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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快要入冬，但江南的冬天还是一样的温暖，就连河上有清风吹过，都让人感觉像被情人温暖的双手轻柔的抚过一般。
不过情人的双手抚过是淡淡的清香，而现在船舱里面却忽然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从船尾传来的一股草药味，韩忠起身刚要冲向船尾，只见船尾的布帘已经被掀起，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已经端着一碗草药走了进来。
“怕死是不能保命的，只有喝下这碗药，才能够保住性命。”只听那个老翁拖着苍老的嗓音的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们船上？”韩忠问出了此时所有在场人想问的一句话。
“我端着草药进来，当然是要救你们命的人，我之所以在你们船上当然也是为了熬药救你们啊。”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又怎知我们有危险，我们的船停靠的如此隐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韩忠接着问道。
此时老翁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只见这个老翁苍白的胡须、满脸的皱纹，但面色却非常的红润，虽然船舱中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但他的眼睛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中却异常的明亮。
他戴斗笠，披蓑衣，身后还背着一个鱼篓，虽然船舱中的草药味很浓，但走近之后仍然能够闻到他身上的一股鱼腥味。
“年轻人快不要问了，这碗药快给那受伤之人喝下，他今天流的血太多了，再晚恐怕就要危及生命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的药是不是真的有用？”
“除了这碗药，外面的炉子上还有两碗药，一碗药是治刀伤和止血的，一碗是活血化瘀、疏通经脉的，正好治疗掌伤。”那个老翁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只见韩忠和罗长信相互的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个老翁。
“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你说是救我们的，还知道我们的伤，那为什么我们受伤之前你不救我们，现在受伤了你又说要救人了？”韩忠问道。
“他确实是要救你们的人。”方慕华突然说话道。
只见罗长信和韩忠此时都看向了方慕华，而陆惊鸿则一直看着那个老翁，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之所以当时不去救你们，并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没有我的同意，他什么也不能做。”方慕华说道，而此时罗长信和韩忠则更加迷惑的看着方慕华。
“先把药给李敦宏喝下，不然你们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了。”那个老翁苍老的声音几乎快喊起来了。
只见韩忠和罗长信还在犹豫，只见方慕华道：“先给李敦宏喝下药再说。”
听到方慕华的这句话，韩忠慢慢的走上前去接下了老翁手中的药碗，并走到了李敦宏的跟前，而此时罗长信也走了过来，并在背后托起了李敦宏。
只见此时的李敦宏，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迹，就连嘴唇也变成了白色，呼吸微弱游丝，似有似无，而且紧闭双眼、牙关紧咬，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韩忠端着药碗，眼见李敦宏就要不省人事，但因为他牙关紧闭，就是喂不下药，只见那个老翁走上前去，左手托住李敦宏的下巴，右手一掌突然击向他的天灵盖上。
这一变化实在出乎当时所有人的意料，以至于后来韩忠跟李敦宏谈起这事时还直夸那个老翁的医术高明，并嘲笑自己的鲁莽和无知。
因为这一出乎意料的变化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韩忠，只见他虽然胸前受伤，但还是用一记刚猛的伏虎掌向老翁劈来，只见老翁脚步后撤，左手换成右手托住李敦宏的下巴，而左手已经快速封住了韩忠胸前的五大穴位，并用右脚踢中了罗长信的腰间大穴。
这一切来得太快，结束的更快，只见韩忠已经破口大骂，罗长信也在大声喊着，然而老翁并没有打算要理会他们的意思，非但没有上前去杀死他们，就连他们不停的骂人都没有去封住他们的嘴，而是一掌击向了李敦宏的天灵盖处。
忽然韩忠和罗长信都停住了嘴，只见刚才还就要不省人事的李敦宏突然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而且紧闭的双眼也轻轻露出了一条缝，紧咬的牙关也已经放松。
只见老翁一脚踢向了韩忠的胸前，韩忠咳嗽两声之后，连忙拿起了药碗，给李敦宏慢慢的喂下，而罗长信的穴位也已经解开，看着慢慢喝下草药的李敦宏，他竟然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看着李敦宏喝完药并躺下之后，罗长信和韩忠双双跪到老翁的面前说道：“多谢老前辈的救命之恩，刚才晚辈多有得罪，任凭前辈责罚。”
只见老翁道：“当然要责罚，船尾的两个药锅里还有草药，你，”他一直罗长信道：“你去把东边的那锅药喝掉，你，”再直韩忠“把西边的那锅药喝掉。”
“谢前辈大恩，今日前辈，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们兄弟的救命恩人，我们三兄弟永记三位的大恩，拼死相报。”罗长信道。
“敢问前辈大名？”韩忠问道。
“你们且把责罚你们的药喝掉之后再来问。”老翁说道。
看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只见老翁、方慕华和陆惊鸿不禁摇头微笑起来。
“没想到你不但钓鱼时候的脾气怪，救人时候的脾气更怪。”陆惊鸿笑着说道。
“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江湖后生竟然还认识老翁？”老翁惊奇的看着陆惊鸿问道。
“只怕像我这样的江湖后生认识你的不在少数，只是真正见过你的不多。”
“不错，就是见过也不会认出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钓鱼翁的。”
此时罗长信和韩忠已经回到了船舱，只见他二人抱拳胸前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如果晚辈猜的不错，前辈是否就是寒江独钓姜无牙姜老前辈？”
“哈哈??????”老翁笑道：“老翁隐逸江湖已经有七年的时间，没想到第一次在江湖现身就已经被认出来两回了，真是惭愧啊。”
“真是姜老前辈，”罗长信和韩忠对视一眼道：“再一次谢过姜老前辈的救命之恩。”
“你们先不要谢我，”姜无牙道：“你们应该谢的是方大人才对，因为我之所以现身全是因为他。”
“方大人，”罗长信道：“我们兄弟欠您的实在是太多了，恐怕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罗兄弟快别这样说，你们兄弟三人受伤全是因为我，是我欠你们的。”方慕华说道。
“可是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却没有做好。”
“这个怎能怪你们，是我太低估了风绝山庄的实力。”方慕华歉意的说道。
“我们??????”罗长信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们三个人的痛苦我完全能够理解，所以你们三人现在就回到你们的太湖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方慕华说道。
“不，方大人，监视风绝山庄的事情我们没有做好，求您再给我们兄弟一个机会，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但你们已经受伤了。”方慕华道。
“这点伤对我们没什么，特别是我，皮外伤，现在已经好了。”
“好吧，其实眼前还真的有一件事请需要你们。”方慕华道。
“什么事？”罗长信问道。
“撑船。”
“撑船？”
“不错，相信御龙卫来到杭州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方慕华问道。
看到罗长信和韩忠点头，他接着说道：“御龙卫押运的东西要走水路到京城，但御龙卫中的人大部分是北方人，他们是不会撑船的。”
“所以他们要想到京城必须要有人帮他们撑船。”罗长信道。
“而你们在太湖长大，从小就会撑船。”
“让我们兄弟给御龙卫撑船，那当然没问题，只是李敦宏受伤太重，还劳烦方大人照看。”
“不用，让韩忠留下来带李敦宏回太湖，你和无牙老兄去帮他们撑船。”方慕华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别急”方慕华说道：“无牙老兄已经准备好了两艘船，你去了之后一切听从无牙老兄的，万不可义气用事，时机成熟我自会让人去找你们的，无牙老兄。”
方慕华转头对姜无牙道：“此次前往你一定要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去做，如有意外你可随机行事，但一定不要离开渔船，另外，东海蝙蝠岳青云已在前面等着你们，你们快去吧。”
河岸上，方慕华和陆惊鸿正在看着远去的三条船，粼粼波光，几点白帆，偶尔自岸边芦苇荡里飞出一只水鸟，江上偶有微波，看上去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但他们心中知道，再过几个时辰，这里将会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没想到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陆惊鸿道。
“要想彻底摧毁风绝山庄，只能这样。”
“这些人可靠吗？”
“当年我在此地抗倭没有留下什么，只是留下了几份恩情，而这些人都是知恩图报之人，并且他们都很正直，对倭寇还有着非常深的仇恨。”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我不知道的？”陆惊鸿似乎有些埋怨。
“没有了。”
“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吗？”
“不错，我能信得过的就只有岳青云、太湖三义和姜无牙。”
“太湖三义的武功略差，你对他们有恩倒也正常，只是我想不到你对姜无牙有怎样的恩情。”陆惊鸿问道。
“我们没有恩情。”方慕华道。
“没有恩情？”陆惊鸿惊奇的问。
“因为我们之间是友情。”
“友情？”
“不错，当年我在此抗倭，在会稽山上认识了姜无牙，第一天相识我们便交手近三百个回合，结果我以一剑取胜，他不服气，约我三个月后还在此比试，三个月后我却爽约，他十分不高兴，在沿海一带找我，最后终于在台州找到我，而我当时正在跟倭寇第一高手野川宫决斗。”
“听说你只用了三招就将他杀死。”陆惊鸿道。
“不错，但在出那三招之前我们已经相互对峙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里我至少换了六种步法，十几种剑法，调整了三次气息，而野川宫也调整了和尝试了很多的武功，但我们都没有发现对方比较大的弱点和让自己一击必中的攻击点。”
“可最后你还是赢了。”陆惊鸿道。
“那是因为我比野川宫多坚持了一会，因为当日艳阳高照，我们又是在烈日下，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流下来，很多的汗水都流进了眼睛，但我们都忍着不去闭眼，甚至都不敢眨眼。”
“因为生死往往就在眨眼之间。”陆惊鸿道。
“不错，有一次野川宫终于没有忍住，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但咸苦的汗水流进眼里如果你不眨眼或许他就自己好了，但一眨眼，里面就像针扎一样的痛苦，所以他这次眨眼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了一些，而我就抓住这一瞬间对野川宫实施了攻击。”
“你这次出手的方位可能并不奇异，但一定又快有准，而野川宫能够躲得过前两剑也无愧高手的称号。”陆惊鸿道。
“他的确是个高手，只是他连第一剑也没有躲得过去。”方慕华道。
“可是江湖中却说你用了三剑？”
“第一剑我就已经杀死了他，只是我所用的剑法控制着我，使我身不由己，才会有了第二剑和第三剑。”
“什么剑法竟有如此大的魔力，竟然让你使出来之后身不由己？”陆惊鸿惊奇的问道。
“此剑法是太古时期一位仙人所创，名曰“斗牛剑法”。”
“斗牛剑法？江湖中从没有听说过这种剑法。”陆惊鸿道。
“天上二十八星宿中，斗宿和牛宿之间为多生宝剑之地，而斗牛剑法更是不可多得，因为要练这种剑法必须有纯阳的内功为基础，而且此剑法练习起来非常慢，即便是练到七成，剑法也只能跟一般江湖中人相当，但练到了八成就能跻身剑法高手的行列，练到九成就能剑术无双，而练到十成功力则可以无敌于天下。”
“如此苛刻的要求再加上前期的效果甚微，当然不会有很多人练，但不知道你当时练到了几成？”
“八成八分。”方慕华道。
“为什么还会有八成八分？”陆惊鸿问道。
“本来也可以说是九成，但就是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一剑无法运用自如，所以我才会说八成八分。”
“决斗的过程姜无牙岂非都已经看到？”
“是的，我们一共用了一个半时辰，他看了一个半时辰。”
“那你们决斗完他又去找你决斗了吗？”陆惊鸿问道。
“当然，只是他决定延后一个月而已。”
“你刚刚决斗完，心力消耗的厉害，能让你休息一个月，看来姜无牙的确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不仅如此。”
“哦？难道还有其他原因？”陆惊鸿问道。
“不错，我们刚刚决斗完他就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但并没有扶住就要倒地的我，而是跑到了野川宫的身旁。”
“跑到一个倭人的身旁干什么？”
“看剑”
“看剑？”陆惊鸿不懂。
“不错，他扒开了野川宫的衣服，仔细的看了我刺出的那三剑。”
“要研究你的对手，当然要研究他怎样出剑以及出剑的方位和力道，而就在他刚刚杀死的人身上研究是再好不过的了。”陆惊鸿道。
“不错，他趴在野川宫的身上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等他站起来时却是满脸的失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
“不，他是不明白我这三剑是怎么出手的，为什么三剑的力道和方位完全不同，而且剑剑致命，其中一剑还是从背后刺入了心脏。”
“什么？”陆惊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剑中还有一剑竟然是在背后刺入？”
“不错。”
“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一定不相信。”
“我相信，”陆惊鸿道：“因为你说过，你用出那一剑之后身体就身不由己的自己刺出两剑，而背后那一剑正是你身不由己时刺进的。”
“是的。”
“只是你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是怎样刺进去的吗？”
方慕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么你和姜无牙之间的比武呢？”
“一个月之后我们又在会稽山相遇，只是不得不换了一种比武的方式。”
“换了一种？”
“不错，当时我们两个人已经交手近两百招，但仍然难分胜负，就在此时我们却发现在山上多了一批不速之客。”
“如此重要的比武江湖中听说的肯定要看上一眼。”陆惊鸿说道。
“但他们不是江湖中人，而是倭寇。”
“没想到当时的倭寇如此猖獗？”
“他们暗中杀害了我留在山下的十名卫兵，然后偷偷上山，欲等我二人战至精疲力竭之时再出手将我们杀死。”
“不过你们却发现了他们。”
“他们刚上山就被我们发现了，但我们仍然没有停下来，但是战至二百回合时，他们竟然私下里放出了毒气，欲将我二人毒倒。”
“光明正大的招数没有，只有这种猥琐的伎俩。”陆惊鸿说道。
“我们最恨的就是这种猥琐的伎俩，所以我们决定不必再等比武结束之后再去杀掉他们，而是马上出手，同时我们也改变了比武的方式，看谁杀死的倭寇多，谁就胜出。”
“好主意，我真希望江湖中多几个你们这种人。”
“如果江湖中多几个这种人，或许倭寇就不会猖狂至今了。”
“那最后的结果呢？”陆惊鸿问道。
“最后的结果很重要吗？”方慕华微笑着说道
“胜负已经不再重要，但重要的是你们却成为了朋友。”
“不错，这是我在抗倭十年中结下的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最信任的好朋友。”
“那岳青云和太湖三义呢？”陆惊鸿问道。
“虽然我对他们也是一样的信任，但他们对我只是感恩之情，我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个索取者，所以我对他们同样还有一份同信任一样深的愧疚感，特别是今天太湖三义因我受伤，罗长信又说出了那一番无奈的心里话，更是让我耿耿于怀。”
“再名正言顺，再理所应当的索取，也比不上即使只有鸿毛一样轻的给予所带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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