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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沧飓一觉醒来,只见周围青云冉冉,薄雾漫漫,远山忽隐忽现,疏林藏头露尾,把神宁了一宁,起身缓步向前,进了片刻,云雾渐淡,日色微明,四面也有人烟的迹象,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很是值得盘桓。
灵沧飓举目四望,迎面有座冲天的白石牌楼,上面写着“留剑仙境”四个大字,穿过牌楼,路旁远远一座高岭,十分参峨。遥见山下立着一条大汉,头束纶巾,黄衣烈烈,不知为甚暴跳如雷,喊了一声,把头直朝山上撞去,只听见呱啦啦一声响亮,倒像是起了霹雳一般,把灵沧飓震得只觉满耳钟磬乱响,地动山摇,再看看那山已经被他撞的缺陷了半边,那缺陷处尘土乱石飞空,烟雾弥漫,霎时天昏地暗,而那人似乎意犹未尽,猛一甩袖,碎石顷刻间化为粉末。
灵沧飓退了出去,没入疏林,桐花飘落,清雅袭人,忽的又听见有笛声悠扬,婉约而又空灵,仿若山涧清泉滴水洗石,又好似暮雨听风打竹,一时间流连忘返,不觉痴了。
“碧秋横梦愁倚霜,醉眼望红装,八千年昆山玉碎;伊人样,随风荡,飘零世上;洛水城东,年年岁岁花相似,青冢坞上,岁岁年年人不同;夜月流魂,韶华易逝,情思断,不理亦纷乱;感时溅泪,凋谢了灿烂,记忆向晚,不思量,自难忘;碣石上,谁人感叹,潇湘无限,东飞伯劳西飞燕。”
这一串低吟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空灵婉约,着实有一种令人心碎的力量。吟罢,灵沧飓又想起东海流波山上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皓月高悬,清辉柔软的撒开,那个女子就如幽梦一般斜倚在自己身上,波涛高歌,鸥鸟伴舞,海誓山盟就这般将两颗心紧紧地拴在一起。谁曾料,白云苍狗,情誓原本就钟情于寒盟背信,黄海惊龙台上,他初次得知自己的死心塌地换来的竟是她的背叛,从此,整颗心都开始沉沦,问世间情为何物……
一念及此,他竟然忍不住对吟起来:“伯劳东去燕西飞,夕阳残照,花容易得人难归,昆山玉碎箜篌泪;孔雀翩跹向东南,醉雾绕楼水澹澹,夜静楼高流波山,奈何天。”
“空”。弦断的声音,醉风抚摸着乱英。灵沧飓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翩然而至,乌丝飞扬,切月割辉,眉眼盈盈,秋波荡漾,幽香缕缕,藏愁还露……
“一为伯劳一为燕,何苦强相依,相思虽苦,却也多了那许多的遐想,公子释然吧!”
灵沧飓瞧了她一眼,竟好似十分的熟悉,那薄如轻烟的水晶妆容,幽幽孤寂的孑然气质,似喜非喜的嗔然秀态……和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
“一入相思门,便知相思苦,公子想必也是相思门中人吧!”
灵沧飓一脸的茫然,有风刮过,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熟悉的箫声,和着眼前白衣女子的笛声,悠扬的飘向远方。刀光剑影消逝了,征讨杀伐没有了,存留的就只有那一张张深刻的面孔。“姑姑”他轻喊着,“静雯”他呢喃着,“沐姑娘”……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到底是什么人?问的好,我到底是什么人呢?”女子不停的呢喃着,忽而自顾自的咯咯傻笑起来。
“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记得他们都叫我十一娘,不,是水妖十一娘,咯咯咯咯……”
“水妖十一娘,你是洛神?”
灵沧飓这一惊可着实吃的不小,这洛神乃是三界盟黑水海妖国的十一公主,芳名香梦丽,天生的镜花水月容,世间的男子无一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那个自己深爱着又令自己心伤的女子。
百年之前,三界盟通天教主段边涯征伐东海,黑水海妖国派香梦丽暗中辅助,时香梦丽化名舒波丽,潜伏在东海龙太子威尔卿身边,任洛水之神。段边涯突入东海,龙侯威远怒拼死抵抗,最终还是在叛徒威仗苏的出卖下横死,东海既亡,龙太子威尔卿远逃北海,临行前,他前往洛水去见他的心上人舒波丽,却意外得知她便是三界盟安插在水域的内鬼,并与死敌段边涯有染。悲怒交加之下,威尔卿一人斩杀洛水数千海妖,重创黑水海妖三大当世高手。同年,段边涯兵败渤海湾,香梦丽前去救助,被北海龙侯灵傲洋擒住,封印在惊水剑中。也是在那不久,威尔卿化名威震天,率兵突袭东海,一举击溃叛军,收复龙宫。往后的二十年里,威震天数次到北海索要惊水剑,屡遭拒绝后狂性大发,接连打伤鲲于命、鲤仁举、鳟无咎三员大将,大败北冥弑神。最终灵傲洋答应和他比斗,胜者即为惊水剑的主人,可是比斗之日到了,威震天却并没有如期而至,而是修书北海要求和好,众人都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此事竟然真就这么了了。
多年以后,频频有人说他们又看到了那个被正义之士称之为水妖十一娘的洛水之神,更有甚者说她人就在东海,成天和东海龙侯威震天出双入对。灵傲洋感到十分惊奇,暗中查访多年,却也没有个头绪。威震天更是一改往日之态,对北海敬奉有加,甚至还向灵傲洋提亲,想要迎娶北冥弑神灵海彤,不过因为他曾经粗鲁的出手打伤过那高傲的龙女,因此遭到了拒绝。
惊水剑一直藏押于北海龙宫天意殿中,已有百年光阴,从来就没有出过意外。如此说来,洛神应该是被镇压在惊水剑中,又怎么会来到这诛仙剑的内在乾坤“留剑仙境”里呢?
女子嫣然一笑,只是这美的摄魂的一笑之中竟也流露出无限的落寞,白衣翩翩起舞,目光飘忽不定,宛若轻烟。
“洛神,咯咯……洛神,这个令人讨厌的名字!段郎,你听见了吗,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胆敢叫我洛神,咯咯咯咯……”
女子忽然大怒,玉笛横吹,飞花爆舞,纷纷扬扬的蝴蝶翩翩起舞,霎时间,风啸林吼,鹰击长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灵沧飓只觉漫天的飞花携带着真气横冲直撞,锋利无比,若是被其割到,必定要血绽莲花,魂走黄泉,心生惧意,化念为水,蓝色的罡气将身体牢牢地护住。翔英若刀,切割在水蓝色的护体罡气上,乒乓作响,碎成漫天的殷红。女子见久攻不下,面生愠色,连挥八掌,粉气烈烈。灵沧飓双臂旋舞,步走迷踪,两条水龙缠着身体怒吼,穿过护体罡气直指洛神。洛神一惊,忙从腰间取下一条五色彩带抛向空中,那时刻,只见满天的彩虹桥,彩光大盛,头晕眼花的感觉立马将灵沧飓给网罗起来,顿时就感觉站立不稳,看东西模糊起来,两条水龙连带着护体罡气逐渐的消失。洛神嫣然一笑,口念法诀,挥手感应着彩带将灵沧飓捆绑了起来。灵沧飓心中大骇,这彩带莫不是黑水海妖国水圣女卅萌儿的“捆仙绫”,如今被缚,可如何是好?
洛神将灵沧飓缚到身前,轻轻吐了一口粉气,顿时,天空中朱色的霰云飘洒,亮斑阵阵。灵沧飓知道这是她的独门绝技“红颜叹”,也叫“弹指红颜老”,是一种依靠控制被侵袭之人的意志而催化其衰老的蛊惑之术,被侵袭之人,除非念力高出施法者许多,否则任你道行再高,也会在弹指一挥间衰老而死。
时空挪移,灵沧飓看到了风云转换,四季轮回,落英缤纷与落木萧萧演绎出沧海桑田;看到了他的小姑灵海彤青丝绽扬,顾盼神飞,三寸琉璃箫异彩迸射,刹那芳华;看到了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面若寒烟,似笑非笑,华丽转身……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狼牙月高悬天际,飞音依旧绕林,十一娘贝齿咬朱唇,清澈的血液轻轻的渗出,泪眼迷离。灵沧飓背靠大树而坐,发如雪,满目空洞,仿若看破红尘的垂垂老者。树欲静,风不止,黄色的叶子纷纷扬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到了末日的尽头。灵沧飓闭上眼睛,抄起一把黄叶,听着它们沙沙的摩擦声,像极了北海浅滩的细浪吻沙,不禁凄然一笑,感叹道:“罢了,罢了,人生如梦,世上本无事,何苦枉求妄想,为欲望之奴隶,庸人自扰,呵呵呵呵……”
忽然间笛子的声音停下了,十一娘泪眼模糊的望着灵沧飓,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但非不见鸳双行,额前鬓白生横纹,少年何苦为情痛,哈哈哈哈……臭小子,想不到你竟能说出和那厮同样的话来,莫不是你为了补偿我那逝去的青春,失去的段郎,而安排了这么个小家伙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和……”
十一娘再次玉笛横吹,轻轻而又优雅的乐曲再次响起,祥云浮动,彩霞漂流,十里荒林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灵沧飓忽听钟鼓洪鸣,清风拂面,千头万绪的美好记忆蓦然闪现,北海龙宫之中灵傲洋的谆谆教诲,珊瑚林里灵海彤的温柔如水,东海流波山上秋风醉月,威静雯的语笑嫣然……他的发色再度黑了起来,嘴角挂上盈盈的笑意,对生活充满了渴望。
“小家伙儿,是段郎叫你来陪我的吧!”
灵沧飓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自己是刚刚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回头一想,这水妖十一娘可是当真厉害,自己能逢上她善心大发之际也当真是上天眷顾,可是她口中的段郎又是谁,莫不是通天前教主段边涯,莫不是这段边涯还是个负心的汉子,对这个妖女始乱终弃?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一阵抽搐,若是这疯婆娘把自己当成那负心人的赝品,又该如何去办才好?
“小家伙,你和我那段郎好相像,都是那么的喜欢感叹红尘,都是那么的莽莽撞撞,只是,只是你们也不想想,我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你们?当年,他把我从惊水剑里解救出来,又怕我对那东海龙太子日久生情,于是便以我为饵,联合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将那威震天封印于这诛仙剑中。唉,只可惜他自己也着了地藏王的套儿,给封印了进来。那日,我从昏迷中醒来,听见有激斗之声,便上前去看看,谁曾想我看到的一幕正是威震天利用我送给他的饮血剑将段郎……将段郎……拦腰斩断……呜呜……”
“那后来那威震天又是怎么逃出去的?他就这样扔下你不管了吗?”此时的灵沧飓已经恢复了冷静,想要从十一娘的口中套出威震天逃出生天的办法,也好效仿而去。
十一娘“咯咯”而笑,花枝招展,妩媚动人,然后却又面生憎色,咬牙切齿道:“逃出去?那浑蛋还在撞南岭吧,这留剑仙境乃是五行仙剑中最为牢不可破的幻境,除非移走了整座南岭,否则……咯咯咯咯……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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