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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取脸有些红，说：“我刚刚是不小心，要不然怎么能输给你。”
石筝笑道：“看样子你还特不服气呢！”
林阳取哼道：“哼！我当然不服气，我的新招还没用出来呢！”
“嘻嘻，什么新招？是原地乱跌啃泥式么？”说着石筝已经咯咯地笑个不停了。
林阳取顿觉语塞，脸涨得通红，尤自倔强道：“那个……那个……你不是也倒了么。”
“这么说这还真是你的新招啊！真是‘威力惊人’，佩服！”石筝转头对伊河说：“呆子，你说他这一招是不是很好？”
伊河一直低头不语，满腹心事，石筝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石筝又捶了下他的胳膊，说：“喂！呆子，问你话呢！”
伊河抬起头来，说：“阿筝，我有事想跟你说。”
石筝强忍笑意，说道：“你……你说吧。”
“我要离开这里。”
刚开始听见这句话时，石筝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谁都知道伊河是当地有一定名气的剑馆少主，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他的朋友，亲人，事业，都在小石镇，在这里他可以受到尊重，荣誉，他有什么理由要走呢？
可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却没有办法不信。
她已经不笑了，平静地说：“哦！”她不问为什么，因为他会说出来吧？会么？
伊河说：“官府最近有通告，最近马贼又猖獗了。有些商队在招护卫，我想去参加。”
他果然说了，他当然是这样的人，总是把什么事都做得清楚明白，有条有理，只要他在身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石筝说：“你在说什么？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去给别人当护卫！”
“我已经找到了一只商队，明天出发。”
“你爹呢？他同意么？”石筝想起伊老爷子烟雾中的那张高深莫测的脸。
“父亲说，出去走一走也好！”
石筝颤抖道：“你不怕死么？”
伊河年轻的眼中有些不安，说：“怕，可是，可是还是要去的，也不一定遇见贼人。”
这时同行的几个少年又开心起来，可能是想到即将到来的日子，新鲜而刺激。林阳取道：“阿筝姐姐，不必担心，大师兄的剑法，不是我们几个可以比的，寻常马匪不是对手。”
石筝不理他，这个伊河说话总是不如他做事那么利索，让人放心。“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多久回？”
“明天日出走，往西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可能他们要走很远。”
石筝看着他，说道：“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伊河低头咬了咬了腮，清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咬肌。仿佛要得到一些勇气和力量。可是马上又松驰下来，他抬起头说：“我本来要请你跟我一起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因为你爹不肯？所以你没跟我说？他当然不愿意，他一向讨厌我。”
伊河急忙道：“当然不是。父亲他也不是讨厌你，他对谁都没好脸色的。是我自己觉得你不会去的。”
石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声地说：“那再见吧！”说完大步走了。
伊河叹了口气，对公子道：“古兄，后会有期。”
公子道：“伊兄弟，保重。”
有些事明明简单，却很难做到；有些话明明殷切，却很难说出。跟勇气和聪明无关，这就是人的天性吧。
这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红月卫的人还没来消息，看来这条鱼还不是那么好抓的。公子心想。他循着石筝去的方向快步赶上去，不久便看见了她。她的火爆已经不见，戴着草帽默默地走，有人撞了她，她也不理会。是不是每个人安静一个人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变成另一个自己呢？
公子追上去，叫道：“石姑娘！等等我，天色已晚，在下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只好来投靠你了。”
石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道：“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去呆子河家好吃好喝了。”
公子已经对她已经有所领教了，说道：“姑娘取笑了。”
“那你跟我来。”她赤着脚行走在夜幕里，不发出一点声响。她此时的安静，与相遇时的野性是如此的不同。可是这样的安静，也藏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呢。生气，愤怒，脆弱，还是坚强呢？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就像无名村的那位少年二弟。
过了一会，见到一个小武馆，门前的招牌已有些残破，上面写着城北武馆四个大字。
像其它武馆一样，进门有个小院，陈列着各种兵器，迎面的一个大堂，贴着一个大大的武字。院堂里顽童嬉闹，有几个老武师在大堂里说话。这时石灵端着饮食从后院走进大堂，几个孩子马上围上去，其中一个胆大的孩子还伸手去抓。有个老人喝斥了一声，众孩童便都去后院了。公子发现，武馆里只有老人，妇人和孩子，除了石筝，便只有石灵最年长了。
这时院子里一个安静的女童看见两人进来，便跑过来抱住石筝的腿，大声喊道：“筝姐姐回来了！”声音清脆而明亮，闻之忘忧。
石筝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又摘下草帽扣在她头上，说：“小鱼，今天第一天上学吧。你怎么一个人玩啊，石牛他们又欺负你了吗？看姐姐给你出气。哼！”
草帽完全盖住了女孩小小的脸，她把草帽扣在小脑袋后面，像背着一个大大的披风。然后摇头说：“不是的，大牛哥没有欺负我啊。”
“那他怎么不带你一起玩啊？”
小鱼沮丧地说：“因为小鱼是胆小鬼。”
石筝捏了捏她的脸，说：“谁说你是胆小鬼了，谁敢这么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小鱼拉住她的手，小声说：“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胆小呢。”
石筝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今天大家往先生的凳子上抹泥巴，我不敢，所以他们叫我胆小鬼。”
“那你为什么不敢呢？”
“因为老师会生气的。如果老师生气了，就不会让我进学堂了，小鱼想学写字，想帮大家写信，想帮大家读信，小鱼不想被罚的。可是……可是小鱼也不想做胆小鬼。”小女孩又委屈又难过，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石筝的眼睛有些发红，她揩去小鱼的泪水，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说道：“谁说你是胆小鬼呢？他们不敢去学写字，所以才抢着做坏事被先生罚出门，你比他们几个加起来都要勇敢一百倍呢。”
女孩小鱼泪眼朦胧，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说：“是真的吗？可是他们说，当年姐姐你敢在先生的衣服里面放蛇呢。”
石筝在石阶上坐下，叹道：“傻丫头，姐姐那时候还不懂事，才做了这些傻事，现在真是有些后悔了，到今天连字都不识几个呢。”
小鱼说：“没关系啊，姐姐，我可以教你啊！我今天学了……一……二……三……十个手指。”她掰着手指数着，然后又在石筝的手掌上一个一个地写，神态天真无邪。
石筝温柔地搂着她，说道：“小鱼真厉害！不但很勇敢，而且还很聪明呢！姐姐敢说，他们几个加起来，也没有你一个人会的多！”
小女孩破涕为笑，说道：“咯咯，小鱼不是胆小鬼。”
过了一会，她指着公子玄说：“这个大哥哥是谁啊？”
石筝故作生气说道：“什么大哥哥，这是大叔叔，你看他长的这样牛高马大。”
公子见她温柔已去，泼辣复发，无奈说道：“小鱼妹妹你好，我叫古玄，是你姐姐的新朋友，叫我古大哥就好了。”
小鱼看了看石筝，又看了看公子玄，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石筝把她放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既然他这样厚脸皮，你就叫大哥吧。乖，去叫你灵哥加副碗筷。”
“哦。”她迈开小腿跑进去，走到高高的台阶，门槛前，又趴下来爬进去。口中大喊：“姐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大叔……哥哥，灵哥哥，姐姐让你加个碗筷。”大家见她天真可爱，都笑了。
公子也自莞尔，石筝从地上站起，说道：“进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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