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回春堂。
都接近正午了,铺子里还是非常冷清,我趴在药台上打瞌睡,坐北朝南,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这几天师傅出诊,铺子里就留下我和决明两个人。连着三几天,一个看病的都没来。不过这也很正常,师傅医术高超,哪个看病的不是冲着师傅“神医”的名号来的。现在师傅不在,谁会找我们这两个三脚猫?有人来看病那才奇了怪。
趴在药台上等着决明喊我去吃饭,却有人进来了,我听到有脚步声,但没有抬头。心想肯定也是过来看风的,也懒得动弹。想想就气人,平时师傅在的时候,哪个见了面不是满嘴好话。现在师傅一走,我俩算是彻底清净了。
但这次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药台才停下。我心里嘀咕,难不成真是个看病的?那人在台面上敲了两下,我才抬起头,一看,是个小伙子。
“神医在不在?”那人问我。
我打量了他一眼,但是十分眼生,应该不是本地人。不过看他的脸色不像是害了什么病,就问道“我师傅出诊了,你哪里不舒服?”
那人摇头道“我不看病,我找神医。”他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说话声很轻,感觉他好像完全不费一丝力气。我心想不看病你来凑什么热闹,也不想跟他多说,就打发他道“师傅进城出诊了,这几天都不在,你要是有空,等几天再来看看。”
那人听我这么说,也不问师傅出诊几天,迟疑了一下就从左边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药台上。我一看,那是一块质量上好的蜀锦,心想他这么是干什么?
“等神医回来,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那人把边说边把蜀锦放到我手边,我接过来,就闻到它上面飘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刚闻的时候感觉很怪,又闻了几下还挺舒服,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怎么说我也跟了师傅十几年,虽然不会看病,但药材还是认得不少,不过这种味道我还是第一次闻到。
师傅的性格我很清楚,从来不会接受别人送来的东西,所以我又把那锦布递给他,说道“哎呦,真对不住。我家师傅吩咐过,别人送来的东西一律不准收,所以麻烦您再收回去,要不然等师傅回来,我又得挨骂。”
哪料到那人根本没有听我说话,转身就往外走。
“哎,你的东西。”
我一看他要走,急忙出去拦他。哪料到那人速度飞快,等我跑到门口时,早就看不到人影了。
“跑这么快?”我嘀咕了一声。决明从后面进来,看我站在门口,问我“怎么回事?”
我扬了扬手里的蜀锦,无奈的说道“一个怪人,要我把这块锦布交给师傅。我不收,他扭头就跑了。”
决明接过去看了看,锦布除了有点香味,并没什么特别的。
“那人没有说别的什么?”
我摇摇头,肚子饿得不行,就让决明别理那怪人,先吃饭再说。
“你先去,我把门关了。”
我和决明都是孤儿,这没什么奇怪的,这个年代,到处都是战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孤儿。用师傅的的话说,当初捡我们的时候那就是在死人堆里捡的。因为战乱,到处都是饥荒,城里都开始饿死人,下面的村子那更是整村整村的饿死。而师傅本是个读书人,家里在当地也算名门望族。可师傅这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受罪,读书时更是受到孔家儒术的熏陶,毅然选择从医。从此天下就多了一位悬壶济世的神医。不过话说回来,这人还得看天分,师傅自学都能成才,被世人尊称为“神医”,而我跟了师傅这么多年,别说了治病了,药都抓不对。要不是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我早就被打死多少次了。
前几天,城里又大面积发生疫情。听说还有飞鼠吸血、咬人这种事情,反正在村子传的非常邪乎。师傅受邀,动身进城治病,留我们在村子里看着铺子。他老人家一走就是好几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吃完饭,一直到傍晚,铺子里还是没人来看病,那个人也没有再出现,上午的事情就好似做梦一般。关了门,我和决明坐在院子里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那块锦布。想想那人实在太奇怪,什么都不说,放下锦布就走,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认识师傅。但这锦布我来回看了几十遍一直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那香味早就散尽了,不过摸着还挺舒服。穿了十几年粗麻,像眼前这种细腻如肤的面料,我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
他要我把锦布交给师傅,目的肯定不是这块布。难道说师傅能从上面看出字来?
决明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了,对着锦布思索了好大一会,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哎呀,是这么回事!”然后起身就去后屋跑去,回来时他手上却多了一碗米酒。我站在他后面,完全搞不清他在干什么?
“待会再给你解释,看好了,哥给你变戏法。”
说着他就把酒倒了上去,我也没准备拦他,心里实在是好奇。果然,酒一散,那块锦布上面就有东西现了影。凑近了油灯一看,上面没有字,看起来倒像是一幅画。酒慢慢的往四周扩散,锦布上的画越来越完整,酒不够,决明又倒了一碗,整幅画就显示在油灯下。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块蜀锦,结巴了一下道“这、这画的什么东西?”锦布上一圈一圈的纹轮把我看晕了,查了几遍硬是没查清楚,眼不自觉的就犯花,多看几眼头还发晕。而且它的颜色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一直感觉那是用血画上去的。但再一想就释然了。要真是血的话怎么会看不见,用酒现血影显然也没道理。我这人就爱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显然那不是血,只是看起来像罢了。
锦布上一共显示着九圈血纹,从里到外每一圈都有着联系。而最内圈最奇怪,它里面还画着一个小东西。我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就问决明。
决明用手照着它上面比划了一下,说道“是个蝉,他画的是个蝉。”
“蝉?他画这东西干什么?”
决明摇摇头道“不清楚,看他画的这么隐蔽,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是看不懂,“嘿嘿”一笑就问决明“你怎么知道要用米酒?这招挺好用的嘛,你是不是经常背着我和师傅干这事?和某位姑娘..”
“你少冤枉人。”决明白了我一眼。“这都是师傅教我的,自己不好好学着点,现在赖起我了。”
决明说完就不再搭理我,端着碗就回屋了。我自讨没趣,收拾了收拾桌子,也端着油灯回去睡觉。
早上照例被决明一脚踢醒,他在后屋做饭,我则趴在药台看铺子,说是看铺子其实就是睡个回笼觉。吃完饭之后又是无聊的一天,一直到下午铺子里还是很冷清。直到傍晚,突然有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嘴里喊着“回来了,神医回来了。”
一听这话,我和决明纷纷跑出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路上。两人对视一眼,冲过去好言好语的把人都劝走。师傅出诊这么多天,肯定累得不行,我扶着师傅先走,留下决明应付人群。
入夜,三个人坐在小院里乘凉。师傅也知道他不在,铺子里不会有来多少病人,也就没有问这事,反而跟我们说起了发生在城里的怪事。决明忙完之后,端过来一杯清茶,院子里不时吹来几阵凉风,我和决明左一句右一句的问来问去。
这几天村子里都在传飞鼠吸血、咬人的怪事,其实这事猛地听起来感觉很荒诞。飞鼠这种东西,长得不是一般的丑,胆也不是一般的小。现在正是它们活动的季节。平时都飞在天上,偶尔飞低点,狗一撵,窜的比谁都快。说它咬人,我感觉人不咬它都算不错的了。这年头,人要是真的饿晕了,逮啥吃啥。
决明在背后熟练地给师傅捏肩捶腿,而师傅从回来到现在脸上一直显得很疲惫。决明劝了几次,师傅都说让我们陪他说会话。听到这,我心里明白,师傅这几天,一定过得很难受。没有再问东问西,烦他老人家,而是学着决明的手法,轻轻的给师傅按摩。
“这天灾人祸,谁都料想不到。我一把老骨头,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师傅您说什么呢,天灾..”
决明没说完,师傅摆摆手,示意我们听他说“这祸,说来它就来了。整个村子,一夜之间,全被吸干了血,没得救了。为师去得太晚,只得一把火..”师傅说到这,好像又想起了当时惨不忍睹的场景,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吸干了!”我被吓了一跳,师傅从来不会说没有依据的话,难道外面的谣言是真的?
决明没有像我一样,大惊小怪。这我清楚,在他心里,师傅就是天,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师傅更重要。他听出来师傅语气中的不寻常,就一直找机会安慰师傅。
“师傅您别太伤心了,这年岁不好,怨不得谁。”
师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城里的疫情已经止住了,那些人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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