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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吓了书生一跳,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无意得罪了这奇怪的老人,再看老人须发皆张,怒目而视,当真骇人。
书生一阵心虚,慢慢挪了过去,嗫声道:“老丈可是唤小生?”
书生暗自恼恨,自己平日里好好待在房间里读书写字,为何今日偏偏出来?出来便也罢了,却为何招惹这个喜怒无常的老者?
等等…书生一阵纳罕,好似自己走进大厅之后,一句话都未说过,又如何得罪了面前这个老人?书生怪异的看了老者一眼,心道只怕老者是在无理取闹,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心虚?
念及此处,书生不觉挺直腰杆,只觉天下大道尽在脚下,老人便是无理取闹,自己也定要淳淳教导,令其心悦诚服,守法知礼,方不妄读了那许多圣贤之书。
老人见他一声怒喝,便将穷酸书生吓的唯唯诺诺,心中暗自得意,只道自己早已将其唬住,殊不知自己一大把年纪,却已被书生盘算着如何教导。听到书生问话,仍懒洋洋道:“老子自是叫你,难道这里还有比你更穷酸的吗?”
此言一出,老者便听到远处“噗”的一声,似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见面前穷酸书生呆呆的望着自己,眼神怪异之极。
早在老者怒声呼喝书生时,厅内众人便已停止了谈论,都将目光聚集到二人身上,如此,那笑声在这片寂静中,分外刺耳。
老人忽的醒悟过来,不由恼羞成怒,怒目一瞪,扫视一眼人群,可哪里还能分辨出是何人嘲笑?瞪了一眼书生,老人竟平静了下来,只听他悠悠道:“小子,你可是认为老子比你要穷酸的多?”
书生苦笑,他自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安慰道:“老丈,你我虽然穷困,然人之贫富,岂能以金银这等俗物评判?若人不思进取,骄奢淫逸,纵有万贯家财,却也极度空虚,一无所有。而若乐善好施,勤奋努力,便是两袖清风,也可称之为富达天下。老丈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这么一番话下来,只惊的满厅士子鸦雀无声。虽有人不屑一顾,认为不过是书生的自我安慰之言,更多人却是仔细回味,若有所思,更有甚者,在书生说罢,竟喝了一声彩。
书生对自己这番话也是极为满意,和方才喝彩之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暗自想到,老者听到这番话,必将羞愧难当,以后便是身居困顿,也可甘之如饴。若能如此,便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了。
书生回过头来,果见老者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心中一喜,只道那番话起到效果,虽说有些教训的语气,有些不太尊老,可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达者为师吗?
师父微微一笑,正打算继续勉励几句,没想到徒弟并不领情,突然转过身去,咕哝道:“今个真倒霉,老子遇见疯子了,希望不要影响我的运气才好。”
师父笑容一僵,呆在原地,一时只感到无所适从。幸好这时,张二哥赶了回来,见书生竟站在老者旁边,大吃一惊,还道书生已受了骗,慌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书生,来不及询问,便要向老者说情。
不料老者看到张二哥与书生这等亲切动作,居然露出了玩味的神情,深深地看了书生一眼,还未等张二哥说话,便摆手道:“行了,张彬你小子还没脱裤子,老子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放心,老子可没收他的钱,不过你小子可不够意思,居然让这等酸儒来说教我。”
大厅众人俱是一愣,没想到老者与小二儿竟然认识,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张二哥听到老者这般说,便也放下了心,其实书生对其说教,又关小二儿什么事。不过小二儿知道老人的性子,也不在意,赔笑道:“小的招待您还来不及,怎么敢让人说教甘老您啊。”边说边拉了一下书生,示意他赶紧走开。
这等小动作却也没瞒住甘老的眼,冷哼一声道:“招待我?只怕未必,来看热闹才是真的吧。”
张二哥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便是默认了,再闲谈几句,看到甘老不冷不淡的态度,颇感无趣,便向甘老告辞一声,拉着书生走到角落。
士子们本对书生的那番话有了几分佩服,可看到书生竟然自甘堕落,和店小二这下等人混做一气,鄙视之意比适才又重了几分。
书生对周围目光跟本就不在意,只是看到张二哥与老者相熟,感到满肚疑惑。只是老者在旁,不好询问。现下看四周无人,正打算向小二儿问个明白之际,忽见一人向自己这边走来。
徐远自小便聪慧过人,九岁时便以一篇《论菊》,将父亲重金请来的夫子吓的惊愕不已,诩为天才。是故近年来,随着文采愈高,为人也愈加孤傲,常言天下才子,唯吾一人耳。
今日徐远仍像以往一样,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独斟独饮,不屑与人结识,凭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向来无聊之极的客栈内,竟突然出现一个极为有趣的老者。
老者虽一直闭目养神,可徐远心细如发,从其进门时,小二儿的异像察觉到,这个老者决不简单。看到老者似要找那个落魄书生的麻烦,徐远心中大叹书生倒霉透顶。不过这并不影响徐远的心情,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人,打算看看热闹,也算为无聊的生活添加一点乐趣。
徐远心中满怀期待,可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对话,便让一直暗中观察老者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厅里的确还有一个人,比书生更加穷酸的…只是大厅太静,险些被事主发现。老者目光扫到他时,徐远心中还有几分担心。
看热闹固然不错,但若被卷入麻烦中,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徐远看到老者目光只是一瞥而过,心知已然安全。正待斟一杯酒,收拾一下心情,耳边突然响起书生一番壮语,霎那间心头一震,只觉这番言语实是振聋发聩,深得吾心,情不自禁便喝了一声好。
没想到事情发展实是出人意料,最后居然还有一个店小二出来搅局,徐远感到这件事情实在有趣,更是对书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禁起了结交的念头。
书生见此人面若冠玉,神采飞扬,甚为潇洒,正是刚刚为自己喝彩之人,心中有些好感,出声微笑道:“兄台,多谢方才出言相助。”
徐远心中好笑,方才不过出声叫了句好罢了,又如何算的上出言相助?看来此人太过迂腐,心中不免对书生看轻了几分。
徐远又哪里知道,书生自住进状元客栈之后,除了张彬之外,他是第一个对书生认同之人,此虽非如刘玄德于诸葛孔明之知遇之恩,却也让书生感激莫名。
徐远抱拳道:“兄台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听到兄台一番话语,茅塞顿开,心中欢喜,才不由出声喝彩,若非如此,怕也将泯然众人罢了。”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只是相比书生笑声那般豪气冲云,徐远不免有点违心,有所收敛。
徐远沉吟了一下,微笑道:“兄台,实不相瞒,我看那老者虽衣衫破旧,但双目炯炯有神,神采飞扬,怕并非一般人。我看小二哥与那老者相熟,还想请教一下,那老者是何许人也?”
徐远来此,一件事自是想与书生结交,另一件事,也是疑心老者身份,过来打探一二。
“不错,小弟其实也正想向张二哥询问,兄台既有此意,便也过来吧。”书生热情道。
张二哥早已认出了这位天字房的徐公子,只是平日里这位徐公子对人甚是冷淡,心中对其颇不感冒。不过既是书生开口询问,张二哥犹豫了一下,便也道出了老者的来历。
原来这老者姓甘,叫什么却是谁也不知道,只知其并非京城之人,平日里四处云游,可每逢科考前几日,便会回京,做些生意。
书生奇道:“做生意?”回头向甘老望了一眼,只觉此人实在邋遢,也不知做的什么生意。
正想问个清楚,不料忽听甘老清咳了几声,朗声道:“各位客官,请安静一下,老夫今日来此,是想送给大家一个扬名的机会。”
书生与徐大公子俱是一愣,不解的望向小二儿,小二儿苦笑道:“你们自己听吧,这老家伙自己便把生意说出来了。”
老者的怪异行为早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此时开口,士子们便也迅速的安静下来,想知道这个衣服又脏又破,污头垢面的老者究竟想做什么。
老者见大家的目光都注视过来,甚是满意,清咳一声,微笑道:“大伙从天南海北来到京师,无非是为了那状元之名。”
张二哥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可看旁边二人俱是一副聚精会神,认真倾听的模样,便也不好出言讽刺。
老者见不少人微微点头,心中更是得意,自豪道:“诸位,老夫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大伙若是把握住了,莫说区区那状元之名,便是扬名立万,名利双收也不在话下。”
老者话音方落,四周竟响起了不少嘘声。想状元客栈内,士子们一般自持身份,不会做那市井之人的无赖之举,可老者此言显然已引起了众愤,竟连一向注重仪表的士子们也不由得嘘出声来。
书生与徐远一时也是错愕不语,齐齐望向张二哥,待见到小二哥苦笑的点了点头,方知此言不假。
老者对四周嘘声丝毫不以为意,待到嘘声渐渐小了下去,方继续微笑道:“诸位是不是以为老夫吹牛吹大发了,呵呵,便是老夫自己也不相信。可事情真的发生了,便也由不得老夫不信。”甘老一顿,忽高声喊道,“老夫这里有一副对子,你们谁若对上,便可从我这里拿走千金,如此,岂非可扬名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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