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黯然回眸 > 第一部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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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六,陈其、刘名堂突然来到清河镇。

  据他们自我介绍,自离开这里后,陈其和刘怀忠就一起到南嘉投靠了那位老板,然后刘怀忠又引荐刘名堂,一起与那位老板打工。

  这次来,就是为了到印染厂联系业务,并为他们送来二千六百元货款。(去年陈其在志泉这里拉走一吨半精炼剂的钱。)

  但当他们要进厂推销时,却被保安挡在门外;说凡推销各类产品,必须有生产许可证、产品合格证、产品说明书,交厂方供销科验明后,方可进厂联系。

  他们什么也没带,(不是忘了带,而是根本就没有。)又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连大门也不能进。

  去年刘名堂三兄弟在这里时,知道白云与厂方有一定关系,就想求她帮忙走门路,要志泉出面说合。

  知道他们的来意后,志泉答复道:“自去年印染厂换了老板,原来的关系已经断了,这个忙怕帮不了。”

  陈其、刘名堂一听,冷了半截腰,显出一脸的失望,口中说道:“又白跑了一趟,厂门都进不了,回去怎么向老板交待!”

  看见他们急得直搓手,志泉突然想起:去年那位阚副厂长的回信中不是说过,半年之后可以签订供货合同,还留有他的手机号码?现在已将近半年过去了,说不定这个关系还可利用。

  当他告知这个情况后,陈其和刘怀忠高兴得拍手叫好,连声说:“有这层特殊的关系,真是天赐良机!”

  志泉怕他们希望值太高,到时办不成会更失望。就说:“让白云去联系没问题,但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一旦与他们签订合同,就是大单生意,也不知你们老板可有这个实力?”

  刘名堂首先拍着胸脯表态:“老板的实力你放心,他们要多少货就可供应多少。”

  他以为志泉的态度模棱两可,是有不愿意明说的利益诉求,立即许愿:“只要做成生意,老板规定按销售总额给我们百分之五的提成,与你们对半分。”

  志泉本来对刘氏兄弟有成见,听到他的话,更是一肚子不高兴。“按你这么说,我们倒不是为了帮忙,而是为了图利;这个忙帮得师出无名了!”

  陈其立即悟到其中的丘壑,忙出面圆场:“老林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先不要说利益分配;生意做成了,他也帮得高兴;以后他有困难,我们也会尽力而为。”

  尽管志泉对他们的为人已有成见在心,只因同是天涯沦落人,见他们有事相求,才不计前嫌,希望能帮他们一把。听了陈其的话,心里方觉好受一些。

  不料他要白云出面与阚副厂长联系,却遭到她的反对。“这些人你还没有看透?当初他们找到出路时,就把你一个人抛下,谁管你死活?临走前,要刘怀忠将几个产品的配方留下,他也一再找理由推托,最后还是一走了之;恨不能将你逼上绝路,才逞了他们的愿!现在你倒去帮他们,还以为你在巴结他们呢!”

  往事历历在目,现经白云提起,志泉仍有切肤之痛!

  那是去年中秋节后,已离开一个多月的陈其又突然出现了。说是有事到南嘉顺路来看望他们。志泉和白云仍不计前嫌,好酒好菜热情招待。

  谁知吃过饭后,他就避开志泉和白云,将刘怀忠招到住房秘密商讨。下午,又单独邀刘怀忠在外面下馆子。天将黑时,他们才通知志泉,说明天要一起去南嘉。

  志泉有意识地问道:“该不会到南嘉去玩吧?”

  陈其才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原来办厂时的一个合作伙伴,要在南嘉开办一家印染助剂厂,让我请老刘去负责技术指导。”

  刘怀忠立即接口说:“反正你们这里也用不着我,走了还可以给你们减轻负担。”

  见他们已经商量好,经他问起,才这样一唱一和地糊弄他,志泉心往下一沉,油然而生被人戏弄的感觉。

  当即他就毫不客气地、用鄙夷的口气说道:“那就恭喜你们投明主,发大财!”心里却在想:这哪里是朋友,无路可走时,依附你生活;一旦找到出路,就要不辞而别,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尤其恨他们鬼鬼祟祟暗中策划,根本不考虑他的处境和需要——当时他们正与印染厂做成一单生意,需要技术指导,他却要撒手离去,这不明摆着要拆台?他再也说不出一句挽留或送别的客气话,转身就走。

  白云却在旁边插言道:“既然你们已商量好要走,我们也不能强留,不能因小失大,断送了你们的前程!老刘是否可将几个小产品的配方告诉我们,以便用得着的时候,可作参考。”

  刘怀忠已从他们言行中感觉出不满情绪,自己也有愧于心,满口答应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今晚再整理一下,明天走前交给你们。”

  陈其也在旁边帮腔:“我负责,老刘一定会照办。”

  第二天早晨,陈其叫来一辆微型货车,又临时与志泉商量:“我们想把过去用过的床,桌子等家具一起带走,省得又要花钱购置。反正放在这里,你们也用不着。”

  这些东西,已是散伙结账时作价抵付了志泉原来垫付的资金,见他们要拉走,志泉也不屑与他们计较,只没好气地说:“多的损失都承担了,还在乎这点东西!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后来他与白云一算,这些拿走的东西,折价也不过两百多元,而他们所付汽车运费就花了两百元。志泉叹道:“这是何苦,豆腐盘成了肉价?”

  白云却一语道破:“他们这是宁可抛荒,不可失业,想把我们整垮,才合了他们的心愿!”

  汽车已经起动了,白云见刘怀忠还没有交出配方的意思,就催问:“配方整理好了没有?”

  刘怀忠却故作惊讶回答:“糟了,昨晚只顾和老陈说话,忘记了!”接着,又一脸诚恳地表示:“等到了南嘉,一定整理好了,给你们寄来。”

  志泉一把拉过白云,“让他们走吧,不要耽误了他们的正事!”

  看着汽车慢慢在视线中消失,他俩仍呆呆地站在那里,心如被一条无形的绳子吊起,久久不能落位。

  之后,几乎失去了联系,更别说给他们寄配方。

  白云的话,勾起志泉对往事的回忆。想帮他们,心里觉得特别别扭;不帮他们,既然有可争取的机会,自己又无法利用,弃之可惜。思来想去,还是想做通白云的思想工作。

  “我们一起出来求生,都活得不容易。过去也是朋友,宁可朋友负我,我不负朋友!总有一天,他们良心发现,会自惭形秽。再说,山不转路转,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转到一起。在外面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也多一条退路。

  “去年,我们一吨半精炼剂没法处理,还不是他们帮忙,才换了两千多元钱。”

  白云知道志泉待人实心眼,也觉得他说话在理,哪肯违拗他的意思,只好答应帮忙。

  她打电话找到阚副厂长,对方很爽快地答复:“最近我们正准备对进货渠道作些调整,只要你们的产品质量合格,价格合理,可以优先接收。”并要她乘此机会,立即送样品去检验。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陈其、刘名堂,两人欣喜若狂,立即将随身带的三个样品,交白云送到厂检验室。

  当天晚上,他们执意要请志泉和白云到方玉的店里吃饭。白云和志泉再三推辞说:“无功不受禄,事尚未办成,怎好让你们破费。”

  陈其却显出十二分的诚意,“就算不为感谢你们,我们来后,你们已请吃了两餐,也该我们回请一次。”

  接着他又解释:“本想在你店里安排,又怕你不肯收钱;再说你们不离开店,也难吃一顿安生饭,今天索性早点关门,无牵无挂的聚一聚,还有好多话要说。”

  饭桌上,谈起各自的情况,志泉一再回避,只说羞于启齿。

  而陈其却欣欣然,似有得意之色。

  因他过去与方玉有过一段交往,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知道方玉钟情于志泉,便产生了欲近不能,欲远不舍的矛盾心理。

  现在见白云与志泉的感情日臻完美,而自己的处境又别具风光,有衣锦还乡,故地重游的感觉,就想借机在方玉面前显摆显摆,以显示自己并非无能之辈,说不准方玉会对他另眼相看。

  又是建设首先发话:“出门看天色,见面观颜色,只要看老陈脸上的气色,就知道在南嘉混得不错。”

  陈其正想有人提起这个话头,点头朝他一笑,举杯敬了一口酒,又迅速朝方玉溜了一眼,口里谦虚道:“哪里,哪里,帮人打工,能赚多少钱,只能说现在衣食无忧而矣。”

  不等他话音落下,刘名堂就接口说:“教师面前不打卖拳,朋友面前不说假话。他谦虚,我来告诉你们:现在他每月工资一千元,还有两、三千元提成收入,……”

  没等他说完,建设就插话:“这还了得,老陈一个月的收入,我们三个人半年也不定能赚得回来!”

  刘名堂一笑,冒出一句粗话:“你是小孩没看见大人的球!”又故弄玄虚地自问自答:“你知道他的灰色收入是多少?告诉你一件事,也要吓死你!”

  童建设愕然。

  “他利用在外面跑业务之便,避开老板,自己做产品销售,每次都是成千上万的进账。就是上次在老林这里拉去的精炼剂,再购进三千多元原料,经配制做成渗透剂,一笔生意就赚了两万多!”

  陈其没有提防刘名堂一下子就当众揭了底,又无可辩驳,当着志泉的面,多少有些愧疚感,只好应和说:“虽然赚了几个钱,也是靠朋友帮忙;今后但有帮得上朋友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此时,志泉才彻底明白,当初陈其说要帮他处理精炼剂的真像。

  去年,陈其离开这里不久,来过一次电话,说愿意帮他处理那批积压的精炼剂,不过价格不能太高。当时志泉正愁这批货无法处理,又急等钱用,就让陈其自己报价。结果在原材料成本价的基础上,又降了一千多元,给了陈其。还再三感谢他帮忙。

  实际上,陈其当时想自己做产品,苦于没有钱购进原材料,反是靠他的帮助,才得到第一桶金;而他已实现销售收入多时,却将货款一直拖到现在才付。

  陈其得以借他人之口在方玉面前弦耀,已将对志泉的愧疚抛在脑后。他想方玉也会夸他几句,然后再根据她的态度,决定对她的亲近程度。说不定此行可取得事业、情感皆获利的双重效果!

  果然不出他所料,方玉开了口:“你们一起出来的几人,现在只有老林混得最惨!别说你们在一起时,他贴钱操心为大家办事;就是一起出来的朋友,也要讲点朋友义气;别只顾你们跑了,丢下他一个人,良心上过得去吗?”

  陈其见方玉仍一心护着志泉,心里不免酸溜溜的。但从方玉说话的口气中,有托他照顾志泉的意思,也多少有些得意——托他照顾人,就是看得起自己;证明在她心目中还有他的位置。而且这次还要托志泉办事,何不行顺风船,一举两得!

  因此,深表同情地说:“来后看到他们的处境,确实于心不忍!两元钱一份的现炒快餐,说出来别人也不信,他们还愁客人不上门。一天辛苦十几个小时,还赚不来一个人的工资。”

  说着,似乎猛醒地一拍脑袋:“要不这样,现在我厂子前面有一排门面,我见老婆没事做,就租了一间,让她做点另餐混时间。那里炒粉、炒面也是五元钱起价,不如将门面按成本价转给你们。先在南嘉落了脚,再图发展。”说完,向志泉和白云投去征询的目光。

  志泉和白云听后也动了心。心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强!南嘉再差的地方,也比这黄莺不下蛋,老鸹不孵儿的地方强!

  特别是听到陈其介绍,他租用的那个门店有房东的全套厨房设备,转让费也只一千多元,现在他们有这个承受能力——现有资金,除去急需偿还的三千元债务,还有四千多元现金。

  席间,两人稍一商量,立即表态:“就这样定下来,这几天我们就做准备工作,争取一个星期内动身。”

  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在场的人都缺乏思想准备。建设第一个发问:“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志泉说:“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暂时还不想去。”建设期期艾艾地说:“那边的情况还不知怎样,等你们扎了根再说。”

  听到他的话,志泉心里明白:虽然他也为去南嘉后的前途担心,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愿离开王芳。就问:“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这样行不行?”建设头脑转得快,马上已想好应变的措施:“这里的店,我在家里叫一个人来帮忙,替你守着。万一那边情况不好,还有一条退路。”

  志泉对建设的心事,可以说了如指掌——他现在既不愿离开这里,又怕无事做站不住脚;想把店接下来,又拿不出钱。无非是想借伞遮阴。就果断表态:“我们走后,这个店就全部交给你经营,今后如办得好,按办店成本付转让费;办得不好,就算这个店送给你了。”

  志泉一边说着话,看见白云在给他递眼色,他明白白云的心思:这个店交由建设打理,八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考虑到多年的交情,总得给他留条出路;而且话已出口,那有收回的理。

  建设的优点和缺点都在于没有思想顾虑,遇事敢做敢为,不计后果。没有想到志泉会承诺他如此优惠的条件,真是大喜过望。只想着能快活一天算一天,反正没有后顾之忧。

  现在,还希望他们快走,没有志泉在身边,他会少了许多拘束。

  只有方玉心中叫苦不迭。虽然她与志泉的关系不可能发展为爱情,但彼此间一股浓浓的亲情、友情,已成为她感情的依托。而且自她向白云表明心迹后,两个女人已成为无话不谈的闺阁密友。现在突然要离去,教她如何割舍?

  还有更深层次的依恋——有他们在自己身边,她就有了社会生活的另一面;即使原有的一面肮脏、腐烂、细菌繁衍、百毒丛生;但另一面却阳光灿烂、空气清鲜、怡人心神。正如两栖动物,它需要在泥水中去捕食,以维持生命;又可以躺在芬芳的草地上,享受阳光的温暖。

  她忠诚地希望他们好,却苦于没有能让他们接受的途径去实施帮助,才对陈其说了那番话;没想到这样机缘巧合,让她猝不及防,毫无思想准备,甚至内心后悔,不该自己下了自己的套。

  不说这里各怀心思,难免悲欢离合之情骤起。

  且说两天后,白云在印染厂化验室拿到检验单,却是送去的三个样品全部达不到质量标准。她又与阚副厂长通了电话,只说样品拿错了,过几天再送样来检验。答复还算好,说等你们生产出合格产品再联系。

  陈其、刘名堂此次虽是无功而返,却也播种了希望。

  而且旧地重游,又得到朋友的帮助和热情接待,心里也很感慨——故旧之交终非萍水相逢可比!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要志泉和白云早日到南嘉。

  他们走后,志泉和白云很快做好了启程的准备。可是建设联系的人迟迟未到,王刚也来电话,说有事还要耽误几天,只好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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