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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并无皇子,吴皇后获凤位未曾满月即被罢黜,来不及怀上龙血。六宫主子更是多年不曾见到腹中有喜过,唯独贤妃一度怀上龙裔,可惜未曾足月就流产。
所以东宫一直闲置,除了日常有宫人打扫外,再无其它人涉足。
八王朱剑棋入宫不见皇上,反而去了空闲的东宫,实在令人生疑。不过却不是纪如谨能深究的,毕竟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掌事宫女。
淑佩对东宫的事情也听得颇多,说完之后,细细的眉毛皱起,说道:“如谨姐姐,你说两个王爷都跑到空置的东宫去干嘛?”
“两个王爷?”纪如谨正在沉思之中,猛然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淑佩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缺了些解释,赶紧再度开口说道:“是呢,镇南王此刻也在东宫之中。”
“镇南王……”纪如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五短身材、头大耳肥,腆着肚子缓慢走路的中年人来。
她不曾见过镇南王,并不知道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只是民间对于镇南王的传说颇多,人人脑海里几乎都是这个模样罢了。
镇南王并非是皇家后裔,当是本朝罕见的异姓王,夺门之变中辅助有功。加上,他的妹妹就是当今的贤妃,陪伴了皇上整个年幼时期,也有大功劳,所以才特例封了个异姓王。
淑佩说完之后,看着未曾修剪完的花圃,嘟着嘴说道:“光知道给姐姐打听消息去了,忘记了这院中花草还未曾打理完呢。管它八王还是镇南王,和咱们都没什么关系,对吧,姐姐?”
而后,却意识到有些不妥。若是没有关系,为何对方又要自己去打听呢。
自知失言后,她随即告辞离去,只落下纪如谨站在院中呆站着。
入夜的时候,岳平专程来了一趟,只是在储秀宫门前等着,托人进来将她唤了出去。在宫中她依旧是个品级极低的宫女,面对岳平的时候,该有礼节半分也不曾少。
岳平给了她一块黑檀腰牌,以及装着衣服的包裹,说明日午时后换好衣服出禁城。她还有些疑问,凭借着这块腰牌怎么就能出宫了,对方却并不解释,将东西递到她手中后,就告辞回去了。
……
文华殿中,灯火寥寥在风中摇摆,忽明忽暗之中,两人坐在殿前台阶上,身旁摆了个茶案。茶水早已经凉了,话却未曾有过半句。
朱剑棋端起茶,却发现杯中已只有茶渣了,苦笑一下后,又落下了杯子。
廊前候着的太监见了,探出了步子,提起小炭炉上的铜壶,却又迟疑了下,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将铜壶重新放到了火上。精铁庵智未和尚手工做成的壶,哪怕烧得再热,也只是能看到壶嘴里喷出热气如龙,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现在这壶中的水,已经添了三次。
“万叔,我输了。”朱剑棋终于是忍不住了,出声说道。
先前不敢过来的太监,终于是小跑着过来了。给他们的杯中续上热水后,又小跑着回去了。来的时候踮着脚尖,去的时候用缓步后退,不发出半点声响。
镇南王万如林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让人丝毫提不起戒心来。“贤侄啊,看来那几场恶仗也没能将你那火爆性子给磨了。”
“本性难移,难移啊。”朱剑棋端起茶水,小口喝着。
万如林笑得如弥勒佛般。但不管是身旁的朱剑棋,还是廊前的太监宫女,还是朝堂上的百官,亦或是宫外百姓,都知道他就是笑里藏刀的绝佳诠释。
夺门之变中,他下令土木堡后残存的七万十二卫力士,将拥护代宗皇帝的三万降卒尽数斩杀于午门前。在那日,鲜血如河,甚至灌满了金水桥下的护城河。
不过也是因为那场杀戮,让先皇彻底信任了他,登基之后不久即破例赐为异姓王。
万如林也端起了茶杯,却将茶水全部倒在了台阶下。
月光下,晶莹的茶水顺着台阶上的花纹流动着,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万叔,你在这里呆了好些时日,可是有什么感想?”看着他倒光茶水之中,将茶叶放进了口中,慢慢咀嚼着,朱剑棋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管他带了多少兵马,在这位口中的万叔面前,始终都是个未曾长大的愣头小子。
万如林并不答话,只是笑着嚼茶叶,等吞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茶水再香,也比不过这泡了七次的武夷岩茶。那些茶叶金边里蕴着的香味,当真是令人唇齿生香啊。”
“万叔又开始不答话了。”朱剑棋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手中的茶水极热,刚倒进去的哪能入口,只是捧着慰藉下口中的饥渴而已。
万如林笑了起来,仰头看着满天星辰,说道:“这文华殿乃是太子讲学的地方,可书声已同那些墨香一起,散了多少年了啊。咱大明朝的天下啊,耽误不起啊。”
“万叔,当真是忧国忧民!侄子深为佩服!”朱剑棋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双臂撑在更高的台阶上,也看着那满天星辰。“若是贤妃娘娘当时能诞下麟儿,此时也当能读书写字了吧?”
万如林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眼角的皱纹里,有些痛苦稍纵即逝。
“这都是命,有那个命,自然也就顺顺利利了。”万如林的笑容已经恢复了,和蔼可亲令人信任。
朱剑棋点了点头,看着夜空之中那颗爆发出绚烂光芒后消失的流星,答道:“命运使然,但是侄子还是相信,贤妃娘娘始终会再怀上龙子,给大明江山延续血脉。”
“侄儿当真是这么想的吗?”万如林扭头看着他,满脸迫切的希冀。
朱剑棋回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道:“难道有假?难道万叔怀疑侄子的心不向着你?”
“这怎么会呢!”万如林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拍着蟒袍上沾染上的灰尘,说道。“夜里风凉,这老身子骨抗不住啦,还是先回去歇息了吧。”
朱剑棋赶紧站起身来,不顾白袍上那些黑色灰尘,恭敬的施礼相送。“侄子送万叔叔!”
“送什么送,这又不是你的地儿!”万如林头也不回的说道。
走下台阶之后,又接着说道:“你终究也是个王爷,在这宫里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该穿什么衣裳,说什么话,自己要有分寸!”
“侄子谨遵教诲!”朱剑棋弯腰相送。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他直起了腰,捏着拳头敲着。“确实是有些老了,在台阶上不过就坐了三个时辰,竟然差点直不起身来了。”
早已经到了身边的太监,立即上前扶着他,说道:“王爷谦虚了,奴才先前看镇南王差点都没能迈出文华殿的院门呢。”
那景象朱剑棋也看到了,万如林始终是老了,特别是贤妃腹中胎儿滑胎那天,似乎一夜就苍老了十多岁。只是他身材肥胖,看起来依然白白嫩嫩的而已,但是眼中的疲惫与无可奈何,却是瞒不住人。
“这老狐狸可没老,什么时候都能咬死人。”朱剑棋戏谑的声音里带着些冷意,而后又问道。“岳平可将东西送去储秀宫了?”
太监立即躬身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岳公公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说是送了东西后,就回御书房当差,来不及过来再见王爷了。”
“咱们也该回了。”朱剑棋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夜色之中如麋鹿般的文华殿后,领着众人快步离去。
第二日,天气突变。
瓢泼大雨从辰时一直在下,到了午时才勉强停住。纪如谨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宫,又怎么和萧容去说,就看到岳平撑着雨伞进门来了。
看到她之后,浅浅笑了下,收起油纸伞走进了正厅,躬身施礼道:“奴才御书房掌墨太监岳平见过荣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岳公公快些平身,这般多礼实在太见外了。”猗兰馆中的宫人,都值得萧容绝对信任了,所以也并不特别在意言行。
岳平站起身来,抄着手在那候着。
“公公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对于这位御前伺奉的太监,萧容保持着十足的礼貌。毕竟在皇上每晚翻牌子之前,准备物件的活儿都是他在做。
岳平这才弯腰拱手说道:“奴才随意点了些人,借去御书房帮着抄些经书。听闻贵人馆中有奴婢识字,就斗胆前来问问了。”
萧容心中莫名一惊,以为馆中那些事情给泄了出去。不过随即又想起,当日入宫的时候,皇上在殿上曾问起过纪如谨等人是否识字之类,那颗心也就放下了
淡淡笑了下后,她看向纪如谨,说道:“如谨,你就跟着岳公公走一趟吧。”
“是,主子!”纪如谨迟疑了下,躬身领命。
岳平点了点头,先吩咐道:“你就先去御书房候着吧,咱家稍后就到。”
等纪如谨离开之后,他从袖中抽出了一盒檀香:“荣贵人,这檀香的味道,可是皇上最喜欢的。”
萧容赶紧命人接了过来,笑颜如花的连连道谢。
等岳平告辞离开之后,她将那檀香抽了支出来焚了,香气宜人,却吩咐若云道。“让青檀去御书房看看,她们到底在抄什么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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