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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咱们先回房吧,要不陶嬷嬷她可厉害着呢!”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说道,面色为难。违逆了那个老婆子的意愿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在柏王府待的久了薛岩多少能理解下人难做,于是点点头跟着她走在后面。
暮色深深,让人感到压抑和沉闷。左前方响着一片呼喊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个大眼睛叔叔究竟有多大的魔力竟能让欢欢如此着迷?她还是个不定性的孩子,心里却时时念叨着他,还为他攀高越墙寻找什么铁圈圈。薛岩对此产生了怀疑,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吗?在柏王府居住的时候怎么从没听说过呢?
穿堂入巷,两人向宅院深处走去,似乎与刚才的纷乱是背道而驰的。经过一个小跨院的时候眼前的光线立时暗沉下来,顺着那丫鬟手上的灯笼亮光细细辨别,才发现悬挂在门廊上的两盏灯笼不知何故没了生气,可能是晚上风大吹熄了残烛,或者是下人们偷懒没有及时更换新的。
夜风不断的吹拂到脸颊上,带着阵阵凉意,突然有一丝古怪的气味侵袭而来。薛岩皱起了眉头,心想这里是药房么?怎么感觉空气里苦涩涩的,难道今晚要安排她在此歇息?这么个地方还不如先前那个房间呢。
“我们这是到哪了?”她揉了揉鼻子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立刻感觉清爽不少,同时警觉的朝四下张望,可惜光线昏暗看不清什么。
小丫鬟轻声回禀道:“这里进去是厨房,我们再走一会就到晴雨阁了,郡主您小心些,路面黑着呢,看清脚底下可别摔着了。”话音未落她自己倒先腿脚一软栽了下来,灯笼随即掉落在地燃起了一团火焰。
“哎!你怎么啦?”
事情发生的极其突然,这小丫鬟倒下时竟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薛岩惊讶之余急忙去抓她的身子,却发现眼前有个黑影晃过,那种古怪的气味再次出现了,薛岩心里发慌本能的叫喊出声,却凭空被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脖子,声音也立时被扼杀在喉咙深处。
灯笼燃烧殆尽,只留下点点火星闪烁。
那人正紧紧的贴在她身后,她却不知是何许人也,这让她既惊又怕,慌乱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时她也想不通此刻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少顷,她急中生智往后伸手想去抓牢对方,哪怕是半片衣袂也好,耳畔立刻听到了一声警告:“别动!我绝对不会害你!跟我走!”
说话的是个浑厚的男人声音。
走?去哪里?是要救她出去吗?她在犹豫中被那人强行拽到了另一条路上。
对方似乎很熟悉园里的地形,直接选定了方向后便心无旁骛的赶路,没有左顾右盼,没有迟疑不决,只是脚下有些磕磕绊绊的不是很爽利。
薛岩被他一路挟持着,除了能听到那人轻微的呼吸声外,还能感受到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份力道。他手上的利索和腿脚上的不便似乎很不协调,难道他身有残疾?心里想着却不敢贸然反抗,是敌是友看看再说吧。
不多久来到了一个小院,那人想也没想便推门进去。
里面同样是黑漆漆的,跟围了块幕布一样,两人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彼此的面貌。
那人静默了一会,确认没有什么不妥才开口道:“郡主,真是得罪了,别来无恙吧?”说着手上的劲松懈了许多,但是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要害之处,是怕她大声呼喊招引外援么?
“你是谁?”她心里没底可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几乎是迫不及待。
那人无视她的问话,反而问起话来:“您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我的事,你究竟是谁?还有刚才你把那个小丫鬟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一时被药物迷昏而已,郡主不用担心。告诉我您何时来的,来此作甚?”
“我也不知道。”
“哦?不知道?”那人显然不信。
“应该是我姨妈的意思,我姨妈的脾气很古怪,好多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她叹气说道。
那人沉默了,不知是认可了她的话还是在斟酌她的说辞。很快他又问道:“欢欢的父母亲是谁您知道吗?”
“不知道!”
“说实话!”那人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手上再度发力。
曾经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对方是来救助自己的,这会却被他莫名其妙的问到欢欢的事情,她不由得恼怒道:“你找错人了吧,欢欢的身世除了韦夫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你应该去问韦夫人,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韦夫人?哦,我明白,我以为您会知晓其中的一些缘故,毕竟您和她是一家人。”
一家人?薛岩嗤之以鼻,轻轻的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好稀奇,我怎么就会知晓呢。而且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也不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可见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干嘛要帮你?”
“你!”那人怒火顿生,手上的劲道更足了,掐的她喉咙一阵发紧,呼吸声重重的回响在黑暗中。她此刻的脸一定涨的通红通红的吧,可惜对方看不见。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放开手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咳咳……你到底……到底……咳咳……想干嘛呀?我跟你有仇吗?咳咳咳……”
薛岩揉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真差点被他掐死,可恨临死都不知道谁下的“毒手”。
“嗤”的一声,火折子划破了一方黑暗,光影下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四十上下的年龄,肤色极黑,眼若铜铃!
只这一瞥她便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郡主!郡主!”那人大惊失色,扶住她瘫软的身子急唤道:“怎么回事?您这是怎么了?”边说边去掐她的人中拍她的脸。
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息,她的脑子里依然徘徊着此人的面目身形——他不是死了吗,这会怎么能站在她面前,真如那个梦境一样是要向她索命吗?
身子暖暖的,她能感觉到他双臂的温度,当下奋力挣脱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居然忘记了害怕,随即想到他的身份,她又颤抖的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来做什么?”
世事难料,此人正是摩恩国派遣的使者之一——克铎。
“是人是鬼?”克铎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反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你……你不是葬身火海了吗?怎么……怎么……”
“火海?”克铎努力回忆,很快就否认道:“我最近都住在这里,没有什么火海啊。您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认为我死了?”
“你真的不是鬼吗?”她颤颤的还是放心不下。可若真是鬼魂到来她有想过如何招架脱身吗?
克铎觉察到彼此的对话大有歧义,耐着性子说道:“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信您摸摸看,有我这样通体温热的鬼吗?”
她迟疑着伸出手触到他热乎乎的手和脸,确实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她的心里终于踏实不少,口中长吁一口气道:“哎呀,你刚才可要把我给吓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就成了鬼了?”克铎继续追问。
想想刚才他的言行举止不像是在装傻,是他真不知情还是失忆了?若是失忆又怎能认出她是郡主?另外他怎么会住在这里呢,柏王府的那场火灾以及关于他死讯的消息传的满城皆知,他竟被蒙在鼓里,这么大的事如何能够瞒得住人,而且从始至终也没有人要刻意隐瞒啊。
她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百思不得其解。
克铎再次点燃了火折子,他的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红红的,上面还有汗滴,是急的吧。
“郡主,您倒是快说呀,外面究竟出了何事?”
外面?
她突然被触动到了,直接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有三日的光景了,怎么?”
“三日?”她沉吟着,感觉自己摸到了些眉目。
流连坊着火恰好是在三天前的深夜,时间正正好!可是……可是那个从灰烬中找到的尸身会是谁呢?柏王府上上下下盘点了一遍没有发现人口缺失,克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那个遇难的人是谁?难道是有人暗中隐瞒谎报了人口?但是在尸体边上发现的玄铁戒指又如何解释呢?
“你是不是有一枚玄铁戒指?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她急急的问道。
“玄铁戒指?唉!”克铎万分沮丧的说道:“说来惭愧,那是我家族的信物,但凡猎鹰家族的成年男子都要终生佩戴不得摘除,我却不慎丢失了它。”
“丢失了?”她惊讶不已,心想怎么会这么巧?
“有天晚上我被人袭击致昏,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那枚戒指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不见的。怎么,您见过我的戒指了?它在哪里?”
克铎的眼里放射出殷切的光芒。玄铁戒指是他们猎鹰家族的标识,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荣耀的承载,丢失戒指对他来说非同小可。
她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思绪停留在了刚才那句话上——“有天晚上我被人袭击致昏!”——是她和漾儿的那次联手吗?
“你会被人袭击?什么人干的?你看清楚了吗?”她故作镇定,手心里却攥了把汗。
克铎摇头道:“天黑没有看到。”
“在哪里?”
“这个……”
“快告诉我究竟在哪里?”
“就在贵府一个叫流连坊的画坊附近。”克铎愤恨的说道:“一时大意居然栽了跟头,哎,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哦,真是那次,也就是从那晚开始他被转移到这个地方来的吧。
这是哪呢?欢欢说是小韦庄,韦夫人在此出现过,同时还有那些和流连坊一样的画卷,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韦夫人的地盘,或许是她的一处私宅。但她故意藏匿了克铎在此用意何在?克铎死了可能会导致大禹与摩恩两国的矛盾升级,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一介女流难道有更深远的野心么?不像!她迫切的希望自己嫁入异邦,怎么反做这样的事呢?怪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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