对方六竦帮的办法,如今骑虎难下,到明日说不得真的拿这条小命去拼一把了。
左飞叹了口气,瞳孔深处豁然暴发出炽热如希望之光的决然之色。
左飞扔掉手里的拄杖,霎时,双腿因失去支撑,颤颤巍巍地弯曲下去,似要跪倒一般,然而,在膝盖着地之前,他沉声一喝,肌肉包裹着的脊骨深处,忽然浮现出一根根如同蜘蛛丝般纤细的金色线条,把断成两截的脊髓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浑然一体!
下一瞬间,下半身所有的知觉如潮涌般一股脑儿地冲入大脑中枢,整个身体浑然合一,时隔八月之久,左飞再一次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下半身,终于康复了!”
左飞喜不自禁,眼中滚着热烫的光彩,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双腿除了发软无力外,没有半点残废之象。
任谁也无法想象,让天下第一神医顾长风束手无策,断言终生残废的左飞,会重获新生。
“哈哈,‘刹影神疋’果然神奇!”
左飞长啸一声,豪气顿生,他纵身一跃,在孙大富的震骇的注视下,毅然跳入了鬼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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