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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龙卫已经远去,南门内的街道上又渐渐恢复了往常的热闹,福顺酒楼上的客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临窗的桌子上,还坐着方慕华和陆惊鸿,只是方慕华在悠闲的喝着酒,但陆惊鸿却呆呆的望着窗外,店小二已经给他们热过了两次酒,但现在这壶酒还没有喝完,虽然小二有一些不耐烦,但他也不敢发作,因为那个年轻人满脸的愁云,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出气筒。
突然外面的街道上一阵喧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自近,同时还夹杂着几声“闪开,快闪开”的催促声、街上人们的惊呼声和女人孩子的哭声。
刚刚听到马蹄声的时候,陆惊鸿和方慕华就已经站在了窗边,只见从北边驶过来三匹快马,后面还有十多匹马紧追不舍,前面的三匹马上坐着的三个人都已经不同程度的受伤,而且最严重的一个左臂已经被削掉了一大块肉,只有一只右手拉住马的缰绳,任由左臂上的鲜血流了整整一路,现在他的脸色惨白,随时都有从马上掉下来的可能。
另外两人的伤势也不轻,面白无须的那个人,左手一直捂着胸口,虽然没有外伤,但从他痛苦的表情可以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厉害的掌伤,最后一个人的后背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汩汩的鲜血已经把他白色的衣服染成了红色,而且他的后背上还插着一只短箭。
这三人的马很快就要抵达福顺酒楼的下面,而后面的十多匹快马也眼看就要追上来,只见后面的十多匹快马上,坐着十几个黑衣人,虽然是白天他们仍然黑纱遮面,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而且他们的兵器也十分的怪异,不是通常的刀枪剑戟,而是一些造型非常奇特的兵器,有的似镰刀,有的似钩子,不是江湖中常见的武器。
“后面的十多个人好生怪异?”陆惊鸿问道。
但他问完之后却没有听到方慕华的回话,只是看到了方慕华一脸的凝重和愁容。
“你好像认识前面那三个人?”陆惊鸿又问道。
“我更认识后面的那些人。”
“他们的兵器如此怪异,不像是中原人士,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我在江浙的十年,每一天都跟他们在打交道。”
“他们是倭寇?”陆惊鸿惊奇道。
“不错,而且是一群猖狂的倭寇。”
“你认识他们?”
“我认识的倭寇都已经死了,这只是一群新面孔。”
“但你还是从他们的武器上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不错,”方慕华道:“只有倭寇才会用这种武器。”
“没想到此地的倭寇竟然如此的猖狂,看来我也有机会抗倭了。”
“你现在不能下去。”方慕华命令似的说道。
“为什么?”
“据我所知,倭寇很少在白天行动,而且他们更不需要带什么面罩,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是抢了就跑,对于逃跑的从来不会赶尽杀绝,因为他们是抢劫者,他们心虚。”方慕华道。
“所以你认为今天这些倭寇有点奇怪?”
“非常奇怪,现在整个沿海都在抗倭,他们最多也只能在海边活动,抢劫一些渔村,但今天却在城中杀人,难道只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吗?”方慕华疑问道。
“肯定还有城中的人给他们做后盾,才让他们在这个城里如此的猖狂。”
“还有前面那三个人,他们也不对。”
“他们难道也是倭寇?”陆惊鸿问道。
“他们当然不是倭寇,只是他们没有理由去招惹上倭寇。”
“人人抗倭,他们当然也不能例外。”
“他们是例外,因为他们在湖里。”
“湖里的当然不会管海边的事,他们跟倭寇也应该没有仇。”
“所以这些倭寇明目张胆的追杀一群跟他们没有仇的湖里人,当然是很多的问题在里面。”方慕华道。
“很可能是城里的人跟湖里的人有仇,所以让倭寇帮忙。”
“而这个城里能够跟倭寇有关系的应该没几个地方,而风绝山庄却是最有可能的。”
“那我们更应该出手去帮忙了。”
“当然要去,但不能在这里,而是在城外,并且除恶务尽。”方慕华话刚说完,人已经到了楼下。
前面三人的马虽然也是快马,但他们终究对马不熟悉,而且身受重伤,所以刚刚跑出南门外,他们就已经被十多匹马包围了。
只见他们三人中左臂受伤的那个人已经趴在了马背上昏死过去了,其他两个人将此人夹在中间,保护着他,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性命都已经难保,但还是希望让自己的同伙多活一会。
但外面的黑衣人却不想让他们再多活一会,只见他们已经亮出了各自奇怪的兵器,同时包围圈也在越收越小,忽然一把弯刀向面白无须的那人背后砍去,同时一杆链子枪也已经攻向了白衣人的身后。
如果平日里遇到这么多的人,他们肯定能够抵挡一阵,说不定还能杀掉几个人,但今天他们既在不擅长的马背上作战,还要照顾中间受伤的同伙,再加上自己的伤情,他们虽然没有完全放弃抵抗,但也只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了。
弯刀已经砍来,链子枪也马上刺到,但是忽然两个黑影从对面疾飞而来,正好将那两个黑衣人从马上砸了下来,而且砸在地上再没有起来。
就当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匹马已经疾驰而来,并把黑衣人的包围圈冲出了一条豁口,并重伤了两个黑衣人,而此时反应过来的黑衣人马上又有人补上了刚才的豁口,并同时看向了包围圈外刚才这个冲进来杀人的人。
但就在此时,只见那个人又调转马头,再一次向包围圈冲来,同时手中的长剑也已经施展开来,只见他手中长剑左拆右挡,击退了围在身边的五个人的进攻,并在拆挡的缝隙中杀死一人,伤了两个人,而此时他身边的黑衣人也已经越围越多。
突然这群黑衣人只听得身后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刚回过头去看时,只见又一批马也已经冲了过来,只见他在外面左右两边各一掌就震开了两边的人马,同时自己杀到了包围圈里。
如果此时趁着黑衣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接着冲出去,不但也能够冲出一个豁口,而且还能够杀死几个黑衣人,但这次冲进来的这个人却没有着急的冲出去,而是冲到了那三个人的面前,牵住他们座下马匹的缰绳,一起向外面冲去。
看到这里所有的黑衣人终于醒悟了,原来他进来就是要救出这三个人,于是好多人调整位置后,又将他们四人围在了里面。
但是包围圈外的另一匹马上的人也因此有了机会,只见他又杀死了一个黑衣人,并重伤了旁边的两个人,然后又一次打开了一个豁口,只见他并不停下,而是打马向面对城门的方向冲去,而此时那一个人已经牵着那三匹马在刚才的豁口处冲出了黑衣人的包围。
原来方慕华和陆惊鸿下楼之后,悄悄的跟上了黑衣人,并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重伤两人,抢下了他们的马,然后将重伤的二人放在了马背上,在后面悄悄的跟上了黑衣人。
当这些黑衣人围上了那三个人,正要突施杀手的时候,方慕华和陆惊鸿忽然分别将马上的两个受伤的黑衣人砸向了那两个要杀人的黑衣人,然后趁黑衣人没有反应,由陆惊鸿快速冲击包围圈,杀人后再冲出来,之后又冲回去。
就在此时方慕华再骑马冲来,到包围圈里救出那三个人,然后方慕华带着那三个人向南冲,而陆惊鸿则向北冲,借此冲开黑衣人对那三个人的包围,同时分散开黑衣人的攻击。
而此时黑衣人的人员也的确已经分散开,只见他们还剩下九个人,五个人已经在南边将方慕华和其他三个人包围住,另外四个人则将陆惊鸿围在了里面。
“方大人,我们??????”那三个人中的白衣人说道。
“先不要说话,我都看到了,你们非常好,如果有什么话非说不可,等把这些人打发完再说不迟。”方慕华说道。
“好,我们兄弟跟着你和他们拼了”说完眼睛已经看向那个面白无须的人,虽然他的眼睛里面有些许泪花,但他的眼神却非常的坚定,而此时那个面白无须的人也挺起了胸膛,虽然受了伤,但他却感觉自己的胸膛从来没有像今天挺得这么直过。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手拿长刀的黑衣人一指,其他的黑衣人已经向他们发起了攻击,方慕华知道这次一定要快速解决战斗,不然马背上的那个昏厥之人就会失血而亡,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自腰间抽出了那把金丝软剑,只见软剑使来,一会似风中落红,滴滴鲜血残忍盛开,一会又似万丈金光,让人眼花缭乱,竟忘了存乎一线的生死。
虽然黑衣人知道自己绝非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对手,而且方慕华手中的软剑已经让他们中的三个人受了轻伤,但他们仍没有退却的意思,忽然方慕华手中软剑一变,刚才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招招朴实无华,而且毫无变化的剑招,但唯一不变的是速度。
只见方慕华一边催动身下的战马,一边挥动快剑,所过之处,但见惊鸿一瞥,却又有无数落红划过天空,在阳光的照耀下,恰似一串串鲜艳的彩虹,只是这些彩虹只有一个颜色——红色,鲜血一样的红色。
方慕华的软剑已经收回到了腰间,现在围在他们四人周围的,只有四匹站着的马,外加倒在地上的六具尸体——五个人和一匹马的尸体。
鲜血还没有凝固,战争也还未结束,那边陆惊鸿和四个黑衣人早已经缠斗在了一起,忽然陆惊鸿一个翻身钻到了马腹之下,之后忽然又从外侧翻身上马,同时一剑刺在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上,只见那个黑衣人手捂喉咙,嗓子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呜呜”之后,便落下马来。
其他黑衣人看到同伴被杀,愤怒的低啸着冲向陆惊鸿,陆惊鸿虽然手舞长剑,不至于落败,但要想快点结束战斗,也不是那么容易,忽然陆惊鸿长剑回身,竟然一剑刺向了自己座下马匹的屁股,那匹马吃痛,疯一般的一头冲向了对面的一个黑衣人的马。
陆惊鸿一剑刺向自己马的屁股,就已经使那三个黑衣人感到非常惊讶了,再加上这匹受惊的马,更是让他们三人始料未及,只见对面的那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跑,自己的马已经被那匹受惊的马撞翻在地,而自己也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同时在那匹马受惊冲出去的一瞬间,陆惊鸿已经从马上站起来,之后向旁边的黑衣人方向纵身一跃,同时一剑已经刺在了这个黑衣人的心脏,杀死这个黑衣人之后,陆惊鸿已经落地,只见他落地后没有停止,而是几个前滚翻来到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马下,一剑刺向了黑衣人的小腿,黑衣人正在吃痛的时候,陆惊鸿已经抓住马鞍子翻身上到马背上,同时还在黑衣人被踢下去的时候在他的心口上补了一剑。
此时被马撞下来的那个人已经手持弯刀冲了过来,只见陆惊鸿用力一拍马背,同时身体贴在了马背之上,长剑紧紧握在手中,随着快马冲向那个人的同时,长剑也已经刺向了那个人喉咙。
现在方慕华和陆惊鸿已经将刚才被追杀的那三个人送到了他们指定的河边船上,左臂受伤之人的鲜血已经止住,现在他正虚弱的躺在船舱里,其他两个人的伤并不是特别的严重,经过处理,两人已经起身坐在了船中,还拿出了舱底存放的酒,一碗一碗的喝着。
喝过几碗酒之后,他们两人的心情已经稍有平复,心神也已经稳定了下来,突然白衣人起身跪在了方慕华的身前,另一个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们兄弟无能,非但没能帮到方大人,反而又欠了你一条人命。”白衣人说道。
“罗兄弟,韩兄弟,起来说话。”说完方慕华两只手轻轻一托,只见两个受伤的人竟不用手触地,就直接站了起来。
方慕华转头对陆惊鸿说道:“你可认识这三个人?”
“结拜兄弟还能够生死不离,能有如此大义,也只有太湖三义了。”
方慕华一指白衣人道:“不错,这是大哥罗长信,这位是二哥韩忠,受伤最重的就是老三李敦宏。”
只见陆惊鸿一一抱拳见过说道:“在下陆惊鸿。”
“陆兄弟好武功,好智慧,刚才一人连杀四人,真是让兄弟佩服,兄弟们在此多谢你的救命之恩。”罗长信说道。
“罗兄实在客气,小弟担当不起。”
“如此大恩,就是担当不起,我们也要报答,以后陆兄弟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尽管说话,只是不要嫌弃我们的武功不好就行。”罗长信说道。
“三位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我又怎敢嫌弃,只是这以后有什么要用得上三位的,还不好说,不过现在却有一事想要麻烦两位,不知可不可以。”
罗长信看了一眼韩忠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虽然受伤了,但也一定给你办到。”一边说还一边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此事虽然不会让两位受伤,但却要两位舍上自己的性命。”陆惊鸿说道。
救命之恩竟然要用性命去报答,这是罗长信和韩忠没有想到的,但太湖三义之所有会有这个称谓,并不是徒有虚名。
只见罗长信坚定的说:“没问题,只要陆兄弟看得起我们,在所不辞。”
这是罗长信和韩忠的目光都已经盯在了陆惊鸿的身上,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救了他们一命,如今就要报答,而且还要舍上自己刚刚拼回来的性命。
只听陆惊鸿说道:“我要两位做的事就是,让两位舍上性命陪我喝上两碗酒。”
听到此话,罗长信二人先是一愣,忽然又呵呵大笑起来:“两碗又何须舍命,要喝就连干二十大碗。”
“两位都有伤在身,实在不宜饮酒,两碗足够了,只是喝完两碗之后,剩下的那一坛却要归我。”陆惊鸿说道。
“好,日后咱们有缘相见,定要一醉方休。”
韩忠已经倒上了六碗酒,陆惊鸿和二人坐下之后,只见罗长信已经端起了酒碗说道:“能认识陆兄弟实在是我们兄弟的福气,来,尽饮此酒。”
两碗酒喝下之后,只见罗长信用手一抹嘴上的酒道:“爽,哈哈??????”爽朗的笑声震得整个船都晃,浑然已经忘记了后背上的刀伤。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酒的确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眼前的忧愁,但清醒之后呢,但愿长醉不复醒,但人总是要清醒的,有些事情也总是要去面对的。
所以罗长信大笑之后,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兄弟三人常因有情有义被他人羡慕,但情义有时反而成了一种负担,而为了这种负担,我们不得不去做很多可不为也没能力为的事情,原本想让这种负担减轻一些,没想到,它却一点一点加重,压得我们已经快喘不上来气了。”
“为什么不丢掉这种负担?”陆惊鸿道。
“丢掉,怎么丢掉,这就是自己给自己肩上加的一副担子,想丢掉,就要把命一块丢了才行。”
“显然你们还不能丢掉自己的性命。”陆惊鸿道。
“我们宁愿丢掉自己的性命,可是我们怕死,怕死怕的要命。”说着罗长信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而且眼泪已经落了下来,韩忠也低下了头,而在船上躺着的李敦宏,虽然闭着眼睛,但眼角的泪水已经流到了耳朵上。
陆惊鸿没有再说话,方慕华也紧闭着双唇,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抬着头,任空洞的双眼迷茫的望着远方河面上慢慢升腾的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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