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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南嘉市区,就不时出现因道路拥堵所至的汽车长龙。但汽车必须纵向穿越市区,才能到达地处市南郊的目的地。
白云今天坐车感觉还好,虽然有点晕眩心烦,但没有呕吐。志泉今天状态更好,几乎没有晕车的感觉。
汽车时走进停,如甲壳虫般慢慢爬行。他一手用力搂住白云,让她身子相对固定,把颠簸的幅度降到最低,尽量减弱晕车的外部因素。一面放眼车窗外,饱览这座别梦依稀的城市。
过去的十几年间,这座城市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处高楼林立,穿云蔽日;交通要道,立交桥飞架;各种商铺琳琅满目,竞相奢华……。但仅在汽车行进过程中浮光掠影的一瞥,给他的第一映像却如一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高大而弱智;富有而刻薄;表象的文明掩饰不住内里的粗糙;浑身珠光宝气,却像一个妖冶风骚的妇人,鲜有迷人的风韵。
终于,在一座气势凌空的大厦前,整条汽车长龙彻底瘫痪了。
翘首仰视,这座才落成不久的大厦,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以傲视群雄的姿态俯瞰着这座城市。这时,它已挡住西冲的太阳,在马路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似是为了弥补日光的不足,仰或是为了显示与众不同的豪华,日光未断,大厦正面的霓虹灯,和里里外外的各种灯光率先腾起,已灿然亮成一片。与阳光媲美,有过之而无不及!门前宽阔的广场上,停满了五光十色,各种竞相豪奢的小车。如矩的灯光照射在锃光瓦亮的汽车外壳上,折射出万千条七彩射线,在空间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闪烁变幻的光网。但见人们在小车里和大厦中进进出出,男人无不绅士,女人无不名媛,好一派现代都市风貌!
突然,正前方一阵骚乱,如飞溅的瀑布倾泻在巨大的礁石上,向四周爆裂开来。展眼望去,但见无数衣衫褴褛的乞丐如鸟兽散四处奔逃。
据传,这幢大厦是超一流的五星级酒店,每餐食客均在千人以上。为了让客人身在南粤,飨食中华,菜肴均由分布在附近的各菜系特色菜加工作坊配送。今天,当送餐的车队将要到达酒店时,却遭到一帮乞丐的袭击。护送的保安立即进行弹压,将其中带头哄抢的人打伤。不料散落在周边的乞丐越聚越多,以至交通中断。护送的保安报警后,两车荷枪实弹的警察及时赶到。众多乞丐见势不祥,一轰而散。
现在警察正在追捕。眼见有几个乞丐如没头苍蝇逃进大厦前的广场,志泉不由在心底一声惊呼:“糟了!”——岂非乌鸦混迹于凤凰群中!果然,几乎不用识别,警察已将其全数擒获。在众目睽睽之下,兜头就是一顿暴打,在围观的“凤凰”群中引出一阵快意的鼓掌欢呼声。
拥堵的汽车长龙已缓缓流动,刚才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的人们又回到了各自的车上。志泉久久地回顾着那些仍被追逐的乞丐,心底发出低沉的叹息——进入这座现代化大都市的第一课竟是如此地发人深省;贫富的差别和对立又是如此地具体而生动!我这个几近乞丐的异乡客,能否在这里找到栖身之所?
志泉还在那里自怜自叹,汽车已行进到长乐街的过街天桥。但见街道两旁商贾如云,人潮如织。据传闻,这里是“下里巴人”的商业区,各种水货充斥于市,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这里也是外来打工者的集散地,因这一带属于城乡结合部,相对而言,这里房租便利,生活费用低廉。
这时,夜市即将拉开序幕,许多白天龟缩在附近出租屋内、逃避执法部门管制的小商小贩、五行八作的外来人员,乘着夜幕即将降临,执法人员下班的时机,已按捺不住地倾巢而出,纷纷粉墨登场。
这一带,尤以过街天桥及其周边街道,为商家必争之地。但见那些兜售衣服鞋帽的、鱼虫鸟兽的、瓜果小食的、算命卜卦的……,一时间将天桥上下塞得水泄不通。
突然,一声尖厉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如一股陡降的寒流扫尽地面的热浪,人们在惊悚中噤若寒蝉,继而暴发出一阵骚乱。还不等受到惊吓的人们辩清祸乱之源,几辆警车和城管执法车几乎是从天而降,接着从车上跳下几十名壮汉,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天桥及周边地区扑去。立刻,天桥上下便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叫唤,被追逐的人们四处逃窜,交通再次中断。那些避之不及的老弱病殘,磕头如捣蒜般跪地求饶;有几个不知死活、想护住自己生存本钱的硬汉,遭到执法者的迎头痛击,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只见城管执法的大卡车上已堆满财物,装载不下的,被就地销毁,顿时,有如遭遇强盗洗劫后的现场,空余下街道一片狼藉。待到一切恢复平静,几辆执法车载着数名负隅顽抗的不法之徒,一路呼啸而去。
志泉再次被震撼了——在这万花筒般的迷幻世界,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民众,要求得一线生机,要付出多少血和泪的痛苦代价!由此,他又联想起童建设和向森林曾在这一带求生的情景,明天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他不愿再看,也不愿再想,来时的期盼和激动,已荡然无存。他害怕再看多了,会将支撑此行的勇气丧失殆尽。回头只见白云一脸惊惧地依偎在他身边,反而故作轻松地调笑道:“大都市真是好戏连台,让人大开眼界。”
天即将煞黑,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猎户山庄。下车后,眺望周边的环境,志泉和白云的心已灰了一半。
这里,虽然地处市区的近郊,但四周一片荒芜,一排陈旧低矮的平房被绵延起伏的山丘包裹着,他们要接手的店就在这有十来个门面的平房之中。除了两家小士多店和汽车修理店外,完全没有商业氛围。周围几平方公里之内,很少有人居住,也没有机关团体,即使是白天,这里也人迹罕至,如坟场一般空寂。到了傍晚以后,才有在附近山上采石的工人光顾,但大多是到士多店买六合彩,随聚随散。只有到了夜半时分,才会不断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那些非法营运的“野鸡车”,乘着晚上交通管制的疏漏,通宵达旦向建筑工地偷运石料。据陈其介绍,这些偷运石料的司机就是店里的主顾。
白天,几乎没有生意可做,但也不能关门停业,生怕遗漏了那些不期而至的顾客。晚上,正是他们的营业时间,自然更要打起精神坚守岗位。可是几天下来,营业额最多的一天也不到百元。尽管顾客寥寥可数,也只好一天二十四小时疲于奔命地应付,即使是那些来店歇脚的客人,也要端茶递水,不敢怠慢。因为陈其和他老婆都一再重申:有时店里生意很好,两人忙不过来,岂知是否因他们初来乍到,还未熟习情况或是对客人照顾不周,只能一再自我修正。
这天傍晚,来了两位客人要吃炒粉,这时正好志泉不在店,白云忙着在前面接待,陈其的老婆朱琳正好到后面厨房打水,帮忙炒了两份蛋炒粉。白云进厨房一看,只见蛋片已成黑褐色,粉条已是“肝肠寸断”,上面还有铲起的锅巴。她犹疑着不敢端给客人;想重炒,又怕朱琳面子上下不来。朱琳见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满脸不悦之色,一边起身回避,一边口出怨言:“原来也是这么炒,也没见客人说什么。”白云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端出去。
谁知两位客人才吃一口,就一齐提出抗议:“怎么与原来炒的粉一个口味,以后再不敢来了!”
白云见朱琳已走远,忙向两位客人表示歉意,并征得客人同意,与他们重炒了两份粉条。等她端上桌,客人已有称羡之词:“看着就有食欲!”待他们吃过,更是赞不绝口。
一位客人说:“原来的女老板一天到晚搭拉着脸,像别人欠她的钱,炒的粉就是与刚才那份一样的味道,怎么现在还是她在这里掌杓?”
白云立即解释:“她是我嫂子,刚才是临时帮忙,今后这个店就由我们经营。“
另一个接着说:“这样就好。不是看到现在换了老板,我们不会再来。你这样热情好客,手艺也好,我们会经常来。”
尽管志泉和白云使出浑身解数,生意仍不见有多大起色。因为这些过路的司机都是晚间出动,即使吃夜宵,离店几里外有的是夜市,而且品种齐全,选择余地大,很少光顾这独家经营的小店。只是偶然有管理部门加大执法力度,夜间巡查时,他们才会潜伏在这里,顺便在店里宵夜。
后来刘怀忠、刘名堂等人告诉他们:原来这间店的东家就是在隔壁做生意的士多店老板,见这间门面空着,就想开个小食店,既方便两边照应,同时也方便了一家大小六口人的吃喝。后来实在无法继续经营,已购进的厨房设备又无法处理,只好转让给别人。
恰好陈其因老婆闲居在这里,又见转让费便宜,就依样画葫芦,既为老婆找一条生财之路,也方便了一家人的生活,才接下了这个店。可是开店一个多月后,夫妻不善经营,更耐不了如此的辛劳,还连连亏本,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介绍给急于寻找出路的志泉。
听到他们说出实情,白云深怪陈其为人不仗义。想到他们去清河推销产品时,志泉曾那么热心帮忙,他却以德报怨,难免有些愤愤不平:“这些人真是居心叵测,明知不可为,还要嫁祸于人!这哪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比清河也差远了。”
志泉却有自己的盘算,耐心开导白云:“尽管一时难以揣度他的用心,但也未必有意害我们。再说毕竟这里离南嘉市区近,先可在这里立脚,然后探求出路,向南嘉市区发展,未必不是好事。”
暂时安定下来后,他们不得不为这看似闲散的工作付出艰苦的努力。两人就住在店里用木板隔开的房间里,不分日夜地坚守岗位。虽然白天可以轮流休息,但是隔壁几个小孩的吵闹声、顾客的喧闹声、店后面一家锯板厂的机械轰鸣声、犹其是隔壁汽车修理店不断传来的敲击声,会使人烦躁不安。更何况两人都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根本无法睡个安稳觉。守到半夜后,两人就和衣躺在床上,听到店里有一点响动,就赶快起床,那怕是进店歇脚的客人也要端茶递水,一夜数次,偶然有吃夜宵的客人,就得一直服侍到客人离店。
白云就更辛苦,晚上,为了让志泉能多一点休息时间,客人不多时,从不要志泉起床。白天,她就将小孩上学、或别人中午休息,相对较安静的时间留给志泉,遇有志泉因事外出,她就整天不能休息。
尤其遇到交警等管理部门执行夜间路面巡查时,那些无牌无证的“野鸡车”就躲藏在门前的场地里,不敢上公路,司机就集聚在门前或店堂里喋喋不休的议论,还要茶水侍候。经常还有夜间跑坏的汽车到修理店抢修,马达声、敲击声响彻夜空,使人六神不宁。
周而复始的疲乏,使人一天到晚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生意虽稍有起色,终因这里人气不旺,难有长足的发展,亏损在所难免。如果不能迅速找到出路,旷日持久就会油干灯熄。
志泉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寻找新的发展机遇。白天的大部份时间,他常到几里路外的永安、礼贤等村镇调查了解市场,晚上就与陈其、刘怀忠等人一起商议。有时遇有合适的门店,也邀约他们一起去评估参考。但这些地方少有转让的门店,偶尔有之,大多转让费太高,动辙几万元,只能望洋兴叹;再就是地处偏僻或已经倒闭的门店,他已无力再折腾,也只能望而怯步。
花时已一月有余,仍没有着落,他已有些心灰意冷。这天,他辗转于市,无意间发现一家潮州人经营的小食店,说是家中有事,急于出手。这间店虽然在永安村的边缘地带,但周边仍有不少店铺,无论是地理位置和人脉,都远胜于他们现在经营的店。志泉试探性地问一下转手费,对方一口价三千元,分文不让而且要立即成交。
志泉便有些爱不释手,巴不得马上接手。可是稍一盘算,带来的四千多元钱,上次接手门店时已花去一千,这一段时间的费用、加上经营亏损,也花费了七八百,剩下的已不足三千元。要盘下这个店,还要添置一些设备,准备一点流动资金,最少要投入四千五到五千元,他的心又凉了。
这时他想起,前些时在一起议论时,刘怀忠说过,要是资金有困难,大的忙帮不上,我手头还有八百元钱,多少可以帮衬一下。心想,要是找他们一起想办法,说不定能凑足这个数。
他不再犹豫,立即返回通报情况,又邀他们一起去看店。当一行人看过后,也觉得可行。于是陈其当即承诺借款一千元。志泉心里盘算,有这一千元,刘怀忠能凑八百,资金无忧矣。
于是,志泉马上与店主接洽,要他们宽限一天,并同意先付店主三百元定金。双方还约定:明天不能交齐转手费,三百元定金作废,店主有权另行转让。
第二天,志泉已作好接店的一切准备,就等他们的资金到位。当他再邀请刘怀忠、陈其等一起去办理接交手续时,他们却态度迟疑、裹足不前。刘怀忠几次用眼睛瞟向陈其,欲言又止;陈其却像事不关己,保持沉默。
志泉忍不住问陈其:“昨天说好的钱准备好了没有?”
陈其这才用手一指站在远处的李新说:“他要做印染助剂,购进原料缺钱,仅有的一千五百元昨晚全借给他了。”
志泉心里全明白了。本想指责他不该负约,还是强忍住了。面对这些人,说也无益;指责多了,只会拉大相互之间的距离。再说现在是你在求人,他有帮你或不帮你的权力,你凭什么去指责别人?对于他们内心的盘算,他心里雪亮:刘怀忠见陈其不肯借钱,他就有借故推托的理由——反正他的钱也凑不足数。何况他本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当初的承诺,只是出自对志泉的安抚,谁料到他会当真。陈其的算盘更精准:借给李新做助剂,只是临时周转,而且可以成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今后或可互相帮扶。但借给他就不同了,凭他现在的经济能力,何时有偿还能力?他宁可负义,而决不会拿钱去打水漂。
费尽心机的筹划,就这样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且白白丢掉了三百元的定金。志泉心中着实懊恼,但表面还要装得没事人一样,与这帮人应付周旋——明知不是伴,事急暂相随。
已经是夜半时分,突然有人高呼一声:“快跑,查暂住证的来了!”接着就发现十几道手电筒的强光四处照射。志泉和白云来不及关门,就随着那些四处奔逃的人们向荒野中逃窜。要是被抓住,轻则被收容到村治保会,拿五百元才能赎人;遇有抗拒者,加罚到八百元,还会遭到执法者拳打脚踢。
抓外来未办暂住证人员,已成为各村治保会的一条生财之道。所收款项,除按规定上交外,余额就进了村治保会的小金库,更有甚者,抓捕者乘机中饱私囊。所以南嘉市查暂住证的积极性居全国之首。执法者的暴戾更使所有城市望其项背。
这一带方圆几公里之内,除了他们门店所在地的这一排平房住着几十人外,其他大多是另星分散的外来贫困人口,有的租住在附近村民废弃的土坯房里,有的在避风处搭建一间草棚,暂时栖身,生活已无着落,哪有钱去办证?更不用说去交纳对他们来说数额巨大的罚款。所以宁可冒着风险,临到检查时,就相互串连,落荒而逃。
志泉到这里开店以来,查暂住证已发生过数次。开始,大多在白天或傍晚时分,那个时段,容易发现搜查者,也便于选择逃避路线,有几次让他们无功而返。利益的诱惑和对外来人员的歧视,使他们改变了策略,最近几次搜查都改在深夜。
今天是星期天,这些神经已变得特别敏感的外来人员,意想不到他们节假日也会出动,猝不及防中,已有一批人在睡梦中被逮住。但听不远处传来一片骚乱和哀嚎声,吓得在逃人员心惊胆战,慌不择路,只顾往远处荒山丛林中奔跑,时而有人被路上的沟沟坎坎绊倒,摔得鼻青脸肿。此时谁也顾不了这些,连爬带滚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听到沉闷的摔击声,人们猜测着,肯定有人摔下了陡坑。因为这一带有很多采石后留下的断崖绝壁。在这黑天无路的逃跑途中,谁又能知晓被摔者的生死存亡,谁又不为自己的生死存亡担惊受怕!
志泉和白云互相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只顾跟着别人跑,冷不防白云被一棵荆棘绊倒,左手撑在浑身带刺的滕蔓上,感到椎心的疼痛。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手掌已黏糊糊地沾满了鲜血。志泉立即停下来,要撕开衣服与她包扎。白云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又拉住志泉的手,要他快跑。可是刹那的停顿,刚才身边同行的人已经跑远,失去了向导,他们只好自己摸索前进。这时白云已气喘吁吁,双腿颤抖,口里却还在催促志泉快跑。在一块突兀的巨石下,志泉强迫她停下来,他惦记着她手上的伤,又担心再跑下去她会受不了。
他们就相互依偎着坐在巨石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围一切已归于静寂,天边已现出鱼肚白,他们估计危险已经过去,起身准备回店。这时他们才发现,离他们二三十米开外,周边都是采石留下的峭壁,两人不由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好险哪,幸好当时停下来,不然,即使不坠崖身亡,也会摔成残手跛脚!
虽然有幸躲过这一劫,志泉却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他搀扶着白云择路回店的途中,心中翻腾着阵阵悲凉:为了每人几百元的办证费,险些让两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看看身边的女人,在如此艰难竭蹶中无怨无悔地追随着自己,怎不教人痛彻骨髓!
回店后,只见刘怀忠、陈其等人已聚在那里,正焦急地等待着,见他们回来,竟如久别重逢的亲人,关切地打听他们昨夜的经历。听完志泉和白云的诉说,都为他们险些遭遇不测感叹不已。刘怀忠说:“要是你们再不回来,我们正准备分头去找,大家患难中聚在一起,我们谁也不能丢下谁不管。”
此情此景,听到这些暖心窝的话,尽管已有前隙,还是令人由衷地感动。毕竟大家同为异乡客,而且都处在艰难之中,即使在困境中不能患难相顾,也是各有难言之隐;而彼此的关心远非萍水相逢者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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