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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总是暗得很早。
这个时候公主的鸾舆已经出了南门,留在燕京的,也就是满城的红绸。大概是白日里热闹了一番,这个时候的白虎街比起往日的夜晚来更加热闹。金水湖一带流光溢彩,人声不绝于耳。在这萧瑟的冬日里,燕京城就着飘飞的红绸,竟是让人生了过节一般的喜气。
叶桢看了一眼金水湖上凤栖楼的精致画舫后,便跟着谢永暮出了门。
一路走走停停之后,才终于是到了青龙街。
青龙街是各个衙门所在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白虎街那般喧闹。来到这里的时候各处衙门的大门也都半掩着,只在门口留下当日当值的衙役罢了。
叶桢看了一眼谢永暮的身后,没见着自己以为的人,便开口问道:“永暮,为何只有我们两人?”
谢永暮摇了摇头,道:“人多了便太显眼了。”
接着,又道:“九儿与我一同去暗卫司的地牢便好,至于京都府那里,自有梦生与道天歌前去。”
叶桢明了地点点头。
今日是公主出嫁的日子,天家向各个衙门都散了不少的水酒,以示同乐。所以谢永暮才会选择在今日动手,因为今天委实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青龙街深处的那处建筑在黑暗里越显得苍老,门前挂着两盏橘黄的灯,看起来倒是有些温暖,不复白日里的阴冷可恐。门前溪流缓缓流过,倒映着暗卫司那两盏橘色的灯,照亮了水面上方的路。
叶桢与谢永暮站在一个不显眼的巷口,看着那座有些古老的建筑,各自无话。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依稀可辨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暗卫司大门透出一缕光来,将门前的石板路照了个通透。
谢永暮白日里已经调查好了,这个时候的暗卫司已经收工,周遭并没有多少的暗卫。所以他便向叶桢看了一眼,用目光说道:“九儿,你先在此地,待我先去探一番虚实。”
叶桢点点头。
以他们的默契,即便是谢永暮不说话,她也知晓,谢永暮想要对自己说什么。故而便点了点头,依着他等在了原地。见着她点头了,谢永暮身子一动,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划了出去。
黑暗中,一道诡异的人影,便朝着暗卫司的大门走去。叶桢眼睛一花,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索性就原地坐了下来,开始等待谢永暮回来。
黑色的人影避着灯光潜行在暗卫司门前那些个柳树之下,教人看不出任何不妥来。谢永暮坐在离暗卫司衙门最近的那株柳树上,看了一眼暗卫司衙门院子里的情况。见着了里面并没有几个暗卫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暗卫司与其他的衙门不同,并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地势。而是占据了一道很是狭长的地段,正门从青龙街开始,后门却可以直达朱雀街。除却正门与后门可以出入,其余两边皆是步步陷进。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身陷囹圄。
谢永暮还没有自大到以自己一个人去对抗整个暗卫司的智慧,也没有想法去正面对峙朱雀街上的巡卫。所以他才选择了从青龙街的正门入手,从正门进入暗卫司。这里看似冒险,但确实是最为合适的突破地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桢的方向,下一刻,手中便悄无声息地显露出两粒孔雀蓝的药丸。他轻轻地捏碎,便乘着风,降之送入了暗卫司内。
暗卫司门前的灯盏似乎暗了暗,门内的几人嘟囔了句“真冷”,随后又伸手紧了紧衣衫。眼中,似乎觉得有些浑浊。
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清明。
谢永暮看着下方的景象,微微笑了笑,便闪身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暗卫司的大门。路过那几个暗卫之时,随口问道:“怎么还没收工?”
离他近的那个暗卫下意识地便回答道:“曾大人还没走,所以我等须得在此处等待。”
“嗯。”谢永暮点点头,随后问道:“曾大人还有多久离去?”
“约莫半刻钟吧。”其中一个暗卫随意地回答道。
“还有其他的大人在吗?”谢永暮问道。
穿着黑色官服的暗卫摇了摇头,“今夜只有曾大人在内。”
谢永暮微微地笑了笑,随后便又转身离开了暗卫司。
略微有些寒冷的微风拂过,暗卫司内的浊气在下一刻便又消失无踪。其中一个暗卫又紧了紧衣衫,想着自己婆娘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等会曾大人离开后,自己也须得早些回家。丝毫想不起,刚刚…自己与谁说了些什么话。
……
……
叶桢见着谢永暮回来了,便轻声问道:“如何?”
“一刻钟之后便可进入了。”谢永暮随口答道,下一刻却拦腰将叶桢抱起,在她的惊呼即将出口前,便捂住了她的唇。
叶桢眨眨眼,下一刻,便发现自己已经与谢永暮到了一株颇为粗壮的柳树上。橘色的灯光在身下闪烁,传来一抹浅淡的温暖。她看了看谢永暮的眼,知晓他让自己别乱动之后,便摇了摇头,再小心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以她的功力也不必谢永暮这般带她,但是她又如何不明白,谢永暮就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乘机揩油罢了。所以她才会摇摇头,但最终还是舍不得辜负了他的情义,任命地环住了他。
过了没多久,一个中年人便匆匆地出了暗卫司,身后,赫然跟着那四个暗卫。
谢永暮看着他们离去之后,便抱着叶桢轻飘飘地越上了墙头,最终轻飘飘地落了地,再将叶桢放了下来。
叶桢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后,还是小心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没过多久,叶桢便见到了一处用青砖砌墙的屋子。门口大开着,外面吊着两盏孤灯,也没有什么人在门口守着。孤零零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婉约似凄苦的词人。
谢永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小声问道:“九儿,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入...真的没有关系吗?”
叶桢点点头,道:“无妨,以前听父皇说起过,暗卫司的天牢是没有人守着的,只有地牢,才会有人守着。”
谢永暮看了她一眼之后,便牵着她的手朝着那个青砖砌成的屋子里走去,丝毫没有半份犹疑。叶桢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一抹浅淡的笑便挂上了脸颊。
推门之后,便看见里面的景色。
与京都府长长的走廊两边分布着同式样的牢房格局不同,暗卫司的天牢是各种形式的牢房都有,倒是不像天牢,而是像一处普通的民居。因为谢永暮甚至看见了内里有全套桌椅板凳与雕花大床的牢房。不过里面关押了犯人的牢房很少,走了一圈,谢永暮也仅仅发现三个罢了。
叶桢在一边随口解释道:“暗卫司与京都府不同,这里是关押大臣的地方。”
谢永暮瞄了一她一眼,“那么关押刘金俭的地方在哪里?”
叶桢却摇摇头,随口说了句不知后,便继续在这里面晃荡着。过了不久,她才在一处不起眼的牢门前停了下来,示意谢永暮打开牢门。
谢永暮看了看周围,突然勾起了嘴角。心想着,不愧是九儿的父亲,竟然是将地牢设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此处,赫然便是入门后左手边的第一间牢房。
打开后,她将脚底下的干草随意踢开,指着地上那一块刚刚显露出踪迹的大铁皮道:“这里应是地牢的入口吧,进去之后,便会有守卫了。”
谢永暮点点头,下一刻手中便出现了一瓶淡蓝色的瓷瓶。随口对着叶桢解释道:“这个只是让他们睡个好觉罢了,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伤害的。”
叶桢点点头。
谢永暮便从怀里摸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给了叶桢。
叶桢随口服下后,便看见谢永暮已经将地上那一大块铁皮给撑了起来,而他手中那瓶淡蓝色的瓷瓶也消失不见了。她仔细地嗅了嗅,却是没有发现半分奇异之处。依旧是很普通的老木腐朽气息,和甘草的清香味道。
一处向下的楼梯从脚边出现,谢永暮对着叶桢说了一句,等他出来后,便率先走了进去。
待看见下方的暗卫已经昏睡之后,才又走了上来,道:“九儿,你继续在上面等着便是,我下去寻了刘金俭他们便上来。”
叶桢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地牢的地点已经找到,那么凭着谢永暮的身手,救出几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
过了半晌,她便听到了下面传来的窸窣声响,下一刻,便从内里出来了两个衣衫华贵的中年夫妇。以及..走路有些颤抖的,身穿黑色刺绣蟒纹的原暗卫司右佥事,刘金俭。
许是在里面谢永暮便和刘金俭说过了叶桢的身份,所以刘金俭一见叶桢,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对着叶桢直直的磕了个响头,喉咙干涩地说道:“罪臣刘金俭,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叶桢见着他身穿蟒服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觉得一阵烦闷,在两声低低的惊呼声中,一计响亮的耳光声便从此传开。
“你还知道你是臣?”叶桢大怒着问道。
刘金俭低着头,不敢看叶桢的眼。一缕血红,从他嘴角蜿蜒而下,但他却不敢伸手将它擦去。而是继续朝着叶桢磕了三个响头,“罪臣...愧对陛下,愧对先皇,愧对大楚…但罪臣,不悔。”
罪臣,不悔……
叶桢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下一刻便要倒地。好在后来从地牢中出现的谢永暮眼疾手快地将她拥住,让她免受了落地之苦。
“本宫问你,我大楚,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叶桢半靠在谢永暮的身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刘金俭那双倒三角的眼问道。
刘金俭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磕头。
……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金俭本是受伤的膝盖上已经染上了鲜血,而他的额头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血丝。叶桢眼皮子终究还是浅了些,见不得这些事。最终还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靠在了谢永暮身上。对着刘金俭说道:“罢了......以后,你便不要再踏入大楚的土地!”
“多、谢、公、主、殿、下。”他缓慢而坚定的磕头谢恩,如同终于放下一个陈年的包袱一般,轻松惬意。身边谢家夫妇便扶着他从地上起来。
……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暗卫司地牢里,一个似是熟睡的人影动了动,一双有些浑浊的眼便睁开了。他看着刚刚叶桢所处的位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暗卫司的地牢,怎么可能这般容易便令人闯了去?
……
没过多久,谢永暮一行人便在刘金俭的指点下,从暗卫司防卫薄弱的地方翻身出去,回到了醉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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