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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同行四个武师却岌岌可危。
伊河看见身边那个使刀的武师气喘吁吁,脸上大汗淋漓,刀法散乱,破绽频出。
敌人心知肚明,立时声势大振,大声吆喝,攻得更加卖力了。有个精明的马贼用匕首虚戳他左路,武师果然上当,用刀去封。敌人便用长剑刺他右边,他已无力回刀,眼见无幸。
正危急间,伊河伸左腿替他踢开了敌人的剑。自己这边却不免受伤,好在旁边有林师弟照应,没伤着要害。
伊河沉声道:“稳住气息,别多耗精力。”
那人并不十分感激,冷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稍稍恢复力气,勉力再战。
双方激战约莫一刻钟,马贼轮番攻击,始终难以建功。
头领大喝一声:“住手!”众匪徒一一跃退开来。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走上前去,在头领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首领点了点头。
那汉子走到一边,一声口哨,远处过来一群奔马。
头领大声道:“走!”
于是,群贼跃上马背去了,只留下几具尸体。
经过突如其来的恶战,众人大口喘气,惊魂未定,不敢轻举妄动。
师叔大声道,“敌人败退,请大家帮忙照顾伤者。”众人这才稍稍定神。
空气中满是血腥气味,垂死者痛苦的**还未散去,牲口不安地嘶叫。
这是伊河第一次与人真正地生死相搏,对于他来说,这就像是场噩梦。他的剑法虽然足以应付,他的内心却仍然恐惧不安。
就在伊剑馆几人互相聚在一起,相互包扎身上的轻伤时。领头的商人走了过来,他感激地说:“今天多亏了各位侠士舍命退敌,得保钱财无损。改天在下一定亲自上门,拜谢伊老爷子的恩情。”
师叔淡淡地说:“何老板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理所当然!”
“呵呵,这伙马贼不知天高地厚,今天碰到几位武艺高强的少侠,白白丢了几条性命!”
“话虽如此。但敌人趁夜色而来,行到远处,便下马步行,又从下风处开始攻击,颇有法度。若不是伊河机警,恐怕结局难测啊!”
“是啊,伊少侠年纪轻轻,做事老到,真是让人佩服!”
……
伊河没有说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时是多么地幸运!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前的护身符。他的左臂受了伤,却不觉得痛,鲜血流到手指,早已不复温暖。他看着冰冷的鲜血,月光下暗红无光。
林阳取嘀咕道:“这些人只管自己的财货,完全不理别人的生死。”
高学说:“林师弟,别胡说!失了财货,他们也是难活!”
林阳取狠声道:“哼!这些该死的恶徒……”见伊河并不包扎,便过来替他上药,“大师兄,那人白天取笑阿筝姑娘,你何必救他。更何况他还不领情,反倒连累你自己受了伤!”
伊河摇头道:“出门在外,生死攸关,多个朋友总是好的。当时那种情况,换作阿筝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白天的事并不怪他,他只是不了解阿筝而已。”
伊河转头去找那个武师,他正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身前躺着一个死去的同伴。他走过去,蹲下身来,看见那人正自默默流泪。
地上的人脖子被划开,已经死去多时,他甚至没能爬出自己的被窝!
伊河问道:“这是你的朋友么?”
那人不回答,也不抬头,只是说:“白天还同吃一口锅里的饭,一觉起来却再也不能开口。可笑的是,他为之送命的人,却不会在乎他的生死。哈哈哈!”
多么讽刺的笑声!
伊河看着他,白天,这个年轻人是那样地轻浮不堪,一天不到,他又显得这样悲伤深沉。他叹道:“唉!至少他没有受太多痛苦,至少还有人肯为他流泪。”
是啊,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这两样东西,是如此地难能可贵。
那人抬起头来,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那人伸出手来,慢慢说道:“我叫于歌!”
“我叫伊河!”伊河握紧他的手。
这是不是世上最奇怪的事呢?前面伊河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激,反而对伊河冷言相向;现在只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他们却仿佛成了最好地朋友。
“把他埋起来吧,不要让野狗和秃鹰再来打扰他。”
商队埋下了十二具尸体。其中六个是自己人,其中六个没有姓名,其中两个死在被窝里,其中两个痛苦了半个时辰才死去!
然而不管他们生前是谁,明天过后,新的沙子将会覆盖这里,血液消散,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只有沙漠如故。
下半夜,队伍安排守夜,伊河要了第一班。
他已经能从别人眼中获得信任和尊重,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因为金钱和权利。
伊河坐在沙丘顶上,这里寒风呼啸不绝,他握着红色的护身符,却觉得温暖平静。
……
再见到伊河时,公子玄大吃一惊。
白天,他看见伊河正踌躇不安地走出城门,像个刚被赶出家门的孩子;而现在,他抱膝坐在沙丘上,肩上搭着长剑,目光警惕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
伊河看着他们一行,问他:“古兄弟为何深夜赶路?”
公子说:“在下有一位同伴走失了,便同几位家人出来寻他,实是无奈。”
“既然这样,古兄不妨先在此休息,明天我们一同前去寻找。而且,前面正有一伙马贼,凶恶杀人。”
“这个无妨,在下这几位家里人,都颇有一些武功。”
伊河见那几个汉子目光锐利,精光闪闪,可见身手不凡,便不再劝阻。
辞别了伊河,公子向着西边行去。不久便即遇见了那伙马贼。他们牵着马,正远远地跟踪一个身材瘦小的黄衣人。
公子和元漠他们隔着沙丘摸上前去。听见领头的马贼说:“妈的!吃到嘴里的肥肉吐了出来,却要在这里受这鸟气。”
旁边一人说:“大哥说的是啊,原以为只是些嫩鸟,无须费事,却不料折腾了那么久,还损了几个兄弟!”
老大骂道:“妈的,说起来就有气!老三,你是怎么做事的!叫你们去摸清底细,你们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嗅了老半天,结果什么屁都没闻出来!”
老三哭丧道:“老大,冤枉啊!我一路上听他们不停抱怨脚疼,当然把他们当新手啊!大狗,你说是不是?”说完他推了身边一个矮小的汉子一把。
那汉子说:“是这样的。”声音沙哑,像一把拉坏的二胡。
老大说:“那个使剑的也当真了得,咱兄弟三个齐上都拿不下他。”
老三不敢再说这件事,他指了指远处的黄衣人,说道:“要不咱们了结了这人,再杀他个回马枪?”
老大火气更大了,用刀狠敲他的屁股,骂道:“你脑子屎糊的吧!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大狗,前天你在告示上看见了什么,念给他听!”
那汉子又用他难听的嗓音,说:“通缉告示说,通缉刺杀王爷的刺客,身材瘦小,年龄,长相,性别统统不知。”
“听见没?点子在王府里来去自如,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敢去动他的手?嫌命长啊!”他瞪着老三,直到老三发毛地低下头,才又说道:“传鹰人说了,发现此人立即通知他,他自会处理。”
……
黯淡的月亮渐渐升到了南方中天,二十一日的凌晨即将到来,当东方天空变白的时候,月亮便会消失。如果是在王城,在这样的夏季,只要天空足够纯净蔚蓝,便能看到日月同辉,东方红日,南天白月。淡白色的月痕,像一方悬浮在空中的丝绸,发出柔和的光晕,美丽而安静。
然而,这里的天空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公子不由觉得有些可惜。跟了大半夜,跑了几十里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是个令人失望的夜晚啊,我现在开始想念我的红云了。”红云是他的坐骑,他捏着自己的腿,转头去看元漠。
元漠一如既往地冷峻,他指着远方说:“有人来了!”
熹微的曙光中,沙漠西边来了一行不速之客。只见七人径直走向匪群,群贼开始不安,有些人抽出兵器。
“是他们?”元漠露出沉思的表情。
“谁?”
“这把剑的上一任主人。”元漠拿起手中的宝剑。
元漠说起当时的情状。说到那封信时,公子问道:“那封信里说的什么?”
“不知道,将军没说。”
“看来,只好将来再去问善先将军了。”公子有些可惜,不过这就是元漠,不该过问的事,他绝不会张口。
这时,那位汉子已经重新配了一把剑。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鹰形面具戴上,那些马贼便安静下来。
看来,这就是他们要等的传鹰人了,公子心想。
“他们要动手了!”元漠说道。
果然,那群马贼跃上马匹,发出震天的呼啸声,朝黄衣人冲去。
“我们过去吧!”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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