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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越过了戌时,燕京城内的热闹却正是渐渐地达到了高峰。今日是中秋节,所以燕京城是不闭城门的。一辆青色的马车从南门缓缓驶进,伴随着一路浩荡的灯火,绕过了小半个燕京城,来到了燕京最为热闹的金水湖边。
一路而来,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车窗间的缝隙处映射出来。谢永暮掀开帘子朝外面望出去,只见马车周围的道路上人头涌涌,花灯如织。一个舞龙的队伍从长街的那头过来,敲锣打鼓的声响,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看了一眼怀里昏沉睡去的女子,他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九儿,到了。”
叶桢的眉头动了动,一声软糯的嘤咛自唇角响起。半阖着眼,习惯性地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却在霎那间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
她这才想起,这不是在房内,手上的动作一慢,带着迷茫雾气的明眸便悄然睁开,看着自己上方近在咫尺的谢永暮,微微地红了红脸颊。然后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伸手便想拿桌上那杯的茶。
“当心烫。”谢永暮见着她慌乱的样子,微微地笑了笑,在她之前将茶杯拿到了手上,柔声说道:“刚沏的茶,凉后再饮。”
抬眼看了一眼散着醇厚茶香的杯盏,叶桢消化了一下目前的情形,才转头看向身边朝着自己微笑的谢永暮。
心情莫名地有些复杂。
他当真对自己这么好吗?
连这样细微的小事也巨无遗漏。
……
就在她发呆的片刻,谢永暮的声音便在车厢内响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放到了叶桢的面前,说道:“九儿,现在已过戌时,想来你已经饿了,我们先去用膳。”
叶桢微微一笑,便随意答了好。
谢永暮便伸手将她鬓角几缕碎发别到了耳后,然后对着车厢外喊道:“去醉仙阁。”
叶桢沉默了半晌,然后抬头问道:“醉仙阁,是什么地方?”
“才子折章台柳的地方。”
“......”
“重要的是,那里的大厨,做的东西确实不错。”
“......”
叶桢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男子,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她知道,他向来对自己的膳食是不愿意假手他人的,现在却让自己去那醉仙阁,除却了那里的吃食确有特色之外,剩下的,应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谢永暮被叶桢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于是他偏了偏头,试探着说道:“谢...那个人,在那里。”
“我知道了。”
女子的声音一如往昔淡然,似乎并未在意他的话。
然而谢永暮却注意到了,她那双被掩藏在宽大广袖下的手,似乎有些微微地颤抖。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随后欺身上前,将女子柔软的身子锁进怀抱,摸着她的发,柔声说道:“别怕,我在。”
别怕,我在。
声音清淡,却拥有令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感受着温暖的怀抱,叶桢的心绪渐渐平复,她伸手,主动将自己的纤手放进男子的手心。偏过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闭上了双眼,应道:“我没有怕,你在,我便不会害怕。”
听着心上人软糯的声音,谢永暮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
若是,她知道了...
到底是谁会让她这般害怕...
若是,她知晓了...
自己到底是谁...
......
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只是用手轻拂着怀中女子柔软的青丝,骤然敛眉。
马车的行驶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停下,车头弄月的声音响起,“少爷,醉仙阁,到了。”
叶桢看了一眼谢永暮,然后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掀开车帘,便看到一座流光溢彩的画舫靠在满载星辉的湖水之上,有渺渺靡靡的歌声从其中传出来。灯花与潮星相映,微风一吹,细碎的光芒便折射入眼,带来点点的碎芒。
一个熟悉的人影穿过舞龙的人潮,走到汇集了各路才子的画舫前,似乎是与画舫上的人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站在画舫前的文人书生便渐渐散开。一个穿着粉衫藕裙的半老徐娘,出现在画舫的前面,谄媚着将那个青色人影从画舫外迎了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来了。
“定安,我们走吧。”
“好。”
******
流光溢彩的画舫在等到了两人之后,便在月色与星光的掩映下驶离了河岸。船头上,叶桢与谢永暮并立,携手站在青袍的俊朗年轻人面前,偏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河岸,率先开口:“谢公子,我来了。”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唤了一句:“清九姑娘。”
叶桢微微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在他耳边说道:“你先进去吧,我随后便来。”
“好。”
谢永暮看了一眼面前的聂荣,用眼神告诉他不能留出破绽之后,便松开了相携的手,转身朝着画舫的内舱走去。
见着心上人已走,叶桢便开口冷冷地说道。
“谢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当然。”
“半年前,在云水村你曾交予小女子一幅绢书,让小女子替你破译。现在小女子已然译出,请你...放了定安。”
“呵...”聂荣轻声一笑,“我怎知...内容是否有误,万一...是你拿来糊弄在下的呢?”
叶桢抬眼看了岸边随风荡起的风柳,似是好笑地说道:“你没得选。”
“......”
悠悠的秋风吹过,聂荣心底也有些怅然。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楚国的大公主见面,他想不通谢永暮为什么不寻个由头亲自来面对他,而是让自己来面对。
虽然他已经代替他在燕京城内活跃了四年,虽然他已经代替他在鸿胪寺做了四年的质子,虽然他对他所有的细微处都了若指掌。但是他依旧想不通,谢永暮究竟是作何想法,毕竟...
他之前并没有在云水村面对过叶桢,若是露出了马脚......
许是见着面前的人沉默了太久,叶桢微微地咳了一声,再次问道:“谢太子...你到底,换,还是不换?”
“好。”
聂荣在心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既然主子吩咐了下来,自己还是必须得做。就算心中有再多得疑问,也不能在此时发泄出来。于是他招了招手,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厮便将两人面前的木桌理出了一片空白,笔墨纸砚在转瞬之间便被摆上了桌子。
叶桢随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秀发,站在甲板上,在桌前站定,拿起刚刚蘸满新墨的笔,弯腰而书。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决定对不对。
但是她不悔。
她知晓自己是大楚的公主又如何。
但是那些过往早就被悠悠的夜风吹散,觅不到踪迹。
她知晓自己手上书的东西到底对于一个国有多么重要。
但是在目前,她却只想用此,换心上人的平安。
在她心中,他的存在,足以抵上所有。
......
******
画舫内。
谢永暮站在临河的窗户边,看着河岸里不歇的烟火以及不停的喧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身边伺候的倌人见着恩客的样子,微微有些奇怪。在她看来,今日该是欢喜的时刻,为什么这个俊朗的公子却在叹气呢。然后又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丰满的胸部,咬了咬下唇。想着...难道自己对这位俊朗公子的吸引力不够吗,为什么他却宁愿看窗外的风景,也不愿意看自己这个活生生的美人。
“你去泡一壶六安瓜片。”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她吐了吐舌头,便躬身从房内退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一艘小小的快船,从岸边向此处驶来。
******
金水湖这一片临河的街道,是燕京城在中秋节这一日最为热闹的地方,道路上满是精美的花灯,小贩的叫卖声不住地响起,犹是再添了几分繁华。这天湖上的画舫会一整晚在水上巡游,华灯伴着如水的月色,衬着满湖的星光,常常是让并行的男女在此地驻足。
一个月白色的人影穿过重重的喧嚣,越过迷眼的华灯,找了道路旁一间由暗卫人士所掌控的店,亮明了身份,对方便连忙叫了人去截停一艘小船。
江月白心中略有不安,想着刚刚见过的二狗,心神有些恍惚。
小船在满岸的灯火掩映中轻盈离岸,划向那金水湖中央那艘灯火璀璨的画舫。船头江月白轻轻地靠在船舷上,仰起头望着逐渐靠近的画舫,看到一个熟悉模糊的人影。
眉头微皱。
丝竹声自河岸边上传扬过来,估计是其他的画舫里,又是一场歌舞近尾声。他皱了皱眉,便朝着船夫催促了一声。又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武中好手,心神却依旧有些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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