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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月宿老怪被半空击中,转而落地,正不知何人出手。少主见了,不住惊呼一声,面目失色,心中惊诧欢喜与恐惧交杂。月宿老怪站起,抬眼望去,心中也是一颤,适才得意忘形之态尽失。原来那人竟是陶若为。陶若为一路奔山而来,见月宿老怪在此撒野,竟要劈白峰山大旗,这才一棍点出,将月宿老怪击落在地。
陶若为腾然落地,见众人眼神惊讶,有的竟面目甚恐,不觉心中好笑,大声道:“江湖皆传闻若为已死,今日在下便来荡平这道听途说之言。谁说若为死了,此时便来看个清楚。”少主又惊又喜,禁不住泪涌上来,低声问道:“若为,果真是你吗?难道你没有死?”陶若为转身对少主一抱拳,说道:“少主恕罪,今日本该如期而至,只因一路之上有所耽搁,这才来迟,这便向少主赔礼。”少主心领神会,便道:“若为何必多礼,兄弟重逢免不了多叙一叙。”
月宿老怪拍拍身上尘土,怪声道:“你这个苦煞星,总在最要紧的时刻出现,坏我的好事。”陶若为不理月宿老怪,转身对诸位英雄说道:“在座的诸位好汉,皆听闻过此贼的恶名,因今日是白峰山为主,各位不便动手除去此贼,便有我代表白峰山除此恶贼。”众英雄频频点头,适才与若为吃酒的几位人见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竟是陶若为,皆瞠目结舌,那尖嘴猴腮,言若为已死之人更是面红耳赤,一语不发。
月宿老怪见势头不利,然而若是逃去恐以后在江湖上更无立锥之地,心想:我若是走了,恐怕众位英雄骂我之时还要略带嘲讽,不如此刻与这小子一战,上次他胜我是我大意,这次可让他奈何不得。想到此,眼神一转,高声道:“既然白峰山有人敢与老夫交战,我既然放下言来,自要了事,否则岂不让众位英雄笑话。”众人顿足愤恨,听得嘈杂之中有人言道:“这老贼哪里还有面子可言,竟在此装腔作势,一副正经人士的模样。”另有人说道:“白峰山吃过这老贼的大亏,恐怕这一次定要下狠手制一制这老贼,他居然敢留下与陶少主交战,简直是自寻死路。”又听有人说道:“虽说月宿老怪名声狼藉,然而他既然敢只身一人来此寻衅,自然是身负绝技,连剑法如此高超的少主都畏惧不已,何况副少主?”众人对此战或疑或奇,皆亮目以待。
陶若为走上台来,冷笑一声道:“月宿老怪,当日你被打入湖中,怎的能绕过一条狗命,又来此撒野?”月宿老怪心中恼火,但脸色仍沉静,心中暗道:你此刻说的嚣张,到时看我不将你撕成八块。因而笑道:“若为兄那日阁下一掌确实了得,只是本人修得龟息之功,那日便屏住呼吸,内息调匀,这才能活到今日。”陶若为挥动手中棍子,只看得棍身呼呼而响,形成一道屏障。月宿老怪笑道:“若为大侠今日是要比棍还是比剑呢?”陶若为一边舞棍,一边说道:“众位英雄,适才少主剑法诸位已然炳若观火,少主剑法胜过在下岂止十倍,若在少主之后使剑法,势必小巫见大巫,拙劣异常,为众位英雄所笑。所以这次我便使棍与这老贼交手。”月宿老怪哈哈大笑道:“白峰山的副少主使棍,这还是怪事一桩,不过既然你如此说,那便出手吧。”说罢便抽出巨剑,左手捏个剑诀,沿剑身缓缓向剑尖划去,一道纹印赫然澄于其上。众人只为观瞧二人胜败,于二人所使之兵刃皆不加在意。
陶若为马步蹲下,棍身横过穿出双肘之间,正是少林寺齐眉棍法的起手式马步立掌,若为心中早忖度道:若我使出打狗棒法,丐帮众人必要有所怀疑,且克制一翻,使齐眉棍法与这老贼争斗。月宿老怪引而不发,西风吹过,浮起地上一层扬沙,沙尘卷过时,突然月宿老怪肩头一动,尘沙微微一拨,散落一地。若为还不等细看,突然棍身一震,虎口处顿时淤血肿起,但听得∪的一声,一股气浪涌来,散成碎片,刮在脸上如麦芒擦过,伤痕掠出。陶若为这才知晓,原来月宿老怪劈出一个气刃,却是透明的,劈到若为的棍子上。亏得若为的棍子乃是神木所制,否则恐性命不保。
月宿老怪一击偷袭不得手,暗叫一声:“好硬的棒子!”便彻剑而来。陶若为眼中只见月宿老怪手中之剑,力道均猛,开山剁川之势,心中拂过那日在君山岛上月宿老怪出掌招式之狠。少主见月宿老怪仍是力拔泰山的气阵出招,不由也想起那日君山一战月宿老怪的血斧利利,不禁花容失色。
陶若为眼见二人愈来愈近,手中棍子仍捏住不动,月宿老怪迟疑一阵,一剑砍来,劈得空中虫鲽惊呼而逃。陶若为向后挪去一步,而后一棍点出,棍透万钧缠于三刻之内,月宿老怪将剑身一让,剑刃劈在棍子上,苍苍几声直冒火烟,便有万千军马与兵刃相接之处征战厮杀,棍身处战寒而抖,剑刃却易生青光,内力冲回激荡。陶若为全身突然一阵酸麻,这才知月宿老怪摄人内力之功,撤出棍子,连连递出四招,棍棍如电驰雷掣,宛如山洪崩壤,千浪避尽,冲于天涯悬梯之间,坠于高山陡崖之上,棍棍通风,招招似幻,月宿老怪叫一声:“好,奇棍法!”挥剑护住周身,如同螺旋一般,震开四棍,每一次碰撞均有隔天断脉,碎宇裂宙之样。二人内力血中滚为一团,龙起鹰落,四面尘土落叶均荡空起伏。
众人见二人相交几招便是如此刚猛,不似刚才少主幽暗凄美的剑法,更加来了兴致。少丈在一旁,脸色却甚是苍白,不住握紧手中的剑柄,一语不发。少主更是心神不宁,面色紧张,一步不敢挪动。只见二人棍来剑往,在空中形成一道辉帐,火光四起,腾云滚滚。
陶若为见月宿老怪剑法乱无章法,每一招便是照人死命而至,如此之下用招式反而难以取胜。渐渐若为便略施出些打狗棒法的招式,然而皆是灵光一现,凡人看不出端倪,却有点石成金的韵味。但见齐眉棍法之下,偶然棍身缠住剑,倏尔之间便又变回齐眉棍法之中。然而即便如此,二人已斗了上百招,仍然平分秋色。陶若为不敢明着使打狗棒法,打斗之余便要克制自己招随如影,生怕凭着心境使出打狗棒法。然而若像先前那般拘泥于一套棍法之中,只怕胜算不大。陶若为眼见月宿老怪虽拆招上百,仍然气血如故,招招凶猛不减,忽的想到:当初少主少丈联手都败在此人之下,定是月宿老怪这刚猛的路数打乱了二人本为和谐的剑法,看今日我若在顾忌,只怕下场便于少主无异。
正思索间,突然月宿老怪一剑直劈下来,若为举棍招架,却不料月宿老怪剑上透出黑光,竟如同泥鳅一般从棍身上滑过,直奔心口而来。眼看剑便要劈下,陶若为不假思索,忽的一棒勾起,穿过双足直戳月宿老怪臀部,如同秋日风蚓钻入地壳,正是转字诀的快击狗臀。月宿老怪本以为一击得逞,不料若为竟使出这一招,大为所怪。丁龙见陶若为危急之时,正想到若是他在此时便会使出快击狗臀,不料若为竟然也使出这一招,心中震惊,快步向前走了走。
月宿老怪正欲后退躲过这一招,谁知若为一招只递到一半,忽的棍身宛若青藤盘蟒,化为一道浮盈流翠,缠住月宿老怪的巨剑。月宿老怪突然觉得一股猛然的力道压在手腕之上,那把剑忽的变得柔弱起来,似是被人钳住。月宿老怪连挥几剑,出剑之时划破天外云翔,而落剑却绵绵如秋日细雨,内力一触即散。月宿老怪连运几口大气,一剑震去,真有催龙赶虎,凌燕腾蛟之概。若为仍是缠缠紧紧,上前一扑步,棍身泛起,压住那一剑,登时虎啸龙吟,猿啼鹤吠之感全无。月宿老怪知若为这一招使到一半定会变招,也不顾招架,径直砍来,正是不要命的打法。陶若为见他不顾剑身被压,仍挥剑而来,心中一惊,棍身松了松,剑气立时四起,若为骨头冷刺一阵,向后退出数步。月宿老怪见若为不挡反而躲过,心道他早已黔驴技穷,便一剑一剑砍来,招招排空荡尽,怒澜滔天,星寰四落,砍在人身上势必粉身碎骨。若为却从容不改,棍子时而递出,忽的又将棍子收回,棍子好似个羞赧的朱门姑娘,时而探窗而出,看红尘点点,羞娇一时,却顷刻便缩回不动。
丁龙早知若为这招便是引字诀,心中更是惊慌不已,却见若为似扔饵投鱼,挂肉赶狗,棍上似有血滴,而月宿老怪之剑便嗅着血腥步步跟来。丁龙见月宿老怪中计,本以为若为会突然使一招棒迥掠地,不料若为引过来,竟缠而不动,任凭那剑一挥而至。月宿老怪见若为唯有后退,棍法只是虚招不断,心知他早已招架不妨,便向上迈开三步,张其臂膀,连挥三剑,剑剑后面透着后招,魂身随动,剑影幢幢,众人见了不觉头晕目眩,但见若为嘴边微微一笑,忽的一棍缓缓伸出。月宿老怪只当他仍是虚晃一招,只顾向前,眼见一剑便要劈碎若为天灵,突然腰间一软,双腿麻木,浑然倒地。众人见时,只看那陶若为一棍又似美人探头,忽然化为一道飞影,绕过剑身到月宿老怪身后,猛地一点,那剑离额头直三寸。
若为见月宿老怪倒地,本以为胜负已分,谁真月宿老怪忽的跳起,长剑递出,真是凶险至极。若为来不及举棍,向后猛闪,月宿老怪将剑捅出,蛟龙破水,鹰飞斩云,剑光渗入若为脖颈之中。若为左足翻起,一棍盖去,却是齐眉棍法的立劈华山。丁龙这就一愣,本以为若为使得是打狗棒法,谁知这一招竟非丐帮武功,不觉对若为棍法又有所怀疑。月宿老怪刚摸透若为适才引字诀的棍法,不料若为当即一棍劈来,柔情婉君,西伤离别之意登时化为金戈铁马,云海翻腾,傲临九天。月宿老怪背中一棍,还不及呻吟之时,突见若为一棍一棍横竖八方四面而至,棍棍招法不一,软柔绵情,燕歌盈语,刀兵四起,狼烟滚滚,寒光透过。时而在洞庭湖畔吹箫奏鸣,赏湖光春色,应千娇百抚,看禽鸟凫水,清泊淡雅逐出四镜之外,棍法这时却是招招松散,聚气而合一。时而却在硝烟四起的沙场之上,血肉横飞,刀兵相接,箭起矢落,荆旗蔽空,掩漫天狂云沙飞,鼓声磊磊,棍法这时却又是招招紧逼,钧猛杀人于死命。月宿老怪不知若为使得是何棍法,唯有挺眼招架,却早已眼冒金花,口鼻滞涩。可见那条棍棒陡然间成为一道道魔羽箭,万箭射来,急忙一剑画个圆圈护住周身,忽的魔羽箭变为一条条拐子,扳开剑身,忽的又成为一条亮银枪,风雷掣驰,透过胸膛。月宿老怪口吐鲜血,身躯沉重,又见棍子横横又成了一杆判官笔,直点他双目,如同诗人挥笔泼墨尽撒诗情一般,吓得忙喊:“这不是人使得棍法,这不是人使出的棍法。”早被一棍点到双目,登时鲜血狂涌,然而眼尚能看见物事。月宿老怪一个翻身下台,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少主心中暗叹道:不想若为这一去竟然棍法如此了得,竟将这老贼打得毫无招架之功。丁龙对照打狗棒法,觉若为几招虽似打狗棒法,然而却表一而内不同,便不欲在过问若为棍法之由来。眼见月宿老怪落荒而逃,少主脸色登时恢复美人神韵,与少丈拥在一起,高声喊道:“太好了,锴郎,我们胜了。”
陶若为本觉心中甚喜,忽的见少主少丈二人相拥,想起从寒,竟不知愣在台上,眼泪漫出,全然不知月宿老怪已经逃之夭夭。众人见陶若为呆在那里,生怕走了月宿老怪,此时正是制住他的大好时机,便有人冲若为道:“陶大侠,快去追呀,千万别让月宿老怪跑了。”若为回过神来,见月宿老怪已然走远,正欲追时,忽听得九天之上一声龙啸,再看时见两条金龙腾雾,劲若风云色变,涛涛浪浪,回身漫天,碧影千浪,波波涛澜若九天银河铩羽,卸过六漫恒河之水,涛涛滚滚。龙漫上天,啸震寰宇天上宫阙,凛九泉下五魂之寒,刚中带柔,柔中透刚,吞吐之际,刚柔油生,蓦地一击而出,正中月宿老怪胸口。月宿老怪鲜血狂喷,被一掌打回台上,早已血肉模糊,只剩一息尚存。丁龙见此招,心中仍是一虚,不禁叫出声来:“这是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哪位英雄使出的,速速现身。”众人抬头望时,少主突然叫出声来,原来那人竟是宋佳阳。
陶若为心中又惊又喜,不知宋佳阳何处学得丐帮绝技,只见他一跃至台上,见了陶若为,眼神凝冻,竟半天不知言语,末了,这才狂喊道:“大哥,你,你真的没死?”陶若为眼泪簌簌而下,搂住他道:“佳阳,我都不敢想今日又能与你相见。”这些日若为对宋佳阳的思念,关怀之情,无不倾泻而出。而宋佳阳这些日受的苦难,梦中多次见到若为,心中系念,早已到癫狂之状,今日一见,竟是真的,如何能不泪落千丈。众人皆感动落泪,少主更是喜极而泣。
陶若为哭得一阵,又微笑看看宋佳阳,这才言道:“好兄弟,这几日你定是受了苦了,人都瘦了。”宋佳阳道:“一言难尽,还是且处了这老贼。”二人看过月宿老怪,若为顿觉心中谜团,此时正应一问究竟,便问道:“老贼,那日君山岛上你偷袭少主少丈,事后黑衣人之事你可是知道?”月宿老怪狂呕了几口血,梗道:“我若是说了,你,你能放我一马吗?”若为本不愿放,看月宿老怪落魄受伤之态,恻隐之心生出,仍有不忍,便道:“好吧,你若是按实的说了,我便放你条命,只是你这武功通通要废去,而且从此若再敢为非作歹,定不轻饶。”月宿老怪咧开嘴,面色舒坦了些,狂道:“多谢陶大侠,多谢陶大侠。”陶若为不理,只是冷冷道:“若你说的不实,小心脑袋!”月宿老怪急忙赔笑道:“是是是,不敢有假话,这就实话实说。”正要说时,只见少丈突然拔剑而起,双目愤愤,道:“老贼,便是你那一日,害得我与爱妻分离甚久,害得我身受重伤,害得童童她身陷贼巢,亏得若为相救。今日,你仍敢来寻衅,若不砍了你,何能树立我白峰山之威仪。”说罢便举剑砍下,月宿老怪见了少丈,眼神惊恐不已,连连大叫,却早已人头落地。陶若为哎呦一声,问道:“锴哥,你为何要杀他,我还有话要问。”少丈收剑入鞘,冷冷说道:“这人害得我和童童好苦,正应该砍此恶贼出气。”若为叹气道:“锴哥你太过冲动,留着此人势必有些用处。而且我已答应饶他一命了”然而既然砍了,二人也无话可说,只得将尸首草草收了。
众人皆祝贺少主荣登统领之位,剑术大会便照常进行,不在话下。
待英雄散尽,独丐帮众人不动。丁龙面色沉重,找到陶若为与宋佳阳,低声问道:“你二人为何会我丐帮的武学。”陶若为自是不能说出仙境之事,便道:“帮主误会了,若为所使并非丐帮打狗棒法,而是少林寺的齐眉棍法,只是这几日悟透其中玄机,棍法使得随心所欲,这才感觉像丐帮棍法。”丁龙冷笑一声道:“陶少主怎见过丐帮棍法,如何能说便像打狗棒法。”陶若为道:“在下见过帮主的棒法,而既帮主来找我,自是我的棒法看起像打狗棒法了。”丁龙本欲再说,但想到若为棍法却并不是完全打狗棒法,只是其中几招有打狗棒法的招法,心道:棍法本如一,他既说是随心所欲而使出,也许招法之间便与打狗棒法撞了真。便不再问,而是问宋佳阳道:“宋兄弟的掌法,无论路数还是内功修为,皆是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不知宋兄弟又做何谈?”陶若为心中纳罕:宋佳阳怎的会降龙十八掌,莫非也是范丹所授?却见宋佳阳缓缓言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知帮主能否听在下说完。”丁龙道:“这是自然,本帮绝密武功泄露,这是大事,自然要听个明白。”宋佳阳这才说道,原来……
那日宋佳阳被金人关进牢狱之中,已过一月之久却不见放出。宋佳阳气的大骂,却仍无济于事。。心中想到若为已死,自己独身在异国之中,早已万念俱灰,只想为若为复仇,然此时身陷牢笼之中,如何能斩杀若为仇人。每想到此处,便泪流滚滚,自觉活着无益。眼见时间飞逝,然而金人仍不放人,每日却好吃好喝待着。每金人一送饭来,他便破口大骂,骂金人是狗子,金国是狗娘养的国家,直觉酣畅淋漓一阵,又觉得空虚无比。一日,正骂着时,突然旁边牢房之中一人言道:“男子汉,叫骂有什么用”
宋佳阳听此人话语,知此人身负上乘武功,又知是个前辈,心中不敢怠慢,便谦声道:“在下陶若为,请教前辈尊姓大名。”(陶若为听到此处,心中想到:你为何用我之名,且听你如何说来)那人叹口气道:“你就是陶若为呀,在下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我免尊叫甘隐…..”(丁龙听到此处,忽的惊叫道:“甘隐,真是他,他不是早已死了吗。”宋佳阳道:“一会儿帮主便知他的秘密。”)宋佳阳心中一惊,道:“甘前辈是丐帮的前任长老之人,曾为社稷立下大功,可如今丐帮皆传闻甘前辈早已死了,为何甘前辈此时却被关押在此?”甘隐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到你牢房中去,细细向你说来。宋佳阳一凛,想到:你如何能来我牢房,岂不是胡说。突然间牢房地上掀起一块,正看时见甘隐从里面爬了出来。那甘隐虽说蓬头乱发,面目渍泥横躺,衣衫破烂,然而双目神炯不减,眉梢之间透着英豪之气,双掌淳厚,周身端正堂堂,想是内功极其之高。宋佳阳问道:“甘前辈如何能来此。”甘隐哈哈大笑,笑声中略带凄凉,言道:“我在这里已经六十一年了,如何不能以掌力推开一条通道来。”宋佳阳心中如雷滚过,问道:“前辈在此已经六十一年,不知前辈因何陷于此地。”甘隐将事情委末一一澄明,原来当初宋金交战之时,丐帮在一地伏击金军。一场鏖战,丐帮弟兄死伤甚多,甘隐为赶众位弟兄撤离,甘愿为金人所掳。谁知宋军战败之时,金人以此为由拒不放人,所以甘隐这才在牢狱中度过这六十一年。
宋佳阳不由得心中微微发颤,问道:“前辈在此六十一年,难道就甘心在此,为何不杀将出去。”甘隐道:“我刚入狱之时,也似你这般嚷嚷着要出去,一来无用,二来耗费劳神。当时我万念俱灰,曾想到自尽于此。”说道此处,甘隐顿了顿,这才说道:“只是我手头一门神功,尚未找到传授之人,若草草死了,这门绝技恐怕是再无形于天下了。”宋佳阳登时来了兴致,见甘隐此语似话中有话,便问道:“不知前辈身怀何绝技,能否告知在下小辈。”甘隐道:“乃是降龙十八掌。”宋佳阳心中浑然不解,便道:“莫非丐帮之中无人再会这降龙十八掌了吗?”甘隐道:“不然,我们帮主便会。”宋佳阳道:“这便是了,帮主既会,何愁此绝技会失传于世。”甘隐突然眼神一铮,目似苍鹰,宋佳阳不由得浑身打个冷战,但听得:“既然如你所说,那便是我早就该自尽了。”宋佳阳知自己误了口,忙道:“前辈休怪,在下绝无此意,只是不经意间失言得罪,还望前辈海涵。”甘隐突然放声大笑,说道:“久闻陶若为礼数最周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宋佳阳陪着笑笑,心底却生出一股凄凉。
甘隐笑过后,说道:“你是想说为何我一死这功夫便失传了吗?”宋佳阳道:“正是。”甘隐说道:“那便是,这十八掌中,我的掌法与原掌大有不同,且无谦虚的道,那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宋佳阳道:“想必这十八路掌法之中,定有前辈的心血在其中。”甘隐道:“你言道了,我这十八路掌法虽然招式一般,然而运气之功不同。”宋佳阳道:“那前辈可找到能接受此掌法之人?”甘隐看了一眼宋佳阳,这才言道:“我等了六十一年,这牢狱中关着大大小小的人,虽有武林好手,然尽是些贪生怕死,奸佞妄铸之人。今日遇到陶大侠,这才了我一桩心愿。”宋佳阳额头滚烫,低声问道:“莫非前辈要将这掌法传授与我?”甘隐言道:“正是如此,陶大侠才是这掌法最好的传人。”(陶若为想到:原来这人竟是要把掌法传与我,不想倒传给了佳阳。丁龙心中咯噔一声,暗忖:甘隐虽说是老前辈,然而丐帮之中的规矩应是懂的,这掌法无论如何不能传到丐帮之外人的手中。于是便道:“宋兄弟,甘前辈本是丐帮前前任帮主的掌袋长老,曾为丐帮与社稷立下大功,帮主这才传他降龙十八掌。只是这掌从不传外人,为何甘前辈如此说,宋兄弟当真实话实讲。”宋佳阳也不理论,接着讲到)
宋佳阳道:“前辈抬爱在下,荣幸之至,只是若为断不敢受此神功。”甘隐面色僵住,问道:“这又是为何,难不成你瞧不上我的掌法。”宋佳阳急忙说道:“不也,前辈多虑了,在下不敢受此武功,一来降龙十八掌乃丐帮秘技,虽偶传于功劳较大的弟子,却从不传给外人,我若学了,岂不是僭越了这一规矩,日后势必引起误会。二来若为关押在此,也不知何日能出的去,前辈便是传了我,我也一样传不出去。”甘隐道:“我早就说了,我这十八掌与降龙十八掌早已大不相同,可算是我自己根据降龙十八掌创出的一路掌法,并不能算僭越。二来你若学此绝技,我定会想法让你出去。”宋佳阳道:“前辈有何方法让我出去?既然前辈有法,为何不自己出去找传人,而偏要留在这牢狱之中苦等传授之人。”甘隐笑笑,道:“我若是逃了出去,恐怕金人为了捉我势必会与武林人士为难。当年我在颍州为宋军获胜立下功劳,金人对我恨之入骨,能不杀我已然是万幸了。我逃出去倒不难,只恐再引起争端。后来在这里住习惯了,也就不想出去了。”宋佳阳听闻至此,对甘隐佩服有加,因而说道:“那如此说,若为也被金人关了进来,为了不引起争端恐怕也出不去了。”甘隐道:“时候到了,我自会想法子让你出去。只是你到底愿不愿学这路掌法。”宋佳阳自觉仍有些不妥,便问道:“只是若以后丁帮主问起此事,我该如何回答?”(丁龙听到此处,心道:宋兄弟还算是通情达理,可不知那甘前辈怎么说。)
甘隐道:“待你走时,我与你一封书信,到时你交给丁帮主便是。”(丁龙一怔,随即说道:“宋兄弟快将那封信拿了来。”宋佳阳将信掏出,递与丁龙。丁龙看信,脸上舒坦了多,拱手道:“二位打搅了,此事便如此了了,宋兄弟这路掌法却可以继续使用,只是丁某有一事相求。”宋佳阳道:“丁帮主客气了,有事但说无妨。”丁龙附在耳边,轻声道:“这路掌法若有人问起来历,还望宋兄弟不说出甘前辈所授掌法之事,若有人问起此掌法与降龙十八掌相似,还望宋兄弟不要承认。”宋佳阳道:“此事但且帮主放心,宋某自会料理。”丁龙站起身来,便又冲二人一抱拳,便率领丐帮帮众告辞了。)
陶若为待丁龙走后,拍拍宋佳阳道:“这书信上所写什么,刚才丁帮主还火气冲冲,为何一下子便走了。”宋佳阳道:“我也不知道这上面写得什么,大概是丐帮内部之事吧。”二人对视不语一阵,又是若为开口道:“那后来那甘前辈便教你掌法了。”宋佳阳含笑道:“是了,他将降龙十八掌的十八招一一讲明运掌之法与刚柔内功吞吐之准。其中,亢龙有悔这一招,本应是内功按督脉长强穴至龈交穴,而掌心则为手太阴肺经,谁知他却让我按督脉逆着运气,这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好在运气之后,掌心处内力横生,松软刚硬不为便一。甘隐说道:‘倘若以丐帮原掌法,只是这样。’说罢他便回了他的牢房,隔着墙猛一发力,只觉得房门颤颤,落叶杂草全部翻起。而后,他又道:‘若是以我的掌法。’说罢他又使出一掌,不过这一掌断没有适才那一掌震天摄地的威力,却只听得一声沉闷的碎裂声,一股力道从墙根处渗进来,将墙击出了一个口子。甘隐说道:‘我这掌法能及内力与一掌,虽说威慑不如原掌,然而杀力远远高过。’于是他便传我这路掌法,直至我全部学会。”
陶若为又问道:“只是你如何得出了来。”宋佳阳道:“这还靠托甘前辈。甘前辈得知牢狱之中一名狱卒即将离开牢狱另寻其他生机,而这名狱卒恰恰为我送饭。便在他最后一次送饭之时,甘前辈忽的从地道中跳出,一把摁住狱卒,将他的衣服脱了与我穿上,而后吩咐我去打点这狱卒的行囊,只说离职辞别,便匆匆走吧。而后甘前辈又警告那名狱卒道:‘你若是敢说出此事,我虽在隔壁,亦能将你震得心脉俱碎,此后你不许说一句话。’那狱卒吓得半死,不敢言讲。我穿了他的衣服,避开众人,一路马不停蹄这才赶回白峰山来。”陶若为默默不语,心中暗谢甘隐相救之恩。宋佳阳问道:“大哥,听少主说当日你已经死了,为何今日……”宋佳阳想起当时悲痛欲绝之感,仍不觉伤魂惘然,暗中垂泣。陶若为本感兄弟重逢之情,正欲说时,忽的想起从寒来,从寒与自己分离之事又流上心头,禁不住喉头梗塞,难以言声。
宋佳阳见若为面有悲像,还道他也与自己一般,便问道:“大哥这些日子去往何处?适才听丁帮主言道你的棒法好似是打狗棒法,不知大哥在何处学得此技?”陶若为眼中噙满泪水,一扭脸便走了去。这时恰赶上少主与少丈前来,二人正喜笑颜开,正要与若为相绪之时,忽见若为扭了脸黯黯离去,不解其因,忙问宋佳阳道:“宋兄弟,你大哥为何不高兴了,莫不是你二人刚一见面便口角了?”
宋佳阳也不解其意,道:“哪有的事,我只是问一句他这些日子在何处,不想他便这样了。”少丈道:“怕是这些日子有些奇遇,或许是找了个如意姑娘呢?”少主捶打一下,道:“若为可不是这种人,他心中定然有事。今日便不搅他了。”随即少主问宋佳阳这几日之事,宋佳阳将适才说过之言一一讲明,少主赞其劳苦,不在话下。
眼见这一日便已是入寝之时,少主少丈正欲解衣睡下,突然听闻外面一阵喧闹。少主看时,见宋佳阳急疯寥寥地跑了来,见到少主,便大声说道:“我大哥他现在喝了两坛酒,早已烂醉如泥,在屋内胡言乱语,撒酒疯呢。”少主听闻了亦然变色,说道:“若为平日从不饮酒,今日为何如此作践自己,想必是定是有事。”于是便急忙整点衣衫,往副少主屋前走去。
未到屋内,先闻到一股烈酒之气。走到门前,但听得里面若为似哭似笑,如疯如癫,若不亲眼所见绝不认为这是若为。少主急忙推门而入,见陶若为披头散发,在屋内胡乱奔走,嘴中喃喃念道什么。屋内酒杯狼藉,坛子翻倒,酒散了一地。少主见若为双眼发昏,嘴唇呈紫,泪水横流,酒水泼了一身,正欲上前劝拦,却听陶若为半哭道:“寒,寒妹,我知道,你就在身边,就在身边,别以为我,我,找不到你。”说罢眼神凌乱,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颠乱无序,只听得人瑟瑟发寒。少主忙前去阻拦,见陶若为又在屋内小步盘走,腿下无力,走路蹒跚,手端着酒碗,泼了一路,又半哭半言道:“寒妹,别丢开我,别,别…..”还未说完,哇的一口吐出许多酒来,栽倒在地咳嗽不已。少主冲上去,扶起若为,直觉酒气扑鼻,忙问道:“若为,你这是怎么了,有事便告知我,倘若我能做的,定为你赴汤蹈火。”陶若为缓缓抬起脸来,复自又傻笑道:“哈哈,你能帮我,你能还我的寒妹?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罢又端起酒碗来往嘴里倒。
路童见若为又要喝酒,便抓住若为的手,道:“若为,你不能再喝了,你若心中有苦,告诉我兴许还能为你分忧,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陶若为一把推开少主,道:“滚,都给我滚,你们别打搅我,都给我滚开!”说罢便站起来一路疯跑将少主推出门来。路童见若为丧失理智,猛地一指点在若为灵台穴上,陶若为登时软倒在地。少主吩咐人将若为抬入别房中休息,回入房中找少丈与宋佳阳商议。
宋佳阳先说道:“我大哥兴许真的如锴哥所言,在外有了相好的,我听他一直叫什么寒妹,寒妹,想必定是我未来的嫂子了。”少主道:“却是如此,我进门之时也听他叫什么寒妹,想必是他在我们认为他已死之际偶然相识的。只是看他狂饮酒之样,想必是与那寒妹再无法相见了。”少丈却道:“若为本已死了,如今却重生,其中定有许多事发生,若要知那寒妹是谁,定要问清若为这几日的经历。”众人皆言有理。宋佳阳叹道:“以往见我大哥,从未沾及红烛之事,为何今日竟如此痴狂,可不想他先前的风范。”少主笑了笑,道:“若为情窦初开,想必定是不知清了的,也怨不得他,当初我似他那时,比他还强烈呢?”说过这话,却又想起了苏钢桓,禁不住眼泪缓缓落了下来。少丈知路童想起亡人,心中甚是心疼,忙扶住少主道:“童童,莫要再为过去之事伤心,今日有我疼你,苏兄若有知,也定会为你高兴的。”路童想到少丈这几年对自己知寒问暖,体贴无不,也擦了眼泪。三人又说一阵,便各自去了。
次日,若为酒醒,直觉头昏脑热,浑身酥软,丹田之处如石泥淤积,滞塞不通。少主知若为醒了,便走来。陶若为脑后一片空白,早不知昨日酒疯之事,然而心中烦闷,仍是不减。少主走来,若为正欲起身,少主拦住道:“若为你身子不便,就不用起了。”陶若为应了一声,便仍是眼神迷离,精神涣散。少主停了片刻,这才道:“那几日我们均以为你死了,我们好不伤悲,然为了隐瞒此事,又历经多少惊悸,如今你竟平安而来,实为万世之喜。”陶若为仍是皮动肉不动地道:“少主言重了。”少主忽的一转,问道:“只是不知你如何起死回生,能重新与我们相聚。”这几字波动若为心弦,若为不语,只是呆呆望墙,泪眼迷迷。少主心知他有难言之隐,自己这番必又勾起他的心酸之事,便柔声道:“若为,你若不说,那也不便再问,只是若是这身外之事缠身,我倒望你去一处。这白峰山下六十里出,有一座寺院,号为定光寺。你若心里有苦难言,不妨对寺里高僧说上一说,他们兴许会为你开示解忧。”陶若为只是点点头,仍是面无表情。少主见若为魂不在体,多说又恐引起他心酸之事,便退了出来。
少主出来,宋佳阳凑上前去,问道:“我大哥他可好?”少主叹气摇头道:“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多说也无用。”宋佳阳急道:“我进去看看!”话毕便要进去。少主拦住他道:“算了,若为他现在正是心痛之时,你且让他一个人待一阵子。我已经吩咐让他得闲时去山下定光寺中,与僧人谈吐,想必忧思会缓解些。”宋佳阳见若为如此,心中焦急,然而也不便进去,就听了少主所言。
还说陶若为这几日,眼中竟是从寒的笑容,心中所想皆是从寒,又想起仙境芳草兮兮之境,不禁泪水又涌了上来。这些日子睁眼闭眼皆是从寒,梦中所见皆是仙境二人相依偎之景,然而醒来却是空海一片,一切美好之景都化为虚烟。如此反复几日,滴水不进,人也日渐憔悴。那一日夜间沉沉睡去,忽听得一阵声音呼唤:“若为,你怎能为了情执变得如此颓废,你之前的雄心壮志,难不成都付诸流去了吗?”若为抬头之间,见范丹立于前,厉声喝道。若为猛一惊醒,却是南柯一梦。醒来后,若为仔细想想刚才范丹所言,突觉自己竟如此堕落,心中恼悔不已,然而却眼中刻刻不离从寒身影,如此一来心力憔悴,不知如何脱离。浑然间想起少主所言定光寺一事,心中忖道:早知定光寺中有高德之人,若此去能了此烦恼,那便是极好。于是打定主意。
次日,若为暂别少主等人,便前往定光寺中。在寺中烧了香,却仍是情念缠身,心如兀鹰。烧过香后,若为并不觉烦恼减缓了些,便在寺中静坐一阵,心中却仍是从寒的身影不离,心难清静如常,如同鳆鱼打水,耳中更是躁聒不净。突然一阵清沉的脚步声悠悠而至,念珠声缓然响起。陶若为睁开眼来,见一青衣老僧人,头顶锃亮,戒点显明,长髯飘飘,直达胸膛,脸色安详,神情慈和,自有包揽众生度脱苦海之颜,体态丰厚,步履轻柔,亦如宽厚慈人点破万象之怀。陶若为见这僧人气度非凡,急忙迎上前去,合十言道:“法师,弟子陶若为顶礼!”那僧人回过身来,手中捻着念珠,轻声问道:“不知陶施主有何事要与老僧言道。”话语之时身体庄严稳重。陶若为道:“弟子有苦恼之事,还请法师开示,请问法师上下尊号?”老僧仍是不改神色,缓缓道:“老僧法号上智下庭,道行肤浅,不过愿为施主解些忧愁。”说罢便合衣而坐,手中仍是捻着念珠。陶若为不敢坐下,只是道:“大师过谦了,弟子乃一凡夫俗子,不似大师这般脱俗尚雅,而今略有些红尘中的烦恼之事,还望大师慈悲为弟子点明才是。”智庭大师道:“施主请坐,施主请讲。”陶若为这才坐下来,将近日烦恼通通讲明了。
智庭大师听完后,面色仍是不改,手中仍是不断捻着念珠,平色沉稳,过了多时,这才说道:“施主有多爱那位言道的女施主。”陶若为不假思索道:“我为她舍命也无妨。”智庭大师微微笑笑,挥一挥手,若为不解其意,但听得智庭大师道:“施主想必是被感情所困,以至于心力憔悴,苦恼横生。只是刚才你所言,能为她舍出性命,想是你二人定是恩爱有加,然而,老僧这里有个故事,不知陶施主是否愿听上一听。”陶若为道:“大师所言,当然洗耳恭听。”智庭道:“汉时,有一人名为司马相如,因罢官归蜀,在富豪之家演奏曲目,颇得富豪卓王孙之女卓文君青睐,二人便定下三生之约,卓文君甚至为与司马相如在一起不惜放弃荣华富贵而私奔,可最后司马相如因贪图名利,抛弃卓文君,娶了茂陵女为妻。”陶若为早知这个故事,心中一叹,随即说道:“大师所言弟子明白,只是弟子绝不是司马相如那样的人。”智庭道:“别急,还有第二个故事。”只听得智庭大师又开口说道:“北魏时,一位皇帝与他的爱妃可谓恩爱之至,可皇帝得病先死了,那爱妃每日以泪洗面,声声说要随他而去。一日,她在皇帝房中,发觉一副皇帝与其他妃子宠幸的画卷,登时便道:‘这死的妙,死的好。’从此竟不再提及皇帝之事。”陶若为听闻至此,忽的脸色一阵沉滞,心中被电掣一般,想起当日从寒因自己救少主而心生不悦,这才知智庭大师所言故事的道理,不觉有些心慌。
智庭大师早已察言到了,便说道:“怎么,这一故事想必会给施主带去些思索之处吧。”陶若为伏倒在地道:“弟子愚钝,还请大师开示。”智庭扶起他,言道:“你适才所说迷情水之事,令那位女施主移情别恋。你知这是什么道理。”陶若为不解,默然不语,但听得智庭大师道:“这便是无常。你二人此前看似天打铁定永不分离,然而一瓶水便将你二人隔阂开来,可见情无常在之时。”陶若为在少林寺之时,听方丈讲经,闻道无常二字,便道:“还请大师明说,究竟何为无常?”智庭顿了一顿,仍是捻着念珠,言道:“宇宙之间,皆是此生此灭,彼生彼灭,没有恒常之事,皆表现为刹那生灭,便是片刻之间便会由生而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行则为流动之意,而生灭则是生住异灭。任何事物都是如此。”陶若为听得此语,心中理解,然不知与从寒之事何干,便问道:“弟子斗胆插嘴,只是我与寒妹两情相悦,此是恒事,怎会生灭?”智庭面色清静,道:“两情相悦只是一时之事,熟不知人生生老病死,各个世界皆有成住坏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等物事不包含其中,而这皆有无常,何况人的感情,更似一张薄纸,有些风吹草动便招摇不定了。”陶若为心中虽有不服,然而细细品味智庭之言颇有禅意,便也不再反驳。
智庭见陶若为若有所思,便说道:“陶施主,这无常之法得你自己慢慢去体味,一时之间也难以讲明。不过单说这别离之事,自古以来,男女别离,哭伤多少人的心魂。”陶若为闻听此语,亦觉这其中便有自己,不觉胸口一酸。智庭大师早知他会如此,便忽的一转口锋道:“只是若泰然看之,这一切也不过平常。”陶若为问道:“只是不知如何泰然看之?”智庭静若湖水,缓缓言说:“施主可知万法随缘?”陶若为不解其意,只得略摇摇头。智庭大师说道:“施主是文人出身,想必对佛经也有涉猎吧。”陶若为点头道:“略知皮毛而已,还请大师言说。”
智庭道:“万事万物,一切皆缘。缘尽则散,缘来相聚。缘分如在,便是看似隔山阻水,不可能之事也会发生,而缘分已尽,总会别离。万事运转,都逃不过一个缘字。”陶若为听到此处,心中微有所思,又听得智庭道:“金刚经四句偈,施主可是会背诵?”陶若为道:“莫不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智庭微微一笑,道:“正是这四句,不过不知施主可知何为有为法。”陶若为摇摇头,智庭说道:“法者,时间之万象也,而有为,则是因缘条件而成。有为法,便是世间万物皆是因为因缘和合而生。而如梦幻泡影,则是如同梦幻泡影一般虚幻飘渺,茫茫苦海,不知何处为出。”陶若为不言,又听得智庭道:“而如前所说,若是因缘全尽,则事物便会消逝,一切事物运转皆是暂时的。适才施主所言爱情之事,二人相聚之时,看似美满姻缘,这便是你二人生生世世来积攒的缘分。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陶若为道:“既然我二人修来缘分,为何又会分离。”智庭道:“缘分忽大忽小,若是因缘具足,方能纵此一生。而你二人分离,不过是缘分不足,只得共处这一段时光。缘分一尽,便各奔东西了。”陶若为几欲流泪,问道:“大师可知何法能修得因缘,为何我二人因缘只是如此?”智庭道:“施主切莫激动,待老僧将话说完。世间悲欢离合,莫不是因缘而起。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况且因缘之事,非人力所能为之,况这世间,许多人终生都无缘一见,皆是缘分不足。缘起缘灭,人间悲欢离合,看到底皆是因缘所至,若如此观之,则世间一切,便都得以解释。而施主之事,也是因缘,或以后因缘到了,你二人仍能相见。然而世间虚妄,万事无常,人难逃生老病死,即使你二人在一起,寿命一尽,六道轮回,仍要分离,这之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施主何苦为刹那修指之间的变动之事伤废心机呢?”陶若为本心中悲痛,然听得万事无常,皆随缘生,想自己本应是一品大员的女婿,可如今阴差阳错入武林之中,前后腥风血雨经历无数,这看似天壤差异,无稽之谈,然而却发生自己身上,谁知不是因缘而至。想起自己本无缘到得仙境,能逃离一死,有此一段佳话已是万幸,这看似天壤差异,无稽之谈,然而却发生自己身上,谁知不是因缘而至。况且这世间仍有许多人难以有缘一见,因果之法,终是要分离,不过早了些年,想到此间不觉心中悲痛缓解了些。
智庭大师又说道:“施主与老僧今日能得见,老僧有幸为施主解难,谁知你我生生世世,或一处修行,或私塾共读,或是同朝为官,或是鱼塘伴柳,或是浮萍绿藻,或是鸡鸭相随,才能博得今日你我一叙。你我既有缘在此一会,老僧不敢劝施主从此便遁入空门,只是劝得一句: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功名利禄,美满爱情,便会随着因果之法,灰飞烟灭。”陶若为心中有所触动,只是闭目凝想。智庭知若为虽懂些佛门道理,然而玄妙之处亦不精通,便不宜再讲佛门空观,道:“施主或现今无法体味老僧所言,然而施主心中可还如先前那般痛苦难以割舍。”陶若为道:“大师所言,弟子细细品来,觉其中道理无数,然而弟子心中烦恼,亦有所化解。”
智庭道:“施主能开化,老僧十分欣喜。不过老僧这里还有一言,不知施主是否愿听。”陶若为道:“大师所言,当然欢喜信受。”智庭站起身来,向院中踱步,若为也忙起身,只听得大师言道:“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因爱情之事身败名裂,夏桀妺喜,商纣妲己,周幽王为夺褒姒一笑,不惜烽火玩弄诸侯,结果丢失天下。楚霸王项羽好看虞姬,游转不定,落得自刎乌江,吕布贪恋貂蝉美色,结果被曹操斩杀。北齐后主高纬,宠爱冯小怜,北齐灭亡。唐明皇宠幸杨贵妃,安史之乱大唐盛运衰竭。多少豪杰男子,因见得貌美女子,神魂落魄,什么雄心壮志也丢了,一心追随石榴裙下,难免落得成败快空。”陶若为知大师在劝他莫为女子而荒废终生,便道:“大师所言,弟子谨记。”智庭摆摆手道:“而你又可知这些人为何因美色而颠倒不已,这便是一个贪心。贪图美色,即为色贪,便是贪的一种,何为贪,于外物欲染爱名贪。人之所以不能出离六道,多是贪心作祟。而适才所说之人,皆是贪图美貌佳人。而世间之男女情爱,归根结底,便是贪,贪图美色,贪图幸福之感,贪图情爱之时看似快乐之感,而非真正大爱。”陶若为心中略有惭愧,想起自己深爱从寒皆是因其貌美,不由得面目羞红,低声问道:“敢问大师何为大爱?”智庭道:“佛法有爱,乃是对众生的解脱,煞费苦心,度脱有缘之人,大爱一切众生,包揽世间的胸襟。众生平等,无法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无明亦无无明尽,这是无私之爱,慈悲之爱,无欲望之爱,才是真正的大爱。”
陶若为听到此处,心中感动,泪流满面,道:“弟子惭愧,弟子此前沉迷男女之爱,殊不知天下无私之爱,愿大师受我为徒。”智庭道:“施主能如此,老僧甚是欣慰,只是现下,武林之中,你仍有很多事要做,这些是你应尽之责任,你能尽好这份职责,便是无私的大爱。”陶若为仍是哽咽,起身拜谢道:“今日听闻大师所言,如同醍醐灌顶,震醒梦中之人,还望大师受我一拜。”话罢便要跪倒,智庭拦住道:“施主多礼了,老僧有缘与施主相见,已是满足,不必再多礼了。”说罢便拂袖而去了。陶若为仍是顶礼一阵,这才离去,此时心结虽说并未全解,已然看得开了。
而说这日,白峰山上本平平无事,忽的山门之外两声叫喊,众人看时,见一个长脸扁脑子的汉子,口中身上俱透出黑光,眼神怒瞪,将孙吕和灵儿一推而倒,直往山上冲去。此时,刘毅因孙吕之故,这才留在白峰山,见这人闯入,连忙拔刀相迎。二人相斗几何,突然那人伸手拍来,掌心攒黑,压了过来。刘毅举刀相迎,刀锋上起,却被那股黑气压着,柄握不住,正当此时,那人忽的另一掌伸来,刘毅无从招架,胸口受的一掌,刀片落地,幸得那掌不太重,没伤了内气。然而观这一掌,却有冰山一角之意。那人放开刘毅,一路杀入山上,所行之处弟子皆翻到,然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人正冲入洞中,被众弟子截剑拦住,那人高喊:“李其锴,你给我出来,我今日与你决一死战。”众弟子见这人来找少丈,莫不惊奇,但听得人群中有一人说道:“这好似是当年被扔下断崖的赵纪仲吧,成天打我们少主的主意,此番他又来了。”赵纪仲不理众人,仍是厉声喝道:“李其锴,快出来,我与你一决生死。”少丈闻听,急与少主出来,见是赵纪仲,不由得一阵头疼,道:“来人,将此人与我乱剑砍了出去。”赵纪仲道:“少丈,我今日来与你决一死战,若是我输了,听凭你命。”少丈冷笑道:“若是你赢了,便把童童给你是吗?”赵纪仲道:“既是知道,何必废话,这就请出手吧。”说罢便右掌画个圆圈,黑气登时弥漫。少丈道:“你想的倒美,只是我不屑与你这等人打,与我轰了出去。”众人上前,只见赵纪仲双掌向外一震,浪气腾腾,黑烟缭绕,众人皆被一股力道震开。少丈见赵纪仲武功竟然变得如此之高,心头一震,听少主小声道:“这赵纪仲在BG处学得邪功,武功速成,当日若为与他争斗时险些吃了亏。”少丈气的红眉瞪眼,道:“这人太也无礼,竟敢在此撒野,今日我便与你斗上一斗!”赵纪仲道:“爽快,咱们这就走!”说罢便几步到了空地之上。少丈正要走出,少主搂住他道:“锴郎,若是你输了,莫非真要将我给他?”少丈笑道:“我若赢不了这小厮,还当什么少丈!”也一并跟了出来。
此时恰逢若为归来,见众人围聚一处,不知发生什么,赶忙问道:“这里发生何事?”有一人道:“副少主,先前那姓赵的泼皮又来了,还要与少丈决斗,真是可笑之极。”陶若为一想起赵纪仲个,心中不由得暗笑,然而猛地一惊,想到:这赵纪仲在BG处学得速成邪功,当日武功便已不弱,此时武功更是要强得多,少丈如若轻敌,岂不吃了亏。且看那二人争斗,少丈左手捏个剑诀,剑身外摆几下,便一股力道刺来。赵纪仲双掌在胸前撺掇一阵,忽的一掌递出,掌风急促,黑风四起,卷住少丈的剑。少丈手腕一沉,感觉剑身有千钧之力,夹杂邪风阴气,从剑柄投入筋脉之中。双臂也渐渐似被冻住。少丈情知不妙,运力震开阴气,却气力阻塞,真气提不上来。正在此晃晃之际,赵纪仲双掌齐出,犹似墨池游龙相袭,两股黑风嗖嗖吹来。少丈急忙拖着剑,向后退去两步,这才躲开这两掌,却不料赵纪仲又在烟蔓未消之际仍是递出一掌,少丈只得再退,而手臂却僵麻住了,不能提剑使招,心中登时凉了一截,暗叹赵纪仲武艺之高。那赵纪仲便一掌一掌递出,少丈唯有后退,不敢向前,运气之余难有还手之力。
众人见此时少丈便如此狼狈,皆心中提一口气,少主在上更是心急如焚,见若为回来,忙喊一句:“若为快去帮帮锴郎。”陶若为正欲出手,只听得少丈道:“为弟不必出手,我既与他决斗,若是叫外人帮了,只怕他不心服。”陶若为于是道:“少丈,那赵纪仲阴功厉害,千万小心。”
却说赵纪仲见自己出袭得手,心中得意,掌掌递出时内力冲乱无章,却是奔着诸多要穴而来。少丈只得围着地转圈,赵纪仲便在后一掌一掌打出,一掌功力胜过一掌,荡尽土地尘扬沙飞,一时间搅得天翻地覆。少丈混沌之间,不知何为招架,急运功力冲开手臂阻塞。赵纪仲一掌拍来,正中少丈左臂,掌心触到,似鱿鱼般软松,然而却牢牢吸住手臂,动弹不得。少丈直觉手臂之中有一丝丝内力向外倾泻,却不料愈来愈多,手臂渐渐松弛,右臂又受阻塞,正是危急之时。突然之间,少丈一股气压来,震开右臂窒滞,紧握剑柄,使一招神龙抖甲,剑刃偏转,剑气从黑霾中渐渐冒了出来。赵纪仲见剑扑来,急忙躲开,掌风到处,树木齐断。少丈立步于前,嗖嗖攻出四剑还招,虽无少主蹁跹悠然之感,然剑锋凌厉,傲视苍天,镇龙越潭,丝毫不占下风。赵纪仲只是用掌相迎,掌风震开四剑,却也气喘吁吁。
少丈看赵纪仲只会使掌,心中早有破解之术,故意一剑刺偏,破绽外露。陶若为冷汗齐下,想到:锴哥这一招危险,倘若赵纪仲一脚踢去,甚是凶险,便欲挺剑而出相助。却不看赵纪仲用掌击到少丈胸口之处,陶若为心中暗道:这一下用掌,真是愚蠢之极,反主为客了。果然少丈微微一笑,手臂旋回,一剑递出,正中赵纪仲手腕。赵纪仲手腕一松,掌心黑气褪去,少丈一个又是一撩剑,赵纪仲胸口划开一道口子,赵纪仲飞身倒地,早被众人按住。少丈道:“你这厮输了,现在心服口服了吧。”赵纪仲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只得含泪说道:“李其锴,算你狠,要杀要剐随你吧。童童,恐怕我是与你无缘了。”少主听得此语,心中暗暗难过。
少丈冷笑一声道:“好,来人,将这厮乱剑砍为肉酱。”陶若为心道:这人如此痴情,必有难言之苦衷,想我当初和林嵊决战之时也是这般,如何不救了此人。便道:“切莫动手,这人并非无耻之徒,只是一时误了歧途,还望少丈开恩,让此人跟随我身边。”少丈叹了口气道:“为弟还是你心好,若如此,那他就先在你那里。你可要好生教导他。”陶若为道:“这个自然。”
过了几日,少主便要传授若为十六剑术。少主道:“白峰山十六剑术与二十四飞影术,则为靖远祖师所创之绝技,也是白峰山镇派之功。非掌门及显赫可靠之人不传。然而我先前看你的剑法似十六剑术,不知缘由。”陶若为心道:范丹当日也是这样说,莫非我师父张富真的有什么秘密不成。但口中却道:“哪有的事,我的剑法不过是自己瞎学,怎能和十六剑术相比。”少主道:“十六剑术,便是有十六招,这十六招则是招招连通,每一招下面皆可变幻为任意一招。而剑法如入圣,则招招随心,根本无招式之禁锢,使起剑来便如同流水一般,随心所欲。就如你的棍法一般。”陶若为道:“少主那日挫败各派掌门,那套似隐似幻的剑法,便是十六剑术吧。”少主笑道:“正是,你天资聪颖,定会也学到那一地步的。”
陶若为问道:“那少丈所使剑法,莫非也是十六剑术?”少主笑道:“他呀,他使得是二十四飞影术,这路剑法讲究奇快奇巧,剑剑相接无余。锴郎他现在虽说运转自如,然而尚未达到化境。尤其他使剑之时容易被别人故意露出的破绽所干扰,正如那日他使破绽制伏赵纪仲一样。”陶若为问道:“可为何你和少丈不使同一路剑法,而你那日与少丈所演的合击绝技又是什么?”少主吞然一笑,道:“少丈之母琉璃闪洞主精通这两路绝技,只是我和锴郎都不够聪颖,只能学得一技,琉璃闪洞主为使这两门武功不失传,便一人教了一种。至于那合击绝技,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不过是我和少丈使的剑阵,那巨大旋涡也是我二人内力催生出来的,其实并不实用。那日有人疑心你来白峰山图谋不轨,我们为了震慑你才如此,不过现在看来,当初所虑皆是多余的。”陶若为不理少主感慨之言,却是听到合击绝技根本是子虚乌有,心中不由得叹道:莫非我们的合击绝技也是子虚乌有的,这才到如今也使不出来吗?然而随即便释然:这合击绝技当初确实发出过,还封了BG,怎可能是假的,定是我的剑法修行不够,还需多多练习。
少主见若为有所思,还道他对白峰山曾经怀疑他耿耿于怀,说道:“若为你不必难过,这些日白峰山早已看到你的所作所为,不然不也不会传你武功。”陶若为慌忙应道:“少主多虑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少主便不再问,拔出剑来,说道:“这十六剑术的十六招,就是三仙开路,天外赛仙,吴刚伐桂,麟吐玉书,魁星点斗,踏雪寻梅,云兴霞蔚,鸢飞鱼跃,金蛇伏穴,紫燕啄泥,踏罡步斗,生弥麝月,兰庭葳蕤,回花吐珠,春燕剪柳,百卉含英。这十六路中,以前四路为刚猛,中四路为隐而不发,下四路为轻柔点水,后四路为茂然崇生。而这十六路剑法特点,便是这三句:快不失稳,稳不失狠,狠不失准。”陶若为听闻此语,若有所思。少主便将十六路剑法演示一遍,而后传若为前两路。
于是少主每日教若为十六剑术,若为本是聪慧,加之万速诀之功,求剑法得升而合击绝技可法,不几日便将剑法熟记于心。
这一日,陶若为找少主之时,见一人走来,乍眼一看竟是少主,便道:“少主为何在此?”那人愣了一下,道:“谁是少主,我姐姐吗?”陶若为一愣,瞧了瞧这人,峨眉莞首,典雅古朴,与少主模样更无两样,怎能不是少主,便道:“怎会如此,你难道不是路童吗?”那人扑哧一笑,道:“路童是我姐姐,我是她的亲妹妹,名叫路话,这一日特与弟弟路易宽一起上山来见姐姐,只是不知阁下是?”陶若为道:“在下陶若为,为白峰山副少主。”那人哈哈笑了起来,拍手道:“原来你便是陶若为,早听姐姐提到过你,说你是大英雄,真好汉,路易宽更是佩服得你不得了,这一次竟要拜你为师呢。”陶若为呵呵一笑,道:“我们一起去找少主如何?”二人便并肩来到少主房内。
一进屋子,便看见一个面目白净,弯眉簇眼,神魂飞韵,体态翩莹的少年,正在屋内蹴鞠。少主坐在床上,仍是嬉笑不断。但看得那蹴鞠在他脚下,如同松鼠般伶俐,却又丝毫不离脚面,好似一根细线引着,却又乔飘起来。眼看得球便要落地,谁知那少年双腿轻灵一扭,球便又回到脚上,如此反复,脚下登风般柔软灵活。几时一个抬腿,球便飞起,眼看落地之时,他略一出脚,球似抛怀般稳稳落在脚上。几次又玩起花来,球又似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围着身子舞动起来,却怎么也落不下地。正此时,少主见了若为,止住那少年道:“易宽,你看你崇拜的人来了。”
那少年一抬头,两个酒窝露出,涩涩地道:“谁来了,原来是二姐姐,我可不崇拜二姐姐。”路话笑道:“你自是不崇拜我,而是崇拜我旁边这人。”少年见陶若为儒雅之象,不以为然,问路童道:“姐姐,这人是谁,怎么这样文儒瘦弱,一点没有英雄之气。”少主哄了少年,冲若为道:“若为,你可别见怪呀。”那少年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道:“姐姐,你说这人便是陶若为?”少主道:“怎么,你还不信。”那少年走过去仔细打量陶若为,若为只是笑笑,少年摇摇头道:“这分明是个书生,怎的是那历经百战的英雄陶若为,我看还不如姐夫呢。姐姐你休要唬我。”陶若为放声大笑,道:“小子你就是路易宽呀。”路易宽听了这话,登时口气傲慢,扬着头道:“你这书生,也敢问我名字。”陶若为看了看少主,说道:“易者,动也,宽者,广也,易宽易宽,便是动起广阔之意,好名字呀!”
少主笑道:“若为你还是不改本行呀。”路易宽仍是不屑道:“你是陶若为,我是不信的,不知你有何本领?”陶若为仍是含笑不语,忽的一掌伸出,路易宽还不等警醒,只看见一溜烟影划过,一束疾风吹来,脚下球竟被夺了去。再一看时,见陶若为手中拿着球,笑道:“这本事还算够吗?”路易宽这时方信,赶忙跪倒在地,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我,我想拜您为师。”这一席话说的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路易宽羞道:“笑什么,我崇拜人家这才拜师。”又拉着陶若为衣角道:“你就收了我吧。”脸上娇意四露。
陶若为一时没了主意,路童道:“若为,我弟弟既然如此说你,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便收他做个小徒吧。”路易宽随声附和几句。陶若为却说道:“这可不行,我如今功夫尚不到家,如何能收徒弟,岂不是误了人家。而来路易宽乃是少主之弟,若他拜我为师,那我岂不比少主高上一辈,这怎么行?”路易宽急的要哭,连忙跑到路童那里,拉着路童的裙边道:“姐姐,师父他不肯收我,你快点去打他。”路童看着路易宽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路易宽气的哭道:“我拜个师父,你们便如此嘲笑我,那就以后都别理我好啦。”路童更是大笑,路话附在若为耳边道:“陶大侠你有所不知,这小弟弟平日里可不省心,在私塾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先生说话从来不听。父母无法,这才让我陪着他来找姐姐。”陶若为笑道:“小孩子嘛,淘气些也是正常。”路易宽抹一抹鼻头,道:“谁是小孩子,我还要学若为神扑呢,我还要跟着我师父打遍天下呢。”而后又泱泱地过来,说道:“师父,你便收我为徒吧。”陶若为推脱不是,可又不愿收,一时间竟没了话语。
赶巧少丈进来,见路易宽跪在地上,不觉好奇,问道:“这出什么事了。”路童笑道:“你那小叔子撒了娇,非要拜若为为师,可那若为不肯收呢。”少丈见路易宽红扑脸蛋之上泪痕滚滚,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来。路易宽见少丈进来,如见了救星一般,拉住道:“姐夫,你快去劝劝我师父吧,他怎么也不肯收我。”陶若为道:“易宽呀,你也不必叫我师父,我并未说收你为徒呀。”路易宽听了这话,又急得大哭起来。少丈走来,拍拍若为道:“为弟,我叔子拜你不过是崇敬与你,他还是个孩子,懂得什么武功武林,你便假意收他为徒,教他些零碎功夫又有何妨?”正犹豫间,少主起身道:“正是了,你也不必在意辈分高低,血缘辈分与师徒辈分原本就是分开的,我都不在意,你若是再不收他,岂不是不给我面子了。”陶若为一听这话,便知今日不收也得收,便对路易宽说道:“你起来吧,我答应收你了。”路易宽这才破涕为笑,擦干眼泪,跪下道:“弟子路易宽,给师父您磕头了。”陶若为扭过脸去,表情却甚是无奈。
路易宽拜完师父,便一路疯跑出去,高声喊道:“我有师父了,我师父是大英雄,我也要成为英雄了。”声音在洞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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