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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兵将见蔡永明居然在阵前自杀,都大吃一惊,连汪排舟也愣住了,忘了禁止军士们议论纷纷。不过,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神军中并肩走出一行兵士,也都没有甲胄,只拿着短刀,伴随着身后神军们“你我兄弟,本为一体,粉身碎骨,同归一统”的喊声,一手拉开上身的衣服,一手提刀朝自己腹内刺去,霎时间鲜血四溢,不到片刻这一行神军便纷纷倒毙。朔州兵看得胆战心惊,不知眼前这些神军是不是今日就要完成元神聚形。接着,神军中又走出一行兵士,又如同前面一行一样当场自尽,汪排舟看了,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未动一兵一卒,敌方就死了上百号人。还没等汪排舟想清楚,第三行神军出列,朝着朔州兵高喊:“兄弟们!还不重归正途?”话音一落,朔州兵中已有人扔下武器,跪地大哭,而那一行神军依旧拨开衣衫,操刀朝自己腹内刺去。
看着眼前的蔡永明死后,还有三拨神军不要性命,朔州兵士们已经由疑惑转为惊骇了,有人呆如木鸡,有人抱头大哭,有人大呼小叫,有人向后退却,汪排舟见军阵已经动摇,连忙下令稳住阵脚,不料对面的神军已经全军向前走动,迈着整齐的步子,喊着划一的口号,缓缓朝阵前逼近。朔州兵见了,尽管不知道这些神军是走过来交战还是自杀,也都没有心思稳住阵脚,纷纷朝后退却。各处传令的将官连忙喝止,却禁不住大队人马朝后溃散。此时对面的神军一声大喊,纷纷抽出兵器怪叫着朝朔州兵杀来,汪排舟见了,心里反倒定了下来,终于知道对方卖的是什么关子,就在他下令迎敌之时,只听号炮连连,又有两路神军从左右杀来。朔州兵本已动摇,见神军合围而来更是立时瓦解,被赶上来的神军杀得血流成河,降者不计其数……
见此情景,贺孝行等一众将校只能拼死搏杀,护着汪排舟急忙朝临化撤去,到了城下,才看到城头上站的已经都是神军。城头上一人高喊到:“汪总镇,此时不归正途,更待何时?”汪排舟又气又恼,问了一声:“你是何人?”城上那人笑了笑,一声令下,身后士卒立刻升起一面大旗,上书四个大字“元神前尊”。汪排舟忍不住大骂:“管明度!你不过是个逆贼,怎么敢妖言惑众占我城池?”管明度也在城上回到:“汪排舟,你统领数十万人马南下,都是天下闻名的朔州精锐,如今怎么落得个一败再败的境地?要知天意不可违,还是早日重归正途吧!”汪排舟见多说无益,只得带着残兵继续向北退却。
何元凤在江府逍遥了几天,继续向北赶路,不过这一行却多了个人,就是在品香阁结识的那位和自己相貌极象的年轻人。那人名唤萧铭赞,是辅州守将萧志清的独子,从小好吃懒做,长大混迹勾栏酒肆,让萧志清头疼不已。最近军情紧急,沙州兵攻破里左后又向花林进兵,辅州是花林城北的一座小城,萧志清每日忙于防务,看到儿子依旧不成器,便把萧铭赞大骂一顿,赶出家门。萧铭赞只好离开辅州,去江府寻找以前结识的玩伴,继续寻欢作乐。不想在品香阁遇到了何元凤,二人相貌相似,脾性也极为相投,立时如故交一般。二人在品香阁玩乐一番,便一同向花林进发。萧铭赞身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也该回辅州家中了,他只盼着萧志清能象以前一样饶了他这一回。
何元凤一行走到花林城南不到百里的李家镇,看看天色渐晚,便找了个客栈落脚,叫了两桌酒菜,一桌让老道陪着自己和萧铭赞一同吃喝,一桌让仆人们在别房享用。何元凤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萧铭赞也乐得一同醉生梦死,只有老道每日愁眉不展,哀叹连连,看着主人不长进,只气的偶尔喝几碗闷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何元凤笑着对萧铭赞说:“萧贤弟,你可知哥哥我去花林有何要务?”“那还用问,何大哥身负防御使重任,定是组织防务,打退沙州贼寇!等到何大哥建功立业,可不要忘了小弟。”萧铭赞说完,又敬了何元凤一杯。何元凤一饮而尽,笑着说:“萧贤弟说笑了。谁都知道这一趟是个死差,可哥哥就是要把它玩活了”“哦?大哥见识过人,可否赐教一二?”萧铭赞心里也知道何元凤不象是能挡住沙州兵的将才,就想听听他有何高招。何元凤连喝了几杯,又吃了几口菜,对萧铭赞说:“等哥哥到了花林,直接带着四品印信,到沙洲兵营里”“啊?这个使不得啊!”萧铭赞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忙说:“大哥喝醉了,呵呵”“醉没关系,哥哥去沙州兵营之前也要喝上几壶,哈哈”萧铭赞尚在清醒,见何元凤说的都是醉话,索性哄着他说几句:“大哥可是要单刀赴会?果然胆识过人啊!”“过人个屁!我到了那边,把印信一交,就投了河阳王,换到那边继续花天酒地,贤弟你说好也不好?”“哼!”听了这话,老道满脸怒气拍了一下桌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闷闷地又喝了一碗。
萧铭赞这才明白,原来何元凤是打算投奔河阳王,根本没打算守住花林。看老道的反应,估计也是早就知道何元凤的打算,却又改变不了。萧铭赞突然担心起来,若是花林不守,辅州自然也保不住,以他父亲的性格,只有战死城中这一个结果。萧铭赞感觉自己的酒突然全醒了过来,似乎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为父亲担心过,霎时间就觉得自己亏欠了一辈子的人就要离开人世,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边的何元凤继续大口大口的喝着,丝毫没有觉察到萧铭赞的变化,老道也在一旁闷声不响,从头到尾没吃过半口菜,只是时不时气哼哼地喝上一大碗。
“哥哥喝得多了,得去行个方便。这镇子小,连个窑子都没有,等到了花林,再带萧贤弟好好乐一乐”何元凤说着,起身离开桌子,摇摇晃晃朝门外走。老道此时正在气恼,也没有跟着,萧铭赞心下着急,不知花林落到沙州兵手里,辅州还有何活路。就在他烦恼之际,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响动,象是有人跌下楼梯,老道连忙赶出门去,只见何元凤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一头撞在墙上。老道连忙招呼萧铭赞下来,一起把何元凤搬到房内,只见何元凤头上并无外伤,却已经鼻息全无。其他家人也从隔壁赶了过来,惊讶地发现何元凤就这么死了。
“唉,也好!总比投了反贼,给太老爷一家丢脸的好!”老道说了这么一句,其他家人也都随声附和。“老道,现在可怎么办?这事你给拿个主意吧”几个家人表示现在只能都听老道的。“还能怎么办,带着老爷的尸首回恒京,今天都歇了吧,明日报官,然后就回去。”家人们点点头,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老道看了看萧铭赞说:“萧公子,我家老爷意外亡故,怕是不能相陪了,你也早些离去吧,免得惹上干系!”看老道这话,象是对萧铭赞没什么好感,恨不得他快走。
“不忙,老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早知何大哥要投靠河阳王?”萧铭赞问了一句,“是不是又怎样?人都死了。”老道又喝一碗闷酒。“老道,我看你倒是忠义之人,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日报官?还跟着一路前来?莫不是你也想——”“呸!我岂是那不知忠奸之人!只是受了太老爷大恩,无以为报。太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千刀万剐,我也得陪着。可谁想到,唉!”老道举起碗,又要喝,却被萧铭赞拦了下来。
老道不知萧铭赞为何阻拦自己喝酒,在他眼中萧铭赞不过是个与何元凤一样的纨绔子弟,打心眼里看不起,只是碍着何元凤的面子,才勉强忍让。现下何元凤已死,老道再无顾忌,正要动怒之时,却见萧铭赞跪倒在地上。
“萧公子,你这是何意?”老道不明就里,问了一句。只见萧铭赞抱拳说:“老道,我知你是忠义之人,才有一事相求。你若是能应,他日在下粉身碎骨也难保大恩,若是不应,我今天便也死在这里!”听了这话,老道莫名其妙,伸手拉萧铭赞起来,问个究竟。萧铭赞不肯起身,接着说:“家父是辅州守将,若是花林丢了,必定性命难保。若是何大哥去了,也是变节投敌,现下何大哥意外身故,正是天意!老道,我只求你一事!”老道示意萧铭赞说下去。等萧铭赞把所求之事说完,老道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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