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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伸出的手,苍白,颤抖又无助。
“求求你,不要……杀他。”
寒风包裹着哭泣,卷向了远方,也卷向了岁月的深处,犹若石子浸没于名为“记忆”的水中,荡开一圈涟漪,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位是来自‘雨镇’的斐哲,从今以后就是我们商队的护商者了,雪儿,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啊?这么一个瘦弱的小鬼能干什么啊,不会拖我们后腿吧,父亲……”
“说什么话呢!他可是受人尊敬的禁言师,还不过来,说他是小鬼,你不也是么。”
“啊!”少女对他如此年轻便是禁言师而感到惊讶,随后不满于父亲所说的“你不也是小鬼么”,撅了撅嘴,“父亲啊,您女儿可不小了。”
一旁那名为斐哲的少年不好意思的偷偷瞟了瞟寒雪,被她猛地一瞪之后,脸上红了红,最后尴尬的伸出手,对她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啊,你好,我叫斐哲。”
“寒雪”说完她猛地朝他伸出的手狠狠一拍,扭头走了。
“欸……”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被拍红的手掌,弱弱的想到,难道猛击别人伸出的手掌是这里的风俗么,果然和“雨镇”的不一样啊。
“这孩子,哎……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啊,我给您安排住处吧。”
“啊……哦。”
刀剑划开雨幕,飞扬的鲜血飞溅于空中,融入那绵连不绝的雨丝里,滴落于地,又溅起一道水花,随后被猛然的脚步一踏而碎。
一队人马层层包围了商队,随着“哈哈”一声大笑传来,人群中一个黑脸大汉骑着马走出,边走边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老子是谁,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大爷,哈哈哈哈!!”
“大哥大哥,这里没有树是你栽的。”旁边一个小弟好心提醒。
“我去你他娘的,老子说是我栽的就是我栽的,你瞎掺和什么。”说罢那名为马大爷的黑脸大汉一巴掌呼了过来。
“哼,光天化日之下向强抢民物,你也不怕被绳之以法。”商队里一声少女的清喝传来。
“哎呦,哎呦,哎呦哟,老子看是谁呢,没想到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娘皮呢。”黑脸大汉一看见商队里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顿时骚性大发,“怎么样?老子今天不仅要强抢民物,还要强抢民女呢,哈哈哈哈哈!”
“带上你的人马,立刻滚,不然等下你们连滚得机会都没有了。”商队里一少年缓缓说道。
一旁寒雪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可以么,这一年下来,没见过你出手的。”
“恩,今天恰好可以出手的,因为这场雨来的挺及时的。”
“哼,我这辈子最恨两个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娘娘腔,我呸!你这个瘦不拉几的小毛头,来来来,看我马大爷如何如何管教你。”
少年阴沉的朝着他走去,第一次的在她的面前展露了实力,阵雨过后,人仰马翻,倒是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一个满身伤痕的黑脸大汉抱着比他小了半截身子的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的大腿,痛哭流涕:
“亲爹亲爹,您儿子我有眼不识泰山……”
“滚!”少年淡淡的吐出一句,随着人马的撤走,紧张的局势就这样被化解,她也是在那时开始正式的重新看待眼前的少年。
“果然不是一个吃白饭的……”
年复一年,庭院的那棵老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点点的花瓣不知已经飘落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有着各自的选择,一树一花一世界,界界不同。
一丝闪电划开天际,她拉下帘子,看着马车外愈下愈大的雨点,再也耐不住内心的焦急,匆匆的下了马车,跑向幽深的雨幕里。
“斐哲,你在哪里啊。”
“笨蛋,下这么大的雨,出来做什么,生病了怎么办。”已退去稚色的男子将衣袍脱下,盖在女子的头上,关切的说道。
“可我……我担心你啊。你……没事吧?”听着男子关切的话语,她内心一暖。
男子笑了笑:“说了只是禁言师之间的小小比试,哪里会有什么,嘶——”
“还说没有!你看胸口都红成这样子了,谁怎么这么狠心。”女子眼睛红了红,眼泪似乎止不住要落下。
“欸……没事的啊,这点伤。”男子有些不知所措,手连忙盖住胸口。
“斐哲啊,你要答应我,以后再有其他的禁言师找你比试的话,一律拒绝,不要逞强。”
“为什么啊,小小的比试没有什么的。”
“因为……我很担心你啊,看你久久没有回来,我想着你是否出了什么意外,对手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度呢,你又粗心大意轻敌了呢……”
看着她那要滔滔不绝说下去的样子,男子笑了笑,将自己的额头朝着她的轻轻一碰。
“干什么啊。”
“好了,我答应了。不过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啊。”
“我可以……吻你吗。”
雨,依旧下着,带着点点温馨,也带着一丝青涩的温柔,滴落到女子的肩上,溅起一个个水花,女子低了低头,羞涩的低声答道:“恩。”
那一天,在漫天的水帘中,他们倾吐彼此的内心,于这淡淡的雨夜里,经历了属于他们的初涩……
暖风依旧,吹打着那对青年男女的衣袍,长长的发丝随风而向后飘起,天边的白云在视野的尽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尖,白云下的道路曲曲折折,路虽在脚下,但未来却又是在哪里,好似天边的白云,漂浮不定。地上不久前积着的白雪不知何时已经消逝,只留下淡淡的水渍,庭院中的那棵老树终究是没有度过这一年,它已经无法再开花了,徒留下满树的沧桑罢了。
“此次去国都,路途遥远,你要保重好身体,货物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要安全回来,别让人担心。”女子温柔的帮着男子理了理他的衣领,轻轻说道。
“恩,这些天还有些寒冷,在家多关心下自己,别着凉了。”
“我倒是无碍,哎……父亲不让我去国都,说什么一个待嫁的闺女在家好好学学女红,教子什么的,真麻烦……”
“哈……”男子听到这话,不禁笑了,也有些得意,“你父亲说的没错,‘要嫁人的闺女’出去做什么。”
“你倒是得意了,若我嫁的人不是你,还会这么得意么。”女子笑吟吟说道。
男子涨红了脸,趁她不注意,直接吻在了她的唇上。
“抢也要把你抢过来!”
女子久久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天边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她眼中,她双手合十,心中不停的默念:“一路平安……”
天边,残红伏倒而下……
“这是新来的‘实验材料’么。”
“恩,似乎是操控‘雨元素’的。”
“恩?这倒是十分的罕见,把这药剂给他吃下,看他产生什么异变。”说罢人影递出一个药丸,另一人直接将这药丸塞入“实验材料”嘴中。
顿时间无比痛苦的惨叫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荡,而身旁那两道人影,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三个月没到就坚持不住了,还真是‘失败’啊。”
“雪……雪……儿。”
“恩?他在说什么?”
“血吧,他要血。”
“喂了那药剂的,确实蛮渴望血的。”
“那这人怎么办。”
“当然是抹除一切了,云天海你说到时候‘狼心狗肺禁言师杀害雇主全家’这个结果怎么样?”
“……”
日复一日的等待,令得她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每天她都会站在那处山头,望着那路的尽头,渴望下一刻她魂牵梦绕的身影会出现在她眼前。
“雪儿,他不会有事的,你别这么担心。”
“父亲,我知道的。”
但几天后,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去往国都的商队消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顿时间呆住了,如同晴天霹雳,她失神的望了望庭院的那棵老树,然后发疯般的冲了出去。
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渐渐远去。
“小姐啊,你去哪里?”
策马扬鞭的身影带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路依旧延伸,但她的心已不再了这条路上,这条名为“命运”的路……
不久后,女子颓然的回来了,带着满脸的灰尘,以前纤细柔顺的发丝已经变得干干巴巴,她眼中的神采已经消失,是的,已经没有什么了……
一日,一辆来自国都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她家的门口,一道人影回头望了望马车内不断挣扎的男子,叹了口气,随后留下三粒药剂和一个便条,放在马车上。
“我也不想这样,这三粒镇魂剂只可缓解一时的痛苦,久而久之便会失去药效的,我能做的仅仅是这样罢了。”
“小姐小姐啊,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啊。”
……
“斐哲,斐哲!你没事吧?”女子看见他躺在马车内,顿时内心无比高兴,但看着他那痛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泪水滚滚流下。
然而对于女子的回答,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仅仅只是
——杀了我……
苍天依旧,岁月未改,漫漫道路走到尽头,却是如此结果。那一刻,她觉得这样的苍天……不如死了为好。
漫天的细雨顺着剑臂缓缓流下,宿溪侧过脸看着那女子,已分不清她的脸上的水珠是漫天的细雨,还是她的泪水,或许都有……
远处,艾丽丝依旧昏迷着,她周围的光圈在这即将退去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远处一只黑鸦不知何时停靠在树梢,远远的望着这一幕。
“你在……干些什么啊?”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他。”
“他已经死了,现在他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等他醒过来,是连你也会一起杀掉的,他……没救了。”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还有药,就还有救!请你,放过他,求求你了,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了,已经不能……”女子说着,因为哭泣,声音已经低哑。
她的手不停颤抖着,也因此给宿溪的脖子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细痕,感受着她的颤抖,宿溪想着,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吧。
随后宿溪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雨——”
“不要逼我!!”女子颤抖的手带着坚决向前一抵,顿时间,鲜血划过剑尖,滴落于地。
从脖子处传来的寒冷和疼痛,宿溪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会杀了他的。同时宿溪也感到疑惑,究竟是什么让得这样柔弱的女子敢拿起剑刃,会坚定去杀人的。
究竟是什么……
宿溪他不懂,因为他没有喝过,那种名为“爱”的毒药……
“斐哲啊,你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只要能与你白头到老。”
“我也是……”
乌云已经散开,雨点轻轻滑落,荷塘也渐渐归于平静,度过一夜的小动物们从树洞中钻出,摇摇身子,将毛发中残留的露水抖干。偶尔落单的大雁,缓缓落在荷塘旁,啄饮几口河水,随后又飞向南方……
在这短暂的宁静中,那倒地的男子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宿溪,伸出那刺骨嶙峋的手,狠狠抓向正失神般看着自己的女子。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令得宿溪和女子都是没有料到,等到宿溪回过神来,那骨刺已经临近了女子,而后者则呆呆的看着那骨刺的到来,凄惨一笑。
“死在你手上,我也无悔。”
——噗!
那是血肉被洞穿的声音……
而那一幕,令得宿溪呆住在了那里,失神一般。
“啊……”女子的声音有些喑哑,似乎是无法再哭泣了。
寒雪看着自己手中的血,以及那鲜血不止的男子。
铁剑无情的洞穿了他的胸膛,剑尖的血迹被最后一滴从天而降的雨露洗净。男子脸上的疯狂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是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的目光仿佛能融化冰川。
女子望着那鲜红的血迹,失神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见到你了……”
“斐哲,止血,要止血。”说着寒雪准备拉着男子返回马车内。
男子则拉住了她的衣梢,止住了她。
“没用的啊,你还是和以前那么冒冒失失的。”
“哪有,我已经改了好多的。”女子说着,泪水再次的流下,而她则要紧牙唇,坚持不哭出来。她明明已经答应过的,不会在他的面前哭泣,不会让他担心,但现在泪水还是忍不住。
“啊……今后你啊,要多关心下自己,天冷的时候记得加衣服,女红还是要学的,毕竟你可是淑女啊,咳……还有啊,要多吃饭,啊……好想吃一次你做的饭呢,我可是一次都没有吃过的。”
“说的好像离别似的。饭的话等你好了,想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虽然我还不会,但我会学的,我很聪明的,学什么的很快的,你要等着才行啊。”寒雪袖袍内的手指,已经深深的窜入手掌中,鲜血缓缓滴下,但无论多么疼,也无法掩盖此时她内心的比之一千倍的疼痛。
“雪儿啊,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每夜想着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就开心啊,想着这种日子不结束该多好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白头到老。”说着,两行清泪从男子眼中流出,带着一抹不舍,缓缓滴落在寒雪脸上。
“说什么傻话呢,想在一起的话,一直都在一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感觉下一刻你就要离开我似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寒雪的话已经开始呜咽了,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浅尝这他的泪水,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心跳依旧是那么的强烈。
男子缓缓伸出他的手放在寒雪秀美的长发上,将他的额头轻轻的碰在她的额头上,一如多年前的熟悉,哭泣中依旧笑着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脸。
“最后要说的是,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永远都会爱着你。”
话落,男子的手从她的秀发上滑落,他的眼睛也随之闭上,那一刻寒雪身子一阵颤抖。
“我也是啊,一直都爱着你。”
“斐哲……”
寒雪再也忍不住,拥抱着已渐渐冰凉的男子,放声大哭起来。
“斐哲,斐哲,斐哲……”
我现在可以在你面前哭泣了吗……
不知何时从天边露出的晨曦,驱散了黑暗,令得这个寒寂的夜退去,光明已经到来,但令宿溪久久无法释怀的,在那个空寂的夜晚,身边的女子久久回荡的撕心裂肺的哭泣……
而宿溪再也支撑不住的,眼前一黑,径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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