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这人算盘打得非常精细，他顾忌到师傅，表面上喊我一声“小神医”。但实际上一点亏都不肯吃。有关死人沟子和赵老爹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跟我提条件。
“两位小神医，你看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我帮你一个忙，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决明却是接着他的话道“那是当然，不过赵叔，这还得看你说的够不够分量了。”
我顿时明白了，心里对他一阵鄙视。那姓赵的听决明这么说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他道“我自然是不会让你们吃亏，以后的日子还得仰仗小神医出手相助。”
决明微微笑了一声，示意赵叔开始说吧。赵叔点头，喝了口水首先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这死人沟子，你们了解多少？”
两人摇摇头，表示根本不了解。看我们摇头，那个赵叔就悠然的翘起了二郎腿，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才说道“如果两位小神医只是出于好奇，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如果你们不止是听一听的话，那我在这里还得劝上你们一句，放弃寻找那些死沟子，而且有多远逃多远。”
这话还没开始，他就给我们俩灌了一碗迷心汤，不过我才不信他有那么那么好心会提前劝告我们。决明倒是问道“为什么？”
“这死人沟子的名字可不是凭空冠上的。千尸聚首，万尸狭河，阴极重地，生人退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们要是想给老张做陪葬，那我也不拦你们。”
决明连连的为赵叔的提醒道谢，又道“我和小山只是好奇这死人沟子到底是什么？没其他的打算。”
赵叔这才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听老一辈儿说，这死人沟子有很多别名，比如岭南诸郡叫它“阴阳河”，北方却说是“运尸河”，至于“死人沟子”这个别名都是那些老几辈的深山猎手给起的，不过听起来倒也形象。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南方人比较精细，嫌“运尸”两字粗俗，不雅，就换用“阴阳”；而北方人比较随意豪放，觉得“阴阳”两字太过抽象，就改用“运尸”。但具体它的由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是从南边传过来的。按理说北方不应出现这种东西，但是近百年战乱不断，死人沟子被启用，估计也是无奈之举。自古以来南方多水，北方多旱。这死人沟子只要用上一次，这条河就算彻底废了，所以在北方很少见到这种东西，有的话一般也是集中在大江大湖附近。而在南方情况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东南百越地区，水系纷杂，山脉众多，打仗死人那更是家常便饭，各军阀之间来回吞并，几百年累积的死人数量早已超过活人数量。他们利用当地天然的水利条件，经常会启用死人沟子。而当地一些土著居民甚至把这“阴阳河”供为神河，在每年的四月四都会往河里投放牲畜、幼婴供河神食用，保佑平安。”
赵叔一口气说这么多，我听得有点糊涂，又是南又是北，又是水又是山，对于我这个没出过远门的人来说，根本理解不了，完全想象不出那种画面。
赵叔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祖上是南方人，后来朝廷颁布迁徙条令，我家祖上才被迁到北方落户。我虽然长在北方，但南方那边的风俗故事还是由祖上一辈辈传了下来，所以关于死人沟子我还是有些了解。”
决明好像也没听明白，只听他问“赵叔，那您说这死人沟子到底有什么用？”
赵叔叹了口气，脸上少有的露出一股悲伤的神情。他道“到现在你们还听不出来？你们北方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说它是运尸河那它当然是来运送尸体的。在南方，每逢战乱，兵灾，旱情，疫病之后，那些废弃多年的水渠都会重新通航启用，不过这些渠通的不是船，而是大量的浮尸。成千上万的浮尸会通过水渠辗转的流到大江大河，最后汇聚进入汪洋大海。”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怕引发瘟疫吗？”我想不明白，靠水来运送尸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古以来死者为大，万物生灵都以泥土做安身立命之地，所谓入土为安，长眠于黄土之下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尊敬。虽然也有水葬事神，火化升仙的说法，但那毕竟是少数人，不是礼仪之中规定的正统。
“小神医，读过《史记》吗？”
我摇摇头道“《史记》是朝廷禁书，我没胆子看。怎么？书里还有这东西？”
赵叔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太史公曾言春秋之际，礼崩乐坏。生者尚不能苟活，葬法更是无暇顾及。为避免爆发瘟疫，除坑葬、火燎以外，岭南及南方各国更多的是利用当地水路便利，将尸体处理后投入荒废的河中，让其顺流而下，汇聚至大江，最后流入外海。用此方法将发病源带离人口密集处，从而避免瘟疫的爆发。而据我所知，春秋时期，淮南附近就已经出现了第一条阴阳河，只不过后来因北方大河决堤，大量泥沙冲入淮水，充塞了河道，第一条阴阳河也就此消失了。但是后来各地战乱不断，短短百年时间，阴阳河就遍布南方各地。”
“赵叔，您先等等。”决明喊住赵叔。
“您刚才说这阴阳河是南方的东西，为何鬼林子内也有一条？而且就算它是运送尸体的，除了有点恐怖倒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啊。”
“呵，两位小神医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它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他浅押了口茶，抬头看了我和决明一眼，之后放下二郎腿，轻叹了口气道“也罢，今天我就让你们彻底死了这条心，也算还神医一个人情，你们跟我来。”
赵叔把茶杯放下，起身带头走向卧室。我一看他进了卧室，心里不知怎么想起来赵婶，犹豫了一下，心想万一她回来看到我和决明私自进她的卧室，那她还不闹翻天？赵叔这人又怕媳妇儿，到时候我们不要紧，但是师傅的脸面往哪搁？赵婶的嗓门我可是领教过的。不过决明就没这些顾虑，他心里坦荡荡，我却总感觉哪里不妥当。
决明他看我没动静，知道我又在疑神疑鬼，他环视了周围而后用唇语在我耳边劝道“赵婶不在，先看看赵叔想干什么。”他语速很快，以至于我都没听清他是在问我还是纯粹的说了一句话，之后他的脸上挂上微笑，笑呵呵的拉着我走进赵叔的卧室。
卧室里很空荡，我走进门就只看到在一张破旧的矮脚木床摆在西墙边，靠外左手边的床脚断了，被两块榆木板顶着。赵叔扭过来头，递过来一个土灰色的包袱，细长细长的。他两只手端着包袱，似乎包袱里的东西非常贵重。
决明双手小心翼翼的把包袱接到过去，但他刚接手就突然“咦？”了一声，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随后他轻手掂量了一下，更是疑惑的问“赵叔，这里面包的什么东西？看着个头不小，怎么拿起来这么轻？跟根头发似的。”
赵叔好像非常怕这个东西，他把包袱交给决明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还是心有余悸。
“不瞒你们二位，老赵也不敢确定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我家老爷子说，这东西，是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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