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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铎看她眉头紧锁,起疑道:“郡主,您想到了什么吗?您是不是知道那晚的事,到底是谁偷袭了我?”
“啊……我……我……”她眼神闪烁内心慌乱,对于克铎她是愧疚的,即使现在他人还活着,可若真是死了她就是个凶手,她该不该对他说实话呢?耳边突然想起连锦年的叮嘱——“这件事情我们四个人知道就行了,以后跟谁都不能提,谁问都说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清楚了吗?都把话烂在肚子里!”是啊,忍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说,就是要说也得让锦年斟酌过后才行。
“快告诉我实情!”他看出了异样,将火折子插在烛台上,腾出双手蛮横的擒住她肩膀激动的说道:“郡主,请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终将是我摩恩国的女主人,为什么要帮她一起来囚禁我?她现在是您的亲人,可摩恩是您最后的归宿,也是您唯一的依靠,以后您跟大禹不会再有任何关系!郡主,您好好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放我出去吧,让我去见我家王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放他出去?可笑,现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还能为他筹谋?但看到他焦急无比的神情便知他这三日犹如困兽般难熬,到底不知韦夫人用心如何,她只得苦涩的回应道:“克铎,你先别着急,且听我说,其实我跟你一样被困在此处,情况真比你好不了多少,唉!我何尝不想出去呢。”
是的,她比谁都想出去,出去见她的锦年,让他知道她此身安全无祸无灾。回头他若找不到她一定心急如焚彻夜难眠吧,也许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也为未可知,这是她最最担心的。别看他平日为人处世游刃有余,一旦动了性情可是不管不顾的,她真怕自己连累了他。
“什么?您再说一次!”克铎听的呆了,分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柏王府的郡主也会被囚禁,而且是被自己的家人!
薛岩不无伤感的说道:“她确实限制了我的行动,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不可能!”克铎充满了疑问,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遍,最终看到的还是她极其无奈的表情,仍然不死心的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跟这个大男人说她和显郡王两情相悦遭此一劫吗?显然不能。可是若不说出个究竟他必然不会放开自己,当下叹息道:“她的脾气很古怪,时间久了你就了解了,可能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小心在哪里得罪了她,所以她把我圈在这里不让我出去,也不知道我的父王……额……父王和哥哥是否知晓。”
提到柏王爷她的信心明显不足,白天是柏王爷派人从连锦年身边把她接走的,现在她身陷此处恐怕不仅仅是韦夫人的意思。她凭空消失了柏王府岂不大乱,其间也应该有他的意思吧。心里微微发凉,可是多少又能够理解。若站在柏王爷的立场上考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自己的义女跟亲如手足的兄弟纠缠在了一起,轮到谁心里都会有疙瘩,自然会设计分开她和锦年,第一步便是让他们两个不得见面。她现在的身份是柏王府的郡主,可不是个平民小丫头了,凡事由不得自己啊。
克铎若有所悟,思忖了一会苦笑道:“那我们两个岂不是同病相怜咯。”
同病相怜?唉,这个词用的真是恰当,大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就等着韦夫人处置了。可是韦夫人为何要带他来此呢?这个是自己没想明白的,若是直接问他他也许会跟自己一样找理由搪塞。
想到此她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姨妈也真是的,是我年纪轻得罪了她,她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呢。我知道我终归是要嫁到摩恩去的,可是她也没必要把跟我有关联的人都当作仇人吧。若是被你家王子知晓了,还以为是我们柏王府另有打算呢,弄的不好惹出其他事端来我这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这个……郡主言重了,其实跟您完全没有关系。”
“克铎,你就别为我姨妈开脱了,我知道她小心眼,我是小辈平日也不能跟她计较,可是拖累了你我如何能够心安?”
“不不不,真不是郡主之故,您莫要放在心上,莫要放在心上。”克铎连连摆手,十分不安。
薛岩感觉有戏,更加卖力道:“先前我跟你家王子闹了些不愉快,其实都是我一时任性不肯服软,若能再见到他我定要跟他说声对不起。另外我姨妈……唉,你这事我也得跟他道歉。”
克铎放松了警惕,面露喜色道:“您……您真这么想的吗?再不气我家王子啦?郡主,其实小王子他人挺好的,假以时日您就知道了,但凡跟他相处一段日子……”
听他拉开了话匣子准备对自己的主人好一番赞誉,她心里暗暗叫苦,心说我想要听的你不说,我不想听的你倒要啰啰嗦嗦的,怕他收不住话让自己烦躁,她急忙打岔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们已经出不去了,再有心也是无用!”脑子一转又激他道:“哎?对了,听说你是王子身边的副将,按说应该有些本事的,怎么就让我姨妈轻而易举的困在这里了呢,说出去谁能相信?”
“这……”他愣了愣随即哀叹一声,抚摸着自己的左腿说道:“惭愧,那天晚上不幸遇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郎中说是被浓烟熏伤所致,而这腿更是伤到了筋骨行动不便,否则这小小的庄院岂能困得住我?唉!”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行走有异,原来是身上带了伤。
他说他的眼睛也受伤了?她迎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神十分怀疑。
他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眼睛目前无大碍了,当然在下人面前若不是多加掩饰恐怕我没这么自由,身上不给披枷带锁才怪呢。”
披枷带锁?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难不成韦夫人跟他有仇?一个常年居住在深闺中的女子如何会跟一个异族男子结仇?要么就是在柏王府的时候他对她有所不敬惹恼了她?想想也不对,若是那样她直接让柏王爷出面教训便是了,何故这般兴师动众的,最后还可能会让柏王府躺在刀剑上淌血。不,这种可能性极小,不应该的。
盯着他那双大眼睛,薛岩再次陷入了沉思,不知怎的耳边猛的响起了欢欢的话——“大眼睛叔叔”,还有那句——“他没有眼睛了,看不见了,跑不出去了。”
大眼睛叔叔?大眼睛……啊!这个大眼睛叔叔会是眼前的克铎吗?
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当不得真,可是想到克铎的眼睛以及他曾经暂时失明过……
“你是欢欢说的那个大眼睛叔叔吗?”她脱口而出,热切地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克铎的眼里流露出了惊奇之色,随即赞道:“嗯,这孩子很有意思,我跟她挺投缘的,您有没有发现她说话的时候特别的……”
提到欢欢他似乎产生了无穷的兴趣,不仅眉头攒动,而且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双手还不由自主的搓动着,表现出一副既疼爱又怜惜的样子,完全没了中年人的沉稳。
“等等,你先听我说!”薛岩怕他扰乱她的思路,急忙截住他的话题道:“是你让她去帮你找铁圈圈的?”
她已经想到那个所谓的铁圈圈就是克铎的玄铁戒指,只是到了欢欢的嘴里改换了模样。
“嗯!不错,我觉得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天生残疾智力有限,他没有看出来吗?
薛岩颓然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戒指丢哪了,还让她那般盲目的去找如何能够找到,况且她又那样的头脑……”
“不,郡主,是您不了解她,她很聪明的,而且她从小就对那些画耳濡目染,她说她见过的,我相信她!”克铎显现出激动之色。
“你相信她?”薛岩一时无言以对,待看他洋溢着的那份自信当即掐灭了内心的不甘。罢了,跟一个异族的男人何必白费唇舌,最终她无奈的说了一句:“好吧,祝你好运。”
谁知他继续说道:“因为我也见过那幅画,那枚戒指就在那上面,在那个人的食指上,我不会弄错的,那是我一直要找的东西。”
“什么?戒指在画里?”
“对,那天我已经取到那幅画了,可惜遇袭后醒来发现我的戒指丢了,画也没了,一定是韦夫人藏了起来。听欢欢说那个房间里摆了许多画,跟流连坊的一模一样,我暂时去不到那个房间,只有让她代我冒这个险了。”
还有一枚戒指是在画里的?他偷那幅画就因为那枚戒指?此戒指跟他的玄铁戒指有何关系?会不会是物有相似?想那韦夫人的眼光甚高,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他们摩恩人的物件,画里的戒指是否只是巧合?
越想越乱,看着要到达终点了,可是眼前又飘来了阵阵迷雾。她正要开口再问,突然听到了喧哗之声,若隐若现,随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是朝向这边来的。是那些人不见了她在四处寻找吗?该死,竟在这个当口。
她着急道:“不好了,一定是她们来找我了,怎么办?”
克铎直接熄灭了火折子,沉声说道:“不要慌,我现在出不去,您却可以!”说着逼近了她。
“什么?”她惊讶道,他都出不去,她凭什么能逃脱呢?
黑暗中他的速度犹如闪电,准确无误的掐紧她的两颊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塞到她嘴里,然后快速的抬起她的下巴,还未等她回神就将一颗药丸喂了下去。
喉咙里充斥着一股苦苦的味道,有些恶心,她厉声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啊?毒药?”她震惊不已。
屋里突然有了些许微光,同时窗户上浮起了闪烁的影子。
“给我一间一间的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是陶嬷嬷阴冷的声音。
克铎急急说道:“是毒药,只有我们摩恩人能解的毒药,绝对让您的姨妈束手无策。但是您不用担心,您是柏王府的郡主,又是她的外甥女,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现在您只有暂且忍耐下,等见了我家王子一定让他转告我的兄长,就说我跟桑吉和阿密在一起了,她们都很好,记住了吗?我跟桑吉和阿密在一起!”
哪里还有心情听他扯这些,她的胃在剧烈的翻腾,心里也叫苦不迭——真是害人不浅啊,他想得挺美,可惜她这个郡主是冒牌货,韦夫人恨她恨的牙痒痒,哪里会真心救她。唉,死到临头还不能把话说明白,苦哦。
她唯有恨恨的抱怨道:“你这人……干嘛……干嘛……这么心急,就不能跟我商量商量……再……再说吗?”
断断续续的话不成篇,她的眼里已然没了神采,身上的汗犹如泉水般涌出,完了,完了,她气喘着,最后一个念头在想:锦年,我还能活着见到你吗?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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