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局在布置各监狱、劳改农场加紧清理就业人员工作的同时,突然要求平合农场选调一批素质较好的“单身就业”到A市组建“基建大队”(挂靠少年犯管教所),搞劳改工作学校、劳改中心医院等项目的工程建设。
平合农场狱政管理科又忙乱起来了,其中钱科长和老张要从有就业人员的单位(主要是修建队)挑选人材,只能是清一色的单身汉,并排除老弱病残者;常健则要按他们拟定的名单,准备档案材料和移交花名册等等。
全省的就业人员,基本已经集中在平合农场,领导决定先完成调动任务,再继续搞清理。很快,二百多个就业人员的调动手续准备好了。
一天早上,汽车队出动七辆车况较好的卡车(带拖卡)执行这项特别任务,每辆车装运三十多个就业人员,行李统一放在拖卡上。
得知要调去A市的就业人员很兴奋,比“清理”他们还要高兴。
狱政管理科仍然按常规组织押送,汪副政委亲自领队,钱科长、老张、常健和各队的干警共十多人参加执行任务,并出动了囚车。
车队的每一辆卡车、至少有一个干警跟车;汪副政委、钱科长坐囚车打头阵,配备几个干警,常健带着档案材料和移交花名册也在其中,还有二十多个重点防范对象坐在囚笼内;老张跟最后一辆车,装运表现较好的就业人员。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按计划在途中停车方便一次,中午十二点钟以前到达目的地。
整个车队按顺序编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路上还顺畅,半道停车的地点是预先选择好的,就在一个山沟里。那地方一边是山、一边是水,那怕人多、也不好逃跑;而且又有一些树木,大家方便还有个遮遮掩掩。
休息时间是十分钟,几百人下了车,大部分的人站在路边就小便,那些尿液汇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一条小河了;还有大便的、放屁的、抽烟的,吐痰的、打喷嚏的等等,都是污染环境的勾当,使整个小山沟空气混浊了许多。
上述现象,与当年开展的、以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和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为内容的“五讲四美”活动有冲突,但也是无可奈何!十几分钟后,车队继续前进,风尘仆仆直往A市去。
在少年犯管教所与常健办理交接手续的是方平,他被临时借用到狱政管理科,负责和常健相同的工作。方平边办手续边埋怨:“这些档案材料怎么那么多?这袋子太烂了吧!你们也不舍得换一换,有点过分啦!”
常健说:“十多年的老就业了,你以为象我们那么简单!袋子破旧是正常的,这就是资历。我整天忙得够呛!哪有时间换什么破烂?”
这两个老同学谈笑风生,一会儿就把交接手续办完了。
中午在少年犯管教所的干部职工食堂就餐,双方的人员一共坐了满满三桌,摆有火锅和不少的生料,其中一桌主要是照顾领导的,汪副政委、钱科长、老张和少年犯管教所陪同的领导,以及一些老同志被安排在那一桌,配备有一个挺时髦的电火锅;另外两桌是老式的木炭火锅,由方平陪伴常健和一般干警、司机分别就座。“宴会”刚刚开始,突然电路出故障,引起一阵子的喧哗。
电火锅的汤水尚未烧开,围坐在那里的食客无法用餐;老式锅不须用电,炭火虽慢,照样烧开汤水、煮熟食物,不待电路故障排除,这边风景独好。
方平小声说:“大家都饿了,别客气、我们先来!会有人照顾领导的。”
有人应道:“还是旧货好!太先进的东西,我们哪能享受得了?”
结果是:两桌老式火锅的食客基本吃饱后,电火锅那边才弄好。
平合农场经上级同意试着“改革”释放遣送制度,先是对单个刑满释放、家居农村的犯人(老弱病残者除外),由各队直接放人去场部狱政管理科报到,再由常健核对后、发给刑满释放证明,并带到财务科领路费,让其自己回到原户籍所在地的县公安局报户口。因为“清理就业”工作容易出现反复,“解除劳教”对象多为城市年青人,则仍需要统一组织遣送,以免那些人“无家可归”到处流浪,当地公安机关不认帐、不接受邮寄的档案手续。
由于减少了常健安排遣送方面的工作量,他高兴过分、就出大问题,一次办理释放手续时竞然错放了人,给自己带来麻烦事。
那个时候,无论是按期刑满释放的犯人,还是按期解除劳动教养的人,都是由常健挑检出他们的档案材料,发给各单位填写呈批表;队级(分场级)主管领导签署意见后上报场部狱政管理科,由主管科长签审核意见、再经主管改造的汪副政委审批。过了以上几道关口,常健才填写《释放证明书》或《解除劳动教养证明书》,连同呈批表等材料拿到行政办公室去盖“G省平合劳动改造管教队”印章,这样就发生法律效力、可以交付执行了。
起初,大家都按规矩办,后来多了、烦了,就逐步简化场部机关的手续。先是汪副政委交个私章到狱政管理科,由常健掌握并代他签署审批意见;接着,钱科长也下放权力,由常健代签狱政管理科的审核意见;行政办公室则不管那么多,就凭着汪副政委的私章给盖印,一直这么办下去。
十六队有一个犯人,几年前随大帮由别的劳改农场调来,队里的花名册、狱政管理科小卡片记载的刑期都已经满了;所以由常健发出基本材料,队里整理好释放材料,一路“绿灯”转回到常健的手上审批。
最要命的是:那个年代的《刑事判决书》上有刑期年限、无起止日期,光拿判决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刑满的;刑期的起止日期,由法院另外填写在几联单的《执行通知书》上,其中一联送给监狱、劳改农场,存在狱政管理科的一级档案,队里的二级档案则没有。也就是说,犯人本人和队里只有“无刑期起止日期”的《刑事判决书》。
那个犯人名叫王图,三十多岁,身体健康、四肢发达、年富力强;队里一大早把他放出来,十公里左右的路程、他一口气就赶到场部。
常健上午上班一到办公楼,就见有个刑满犯人模样的侯在门口,便知道那是等着办释放手续。常健核对过王图的姓名、队别、籍贯等情况,就发给他刑满释放证明并带到财务科领路费,看着他兴冲冲的赶班车去了。
几天后,常健分检档案,准备将王图的有关材料寄回当地公安局,他无意中看到小半截纸的《执行通知书》,就瞄了一下: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王图“刑期止”的时间还没有到,差几个月呐!
常健不愿往下想了,马上向钱科长汇报。钱科长听了常健汇报的情况后,哭笑不得,自知本人也有责任,无法埋怨常健,便找汪副政委去了。
领导决定,常健带上电影组职工魏林,立即去“追捕”王图。
半个小时后,钱科长让李贤开摩托车将常健和魏林送到艾塘镇坐火车,赶往王图的家乡找他去。常健带着“将功赎罪”的心情,魏林则等于自己是公费旅游,火车、汽车轮换着坐,紧赶、慢赶地往前进。
第二天下午,常健和魏林到了王图家乡的县公安局,一问人家说还没有来报到。常健心里格登:“人已经出来五天了,不按规定向公安机关报户口,莫非这家伙估计到公安局、劳改农场会发现他尚未刑满。”经与公安局的同志商量,常健决定和魏林直接到王图的家去找人。当晚,常健他们到了王图的家,他家里人也说他没有回来;常健和魏林半信半疑地守了一夜。
第三天上午,魏林打着哈哈说:“从农场到这里途经C市,那是全国有名的旅游胜地,我都想去玩,他坐牢那么久还不玩一下?”
常健不知魏林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去C市“大海捞针”试一把;魏林当然高兴了,屁颠颠就动身。
到C市之后,常健和魏林把汽车站、火车站、小旅社、小饭店及王图有可能出没的地方搜查一遍,在毫无结果的情况下,他打长途电话向科里汇报。
关苏接的电话。这电信局的电话间常健很不习惯,觉得隔音效果差,回音大、听不清楚,只知道关苏很不高兴!他流露的意思大概是:现在科里的工作很忙,他打着双份工,要常健不光只顾得游山玩水,还要抓紧时间办完事情赶回去。就差没说常健是在自导自演现代版的《捉放曹》闹剧了。
常健心里的压力增大了,脸黑黑的要魏林跟他马上再回王图家。
第五天,常健和魏林在王图的家又守了一夜。
天亮之后,俩人疲劳地往村口走去,常健边走边思考往下怎么办?这时,对面慢悠悠过来了一个人;常健定睛一看,正是王图。
“他妈的!你是怎么回事呀?”常健真想动手揍人了。
“没怎么呀!”王图还认得常健,他表现出一脸的无辜。
“你都到哪去啦?为什么不去公安机关报到?”
“到朋友那儿玩几天,准备今天去报到。”
常健继续问:“你的刑期到什么时候的?”
“满啦!不是你们放我的吗?”王图好象还不明白。
常健发火道:“满你个头!你再不老实、我就揍你!”
王图无言以对了,他仍然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常健说:“我们强制押你回去、还是你自己走?”
“我还没有回家呢!都已经到门口了!是不是让我回去打一转?”
“你还没有玩够?我给你戴上手铐、再陪你玩,要去哪、都可以考虑。”
戴上手铐之后,王图就很不好看了,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
出了这么一个事情,钱科长曾经“收回权力”一段时间。后来,钱科长又想:有过教训的常健,应该不会再犯相同错误了,还是照过去方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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